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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请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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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杭知道母亲会担心,小时候生病,母亲会整夜抱着自己,她怎么会不担心呢?

    她天生就是个母亲啊!

    苏杭想起母亲在阳光下给向荣扎辫子的情景,她脸上那幸福的笑容。

    可如果告诉她,只能让她担心不是吗?

    而向荣选择说谎,不是已经证明,她知道母亲会担心吗?

    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真的不是因为自己,苏杭如释重负又怅若所失。

    “想什么呢?最近老是想事情?”费梦有点生气的问。

    “没什么?”苏杭发现对面的女朋友。

    “是不是系主任这学期没安排你上课你不高兴?”

    “没有!”

    “什么没有,本来答应你一年就开始教课的,可现在已经两年了,系里一下来了三个博士,当然排不到你了,我看你还是考博吧!”

    “我想想!”苏杭艰难的微笑。

    费梦叹息一声,环顾四周,每次她都喜欢约苏杭到这个最大的食堂吃饭,享受关注的目光。

    “你今天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毛衣?”

    “啊,有点……”

    “你懂什么啊!那是偶像必备款!明天记得穿啊!”

    “太多颜色了,看见心里乱!”

    “生活就要丰富多彩,你希望我每天都穿同一件衣服吗?”

    向荣每天就穿牛仔裤、运动衣。

    苏杭笑自己想起她。

    饭后回到家,苏杭决定和母亲谈谈。

    “妈,我吃过了,和小梦一起。”

    苏母在沙发上轻轻点头。

    “妈,我问您个问题,您觉得向荣这样天天来我们家合适吗?苏杭坐到母亲身边。

    “你的学生你觉得合适就合适。”苏母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一定是和狡猾的向荣在一起久了。

    “我要是觉得不合适呢?”

    “你那么不喜欢她?”苏母紧张的说,伸手关了电视。

    “妈,我有女朋友,我们就是普通的老师和学生,有什么让您误会的吗?”

    “我知道的,我没误会。”母亲低下头。

    “那我的学生我可以决定吗?”

    “今天是你不让她来的?”苏母提高声音敏感的说。

    “那倒不是,她病了!”苏杭平静的告知母亲。

    “啊!是不是,我说吧,她前天晚上打电话就正吃着冰激凌呢?这都什么天了,要立冬了啊!”苏母焦急的说。

    “严重吗?去医院了吗?你把她接来吧!在学校吃不好。”

    苏杭沉默着,眼神是镇静的,他在耐心的等苏母安静下来,清醒过来。

    “怎么了?不行吗?”苏母察觉儿子的异样。

    “妈,我不想您现在为难,更不想您将来为难。”苏沉重的说,“我尊重您的选择。”

    苏杭知道自己此刻是残忍的,但他必须让母亲清楚,把这个孩子接回家可能将很难送走,特别是今天见到向荣的父亲,让他知道向荣曾经怎样四处为家的日子。他知道这个女孩身边的人将肩负什么样的责任。辜负她的依恋将陷入怎样的深渊。

    她自己也清楚不是吗?不然不会在生病的时候避开。

    苏母愣在那里,这是向荣的正式交接仪式。

    苏杭已经双手奉上,苏母的手臂是沉重的。

    “我今天见她的父亲了,一个商人。”苏杭说。

    一个商人,在母子间是有共识的词语。

    苏杭父亲本是个普通教师,家境富裕,因为一时冲动下海经商,最后经营不善债台高筑,母亲和他对商人这个词有自己的理解。

    苏母犹豫了,她走向阳台,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风景,隐隐约约寻着当年那只猫咪的身影。

    时间帮苏母做了最后的决定,“天晚了,明天再说吧。”苏母进卧室了。

    既然她不是喜欢苏杭那就没有理由在这个家了不是吗?

    就这样三个人在各自的煎熬中度日。

    向荣从小一生病就会被送到一个有医生的姑奶奶家里,每年过年爸爸就会提了重礼去感谢,向荣称自己也是有私人医生的人。

    这次生病是因为感冒又吃了凉东西,小雅陪她到医务室开药,她按时吃了也就挺了过来。

    她突然觉得生病也没什么可怕的,这长了她的自信,她也坚信她是不会给苏母带来麻烦的人。

    星期一她在教室门口遇到苏杭,他带着询问的眼神向她走来。

    向荣只好赶快大声对小雅说,“我真崇拜我自己,吃了一天药就好了,早知道一天也不吃了。”

    苏杭收到这样的告知也就没有拦住她。

    星期六早上苏母和苏杭都忍不住盯着大门。

    向荣欢欣雀跃的出现了,病痛和父亲都没在她身上留下影子,她拿着一大包的零食,说是给小朋友的。

    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苏母心疼的望着她,不能问她病怎么好的,那就是拆穿她的谎言。

    她也想象苏杭没有告诉苏母,不然苏母不会一个电话也不打。

    学生是院里一对双胞胎男孩,上一年级,还有两个三年级的小姑娘,都是奔跑的年龄,可他们进到这个神奇的房子就安静下来了,父母都惊叹。

    当然,那是在向荣向助教加入之前。

    这天,苏杭在屋里看书,突然外边就喧闹起来,他立刻出来。

    原来向荣带着他们在房间捉迷藏,把花盆弄翻了,这可是一个小小的三居室啊!

