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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豪饮过后,群雄尽歇。叶无伤独自在房内,凝思着白天独孤玦的剑招,同时似在等待着什么。不久,门声轻叩,叶无伤起身开门,迎进了二名头戴黑色斗篷之人,二人拿下斗蓬,露出一身锦衣华服,叶无伤对其中一人恭敬行礼,问道:“不意,高大人尚带有贵客,敢问这位是?”
高绅道:“我朝历来深受契丹辽国欺辱之苦,近来童大人向皇上建议联金灭辽,这位是随大金国使者而来的尊贵客人,想要一览我大宋美好河山,童大人令我好生接待。其他的,你不必多问了。”
说话之人是长期服侍于童贯身旁的太监高绅,此行是为童贯向叶无伤传话而来。至于他口中来自金国的贵客,中年英姿、仪容高贵,正是来自金国的菩萨太子完颜宗望。
叶无伤向完颜宗望一揖道:“尊驾如何称呼?”
“叶大侠唤我完颜忠即可,切莫拘礼。”完颜宗望见叶无伤面露疑虑,知他必疑自己绝非金国普通人士,接着说道:“我早闻大宋繁华,江南风光尤胜,所以此次随使者而来,便想多加游历,因此在我大金使者离去后,童大人好意,请高大人带我与几个随从四处逛逛,恰好赶上了叶大侠的名剑盛会,有幸得睹中原武林高手各展绝学,若有冒昧之处,还请叶大侠海涵。”
“哪里的话?完颜大人驾临敝园,叶某高兴至极、高兴至极啊!真没想到,完颜大人汉话说得如此之好!”叶无伤随即延请高绅、完颜宗望落座,亲自为他们二人砌茶。
高绅举杯浅饮,对叶无伤说道:“那魔教势大,果然反了,不过,这早在童大人的意料之中,刚好给了童大人除去政敌的机会,也为你叶无伤除一隐患!”
叶无伤略一扬眉,问道:“高大人所指何人?竟敢与童大人作对?”
“还不是黄裳那不识趣的庸吏?仗着他编纂了一部道藏,讨得当今圣上欢颜,便敢在朝廷之上公然与童大人意见相争。不过,你放心,童大人会藉这次魔教造反之机,请圣上派黄裳前往征讨。想那大军都在童大人手中,必要派给黄棠一些老弱残兵,藉魔教之手铲除黄裳这对头!”高绅拂了拂袖边的尘埃,好像就此拂去了黄裳似的。
叶无伤抚掌赞道:“高明!黄裳即使不死于魔教之手,败兵之罪也必遭贬,童大人的安排真是缜密。但叶某不知何以高大人说黄裳亦是我的隐患?”
高绅尖声应道:“你以为那黄裳只是一般庸吏?错了!他自道藏中深悟武学至理,自创一套高明的武功,只是向来深居朝中,从未行走江湖,所以中原武林无人知晓,但童大人却清楚得很。他若不除,将来迟早与你为敌,岂不是你的隐患?”
“原来如此,叶某不知黄裳竟怀有一身绝艺。”叶无伤心中略惊,他确实不曾听闻黄裳身怀武艺,但从高绅口中听来,黄裳武功之高,竟连童贯也颇为忌讳,朝廷之内竟有这般高手,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且不管他了,待他兵败,童大人自会率大军剿灭魔教。只是这魔教之中,确有不少武功高强的好手,童大人不希望那些魔教中的什么法王啦、使者啦、长老啦…之类的,在战场中脱逃,成为漏网之鱼,所以要借武林各大门派的力量消灭他们。”高绅顿了顿,目视叶无伤,肃然说道:“所以童大人命你举办这名剑盛会,你必要设法激怒、加深各大门派对魔教的仇恨之心,让他们剿灭明教总坛,懂吗?”
叶无伤恭谨应道:“请高大人转告童大人放心,叶某必叫各大门派联合围剿魔教总坛。只是,叶某原意是藉此名剑盛会,让我义子莫孤烟在比试中夺魁,由他以盟主身份率领中原各大门派的高手围攻魔教、一举歼灭,但今日观战,莫孤烟的剑法虽高,但却未必能有夺魁的把握,倘若盟主之位落于旁人之手,是否能够听命行事,就难说了。”
高绅“哼”了一声,冷笑道:“叶大侠真是花花肠子,好不老实!你这名剑盛会本为剿灭魔教而办,任何人夺魁而任盟主,都必将率领各大门派围攻魔教,何必担心不会听命?你是为自己的义子担心,希望我暗中出手相助吧?也罢,莫孤烟担任盟主,我也放心些。我此次带来多位高手,本就打算在比试中轮番上阵挑战他人,暗中为莫孤烟助阵,这事你可放心。倒是我听说今日比试有一个来自荼靡山庄的孤独玦,剑法和莫孤烟在伯仲之间,想来叶大侠忧心的正是这个独孤玦吧?”
“正是此人!而且叶某怀疑这独孤玦的身世来历必不单纯,正在设法调查,绝不能让此人担任剿灭魔教的武林盟主。”
完颜宗望听到叶无伤提到独孤玦的名字,心中暗惊,却不显于色,仍一语不发。他来此之前,对于童贯、明教乃至中原武林之间的复杂关系并不清楚,但如今听了高绅与叶无伤二人之间的谈话,对于明教是否真是行事不诡的魔教尚难断定,倒是对于眼前这两人阴谋暗算的的举动已感到极为不耻。
正当高绅与叶无伤谈话间,叶无伤发现窗外似有人影,故意装作不知,转头凝视窗外,出其不意地射出一柄短剑,厉声喝道:“什么人?”
窗外之人“嗯哼”一声,显已中剑,但却未伤要害,犹放话道:“剑灵叶无伤,果然名不虚传,我水百纳算是领教了!”
