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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5 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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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25 无处可去

    林芬死前叮嘱,她要安静地走,不要排场。

    于是,周家只通知了一些关系比较熟络的亲朋好友。

    三天之后,林芬火葬,而骨灰坛也按着林芬的遗愿葬在了顾青的墓园内。

    两座墓碑比邻而座,竟也像是团聚。

    当天气温回升,天气也是几日来难得的晴丽。只是微风吹拂而来,还带着些许凉意,让人感到微微悲凉。众人一致黑色着装,悼念已逝亡者。仪式完毕,众人陆陆续续离开。而顾晓晨站在两座墓碑前,凝望着顾青以及林芬的遗照,久久不曾有所动作。

    那个梦里的一切,还清晰浮现。

    顾青的容貌年轻朴实,他只是问她:晨晨,我们这个家散了吗。

    这个家散了吗?顾晓晨只是微酸,却也哭不出来。

    周墨生几天都没睡好,苍老了许多,周雅茹扶着他慢慢走了。

    周城泽站在她身后,陪着她伫立良久,始终默然。

    又过了半晌,顾晓晨忽然转身,低头打算离去。

    周城泽有些焦急,一个大步追了上她,担忧说道,“你要去哪里?有什么打算?你……不如和我们一起生活?”

    顾晓晨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迈开脚步走出墓园。瞧见她要离开,周城泽沉静的俊容显现出一丝仓皇,低头望向她安宁的侧脸,幽幽说道,“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我答应过芬姨,要好好照顾你……”

    顾晓晨抬头望向那片明媚的天空,阳光透过镜片绚烂起光辉,让她微眯眼眸。末了,她淡淡说道,“你不要担心,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有好好照顾自己。我不会有事,我会好好地活着。”

    “你让我想一想!给我点时间!”周城泽懊恼切齿。

    “更何况……”顾晓晨顿了顿,扭头朝他淡淡微笑,那笑不带抗拒,没有抵触,她似乎完全放下了,轻声一句,“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周城泽一怔,而她的身影恍惚闪过眼前,他像是在纠结什么犹豫什么,却迟迟没有定下心来。

    眨眼,那抹身影却已经走远,一步一步走出墓园,消失于眼前。

    明媚的阳光照射而下,周城泽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黑暗。

    “老板,你来了?言先生早就到了,急着找你呢!”余玫一进酒吧,服务生就奔到她身边急急说道。余玫点了点头,只见言旭东朝她急急奔来,“余玫,你去哪了?晓晨呢?你们怎么不在家?电话也怎么打不通?”

    余玫随口说道,“刚才出去了,我手机也没电了!”

    “那晓晨呢?她是不是回家了?我去找她!”言旭东刚要离开,却被余玫拉住了。她抬头望向他,轻声说道,“她出去散心了,不在家里!所以你不要去了!”

    “散心?一个人?她去哪里散心?”言旭东又是追问。

    “她……”余玫支吾了下,想到顾晓晨叮咛请求的话语:玫玫,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我有孩子的事情,也不要告诉别人,我现在在哪里,更不要告诉旭东。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言旭东执着的目光让余玫有些心烦,刻意避开他的注目,她笑着说道,“她去了亲戚那里小住,想一个人静一静,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那方便告诉我,她的亲戚住哪里吗?”言旭东弃而不舍。

    “不太方便,你让她静一静吧,她需要静一静。”余玫摇头说道,瞥见他期许的神情转而失落。言旭东想到顾晓晨那天的哀求,也打算给她一点时间,他沉沉说道,“那我等,什么时候回来了,什么时候告诉我!你替我转告她,她想要的,我给的起!”

    余玫默了下,这才说道,“好,我知道了!”

    余玫依旧是淡淡微笑,她望着言旭东转身离去的背影,除了叹息,却别无其他。余玫收回视线,走进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所拨的号码不是手机,而是固话号码,电话铃声响了几下,就被接通了,“喂?”

    “阿嬷,你让晓晨接下电话。”

    “原来是小玫,你等等啊。”阿嬷立刻喊人,顾晓晨接了电话,余玫说道,“晓晨,我刚到酒吧,旭东回来了。我没告诉她,你在哪里,只对他说,你去亲戚那里小住散心。但是他有话让我转告你。”

    电话那头默然无声,余玫幽幽说道,“他说,你想要的,他给的起。”

    ……

    言旭东是在回到香港后的第四天,才见到伍贺莲。

    似乎他也出国了,今天刚回。

    言旭东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他在伍贺莲面前坐下,望着他说道,“先前董事会说有意向想将伍氏发展为集团,不知道你怎么看?”

