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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之死地而后生?什么意思?”
王琚阴阴地一笑,道:“崔耕卖一百文钱一个玻璃碗,咱们就卖二十文钱一个琉璃碗。其他琉璃器皿,都以此类推。咱们的琉璃器皿虽不如玻璃器皿,但价格只有玻璃器皿的两成,百姓们能不踊跃购买吗?”
姜皎当时就急眼了,道:“那怎么成?本来一百文钱卖一个就是巨亏了,怎么还能卖二十文?”
“姜兄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王琚解释道:“咱们一个琉璃碗的成本是三百文,卖一百文,是亏了两百文。卖二十文,不过是亏了两百八十文。你仔细想想,两百文和两百八十文,才能差多少?能不能接受?”
“听起来倒是差不多,但是,咱们亏这么多钱,究竟有什么作用?”
“那作用可大了。你想想,崔耕现在相当于以本伤人,伤敌八十,自损一千。他若是见咱们毫无反抗之力,肯定会慢慢减少玻璃器皿的发售。”
“那又如何?”
“那样最终的结果,无非是咱们的琉璃作坊慢慢死亡,崔耕得了喘~息之机,让杨家重整旗鼓。但相反地,咱们奋死一搏,不减少琉璃的销售,这场仗他就得陪咱们打下去。”
“可咱们的本钱拼不过崔耕啊!”
王琚道:“这就是计划的关键所在了。崔耕供应的玻璃器皿毕竟有限,就算在长安,市价也绝不可能像张家作坊发售的那样,更别提其他城市了。咱们完全可以发动咱们的人,抢购他的玻璃器皿,再卖给别人。最后,再以这些赚来的钱财,弥补出售琉璃器皿的亏空。”
李隆基眼前一亮,道:“这就相当于用崔耕的钱,打崔耕自己,咱们却毫发无伤!王先生,你实在是太高明了,实乃孤王的孔明、张子房是也!”
“哪里,王爷谬赞了。”
……
……
计议已定,李隆基动用自己的势力,十分隐秘地行事。
然而,具体操作起来才发现,王琚的计划不能说不行,但着实有些书生之见了。
道理很简单,玻璃器皿是奢侈品,不是随便就能找着买主的。数量少还好说,数量多了若是没有合适的隐秘渠道,必然会被崔耕发现。
所以,要让计划顺利进行,必须先建设一个隐秘的玻璃器皿销售渠道。
可是,都已经投入那么多了,势必不能半途而废。
最后,李隆基咬了咬牙,又砸锅卖铁,抽出了五十万贯钱,命王琚建设玻璃器皿的销售渠道。
……
……
一个多月后,临淄王府内。
李隆基举起一杯酒,道:“王先生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了,来,孤王敬你一杯!”
“谢王爷。”王琚将一盏酒一饮而尽,道:“咱们与崔耕相比,本小财薄,时不我待啊。还好,在下幸不辱命,这一个多月,终于将销售琉璃的渠道,打造的差不多了。只要咱们把手头上的玻璃器皿出清,回本绰绰有余。”
“这都是王先生之功啊,来,本王再敬你一杯。”
蹬蹬蹬~~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帘栊一挑,姜皎走进了屋内。
李隆基高兴地道:“姜兄怎么来晚了呢?来,来,来,为了庆祝咱们大功告成,先把这杯酒干了再说。”
“嗨,干什么干啊!”姜皎苦着脸,道;“王爷,大事不好,咱们的那些钱,都打了水漂了!”
李隆基面色微变,道:“钱,什么钱?”
“当然是这几个月来,为琉璃作坊的事儿,筹集的四百万贯钱。我估计,能收回来二三十万贯就算不错了。”
“这……这不可能!”
嘭~
王琚一伸手,将姜皎的脖领子给薅住了,道:“休得危言耸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快点详细讲来。”
姜皎苦笑道:“嗨,什么危言耸听啊?外面已经嚷嚷动了,你去明德门一看便知。”
“什么?明德门?”
王琚顾不得告辞,三步并做两步出了房门,牵了一匹马,直奔明德门而来。
还没到明德门呢,就见一只庞大的车队正在迤逦前行。这支车队上的物事也没有遮掩,赫然是一车车的白沙子。
蓦地,王琚想起当初在周仁轨的烧尾宴上,崔耕以“借阴德”的报酬为名,要了周仁轨从岭南道运来的白沙子,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眼见着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喜笑颜开,王琚翻身下马,冲着一个慈眉善目老者躬身一礼,道:“这位老丈请了!”
“好说,好说。呃……这位小哥,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小子的确是想跟您打听一件事儿。”王琚指着那些大车,道:“这些运白沙子的车队,都是谁家的?”
那老者暧昧地一笑,道:“说是王元宝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当朝宰相崔耕崔大人的手笔,”
“崔相要这么多白沙子干啥?”
“小伙子,这就是你这孤陋寡闻了不是?谁不知道啊,崔相施展“点金圣手”发明了玻璃,比西方传来的玻璃晶莹剔透多了。这些白沙子,就是制玻璃的原料。”
“什么?这些白沙子就是制玻璃的原料?您老是怎么知道的?”
“人家王元宝自己说地呗。毕竟长安是京师重地,他运这些白沙子进京,得给朝廷个说法不是?”
“原来如此”。
王琚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又道:“沙子能制玻璃?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点儿。那朝廷就不怀疑,这是王元宝在说谎?”
“说什么谎啊?人家王元宝同时说了。自今日开始,玻璃器皿一个月内供应数再加一倍,两个月后加两倍!而且啊……”
“怎么样?”
“所有玻璃器皿的价格,再降一半!嘿嘿,五十文一个玻璃碗,俺张老汉买他个十个八个的,也尝尝王侯的滋味儿。”
“我……”
王琚听了这话,一口老血好悬没喷出来。
他心中暗想,毫无疑问,自己这次算是赔了个血本无归。而这一切,如果说之前还能用非战之罪来开脱的话,那后来降价销售琉璃器皿,以及偷买玻璃器皿,那就全是自己自作聪明之过了。
仔细算起来,当初人家崔耕谋取韦氏姐妹的白沙子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制玻璃了啊!自己怎么就棋差一招,没看出来呢?
诶?
韦氏姐妹?
白沙子?
忽然,王琚眼前一亮,又有一计生成。
他心中暗念道:“崔耕啊,崔耕,你人称点金圣手怎么样?不用一个月就能制成玻璃又怎么样?须知,这世上最难算计的,就是人心!这次王某人略施小计,就要让你白白辛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