叶无伤随即追了出去,高绅知水百纳是明教护教法王,担心明教高手已大举来犯,于是立即令随从保护完颜宗望和他的随从,立即先回各自的房间。自己留在叶无伤的房内等待,不到一刻钟,叶无伤已回转房内。
“可惜,让他逃脱了!”
“只有一人?听他自称水百纳,应是魔教法王之一,难道魔教只派他一人前来?”
“想必不只他一人,据闻水百纳在魔教的四位护教法王中,排行、武功并非最高,但却能躲过我飞剑之袭,身手确实不凡,水百纳已是如此,其他魔教法王的武艺可想而知了。”叶无伤环视四周,问道:“完颜大人呢?”
“我刚才以为魔教高手群集来犯,所以令人保护他先回房去了。切记,完颜大人是童大人命令必要保护的贵客,你要小心,无论如何不可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懂吗?”
“明白,只是魔教高手若真群集搅乱,明日比试恐怕要有更妥善的安排。”
“自是如此,这些都在童大人意料之人,你以为童大人命你举办名剑盛会的用意何在?童大人岂能不知魔教中人必会前来名剑盛会搅乱?”
叶无伤心中亦知童贯让他举办名剑盛会,必是诱饵,但仍假装惊讶敬佩道:“原来童大人早有安排,真是料事如神,叶某可以放心了。刚刚提及的那个独孤玦,叶某怀疑,他就是当年来自西夏的独孤湛将军的遗子。此人剑法甚高,莫孤烟恐难与他相抗衡,倘若独孤玦真是独孤湛之子,必得设去除去他,以免当年的秘密迟早被他发现而暴露。”
高绅沈吟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我今晚就命人除掉独孤玦!”。
说罢,高绅起身离去。
叶无伤望着高绅离去的背影,低声自语道:”我自也有所排,绝不会让独孤玦活着走出我灵江园!”
独孤玦与沈染各自回到房中休息后,沈染躺在床上,辗转难免,脑海中不断萤绕着日间独孤玦在高台之上击败群雄的英姿,那身影在一次又一次的回想中,一遍又一遍地深烙在她的心中。正想着既欢喜又愁怅,忽闻有人敲门之声大响,沈染起身,尚未回应,一名醉汉已闯入她的房间,呼吸间夹杂着浓重的酒气,喊着:“小姑娘,我来陪妳啦!白天就看着你漂亮,晚上想和妳一块儿睡觉。”
沈染一惊,高声叫道:“你…你想干什么?。”
其实沈染自己也有一身武艺,本不该如此惊惶,但那醉汉开口就是不干不净的言语,作为女儿身的她,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个巧器追魂、巧手追神的「千巧手」,竟也像一般姑娘家地惊惶大呼:“你走!别…别靠近!”
那醉汉不理,仍向沈染的床畔走,却不意踩到了沈染早在布置在门内的一个机关,启动了「天罗网」,瞬间已被网住,倒在门边动弹不得。
灵江园中分别为男、女群侠安排在不同的厢房,二边颇有距离。但独孤玦耳力异于常人,沈染在房内发出第一声惊呼,他已听到,立刻跳起身来,拔剑夺门而出,几个飞跃已掠进沈染房内。一眼看见有人被「天罗网」困倒在门边,同时自己感觉脚下有异,竟也踩到了沈梁所设的另一个机关「并蒂莲」,只见上下左右均有数十片形如花瓣的锐利钢片向他射来,沈染没想到独孤玦会在此时闯入,更没想到他会误中自己的机关,忍不住惊呼一声:“小心「并蒂莲」!”
房内灯火俱熄,虽有淡淡的月光自门外透入,仍是一片漆黑。独孤玦听音辨形,立刻脚踩凌波微步,身疾后退,同时左袖飞卷、右剑迅击,瞬间闪过了上下袭来的钢片,并以飞袖运使斗转星移将左边钢片反射回去,再以极快剑法飞速击散了来自右方的钢片,看似剎那瞬息,独孤玦却已使出凌波微步、斗转星移、独孤剑法,才能在这狭碍难以旋身的黝暗房间内,避开了沈染所布的「并蒂莲」,可见沈染机关之妙与独孤玦反应之快。
沈染担心独孤玦受伤,立刻跳下床来,急问独孤玦:“你没受伤吧?”独孤玦摇首,沈染担心他再误踩机关,这才以火折燃亮烛火,转手将自己所布的其它机关全数移开。”
独孤玦看了倒在墙边的醉汉,他倒是中了几片「并蒂莲」的钢片,竟似已死去般瘫在地上。
“沈姑娘好厉害的机关,我实在是多操这份心了!”随即凝神倾听,知那醉汉尚有呼吸,并未死去,问道:“此人是谁?所欲何为?姑娘的「并蒂莲」中有毒?”
“我不知道他是谁,反正是一个喝醉了酒,想借酒装疯侵犯我的恶人!”沈染从怀中拿出一瓷瓶,放到独孤玦掌中,说道:
“我这「并蒂莲」浸有毒药,但不致死,只是令人昏迷。我不想碰他,你把解药给他吞了,他片刻就醒。其实,就算不吃解药,十二个时辰后,他也自会转醒过来。”
独孤玦将手中瓷瓶递还沈染,笑道:“既不致死,那就让此人受些教训,不必给他解药了!”
说着,走到醉汉面前,解开了他身上的天罗网,拔除了几片「并蒂莲」,并掏出伤药敷上,然后将醉汉提起,转身对沈染道:“我这就将他带走,沈娘娘好生歇息吧!”