    “这是好事情,我当然没意见。”伍贺莲漠漠说道。

    “我刚从加拿大回来,有家公司想和我们合作。我看过前景不错,效益空间也很大。这份是对方公司的合作文件,你可以先看看。”言旭东说着,将文件递向了他。伍贺莲却没有接,沉声说道,“海外的事情,一向由你负责。”

    “这次的合作案投资不小,你还是看看吧。”言旭东说道。

    伍贺莲点了支烟,“我信你。”

    言旭东盯着伍贺莲,他的手捏着文件,却有一瞬间窒愣。两人那么多年兄弟,匆匆一过,竟然就是几十年了。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而有时候觉得,也许花了几十年时间,回头才发现从未看清过一个人,“那我出去了。”

    “嘟嘟嘟——”

    伍贺莲接起电话,下属回禀道,“莲少爷,顾小姐的母亲周夫人林芬,一个星期前因病去世,已经下葬了。顾小姐现在下落不明,唯一可以确定,她并没有离开香港。而且,周夫人住院期间,顾小姐曾经晕倒过,医生证实她已经怀有身孕。”

    伍贺莲一怔,指间的烟一直燃着,烧出一截长长的烟灰。

    他的心,在这个时候忽然就空了,好象缺了什么。而后,竟然蹿起一股奇异的暖流,直冲脑门,让他的思绪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思考其他。竟然是不由自主地起身,坐立不安,而电话那头还响起下属的呼喊,请求指示,“莲少爷?”

    “给我找!翻遍了整个香港,也要给我找到!机场、车站和码头,每个地方都不要遗漏!”伍贺莲沉声命令,下属立刻应声。

    挂断电话,伍贺莲猛抽一口烟,想要平复自己太过澎湃汹涌的心情。

    她已经怀有身孕。

    她怀了他们的孩子?

    伍贺莲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拉下按钮,百叶窗徐徐升起,明亮的光芒刺向他的眼底,也刺向他的心。而在阴霾震惊过后,却是一股喜悦?一股渴望新生的喜悦?对于孩子,他的应对方式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掉。

    可是他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们会有共同的孩子。

    此刻,她不知在何处,却孕育着他们共同拥有的小生命。

    伍贺莲望着绚烂的天空,一低头,手机按下某个键,登时显现出一张照片。照片还带着HELLOKITTY猫的粉色框框,那是大头照。而这张大头照只拍了一半,明显被切拍了。摘片里惟有女孩子灿烂的笑脸,她摘下了眼镜,冲着镜头露出明媚的微笑,恍若温暖阳光。

    那张照片存储着名字。

    两个字——吾爱。

    伍贺莲又按下了一串号码,拨打国际长途。

    Wilson接通电话,笑着说道,“莲少爷,任务完成了!妙可小姐不会再记得不愉快的事情,不过身体以及精神方面还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恢复调养!一个月吧,一个月以后我一定给莲少爷一个朝气蓬勃的妙可小姐!”

    “让我跟她通话。”伍贺莲沉声说道。

    电话被转接,呼吸声微弱响起,他喊道,“妙可。”

    认出了对方的声音,伍妙可这才开口,“二哥。”

    自从伍妙可出事之后,就很少听见她的欢声笑语,也很少看见她笑。伍贺莲不只一次想过,如果那天,他准时去接她,如果那天,她没有在外留夜,那么是不是就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了,“妙可,爸爸已经同意你去法国学画,他不会再干涉了。”

    “恩——”伍妙可应了一声。

    又到过年,明天就要准放假期。

    言旭东却破天荒地没有再回加拿大,而是天天逗留在酒吧。他不开口询问顾晓晨的下落,余玫却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余玫提前告诉他,她也要去亲戚家过年,问他怎么办。言旭东拿着酒杯,扭头笑道,“我就在酒吧过了,只要你这儿不关门。”

    酒吧的确是不关门,这种节假日,生意最为兴隆。

    “随你。”余玫一听,只回了他两个字。

    而晚上的酒吧被人包场。

    起初还以为是谁要庆祝生日,可不料那人却是伍贺莲。

    自从那天在音乐厅外见过之后,余玫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此刻再见,那真是仇人相遇,分外眼红。余玫冷冷地睨着伍贺莲,笑着说道,“贺总大驾光临,我这个小小的酒吧可招待不起你这位贵客啊!我的酒吧,容不下你,这钱我不赚!”

