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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耕此时还真是有些心潮澎拜,不过,不是因为“情敌”得圣眷,而是“卢绚”这个名字。
“绚”这个字并不常见,原来,崔耕一直以为,李重俊所言的“绚”是“玄”的音误。直到现在,他才把这个名字,和历史中的记载结合起来。
后世史书中,只记载了卢绚一件事。
在天宝年间,李隆基于勤政楼设宴款待群臣,宴会完毕,群臣都走光了,李隆基仍然在楼上看街景。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骑马从楼下飞驰而过,其相貌、神情、动作,尽皆儒雅俊逸之极。
李隆基见状,非常高兴,就问左右人等,道:“此人是谁?”
左右人等道:“太子詹事卢绚”。
李隆基叹道:“想不到我大堂竟有此等人物!”
这事儿传到奸相李林甫的耳朵里后,他就上了心了。他唯恐卢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就派人对卢绚的儿子说,皇帝有意派你爹去岭南道任职,这地方乃瘴疠之地,你爹去了恐怕就回不来了啊。
卢绚的儿子说,这可怎么好呢?
李林甫的人就给他出了个好主意装病。
卢绚的儿子觉得这个主意挺好,回来告诉了自己的父亲。果然,卢绚上当了,马上上表,声称自己得了重病。
李隆基本来还想提拔他呢,一看奏章,哦,原来是个病秧子啊,那就算了。
总得来说,卢绚就是个轻易被李林甫忽悠瘸了的倒霉蛋儿。
崔耕不由得暗暗琢磨,曹月婵如果真跟了卢绚这个倒霉蛋儿,算不算一件好事儿呢?令外,卢绚这次追求曹月婵,是自发的吗?会不会,是受了某些人的挑唆呢?
“诶诶诶,二郎,你是不是被卢绚吓傻了?”李裹儿见崔耕久久不语,着急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崔耕这才惊醒,道:“呃,没什么,我会怕他?公主,你也太小瞧本官了吧。”
李裹儿撇了撇嘴,道:“莫死鸭子嘴硬了。人家卢绚长得俊俏,武艺高强。在女人缘上,可比你强多啦。”
最后这句话倒是不错。
随着卢绚将一个个对手打败,四周看台上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叫的最大声的,就是各看台上的小娘子、老大妈们了。
到了最后,在众人的助威声中,卢绚烂竟然真的打败了各个对手,夺得了这次武举的头名,也就是武状元。
更光彩的是,在卢绚带着众武进士向武则天谢恩之际,女皇陛下不仅温言勉励了几句,还亲写了“天下第一”四个字赏赐给他。
台下又是一阵欢声雷动。
女皇陛下的兴致也很高,又当场宣布,解除今晚洛阳的宵禁。
往常,洛阳、长安两座都城,只有正月十四、正月十五、正月十六这三天,才会解除宵禁,允许百姓上元关灯。
女皇陛下这个命令一出,人们当真是喜出望外,“万岁”之声响彻云霄。
不过,具体到崔耕的身上,就没那么高兴了。
一来,他细心的发现,很有几个番邦使节,听到武则天这个命令后都面露不屑之色。很显然,人家是认为大周武状元太水,有失天朝上国的身份。这丢人都丢到外国去了,崔耕也深感面上无光。
二来,他顺着卢绚挥手的方向望去,发现了曹月婵、曹天焦和曹昊的身影。曹天焦一直盼着女儿出嫁,冲着卢绚不断挥手也就罢了。但曹月婵你个女孩子咋一点也不矜持涅?不是三天前,曹昊还说你看不上他吗?难道就因为他得了个武状元,你就改了主意吗?
当然了,无论是番邦使节的态度,还是曹月婵的想法,崔耕都没办法扭转,回去之后,一脸郁郁。
崔家诸女对武举没啥兴趣,今天并没有去洛阳城外的教军场。其中卢若兰、秦雨儿和王美芳在家逗小家伙,崔秀芳闲极无聊,去找拉达米珠一起逛街去了。
卢若兰察言观色,奇怪道:“二郎,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这是谁得罪你了?”