沈染见独孤玦深夜来救,又看他竟能在这暗室之中躲过「并蒂莲」,内心又感激又敬佩地道:“没想到你会立刻过来救我,待我真好!我这「并蒂莲」若是布在白天空旷之处,威力不大,但在这阴暗的房间里,像你这样能够躲过之人,应是极少的了。”
“我也是一时侥幸罢了,这「并蒂莲」在暗室中自四面八方袭来,确实不易闪躲。姑娘有这么多厉害的机关,我就放心了。”
独孤玦一把提起醉汉,向外走去。
独孤玦将那醉汉提回到男侠所住厢房区,也不知他究竟是何人、住在哪一间,只好将他交给厢房区外巡逻的灵江园的家丁,便转身离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到门外,忽觉四周一阵寒意,立即拔剑回身,一阵兵刃交响过后,他定睛看去,已被十二名黑衣刀客包围。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十二名黑衣刀客同时从四面八面向他出刀,独孤绝却也同时以一柄青钢利器将那十几把偷袭砍来的长刀挡住。黑衣刀客中有人忍不住「咦?」了一声,似对独孤绝的剑法之高甚为惊讶。独孤玦心中亦感诧异,这十二名刀客乃以结阵之势偷袭,而这刀阵竟与数月前配合方东秋围攻风雷野的那群宫中护卫所结刀阵,极为相似,只是个个刀法更在那些宫中护卫之上。细观刀客布阵与攻守方位,暗合十二地支,武林传言大内之中训练有多种阵法,其中一种即是「十二地支联刀伏逆阵」,独孤玦心想,莫非这就是「十二地支联刀伏逆阵」?果然名不虚传,一旦发动,每名刀客在结阵联刀的配合之中,犹如化身数人,十二名刀客配合阵势攻守,竟如三十六人同时出刀一般,密如蛛网,令人难以寻隙破阵。
十二名刀客顿了顿,再次向独孤绝结阵发动攻势,他们阵势缜密、相互为援,人人只攻不守,却又刀刀彼此相援,竟无任何破绽可寻。但独孤玦看快成慢的天赋,让他可以从世间任何看似没有破绽的招式阵法中找到破绽,他将斗转星移融入自己剑法之中,辅以精妙步法,仅仅数招就牵引刀阵形势逆转,刀客们差点彼此相砍,幸赖阵法严谨,相互为援,这才没伤了彼此。十二名黑衣刀客心知已难取胜,互看一眼,突然转身从不同方向各自飞跃离去。随即传来少林高僧虚云的声音,原来独孤玦他们之间的对战声响,吵醒了住在彼此相邻的群雄,纷纷闻声而来,虚云身为达摩院第一高手,自然最先到达。但虚云与群雄来到之时,只见黑衣刀客远去的身影,想追已来不及,此时叶无伤也现身而出,明知这些袭击独孤玦的刀客们是高绅所派,却装作毫不知情且极为关怀地探询独孤玦是否受伤?能否看出来者是何门派?不知为何,独孤玦对眼前这位人称侠义的剑灵叶无伤一点好感也没有,对于叶无伤的殷殷关怀,他虽不知是假意伪装,却也不想多予理会,只淡淡说道:“多谢叶大侠关照,蒙面小贼尚伤不了我!虽看不出门派,但阵法缜密,必是训练有素,他们身后定有庞大组织。”
“少侠莅临名剑盛会参与比试,竟遭偷袭,这是老夫的灵江园守护群雄不周之过,老夫在此向少侠致歉,请少侠谅宥!”叶无伤向独孤玦躬身致意后,随即传唤所有家丁,并转身对围观的群雄说道:“此事必是魔教派人所为!魔教知我名剑盛会乃为剿灭他们所举办,应早已派人潜入,见独孤少侠今日技压全场,实有可能成为此次盛会推举的盟主,所以利用暗夜行谋刺之事,真是可鄙可恨!”
群雄均觉叶无伤分析极为有理,均表认可。独孤玦却更加厌恶叶无伤把此事硬栽到明教头上,因为他深知这批刀客绝非明教中人,从其阵势刀法看去,倒像是童贯所派来的。他所不解的是,为何童贯要派人杀他?难道他去了明教总坛之事,已被童贯得知?
叶无伤继续说道:“明日尚要比试,请各位英雄安心歇息,叶某今晚将命令所有家丁在各位英雄所住厢房的出入口外守护,并来回巡逻,绝不会再让魔教中人搅扰各位英雄的休息。请大家安心回房,养精蓄锐,明日各展绝艺,选出夺魁盟主!”
独孤玦心想那群黑衣刀客偷袭失败,又已惊动了群雄,众人皆已提高防备,必不会再来,叶无伤此时再派家丁守护群实,实是多此一举,只是做个表面功夫罢了。
沈染在房中听到远处传来嘈杂之声,虽是男侠所住厢房,但她心系独孤玦安危,因此不避嫌讳,也立即出房,来到了独孤绝身旁,那时叶无伤、虚云与群雄已纷纷离去,沈染询明独孤玦究竟发生何事之后,甚为忧心地说道:“这可不行,你明天还要比试,今晚得安心歇息,那些家丁怎靠得住?还是我来布下一些机关,你才能安枕无忧。”
“多谢沈姑娘,那些宵小之辈偷袭不成,反而惊动群侠,想必不敢再来了!”
“不行!有一就有二,无三还不成礼呢!你若不能安枕,我也难以休息。你赶快进房休息,我在门外布下机关再走。”
“此举实属毫无必要,沈姑娘还是赶快回房去吧!”