    “我要见顾晓晨!”伍贺莲直接挑明来意,沉声说道。

    余玫讥讽说道,“你去见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在哪里!”伍贺莲又是质问。

    余玫的脾气上来了,恨不得抽他一个耳光,可是她忍住了,愤愤说道,“伍贺莲!你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伤她不是一次两次,人最经不住伤心!晓晨已经决心退出你的世界,请你不要再打扰她!难道你非要把她逼得疯了,你才满意?你怎么就不能放过她?你如果还是个男人,你就彻底得给我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以后再也不要见了!各过各的生活!”

    余玫硬声说完,伍贺莲沉声一句,“她有了孩子。”

    “你……”余玫一惊,他怎么知道了?细细一想,他这样的人用点手段查一查,也不是没有可能。半晌才回神,她咬牙说道,“有了又怎么样?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孩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孩子就是晓晨的!”

    “孩子是我的!”伍贺莲语气平平,却是慑人。

    伍贺莲走后,余玫心里乱作一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能够肯定,那个男人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找到顾晓晨。但是香港那么大,他也未必有这个能耐。余玫告诉顾晓晨,让她呆在元朗,哪里也不要去。而她要想一想,该去哪里才能躲躲。

    伍贺莲回到伍氏,下属送来了一份文件,“莲少爷,这是先前命属下查探有关陆时彦的资料,之前的资料有些遗漏,现在齐全了。”

    那份文件被放在办公桌上,下属转身退走。

    伍贺莲端坐在大班椅上,目光瞥向那份文件,他刚要去拿,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下属回禀道,“莲少爷,查到顾小姐的下落了。顾小姐的好朋友余玫小姐,她在元朗有一处私人房产。我们已经确定,顾小姐现在住在元朗的祖屋,有人照料她,她平安无事。”

    伍贺莲眼眸一紧,挂了电话,霍地起身出了办公室。

    而那份文件,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

    元朗的小渔村,生活十分安静质朴。

    渔村里最多的就是渔塘,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随时随地都可以捕捞煮成鲜美的鱼,渔村里最不缺的就是鱼了。这里多半是三层楼高的小洋房,一幢幢比邻建造,村里的村民就像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芥蒂,十分和善友好。

    村长是个大胡子的阿公,六十岁了,精神抖擞,为人忠厚,待人也热情。

    村长的小孙子十分调皮捣蛋,却对顾晓晨最为服帖,每天都去她那儿报道。顾晓晨时不时教他些算术儿歌,小家伙原本就聪明,一下就学会记牢固了。村长瞧着小孙子有长进,自然是高兴,待顾晓晨就更加好了。

    “晓晨啊,这是我们家自己养的鸡,今天我家老婆子煲了汤,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我就想着给你送点过来。”村长端着汤碗奔进屋,笑呵呵地说道。

    “村长,你太客气了。”顾晓晨反倒不好意思了。

    “别客气别客气,一碗汤罢了。”村长一边放下汤碗,一边叨念说道,“我家虎子成天麻烦你,没影响到你休息吧?”

    “爷爷,我很乖很听话的!”小虎站了起来,小大人似地说道。

    顾晓晨笑着摇头,摸了摸小虎的小脑袋,疼爱地说道,“村长,小虎很聪明,以后一定能干。”

    “晨阿姨都说我能干!”小虎骄傲地说道。

    “你真会说大话!爷爷就看你能干不能干!”村长虽然板着脸,却也难掩骄傲期待,他拉过小虎的手,笑着说道,“好了,晓晨,我们也走了,你别忘记乘热喝。”

    “晨阿姨,拜拜。”小虎朝她挥手。

    “拜拜。”顾晓晨送他们到前院,望着他们一老一少离去。

    五点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一老一少牵着手而行,慢慢远去的身影看上去格外温馨,隐约之中,还可以听见他们的谈笑声。顾晓晨收回了视线,只见隔壁屋的屋檐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后天就要过年了。

