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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事,绝不仅仅是他们想的那样,而霏雪的消息,已经有半月有余,都没再传出来过了,夏盼心中慌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她垂眸,忽的说了一句:“我想去见太子。”
“别开玩笑了,虽不知道他为何不发难,但你自己主动送上前去,太冒险了。”
她想了想道:“自然不能在东宫。”
明澈皱眉摇摇头:“如今他是不可能来醉花楼了。”
“还有个地方。”
夏盼将所有东西收拾好,已是入夜了,交代好明澈,便走向院子中亮着的另一间屋子,她知道他在等。
梨染正在屋中静思,闭着双眼,坐立于榻上,这时房门被一个小身影,和一道不小的力气撞开。
正是他等的姑娘。
也如她往日一般,进屋便开始喧闹起来:“梨染,我回来了。喝酒!”
夏盼闯进屋便笑了,梨染早就将酒桌布好,杯子,吃食也都在。
梨染着一袭白衣,那衣服上还用冰丝绣着竹叶暗纹,头上一只翠玉发簪,映的他少了几分冰冷。他坐在榻上,似是等了很久。
“明日我要回辰王府了,你也抓紧离开吧,今日就当给你送别了。”夏盼一笑,将手中的酒坛打开红封,将梨染的酒壶灌满后,递了给他。自己则是头一仰,直接捧着酒坛喝了几口。
梨染将自己的酒盅斟满,看了一眼她,她今日穿的是水粉色的衣裙,与往日里的素色衣服相差甚远:“今日去哪了?”
“皇宫。”
“那你穿成这样,是想给陛下个好印象。”
夏盼抓了块桌子上的糕点,嘻嘻笑道:“可不是么。”
说起来她见陛下几次,形象实在是都有些狼狈,第一次是个侍卫模样,浑身都是污血。第二次虽说是个先生的样子,但穿的是能多低调多低调,而且还被自己咳了一身血...
这次好歹也是要去求陛下点事情,总不能还那么寒酸吧,找了好久,才找的这么一套喜庆的衣服。
梨染低头饮了一口杯中酒,不由得皱了下眉,陪她饮酒已不是第一次了,但仍是不明白,这辛辣之物,有何好的,能让她捧着坛子往口中灌。
“结果呢,那位陛下,可有心疼你,将药给你?”梨染皱着眉咽下那口酒。
身旁的姑娘似是很纠结,一手晃着酒坛,一手托腮,噘着嘴想了好一会:“心疼我,倒是可能吧,至于药,现在还没给我。”
夏盼嘟嘟囔囔地将她与陛下之间的交易和承诺,都大体絮叨了一遍,然后便拄着胳膊,看着坛中物:“我能怎么办呢,顾怀辰总说要我听话点,陛下说要他听话点,他怎么不听呢...”
梨染微微动容,还沉在她刚刚说的那些话里,睫毛微颤,心里似乎有些牵动。
他抓起她的胳膊,看着她被酒浸泡后浑浊的双目:“所以你十几天后就会病入膏肓,到三日不用药,便会没命的程度?”
夏盼被他抓的有点疼,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因为与琴无关的其他事而生气。
“嗯...”她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想起陛下那一句“下月初五便是个黄道吉日,朕已经备好了一切”,只等她在那之前病发了...她能怎么办。
梨染几瞬失神,恍惚问道:“真的会有一个人值得你这样么?”
与明澈的问题大同小异,夏盼懒得回答了,将空了的酒坛轻轻放到地上,开了另一坛。
“你想没想过,他若是不管你怎么办?”梨染继续追问,他是理解不了的,理解不了夏盼做的这些选择。也不觉得有人会将情爱,拿去与江山作比较。
她笑的几分凄凉,眸子暗淡下来,蜷缩着,双臂抱着膝盖,头也渐渐埋了进去:“我想过的...”
她真的有想过,许是她只是个引子,帝位之争,哪里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左右的呢。
但是她被拉进了赌局,不做赌客,便要做赌注。就在今天她还是决定赌一把,赌就算他不救,陛下知晓他并不在意她,陛下会救她。
梨染听完,仿佛听了多大个笑话,饶是永远清冷的脸,也扭曲了一分。帝王之心,江山之主,岂是她能赌的。
“你真的疯了。”
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头再抬起的时候已经重新带了笑:“所以要你走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趁着京都没出乱,先回去吧。”
他没说话,将玉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就算这玩意再难喝,也没有她说的话更讨人厌了。
“若是我还活着,等这一切尘埃落定,我去浪迹天涯,恣意江湖,也不是什么坏事,”她盈盈地笑着,似乎对那样的生活真的有了几分期许:“许是还会去找你一同喝酒呢。”
梨染低头沉思,随后瞟了一眼她:“我等你一起走,你随我回江南。”
夏盼一口酒呛在了嗓中,止不住的咳了起来,脸咳得通红,咳出来了几滴眼泪:“咳咳咳,你,你开什么玩笑,我虽然没了醉花楼,我还有些积蓄的好不好,也用不着你把我圈在后院,养我吧。”
梨染几分嫌弃的看了看她,伸出金贵的手,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你想太多了,我家也不是只有我后院这一亩三分地的。”
诚然,江南梨家,书香世家,历经几百年,改朝换代都没人动他们丝毫。自然家业庞大。
“你愿意教书,我们家也有不少女娃娃。再不济你这本事,做个医师也可以吧。开个琴馆?我父亲总催我收个徒弟,我又没这个闲心,你开个琴馆,选些好苗子,也不错。”
看他细细的打算,夏盼着实感动了一分,而后拿着酒坛,碰了碰他的小酒杯:“心意领了,不想给你惹麻烦。”
她消失在众人视野,才是最好的选择吧。原本,他们的故事里也没有她的。
梨染执着的告诉她:“我等你到下月初五,你服下药,便一起出城。”
她并没应声,因为已经吃醉了,脑子里有些混沌:“那把将离,你走时带走,我带不走它。”
然后便倒在榻上,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