沈染见独孤玦坚持不让自己帮忙,心中微恼,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看着沈染离去,独孤玦这才推门入房休息。
沈染回到自己房间,想了又想,仍觉不妥,那些刀客即使不是独孤玦的对手,但万一他们本就知道杀不了独孤玦,只想扰得他无法安歇,影响他的体力、破坏他明天的比试呢?这么一来,独孤玦这一夜将难以休息,想到独孤玦无法安枕,沈染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了。
于是沈染再次离房,她知道独孤玦武艺高强,耳力必敏,不愿惊动了他。悄悄来到独孤绝的房外不远处的假山旁,自己一人坐在假山的阴影下,望着独孤玦所住房间,以此守护着独孤绝。她也怕万一真有人偷袭,自己抵挡不住,于是在假山前后还有自己身旁都布下了巧妙的机关。心想,可惜凌火枪队护送师兄回去了,此时若有凌火枪队在独孤玦的房前守护,看谁还敢来人偷袭?即使沈染动作已极为轻巧,并非惊动住在厢房中的任何人,但独孤玦的耳力天下无双,他躺在床上,耳朵略动,已知沈染就在房外假山前。他起身从窗缝望向假山下沈染的身影,心中感动,叹了口气:“沈姑娘待我可真好!”,心想若要再劝沈染离开,沈染必不愿听,为了不拂沈染的一片苦心好意,自己只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索性上床睡去。
沈染在假山下守到清晨,见群雄中已有人陆续起床,这才收拾好身旁所布下的机关,离开假山,打了个呵欠,回到自己的房间。
辰时过后,群雄又聚集在比武庭院中的左、右高台之下。
独孤玦也来到庭院,看到了沈染,沈染走到他身旁,关心地问道:“你昨晚睡得可好?有没有养足了精神体力?”
独孤玦微笑地回答:“既有妳这位巧器追魂、巧手追神的「千巧手」为我守护在门外,我怎能不一夜好眠呢?独孤玦在此谢过!”
沈染冲口而出:“原来你早知道我守在假山…”
突然感到害羞,自己摀住了嘴,随后与独孤玦对视一眼,二人又都笑了开来。
叶无伤与少林、丐帮的六位见证前辈也都陆续来到,安坐其座后,叶无伤向诸位英雄拱手长揖,宣布今日的比试开始,于是比武再次展开。「菩萨太子」完颜宗望换着汉人服饰与随从一起穿过人群,来到左场高台前的一处圆桌旁坐下,准备好好观战一番。
比武开始。左场仍是莫孤烟先接受挑战,先是跃上了二名不明来历,自称沈阿大、吴阿小的使锏、舞棍之人,很快就被莫孤烟击败,莫孤烟下场休息。此时玄空门的吕青上台接受挑战,又有一名不明来历,自称宋金刚的人以铁扇与吕青的判官笔对战,只数招间,吕青就被宋金钢击败;接着宋金钢又击败了五行门的易知命,宋金钢下场休息。莫孤烟休息完毕,上台挑战,一位自称吴左拐的人率先上台,以铁拐向莫孤烟挑战,也仅数招,就败于莫孤烟剑下。接下来由连胜二场的宋金刚向莫孤烟挑战,原先看似武功深不可测,数招间即击败吕青、易知命这二位高手的宋金钢,竟也是仅仅数招就被莫孤烟以剑挑落铁扇,败下台去。
台下群雄哗然,对于莫孤烟剑法之高极为惊叹。众人虽然猜不出那沈阿大、吴阿小、吴左拐与宋金刚的门派来历,也知道他们用的是化名,江湖中不以真实姓名示人者甚多,群雄倒也不以为意,但他们的武功个个非同小可却是人人亲眼明见,骗不了人的,而这样的高手在莫孤烟的剑下都过不了十招就败下台去,可见莫孤烟的剑法真是高深莫测,于是渐渐再来无人敢轻易上台挑战莫孤烟了。
完颜宗望与随从们部属们在台下观看着,身边一名随从对于莫孤烟的剑法甚为称赞道:“这莫公子果然是叶大侠亲传义子,剑法真是高明,看来今日定是他拿了第一!”完颜宗望却不以为然地回道:“此时定论尚早吧!我义弟独孤玦的剑法,你们也是剑过的,在我看来,仅仅睥月不见,义弟的剑法似又更臻化境,身形步法更是精奇,远在莫孤烟之上!”
完颜宗望说完,看向右边高台。右场也是昨日获胜的独孤玦先上台接受挑战,前、后跃上了二名不明来历,自称李二、王五的刀客,他们刀法均极为狠毒绝辣,独孤玦颇费了一些力气才将他们一一击败。待独玦绝休息之时,又有一名自称赵三爷的人持棍上台接受挑战,连续击败了来自岭南的梅香姑与人称无双剑的白依楚二位女侠,然后赵三爷下台休息。独孤玦剑法独具一格,加之所使用的斗转星移手法让人想起姑苏慕容世家,引得在场的武林人士对其身世来历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竟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姑苏慕容在江湖上消失多年,原是北上躲到开封府外的荼靡山庄去了。
此时独孤绝再次上台接受挑战,一位自称钱十名之人使流星槌上台对战,几乎以命相拼似地纠缠厮杀,独孤玦不愿伤他性命,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他挑落台下。其后,赵三爷再次上台,仍是一位极为难缠的对手,而且就如钱十名那般也是不要命了似地拼杀,简直不是比武而是取命了。最后赵三爷虽也败在独孤玦剑下,但独孤玦连续击败他们二人后,开始感到内心颇有耗损,他下台休息,转身看向左场,只见宋金刚正被莫孤烟击败,心中突然闪过昨夜突袭自己的那群刀客的身影,猛然惊觉先前与自己对决的李二、王五、钱十名、赵三爷,不论他们所使的兵刃为何,根底里都是相同的刀法,而这刀法实与昨夜袭击他的刀客极为相似,更与眼前宋金刚是同一路数。想到这儿,心中一惊,独孤玦下意识地望向叶无伤,正巧叶无伤也正看向自己,二人眼神相对,只一瞬间,独孤玦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叶无伤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饱含着深毒恨意,但剎那后,随即又化为和善的面容。
完颜宗望人虽在左场,却时时关心地同时观望右场情势。他也已看出,左场的莫孤烟每一场都赢得颇为轻易,而右场的独孤玦却每一场都是极难缠的硬仗。他深知独孤玦的身手远在莫孤烟之上,心中纳闷,何以莫孤烟赢得如此轻松,义弟独孤玦却胜得那么辛苦。难道真只是巧合,刚好挑战独孤玦的人,武功都远比挑战莫孤烟的人高出甚多之故?昨夜,他与高绅在叶无伤的房内,听叶无伤提及独孤玦,说绝不能让独孤玦夺魁当上盟主,甚感疑虑,想再进一步了解详情,适逢明教法王来扰,高绅请他回房休息,因此未能再知叶无伤与高绅后来的谈话。此刻看眼前左、右二场的比试情势如此截然不同,完颜宗望猜知必是叶无伤与高绅在其中捣鬼,他想自己虽从身负结盟大宋的重责大任,高绅与叶无伤又都是大宋重臣童贯的手下,但义弟独孤玦若真落入这二人所设的什么恶毒陷阱,危难之际,兄弟情深,他可顾不得童贯的颜面,非得出手相救不可了。
独孤玦休息过后,再次上台接受挑战,此时又是一名自称是唐六哥的刀客上来,独孤绝一见他跃上擂台的身手,便知是昨晚的刀客之一,正想挥剑出招,突然台下有一年近四十的青袍剑客飞掠而上,向独孤绝拱了拱手道:“敢请独孤少侠见谅,此人与我有仇,可否让我一让?”