    顾晓晨转身进屋,想着明天是不是要去买些新年门幅贴贴带些喜气。

    这幢两层高的小洋房是余玫的家,余玫的外婆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这老房子虽然陈旧,却到处都是回忆。阿嬷从小看着余玫长大,和余玫的外婆是好姐妹。余玫让她来这里住以后,阿嬷就经常来照顾她,陪着她说说话。只是阿嬷今天有事没来,事先打过招呼了。

    顾晓晨径自来到厨房,洗菜准备炒个青菜。

    中午的时候,还有糖醋鱼没吃完,加上刚才村长送来的鸡汤,一个人吃饭也足够有余。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

    顾晓晨擦了擦手,奔向客厅去接电话。

    余玫打来的,她在电话那头说道,“晓晨,刚才伍贺莲来酒吧找我了!他已经知道你怀了宝宝,正在找你!不过我想他应该还没那么快!你今天先住一晚!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我来接你!我带你换个地方!”

    顾晓晨听到这话,整个人一惊,话筒差点就从手中掉落。他已经知道了?她有了孩子?他要来找她?找她做什么?顾晓晨来不及反应,余玫又叮咛了好几句,她闷闷地“恩”了一声,这才将电话挂断。

    洗好的菜也没有心思煮了,搁在篮子里还渗着水。

    顾晓晨慌张了神色,匆匆上楼开始收拾东西。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衣服,惟有一家三口的合照,她一直带在身边。收拾完行李,一个小行李袋。她开始坐立难安,发现自己静不下心来。徘徊下楼,瞧见那碗鸡汤还放在桌上。

    顾晓晨顾及孩子,喝了几口汤,汤还温热,也很美味,可偏偏只喝了几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最近她吃的很少,总是没有什么食欲,硬是多吃,她反而会吐。别人怀了宝宝都会发胖,可她却瘦了几斤。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觉得有些对不起孩子。

    忽然,大门被人轻轻敲响,“咚咚——”

    顾晓晨以为是谁,却听见阿嬷的呼喊声响起,“晓晨!我是阿嬷!”

    “阿嬷,我给你开门!”顾晓晨顿时松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但是门一打开,门外除了站着阿嬷,却还站着另一个人。伍贺莲一身黑色西服,高大的身形站在阿嬷身后,高出了许多。他深邃的眼眸锐利锋芒,紧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穿透。顾晓晨只感觉一阵晕眩,脸色泛白。

    “晓晨,这是不是你的朋友?刚才和我一起走过来的!阿嬷给你买了新年门幅,你明天就贴上去!那我就先走了!”阿嬷将门幅递给顾晓晨,她木讷地伸手接过,空洞洞地道谢,阿嬷笑着转身走了。

    伍贺莲的目光没有一秒转移过,一直紧盯着她。瞧见她一张小脸转为苍白,她比起之前更加消瘦,那份嬴弱让人有了想要呵护拥抱的冲动。顾晓晨还拿着门幅,手微微一颤,门幅掉落在地,轻轻飘下,那抹红忽然成了锥心的刺。

    像是要逃避,顾晓晨弯腰就要去捡。

    可是他却快了一步,在她之前伸手捡起,而后随手一放。

    “怎么搬到这里来了。”他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却让她觉得阴郁。

    顾晓晨低着头,咬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朝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触到沙发,一下子跌坐而下。

    “搬家,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伍贺莲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扫向她,话语像是判刑一般。

    他用着极其淡漠的口吻,像是在质问下属,又或者是在和一个陌生人交谈,这样的语气,让顾晓晨觉得更加惊恐。脑海里忽然想起从前,三个月之后,伍氏危机,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而他所说的话语,总是突兀莫名,却每每让她困钝狐疑。

    搬来元朗住的这几天,顾晓晨想了很多,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回响。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我就是故意把你调到身边的。”

    “没什么意思,你听过就算。”

    “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你的上司。”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只能自己负责。”

    “他不是要娶你,为什么不答应?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条件,周氏的少夫人,你不是想了很久吗?为什么不答应?你说啊!难道是你移情别恋?你看上更好的了?有了高枝就攀了?那个男人是谁?”

