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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便是佘山了。”沈若望了一眼窗外,淡淡道。
江辞也撩开幕帘,看了一眼,是了,是那日遭拦的路段。
回程果然比第一次行进来得快些,分明是今日辰时才起身的,现如今方才酉初时分,却已行进了二分之一的路程。
若是再加紧些,怕是明日巳时就能回到王府了,当然,前提是不眠不休。
沈若看了江辞一眼,兀自道:“日色有些暗了。”
江辞回过头来,看着沈若,道:“公子在说什么?”
沈若头也不抬,低垂着眼,道:“没什么。”
江辞悻悻偏头,不说便不说罢。
在车内呆坐无聊,江辞还想撩开幕帘,手才放上去,正欲将其撩开,却听得一声急呼:“吁!”
车马又被紧急勒住了,江辞一个不稳,头重重向下敲去,结结实实磕在窗沿上,瞬间便鼓了一个老大包。江辞吃痛抬头,幕帘随风扬起,抬眼望去,又是黑压压一片。
江辞将帘角压下,借着一点缝隙观看,发现外头人员密集,远比上回翻上几番。
本是余晖正好时,这群人的突然出现却让天地重新换了一幅颜色。原是金光灿灿风貌,此时却已换作了黑云盖顶之貌。上方黑云盖顶,下方也不逊色半分,甚至有敢同天地争辉之貌。
夕阳斜斜打下,印在为首之人脸上,将他的凶恶愈发衬得明显了。浓密的大眉毛,细斜的眼睛,眉骨上方还有一条不小的伤疤,斜斜拉下来,扯到耳后,虬髯的大胡子以完全遮盖住了他的嘴。虽看不全他的面貌,但从他危险眯起的眼睛来看,此人凶险异常。
上次看得不全,竟觉得他有些过分蠢萌,如今仔细看来,倒觉得他异常凶狠了。
江辞收回眼神,望了望沈若,忧心道:“这是来绝咱的后路了。”
晾是沉重冷静如沈若,此时也不禁变了脸色。他已瞧见了前方阵势,看那架势,这是要将他彻底斩杀了。
车外响起杜衡的声音:“此战,险!”
只一个“险”字便叫江辞的心凉了半截,连杜衡此等侠客也直说“险”,更不必说她一个弱女子了。
正待思虑后路之际,那山贼已开了口,狰狞着笑道:“慈清王,别来无恙啊~”
沈若将门帘撩开,轻笑道:“全承你那日放行的福。”
山贼笑得更放肆了,笑道:“说起来,我也是承了王爷您的福。”
“哦?”沈若微微挑眉。
山贼咧着嘴,道:“承了王爷的福,兄弟们也好久没有开荤了。”说着山贼举起手中的弯月刀,用舌头舔了舔刀刃,笑得瘆人。
“阁下所言之意,便是今日不能放我等过行了?”
“您说呢?”山贼畅快一笑,忽然似想到了什么,目光朝车内探去,道:“那个小娘子呢?可还在啊,哈哈!”
忽被点名,马车内的江辞浑身一颤,鸡皮疙瘩瞬间便掉了一地。
沈若眸光一敛,冷着声音道:“阁下可是忘了,你口中的小娘子可是本王的内人。”
“哈哈哈哈,王爷莫不是真当我是傻子?那日不过是配合你演了一出戏罢,我还没当真呢,您可别先当了真。”说着,山贼便翻身下马,向车马处走来,杜衡闪身一挡,冷眼看着他。
“都说好狗不挡道,王爷这狗怎的如此不识趣吶~啊,莫不是,这狗随了主人?”山贼咧嘴一笑,眼底讥诮意味明显至极,配合着脸上的伤疤,更是狰狞至极。
沈若终是说道:“阁下何必出言辱人,若要战,战便是了。”
山贼笑得更为放肆了些,“王爷好大的口气!”山贼将沈若上上下下、来来往往,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打量了个遍,不禁仰天大笑道:“王爷您这副小身板可挨不了我的一个拳头。”山贼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摸着大胡子笑道:“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你将那小娘子让给我,我保你一个全尸,可好?”
沈若不禁嗤笑出声,闭了帘子,道:“原话奉还,我且留你一个全尸。”
此话一出,杜衡吹了一个哨子,四方竹林方蹿出无数黑影,虽比不得山贼来得多,但也勉强能应付一番。
山贼左右环看了一遭,怒极反笑道:“我当你真有一身傲骨呢,不想竟是早就有了埋伏。也罢,此战,你,必败!”说话间,山贼便抽出了腰间的弯月刀,照车马一砍,杜衡一个闪身,一个旋转,拔剑虚空一挡,便将山贼的全力一击给挡了回去。
山贼连连后退,忽地笑道:“大侠好功夫!不过,那可不是我的全部实力,接下来这招你可要看稳了,这招我叫它作‘凌空斩’!”