独孤玦不明所以,原想拒绝,却突然看到台下人群中站着风雷野,风雷野虽然乔装打扮,却刻意朝他笑了一笑,那目光独孤玦一眼就认出来了。独孤玦心知青袍剑客对自己定无恶意,于是向那位青袍剑客略一拱手,自己缓身飞落下台。
唐六哥见青袍剑客突然横剑插手,愤然喝道:“你是何人?我何时与你有仇?”
青袍剑客笑嘻嘻地说道:“昨日本来没仇,今日却已有仇了!”说完,立即出剑击向唐六哥,唐六哥也不含糊,出手狠辣如前数人,均是以命相拼,双人对战数十招,唐六哥才被青袍剑客击倒。
站在台下的独孤玦转身看了身旁沈染一眼,发现沈染正一会儿看着台上的青袍剑客,一会儿又转头看向独孤玦,独孤玦心念一转,与沈染互看一眼,沈染指着台上的青袍剑客,然后又指了指独孤玦,说道:“不像!不像!年纪差多了…”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独孤玦随即忆起当日在太湖被袭之事,再抬头看了青袍剑客一眼,也不禁笑了。原来这青袍剑客正是明教护教法王道千乘,他的身材、容貌与独孤玦略有相似,所使又都是长剑,所以当时沈染就是撕了道千乘的画像,又被横霸误认,才把独孤玦当成了道千乘,在太湖之上袭击独孤玦。
青袍剑客将唐六哥踢落台下后,站在台上,傲然剑指台下一名刀客说道:
“我忘了你姓赵、钱、孙、李…也忘了你名阿大、阿小还是三哥、四爷,总之,我与你有仇,你给我上来吧!”
那名刀客被话一激,跃上台去,半声不吭手使双刀直砍向道千乘,这名刀客的身形不如先前的唐六哥,道千乘身形不动,腕转拨剑,十余招后就轻易将他击落下台。
这时,叶无伤看了丐帮帮主田大义一眼,田大义原就是性急之人,见叶无伤示意自己出来主持公道,于是站在身来对道千乘大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捣乱?名剑盛会是要选拔后起之秀,传承剑灵绝学,聚盟共灭魔教,可不是让你来报仇搅局的!”
道千乘并不理会,继续又剑指台下一名刀客,说道:“你也是我的仇人,是你上台来还是我下去找你?”
那名刀客尚未回答,叶无伤出声说道:“论规矩,这位剑侠已胜过二场,此时该是独孤少侠与您比试了。”
道千乘哈哈大笑,回道:“独孤少侠我向来敬重得很,不比也罢。”说完,竟自跃下台来。
独孤玦飞掠上台,刚刚被青袍剑客点名的那名刀客本想上台,却被青袍剑客冷冽锐利的目光一扫,竟然顿住,退了两步,转身离去。此后,再无其他不明来历的刀客上台挑战。独孤绝接连再击败了南阳霸王枪与太行追星链后,台下群雄均觉得难以匹敌,于是再也没人上台向独孤绝挑战了。
最后,左场以莫孤烟胜出,右场以独孤绝夺冠,道千乘走到风雷野身旁对着台上独孤玦赞许地点了点头,独孤绝心知是明教众人看出那些刀客的阴谋,刻意出手相助,为他省去无谓的纠缠,保留内力得以公平地与莫孤烟进行最后一决。
独孤玦与莫孤烟各站在高台之上,隔空相望,二人终于要进入最后的决战,台下群雄摒气凝神,沈染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独孤绝。众人都在期待着看谁会赢得那柄紫薇软剑,带领群雄共同剿灭明教。
两人一触即发,均自高台跃起,一左一右在空中交剑,直到落地,仅仅瞬间已过招十馀,旁人虽尚未看出,莫孤烟却心知自己差一点就伤在独孤玦的剑下了。二人落在左、右高台之间的空地上,莫孤烟一心抢攻,招招凌厉,剑剑辣手,独孤玦却闲然淡漠,手持青钢利剑左一刺、右一撩就逼得莫孤烟攻势受挫。二人激数十招后,独孤玦剑刺莫孤烟右腕,缷下了他手中长剑,莫孤烟终是败了,这场名剑盛会的比试,正式由独孤玦夺魁告终。
叶无伤见莫孤烟终究还是败给了独孤玦,心中虽甚不悦,但依旧表现出一付翩翩君子的风度。他飞身取下紫薇软剑,走到独孤玦面前,神情祥和,对独孤玦赞道:“独孤少侠技压全场,真是后生可谓,老夫这柄紫薇软剑是少侠的了!”随即将紫薇软剑与冥灵剑谱交到独孤绝手中。
独孤玦接过紫薇软剑,却未收下剑谱,叶无伤先是一愣,随即明白独孤玦心高气傲,来此只为求名震武林,根本不想要他的剑谱。于是将剑谱收入自己怀中,并不多言。叶无伤退回座上,眼神却盯着台下的风雷野与青袍剑客。
独孤玦手握紫薇软剑,感觉剑柄似手沾了层极薄的粉末,触觉极为灵敏的他立即以内力将粉末逼散,虽仍有部分附着在他的掌心,但以他的触觉却能判断,这些粉末似是无害,于是不以为意。他跃上右边高台,抱拳环视四周,向在场的群雄宣告说道:“诸位前辈英雄不必再多猜疑,在下所使斗转星移功法来自姑苏慕容世家,在下所住的荼靡山庄,本是太湖边畔的慕容世家迁徒开封府外所建,所以荼靡山庄就是慕容世家。”
此言一出,台下群雄议论更甚,已有人忍不住出声辱骂,独孤玦不予理会,继续说道:“在下自幼即由慕容夫人抚养长大,慕容夫人视我亲如己出,我亦视慕容夫人就像自己母亲。慕容世家过去曾在江湖做了不义之事,得罪了中原武林,但那都是过去之事了,慕容先生也已仙逝,但望诸位前辈英雄就此放下过去的仇怨吧!”