    母亲躲在屋角,紧张的将餐厅的桌子向角落里推去。

    苏杭刚要开口,看到母亲眼神中的祈求,他转身回屋了。

    午饭苏母炖了鸡汤,向荣认真吃饭。

    苏杭想起学校的女生在食堂都是故意远离他的餐桌的,他常打饭到宿舍里吃。

    而此刻这位就差和他抢着吃了,她满眼是自己的母亲。苏杭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忍住不去想她。

    她正夹着土豆丝的筷子突然放下,“苏老师,你上次唱的歌放出来让我再听听呗!”

    向荣已经意识到这个家的氛围不对,在苏母的宠爱中她也越来越自信。

    苏杭差点呛到,他偷看母亲一眼,“什么歌,吃饭吧!”

    向荣知道这个家对话都是珍贵的,更别说什么歌了。

    “阿姨,他在家都懒得说话,他在学校还唱歌呢!”

    话题太陌生,苏母听了竟面带羞涩的不知如何作答。

    她更加自责苏杭在家一定很委屈。

    向荣好像很享受这对母子的表情,更加君子坦荡荡的说“还有,阿姨,我们宿舍有女生写信给他。”

    苏杭脸色早变了,像是自己的手绢被当众打开。

    “我吃好了。”苏杭站了起来。

    “欣欣!”苏母将手轻轻的放在她的手背上。。

    “我要再不把他赶走,他把我的土豆丝都吃完了。”向荣气呼呼把说。

    苏母望着这个孩子,这个为了抢一盘菜就要把人气走的孩子。

    吃过饭,向荣因为下午有事要离开,刚和苏母告别就发现苏杭已经站到了门口。

    “苏老师,你也回学校啊!”向荣吃惊的问。

    “不,我送你!”苏杭平静的说,那是属于只吃了半碗饭的人的平静。

    “不用了,我打车!”

    “打车?你生活费很多吗?”

    向荣听不出他话里有几分是关心。

    但他说中了要害,向荣前两月是靠表哥救济的,因为亲人们都去参加了父亲的婚礼,甚至舅舅都去了,向荣只好暂时六亲不认了。

    爸爸给的钱还要用来还债。

    “那你送我到公交车站吧!”向荣无奈的说。

    出了门,向荣先抱歉,借口是自己真的很喜欢听他唱歌。

    苏杭艰难的开口了,那是他想了很久的决定。

    “我妈妈,不太爱说话。”

    “没事儿,我话多着呢!你不知道家里有个唠叨的大人多恐怖,我们宿舍的小雅,刚到学校,想家都哭了,可一想到家里妈妈的唠叨就好多了。”向荣轻松的说。

    她感觉到苏杭有要驱逐自己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会是今天,她后悔刚才为了一盘菜挑衅他了。现在堵住他的话赶快逃跑。

    “我想过了,我就是话多也不能乱说,阿姨是这个城市我最喜欢的人,你是她最喜欢的人,所以我也要喜欢你。”

    向荣理智的算出自己和苏杭的关系。

    苏杭沉思,她这样轻易的对任何人都敞开心扉是对的吗?怎样做才是对她更好对母亲更好,苏杭努力和自己商量着。

    走过半条街,他们到了公交车站,向荣看到站牌就冲了过去,寻找着自己的目的地。

    苏杭无奈的望着她,“12路!”苏杭说。

    “好,我等着,你回去吧!”向荣笑着说。

    他艰难的望着她,没有离开,对公交车的好奇心写在她的脸上,她往日都是打车往来,她踮起脚尖张望,只要她肯回头看一眼,她就会发现苏杭眼中的挣扎。

    她没有,她笑嘻嘻背对着苏杭挥挥手上车了,苏杭用她的背影鼓励自己保持沉默。

    向荣在车上和他笑着挥手,他木然的望着她。

    他不希望在一件谁都看得到结果的事情里浪费母亲的感情。

    可什么又让他不能离开,他站在站牌下,车一辆一辆,人一拨一拨。

    他将她送走,将自己留在原地。她越来越远,自己却越来越无法离开。

    向荣直到车上人烟稀少才发现自己坐反了。

    她就那样在苏杭眼睁睁的目送下坐上了离学校越来越远的车,而自己竟然那么信任他。

    向荣的世界晃动了一下,她毅然跳下车。

    她相信他是用这样的方式拒绝她靠近那个家,他太低估向荣在母爱争夺战中的毅力了。

    她再次跳上公交车。

    一站一站,她努力记着窗外的一切,再不要那么被骗,银行、饭店、幼儿园、一个站牌、又一个站牌、一个背影、苏杭的背影……

    她看到他站牌下的背影,他没有离开不是吗?每过一辆12路他就转过身去,他不想面对不是吗?

    向荣心中默默原谅了他,她发短信给他:苏老师您好!您那么善良的人愿意为我恶作剧我好荣幸,放心!我已经快到学校了。

    向荣隔着玻璃,那个低头看短信的人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