说罢山贼提刀照杜衡斩去,此刀来势迅猛,力道之大,几乎可见空气中绽放火花了,杜衡见势却是躲也不躲,反倒起身迎了上去,起剑一击,一拨,一旋,几番使弄下,这钢铁利剑似化作丝巾披帛绕着山贼的弯月刀直直迎上去,照着山贼的喉咙一刺,山贼反应过来,瞬间扭过身子,才堪堪躲过。
却因着此前使力过大,一时不稳,朝后跌去,杜衡顺势闪身至他身后侧,拿剑直抵他的后背。
噗呲!
利剑刺入,刺痛传来。
山贼立时立稳身形,拔出长剑,转身一把握住长剑,提起大刀照势一砍,杜衡冷笑,双手紧握剑柄,向右一旋,山贼立时吃痛得松开了手,举刀的右手也顺势落下,擦过裤腿,划掉一片布巾,削下一片皮肉。
杜衡轻松抽出长剑,背负在后,不屑冷笑,嗤道:“虚张声势。”
这幅场景叫江辞看到了,江辞已震惊得全然合不拢嘴。先前知晓杜衡武艺高强,不想竟强到如此地步,那山贼看着魁梧至极,方才他挥出那一刀便要将这车马砍碎,她已明显感到那刀风之大,方才想着怕是要葬身于此了,不想杜衡竟轻松就化解了,且看着游刃有余,真真是深藏不露啊。
江辞对杜衡的仰慕又上了几分。
在山贼出手之际,他身后的小弟也纷纷出了手,现下此地已乱作一团。
山贼跪伏在地,听见杜衡的冷嘲热讽,不禁气忿,不待修整片刻便提刀照杜衡劈去,杜衡向右一闪,正欲出手,哪料山贼不避不躲,直直迎着杜衡朝他劈来的利剑,山贼提刀之际另一只手却凝了一阵掌风,重重朝拉车的马匹拍去,马匹受了惊,立时嘶鸣,仰首便朝前方冲去。
山贼接下杜衡的剑,虽吐了几口血,却咧嘴得意一笑,道:“这才是虚张声势!”
杜衡立时飞身将他狠狠一踢,赶去拉住受惊的马匹,山贼被踢出老远,立马踮脚向后一踩,方才稳住身形便立时飞身上来,一把抱住杜衡的脚,狰狞着笑道:“咱俩的战争可还没有结束呢!”
杜衡气急,立时拔剑照着山贼的头颅狠狠刺下,山贼侧身一避,利剑擦着他耳廓落下,霎时鲜血淋淋,山贼的耳朵也应声落下。
便是落下一耳,山贼也只是嚎叫一声,便提刀照杜衡下肢砍去,杜衡再次飞身而起,照着他后背跺去,将他踩在脚下,不待山贼反应过来,便一剑刺下,瞬间便穿透了他的身体。
杜衡将剑拔出,鲜血喷洒,溅洒在杜衡脸上,杜衡照势一抹,一脚抵在山贼头颅上,山贼已全然咽了声息,死透了。
杜衡提脚便将他踢飞,一个飞身向前追去,不料才提脚欲飞,身前身后便涌来一大批人,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杜衡眯了眯眼,目露凶光。
话说这边,拉车的马受了惊,不住向前奔驰。江辞见势立时冲向前方,趁马奔跑的势头不算太强,拿出赤寰,一把将缰绳砍断。奈何此车构造十分清奇,缰绳杂乱,将将砍断一根,惊马失了准,车马便向右一崴,江辞一个不稳,向前跌去,眼见着就要栽倒出车外,沈若一把将她捞住,由于惯性两人狠狠向后撞去。
坚硬的木板着实让沈若的脑袋受了一番苦。
沈若吃痛着起身,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同江辞道:“你我一同砍下,用尽所有力气,不要收力。待缰绳全部断了以后便破窗而逃。”
“好!”江辞应道,立时便起身,蓄力砍绳。
两人一同落刀,尽数将缰绳砍断,本是疾奔的车马霎时失了准心,没了拉力,车辕向前栽去,江辞还未来得及反应,沈若立时将她拦住,一把撞开窗扇,扑到在地,狠实团了几圈,才堪堪停住。
车马粉碎在地,沈若江辞不知滚到何处。
但看杜衡这边,因着敌众我寡的缘故,着实废了一番心神。
才杀一波,又上一波,杜衡的体力也渐渐不支了,身上也中了几道伤,鲜血汩汩外流。
杜衡撑着身子,晃晃脑袋,怒视着团团将他围住的人,心下一凛,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立时吞下。
将将吞下药丸,杜衡便朝身前山贼劈了过去,全力一击。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刷着一地的污血。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
星辉日月下,鲜血污河中独他一人立身其中。
杜衡抬眸将四周仔细一望,见再无活人,方才向下瘫倒,狠实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