    ……

    太多太多的话语,就这样在耳边回响,凌乱了思绪。

    顾晓晨一下咬住了唇瓣,即便她不想去承认,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如果他再次接近她,只是为了他的妹妹,陆时彦的前女友,那么这一切似乎都能够说明白了。而她只觉得周身凝起一股森冷寒意,冷得她快要冻结。

    竟然连解释的念头都没有了,如果他早已经认定一切。

    他的接近,太过可怕了。

    顾晓晨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却有种走到尽头,无处可去的悲凉感。

    “你想怎么样?”她终于开口,颤声问道。

    伍贺莲从容地迈开脚步,高大的身躯轻轻晃动,在她面前半蹲而下。他伸手轻握她的手,冰凉凉的小手,没有半点温度,“怎么不多穿点衣服,手总是那么凉。”

    顾晓晨并不说话,他又是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她仍旧是默然,他瞥向二楼的楼梯,“我去替你拿件衣服。”

    伍贺莲站起身来,走上二楼。他的身影消失于眼前,顾晓晨几乎是反射性地起身,顾不上其他,只想要逃。她猛地起身,打开门奔了出去。一路狂奔出前院,却又无助地停步。因为前院外伫立着几个高大男人,夜色下一身黑衣,让她心惧。

    难道真的走到尽头了?真的无处可去?

    身后响起沉沉的脚步声,顾晓晨没有回头,有人将厚实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肩头,那是余玫特意去给她买的棉衣,又保暖又轻薄。但是此刻,棉衣也不再温暖,惟有寒意彻骨,袭遍全身。顾晓晨浑身发颤,他却搂住了她,“很冷?”

    她像是一具扯线木偶,任他拥着走回屋内。

    “不是跟你说过别乱跑吗?”伍贺莲一边搂着她坐回沙发,一边沉声叮咛询问,“吃饭了没有?”

    顾晓晨终于无法承受了,他的温柔都是可怕,沙哑说道,“你放过我吧。”

    “看来你还没有吃饭,我去给你热。”伍贺莲自顾自说道,根本就不理会她。他起身就要去热饭菜,顾晓晨握紧拳头,重复那句话,“你放过我吧。”

    伍贺莲脚步一僵,身影蕴染着灯光,模糊了视线,“吃完饭再说。”

    伍贺莲亲自动手热了饭菜,硬是拉着顾晓晨围坐于圆桌。他替她夹菜,将糖醋鱼的鱼刺挑干净夹进她的碗中。鸡汤冒着热腾腾的白烟,香气扑鼻。顾晓晨没有动筷,她怎么还能吃得下去?他却夹了鱼肉凑到她的嘴边,要她吃。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顾晓晨反被他逼得无法忍耐,她一向很能忍,却也终于没辙了,心如死灰,她淡淡说道。

    “晨晨,先吃饭。”他的耐心好得不行,没有生气。

    顾晓晨盯着面前的菜肴,轻声说道,“你想怎么样?你究竟想怎么样?你为了你妹妹,你就这样对我吗?故意接近我,故意对我好,我原本已经不想去招惹你,只想平静地生活,我也从来不做什么美梦,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从头到尾,从他再次出现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为什么要说心疼她,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为什么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了?为什么这样对她?如果是为了更好地打击她,那么他成功了。

    胸口一阵发闷,顾晓晨的眼前渐渐模糊,她强忍着酸涩,强忍着压抑,“我求求你了,我求你了,我认输了,伍贺莲,我真的认输了。我知道你来这里的意思,我已经知道明白,我知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终于哽咽了声音,胃里一阵反酸让她难过地捂住了嘴。

    顾晓晨立刻起身,奔向了洗浴间。

    门“哐啷——”一声关上,伍贺莲放下了筷子。他站起身来,俊容初次显露出愁绪,走到洗浴室前,他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似有若无地响起,像是锋利的刀刃,割进他的心口,孜孜流淌下鲜血。

    洗浴间里,顾晓晨扶着洗舆台干呕哭泣。

    “只要我想要,没有得不到的。是你充分挑起了我的兴趣,顾晓晨。”

    “我会替你准备房子。你搬出来。想要什么,你就说。还有,公司的职务不必辞去,公私分清楚。我只告诉你一点,我不喜欢孩子,也不喜欢故作聪明的女人。听明白了?”

    “不结婚,不要孩子,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顾晓晨越想越难过,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下子散落,温水从龙头里而出,流进洗舆台的孔里。她只觉得晕眩疲惫,身体异常沉重,眼前也黑了起来,小腹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而后听见他悠远的男声,隔着玻璃门传来,“晨晨,我要你,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