先前被独孤玦击败的南阳霸王枪楚义的父亲,当年在聚贤压中死于萧峰手中,后在少林寺中得知萧远山、萧峰父子甚至是少林方丈均是受慕容博的欺瞒所至,此仇此恨追根溯源,姑苏慕容自当被记上一笔。于是率先骂道:“你说得轻松,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是你几句言语就能放过?你不是慕容世家的人,我杀了你也不能解恨,你不必在此强项出头!”
独孤玦早知慕容世家在中原武林深受鄙弃,其来有自,归根究底确实是慕容世家的先人有所不是,所以也没想过凭着三言二语就把所有仇怨了结了。他在台上,剑眉横挑,冷视楚义,一字一句严竣说道:“慕容世家的恩怨,就是我独孤玦的恩怨。任何人想向慕容世家复仇,先得过我独孤玦这一关!楚兄若有不服,不妨现在上来再次挑战!我独孤玦在此代慕容世家,一次解决所有恩怨,任何对慕容世家仍心怀报仇之心者,皆可现在上台挑战,我独孤玦败而无怨、死而无恨,但若我独孤玦胜了,还请诸位放下往日仇怨,不再寻隙于慕容世家!”
独孤玦在高台之上,临风而立,目光如电横扫全场,群雄均为他这股气势所镇慑,一时之间竟无人上台挑战。此时,叶无伤居然起身,飞跃上台,出面为独孤玦缓颊圆场。他站在独孤玦的身旁,对台下群雄劝道:“此次名剑盛会是为了团结中原武林、共讨明教而设,慕容世家与中原武林的是是非非均是数十年前的往事了,更并非今天比武夺魁的独孤少侠所为。各位前辈、各位英雄,大家行走江湖,何人手上不染血腥,身上不背仇恨?若必要恩怨相报,江湖何有宁日?请看在老夫薄面,以及独孤少侠为报慕容世家养育之恩的义举,何妨今日藉此机会,由独孤少侠担任盟主,共同剿灭魔教,这也算是为慕容世家将功赎罪,各位前辈英雄就此将往日梁子揭过,旧事不再重提。如此岂不甚好?”
叶无伤说完,群雄一时无语,个个细想回想,确如叶无伤所说,人人手上多少都染有血腥,谁人身上不背负着几条人命或几桩仇恨,真要论起恩怨,现场不少人之间就结有深仇大恨。如今独孤玦既已夺魁,依名剑盛会众人约定,将成为率领各大门派共剿明教的盟主,此时若再以慕容世家的旧事相难,这刚选上的盟主岂不又没了?接连二日的比试岂不形同儿戏?
少林高僧虚云首先赞同叶无伤,他起身说道:“叶大侠仁义无双,今日之会以共讨魔教为要,慕容世家往日仇恨与我少林亦有深切干系,我少林早已不再为难慕容世家,愿各位英雄今日也莫要为难独孤少侠!”
丐帮帮主田大义也随之附和道:“想那萧帮主原是我丐帮帮主,虽误杀武林前辈,实因慕容世家所误。但萧帮主死前传功传位于虚竹宫主,对我帮中人早有约束,绝不再对慕容世家寻仇。今天若有人要为了慕容世家的旧事,向独孤少侠寻仇的话,我田大义第一个反对!好不容易选出了夺魁盟主,自是以巢灭魔教的大事为重,岂能因一己私仇而忘了大公?想冲着独孤少侠寻慕容世家仇恨的人,不妨先冲我田大义来吧!”
少林高僧、丐帮帮主都发话了,群雄之中即便有人不服也不敢多言。议论风向遂转,多说私仇事小、公恨为大,独孤少侠既已夺魁成为盟主,即将联合各大门派共讨魔教,这也算是为中原武林办了件极大的好事,慕容世家上一代的恩怨,自当不必再提了。
风雷野在台下听到来自开封荼靡山庄的独孤玦,竟是源自江南姑苏的慕容世家,虽然知道独孤玦只是慕容夫人的养子,但他想起自己母亲生前再三嘱付,此生必报的仇敌之一就有姑苏慕容世家在内,因为慕容复杀死了他的外婆,因此面对独孤玦说要一身肩挑慕容世家的所有仇怨,内心已极感震撼,紧接着又眼看群雄要独孤玦联合中原武林共讨明教,更觉不知如何面对这位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的义弟独孤玦了。
正当风雷野心中念头百转之际,台上的独孤玦已看出他心中的疑虑,独孤玦深吸了口气,朗声对台下群雄说道:“承蒙各位英雄错爱,推举在下为盟主。但在下此次参加盛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一次了断慕容世家的仇怨。明教既与在下和慕容世家均从无冤仇,在下不敢任此盟主,还请群雄另外推举他人。”
言罢,独孤玦跃下台来,走到风雷野的身旁,两人双目相交,彼此会意,风雷野明白独孤玦因他而宁可得罪天下门派,也不愿为难明教。
此时叶无伤向台下莫孤烟看了一眼,莫孤烟立即会意,飞身掠至独孤绝与风雷野面前。莫孤烟剑指独孤玦,怒道:“名剑盛会在独孤少侠眼中只是儿戏?少侠既已夺魁,就当担任盟主,联合各大门派剿灭魔教,但独孤少侠却说走就走,如此置群雄于何地?”然后看向独孤玦身旁的风雷野与道千乘,喝道:“难不成独孤少侠早与魔教有所勾结?”