“今科武状元卢绚呗。”帘栊一挑,崔秀芳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拉达米珠和同俄特勤。
卢若兰奇道:“卢绚?没听说过这个人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崔秀芳轻哼了一声地道:“咱们那位夫君啊,看人家曹月婵的心上人得了状元,大出风头,心里不舒服了。”
崔耕抵赖道:“哪啊?什么就曹月婵的心上人?这跟本就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崔秀芳道:“哦?八字没一撇儿?那妾身怎么还看见,曹月婵和卢绚一起逛南市了呢?”
拉达米珠也连连点头,道:“妾身也看见了。非但如此,那贱~人还主动跟我打招呼哩。”
同俄特勤附和道:“当时俺去找俺妹子,就在现场。你是没看见曹月婵那骄傲样儿啊……哼,不就是勾搭上了一个武状元吗?看她那样子,好像勾搭上皇帝似的。”
有傻小子同俄特勤作证,那就错不了了。现在崔耕已经几乎百分百确定,曹月婵是要另攀高枝了。
不过,他还是硬找理由道:“就算那曹月婵真和卢绚真怎么样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实话告诉你们,我今天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咱们大周丢人丢大发了……”
然后,崔耕将今天封常清那番理论说了一遍,并且着重描绘了几位朝廷使者听到卢绚为武状元后,那副不屑的表情。
不知道的人,见了这幅场面,恐怕还以为崔青天是多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呢。但他那点小情绪,怎么可能瞒得过枕边人?
众女都面露怀疑之色。
卢若兰温柔贤淑,不愿意挑破,转移话题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好不容易陛下有旨,今晚金吾不禁,咱们去哪玩儿呢?”
拉达米珠道:“往年的上元节热闹,是因为有花灯可以看。今天大家都没什么准备,恐怕也没好玩儿的。”
崔秀芳道:“今晚月明星稀,即便灯火不多,也可以玩的尽兴。说不定,有些文人雅士就爱这个调调呢。另外,如果你只喜欢灯多的地方,我也知道个好去处。”
“哪儿?”
“牡丹园。中山国夫人公孙幼娘重开牡丹园,不少文人雅士住在那里。他们时常举办夜宴,诗词唱和。所以,牡丹园里面的灯具都是现成的。今晚游牡丹园,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说着话,崔秀芳偷偷冲着崔耕挤了挤眼睛,暗讽那牡丹园内,他还有公孙幼娘这么一个遗孀呢。
崔耕今天心情不爽,却没兴趣出游,道:“算了吧,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今晚游牡丹园的人肯定多,去了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咱们一家人凑在一起赏月吧。”
同俄特勤不满道:“我说妹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俺好不容易来一回洛阳,有机会夜游神都了。你告诉俺,就在家看月亮,有你这样待客对吗?”
卢若兰也想让崔耕去散散心,劝道:“你刚才不是担心那几个番邦使节吗?难道就不怕他们借机挑事儿?”
按说番邦使节挑事儿,得是洛阳令或者礼部尚书头疼,跟崔耕这个奉宸令没啥关系。但是,谁让他刚才表现的那么忧国忧民呢?
被同俄特勤和卢若兰这么一挤兑,崔耕也没法推脱了,道:“好吧,那咱们今晚就往牡丹园一行。对了……把封常清他们都带上,万一那些番邦使节真闹事儿呢。”
崔秀芳知道崔耕好面子,还在圆刚才那个担心使节的谎呢,揶揄道:“行行行,封常清最厉害,我这个隐娘没啥大用,还保不了你崔大人的安全了。”
“……”崔耕老脸一红,没敢搭茬。
当天傍晚,吃罢了晚饭,崔耕和自己的二妻三妾,带着封常清等人,以及二十名奉宸府的女兵,浩浩荡荡直奔牡丹园而来。
一路之上,游人如织,摩肩擦踵,拥挤不堪。
报上奉宸令崔耕的名号,进入牡丹园内后,人流才略显稀少。
不过,这个稀少也是相对而言,尤其是文人士子们经常聚会的“芳华园”内,熙熙攘攘,仿若闹市。
忽地,崔秀芳伸手一指,道:“你看……人家没说谎吧,曹月婵和卢绚在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