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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林老突然出声,只见他欢喜的转过头,看着沈若道:“我磨好了,你快些拿去煎吧。”
沈若起身走过去,弯下腰捻了捻碾槽里磨碎成渣的草药,微微蹙眉,道:“还有些渣滓,不够精细,再磨一会儿。”说罢又转身喝茶去了。
林老原本欢喜的面庞一下子便化作了苦瓜脸,恹恹道:“我不要磨了,累死我了!待我去唤个小伙计罢。”
林老起身,捶肩抖腿向外走去,哪晓得才刚走半步就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人。
只听得那林老扬着声音道:“才出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怎的又回来了?!”
那年轻人正想解释,林老又拔高了声音道:“哦~我知道了,你懒劲又犯了是不是!快去找,不然你小心我告诉你爹,让他把你这个月的月例给扣光!”
“嗳,从父!您能不能别老争对我啊,我这个月真的安生得不得了,你看,你看,我都瘦了一圈了。”周平深说着便转起了圈,还指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给林老看。
林老又是一声嗤笑,道:“我不信,快去找!”林老说着说着便将他往外撵,周平深敌不过,赶紧大声号叫道:“江公子,我找到人了!”
听得此声呼唤,沈若身形一闪,不过霎那便在周平深面前站定了,沈若四下看了一番,却不见来人,清冷道:“人呢?”
见着来人,周平深一把推开撵着他的林老,咧着嘴极尽谄媚的朝沈若笑着,道:“果然如江公子所料,我去时正见着他在那百福客栈的柴房旁站着,我刚想过去同他打声招呼,哪晓得他突然就一头栽倒了下去,天晓得,我可碰都没有碰他的啊!”周平深赶紧澄清道。
沈若还是皱着眉,不辨喜怒。
周平深暗暗吞了吞口水,讪讪道:“好吧,就,就碰了他一下,就一下,真的......”周平深的头已经快垂到胸口了。
“怎么没把他带回来?”沈若忽道。
“我、我也想啊,可,他、他太高了,身上又有好多刀伤,我实在不敢碰他,而且......”而且这条街都是他老爹的商铺,若是叫那些伙计瞧见了他带着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怕是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我去将他带回来,你便代我熬一下药,多谢。”不待他反应过来,沈若便一下子没了踪迹。
周平深苦着一张脸,看了看林老,似委屈,似讨好道:“从父......”
林老一脸嫌弃,道:“打住,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哦,对了,你将就帮我碾一下药,我这老腰都快散架了,改天记得叫你爹为我再添几个伙计来。”言罢,林老也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周平深哭丧着一张脸,拖着沉重的脚,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室内走去。
江辞在内室将外头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见周平深进来,江辞不自觉老脸一红。听那林老的描述和此番对话倒能品出他几分品性,想来该是个纨绔子弟,一个家管严的纨绔子弟,似乎还是个太过单纯的纨绔子弟。
周平深走进室内,见着江辞直勾勾的盯着他,两眼对视,江辞忽地便偏转了头,周平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想训她几句,脑海里却倏地冒出沈若的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一下子便萎了气势,冷冷一哼便碾药去了。
江辞自然不会自讨没趣,见他没有同自己算账便自顾自睡觉去了。
翻来覆去仍是睡不着,江辞烦闷,却不能同那周平深说话,毕竟周平深落得此番处境倒是拜她所赐,如此说来,算两人有仇也不为过。
思绪飘忽间,江辞便想试着探唤张渊出来,原是不报希望的,哪晓得心下才有这个想法,张渊便突然冒了出来,噙着戏谑的笑望着她。
江辞一喜,忙道:“你怎么知道我方才想唤你的?”
张渊正欲说话却听得一烦闷的男声道:“我哪里知道你要唤我,你唤我作什么!”
张渊疑惑转头,恰巧对上周平深回转过来的不耐烦地目光,只见周平深气闷着瞪着江辞,一脸的坏脸色。
“他是谁啊?”张渊小声道。
江辞摊手,小声说道:“说来话长。”江辞朝周平深干干一笑,道:“我未曾想唤你,方才是你听错了。快磨药吧,不然一会儿林老回来,你的药还没有磨完你就惨了。”
周平深复又瞪了她一眼,嘟哝道:“要你管。”话虽这样说着,却还是认认真真,本本分分地磨起了药。
周平深转了过去,江辞便收回了目光,望着张渊小声道:“你好了?”
“没有。”张渊摊手,接着道:“虽然还没有好全,但起码能出来了,在里面可憋死我了。”
江辞忽然诡异一笑,直直看着张渊,眨巴眨巴眼道:“你可以再试着将我拉出体外吗?”倘若真能灵魂出窍,于她而言,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张渊挠挠头,为难道:“刚才我就是想和你说句话,结果稀里糊涂就把你的灵魂拉出来了。”
“你再试试吧。”江辞再次眨巴眨巴眼,好不真诚。
张渊干干一咳,偏过头去,不自然道:“好,我、我试试。”
说着张渊便转过头来,靠近江辞,附在她耳际,低声唤着“江辞”二字。
江辞试着闭上眼睛,听着张渊的呼唤,脑袋忽然便混沌了,江辞微微睁眼,却什么也瞧不清,只觉得四周天旋地转,似有一个圆圈由远及近,将她环环嵌住,江辞忽感呼吸一窒,不自觉翻了一个白眼便彻底晕了过去。
待再睁开眼时竟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之中,江辞惊喜的上看下看,发现自己周身呈透明状,江辞见着自己的身体正躺在那,安详地闭着眼,忽然心口一窒,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便涌了上来,那日自杀的画面全程涌现。
窗外,蝉鸣,车鸣,人声鼎沸,屋内,四下寂静,江辞将药一口吞尽,闭着眼等待着药效发挥......窒息感,好强烈的窒息感,仿佛沉溺深海,又似乎被人用被子死死地捂住了头......
“江辞?江辞。”这声江辞同那日的江辞相重叠,江辞身形一萎,又是一阵深深地无力感朝她席卷而来,张渊大惊,眼瞅着江辞的魂魄愈发稀薄将要散去,赶紧推着她的魂魄朝她的肉身扑去,灵魂肉体一经接触,瞬间便融为了一体,江辞却仍不见醒。
张渊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再唤一声江辞了,是他大意了,江辞虽说早已死了,但在此地却又是真真切切地活着的,这样茫然将她的魂拘出体内,到底是不妥的,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若真出了什么事,叫他如何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