话音未落,莫孤烟剑锋一偏已刺向风雷野,风雷野侧身避开,还了一掌,莫孤烟被风雷野雄浑的掌力所迫,竟倒退了三步方才定住脚步。但也因这一掌,风雷野曝露了自己的身份,证实了莫孤烟的话。因为江湖中盛传明教光明左使擅使降龙十八掌,但行踪隐秘,身份成谜,此时风雷野因莫孤烟偷袭,无意间使出降龙十八掌,立即被当场的丐帮帮主田大义看破,惊疑问道:“这是降龙十八掌!你从何学来?难道传言魔教使者能使降龙十八掌竟是真的?你就是魔教使者?”
田大义既怒且惊,因为他看出风雷野的掌法浑厚有力,收放自如,连自己都有所不如,既不知他师承何人,显然应是传言中的魔教光明左使风雷野。田大义立即掠到风雷野面前,意欲出手相擒,群雄得知魔教光明左使风雷野就藏身在这名剑盛会之中,尽皆惊怒,纷纷群起向风雷野与独孤玦围过来。站在风雷野身旁的道千乘眼见身份已露,狂声放笑,傲然说道:“明教中人又如何了?本人道千乘正是明教护教法王,想给明教找事的,现在就可以冲我来了!”
众人听他自承是明教的「常乐千护法」道千乘,已难再忍,兵刃齐出立即要围攻他们三人。叶无伤突然喝住众人,说道:“原来尊驾就是明教法王,很好!让老夫一试明教法王的身手如何!”立即拔剑飞身刺向道千乘。剑灵盛名已久,道千乘又是使剑名家,众人皆知叶无伤有意与道千乘单挑对决,于是退了开去。
道千乘剑法甚高,但「剑灵」叶无伤身如鬼魅、果真剑如附灵,道千乘竟也摸不准他叶无伤的剑势,看似在前,转眼在后,剑光闪在左边,剑锋却自右刺来,道千乘堪堪力敌数十招后,稍一不慎,右臂竟被划伤,叶无伤并不追击,只冷笑说道:“明教法王原也不过如此!”
叶无伤转身想掠回自己的座位上,将场面交回给莫孤烟,他想,独孤玦与明教之间的暧昧关系是洗不清了,各大门派既已围住独孤玦、风雷野与道千乘,想必他们也逃脱不了,正好趁此机会让莫孤烟表现一下,事后莫孤烟就可顶替独孤玦成为武林盟主。但才转身,忽觉一股极为强猛的拳劲自后袭来,叶无伤反应即快,反手一剑,原拟这一剑必能逼退来敌,不料来袭拳劲未减反增,叶无伤纵身急向前跃,仍未闪过,背脊为拳劲所袭,身飘数丈之外,这才落地转身,眼见一名光头大耳似僧非僧之人,站在道千乘身旁,笑着对他说道:“剑灵原也不过如此!”
叶无伤从此人容貌与拳劲,已经看出他是明教的「智慧万护法」灵万藏!传耳在明教的四位护教法王中,位阶武功均名列于首。旁人虽看看不出来,但他自己却知道已为灵万藏的拳劲所伤,仅此一招,虽是灵万藏偷袭在先,自己防备不足,但也可见灵万藏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莫孤烟不知叶无伤已受内伤,却明白义父是把机会让给他,于是他立刻高声喊道:“姑苏慕容上一代即祸害江湖,如今又与魔教共谋荼毒武林,我今日定要为武林除害!”说完立即挥剑刺向独孤绝,他自知并非独孤绝的对手,此举意在激起群雄围攻。果然群雄经此一激,纷纷加入,一起围攻独孤绝、风雷野与道千乘、灵万藏。他们四人虽个个武功高强,但在数百武林人士的围攻之中,一时之间倒也不易立即脱身。
混战之中,庭园旁一座最高的假山突然崩塌,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向群雄击来,飞石虽伤不了群雄,却打乱了众人围攻的阵势,风雷野喜道:“鼎法王,你也来了!”
“不光我来了,玩水的法王也来啦!”来者正是明教的「大力十护法」鼎十方,他见众人围攻独孤玦与风雷野等人,于是先以乱石投击,破其围势。
鼎十方身后,「清净百护法」水百纳同时运使双掌,集气为水、寒水为冰,瞬间向群雄击出数百冰珠,在内力摧使下,细微的冰珠犹如尖针一般,逼得群雄纷纷后退。然后,鼎十方与水百纳从假山前飞跃而来,与道千乘、灵万藏、风雷野站在一起,明教四大护教法王加上光明左使,这等阵仗江湖中人尚未见过。他们联手并列,笑视群雄,群雄为之所慑,剎时竟无人敢再向前一步。
人群之中,完颜宗望早已按捺不住激动之情,他被眼前独孤玦与风雷野等明教众人的气势所感动。眼看着群雄围攻接连发难,独孤玦为了兄弟情义即便得罪整个中原武林却无所畏惧,风雷野也不惜曝露身份,舍身相护,还有明教四大法王个个武功高强,人人齐心对外,令他十分敬佩。想到这儿,完颜宗望立刻冲出人群与独孤玦、风雷野相认,几名随从也紧跟着他。独孤玦、风雷野看到完颜宗望突然现身,均是既惊又喜,齐声唤道「大哥!」,随后上前拥在一起,这三兄弟久别重逢,自当喜不自胜,只是形势危急,完颜宗望此时独孤玦、风雷野相认,无疑是把自己推到了武林众人的对立面。但他已管不了那么多了,而风雷野、独孤玦对于完颜宗望如此深情重义也心甚憾动。
各派人士将完颜宗望与其随从均视作明教援兵,眼见明教势压全场,少林高僧虚云、虚相、虚法与丐帮帮主田大义均皆起身,联手出击,袭向明教四大法王,莫孤烟眼尖,原已退却数步的他,马上回剑相助。丐帮的传功长老与掌钵长老则袭向风雷野与独孤玦,并命令群丐结成打狗阵法团团围住四大法王与风雷野、独孤玦。群雄与不明门派来历的刀客们纷纷一涌而上,有的连手合击四大法王,有的帮忙对付风雷野与独孤玦。
完颜宗望与其随从也陷入了打狗阵法之内,独孤玦与风雷野和四大法王主攻为首的多位高手,完颜宗望则尽展所学与几名丐帮弟子交起手来。叶无伤对完颜宗望的举动大感诧异,他万没想到完颜宗望竟与风雷野、独孤玦是结拜兄弟。但他随即想到高绅嘱咐,童贯大人命令务必要保护好「金国贵客」完颜宗望的安全,但势已至此,大战难免,只好掠至莫孤烟身旁,密语莫孤烟见机行事,切莫让人伤了眼前的「金国贵客」。
交代过后,叶无伤也不顾身受内伤,身如鬼魅窜向「清净百护法」水百纳,向他一剑刺出。水百纳见势一掌拍起桌上的茶杯,以杯中之水化为水针袭向叶无伤,叶无伤脚步轻滑立即闪过,剑势反袭水百纳身边的风雷野,一剑击出迅疾无痕,风雷野正陷入田大义和丐帮弟子的围攻之中,竟难抽身应付叶无伤这无声无息的快剑,完颜宗望见势急忙上前护住风雷野,举刀欲抗叶无伤的剑招,叶无伤见完颜宗望碍手碍脚,右手急放剑势,左手向前一抓,竟揪住了完颜宗望,然后转身将完颜宗望抛出打狗阵外,完颜宗望想再入阵相助,那些无名刀客却联手挡在他身前,既不伤他,也不让他入阵,只是将他困在原地。
恶战间,四大法王合击虚云、虚相、虚法、田大义与莫孤烟,似犹有余裕。风雷野、独孤玦对战传功长老与掌钵长老倾刻之间也站上风,但数百群丐所结的打狍阵越围越紧,此阵乃丐帮绝学,不同于一般群斗,攻守有序,紧密相联,在打狍阵法与少林高僧、丐帮帮主、二大长老和群雄的围击下,四大法王与风雷野与独孤玦开始趋于守势。风雷野望向阵外的完颜宗望,见他虽被无名刀客包围,但那些刀客并无伤他之意,便不再悬念。心想这打狗阵法果然厉害,再斗下来必是两败俱伤,明教已然起事,各地义师急需总坛派人指挥支持,万不可在此折损一人,应尽早脱身才是。于是引领独孤玦与四大法王等人,边战边向左场高台突围。沈染在外眼看独孤玦与明教中人一起陷入打狗阵法与群雄重围之中,深怕独孤玦受伤,于是投射出数枚「迷烟弹」,那本是当年沈括用于战阵之中,威力极强,立刻在场中漫起浓厚的烟幕与呛鼻的刺味,群雄如陷迷雾之中,口鼻呛痛,再加上目视不及一尺,怕伤及己人,纷纷停手。独孤玦从沈染投掷迷烟弹时,就以他敏锐的听觉,判断出了沈染的位置,他担心沈染相助于己会受到群雄的伤害,于是在迷雾中,急忙飞身向着沈染所在掠去。沈染掷出迷烟弹时已算准风向、方位,眼见独孤玦到来,立即挽着他的手迅速在迷雾穿出打狍阵法。四大法王与风雷野也趁着迷烟瞕目,穿出打狗阵外。灵万藏掠过沈染的身旁时,笑着对沈染说道:“明教早有所备,来去自如!但仍谢谢沈姑娘的相助!”
说完,钻入左场高台之下,台下突然塌陷出一条地道,四大法王与风雷野由地道离开,群雄欲追,地道入口随即又崩塌,连高台也一并倒下,将地道入口完全掩住。原来明教早已派人在此高台之下挖掘地道,预留脱身后路。
瞅着四大法王与风雷野由地道离去,叶无伤竟似毫不在意,反而将目光望向了迷烟中沈染挽着的独孤玦的身影,手指轻弹,一抹轻散,如烟似雾地落在独孤绝身前,独孤绝嗅觉原极敏锐,但由于沈染的迷烟弹颇为刺鼻,钝化了他的嗅觉,以至于他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甜香虽已即闭气,却已吸入少许。
迷烟之中,完颜宗望举目四望,远远见到独孤玦离去的身影,正欲跟随而去,那些刀客却一涌而上,将他与随从死死看住。时机一过,完颜宗望要想再追,已不见独孤玦的身影。失望之际,完颜宗望突觉有人拉住自己的胳膊,回头看去,正是刚刚将他掷出阵外的叶无伤,叶无伤一脸关切神态,上下打量着完颜宗望,问道:“完颜大人无碍否?”
完颜宗望见已找不到独孤玦与风雷野,感到极为惋惜,对于叶无伤虽然内心忿然,但碍于他为童贯办事,金、宋二国正在联盟,也不好责怪叶无伤,对叶无伤的关怀问候,只是一脸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