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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耕变脸的原因,不是因为想到了吐蕃什么重大事件,而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可太奇怪了,按说通过“荒唐大梦”,他对后世的大唐、吐蕃、突厥的记载都应该了若指掌。
可奇怪的是,关于最近一段时间的吐蕃记载,崔耕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其实这事儿早就有些端倪了,比如说,当初拉达米珠曾经假扮吐蕃王子都松芒布,其实那时候都松芒布已经是吐蕃赞普了。但是,崔耕丝毫没感到异常。
后来,在和拉达迷珠的婚礼上,太平公主说到吐蕃权臣“论钦陵”时,崔耕还是毫无印象。
现在仔细想来,这些事儿非常不正常啊!
当然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异常的时候,崔耕想了一下,道:“为师想说的是:现在吐蕃赞普都松芒布年近三十,年富力强。而你父亲论钦陵不仅手握大权,还屡建奇功。主弱臣强,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个……恩师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论功仁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道:“现在朝中大部分大臣都向家父效忠,甚至王宫中都有家父的耳目,都松芒布再年富力强,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那可不尽然,来,为师给你讲两个故事……”
崔耕给论功仁讲的第一个故事,就是康熙智擒鳌拜。当时鳌拜的权势,可比论钦陵如今的权势大得多。然而,几十个布库少年,就把局势完全翻转。
崔耕讲的第二个故事,其实是发生在吐蕃。具体是什么朝代,崔耕因为那个异常,已经记不清了。
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吐蕃赞普,被权臣拘禁在牢房之内,马上就要被权臣杀掉了。可是,那牢房的守卫,同情赞普,竟把他放了出来。
结果,那赞普出了牢房,在大街上说:“我是你们的赞普,你们愿意随我讨伐权臣吗?”
人们纷纷响应。
结果,赞普没费吹灰之力,带着国人冲进权臣的府邸,杀了权臣,恢复了权力。
这虽然听着夸张了点,却是确凿无疑的史实!实际上,吐蕃赞普在民间的威望,要比中国的皇帝大得多。
论功仁依旧感到有些难以置信,道:“恩师是不是太过夸大我吐蕃赞普在民间的威望了?”
“怎么?你不信?”
崔耕其实也不知道论钦陵和吐蕃赞普之间的斗法,到底谁输谁赢。他刚才说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装逼罢了。要不然,人家论功仁问出口了,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啥都说不上来,也太没面子了不是?
当即,他也不辩解,意味深长地道:“贤徒不信的话,尽管拭目以待!如果有一天,你们论氏家族在吐蕃混不下去了,尽管来投奔我大周!”
论功仁还是不怎么信崔耕的话,含糊道:“徒儿谨遵恩师教诲!”
……
……
与此同时,崔府的内宅。
拉达米珠、卢若兰、王美芳和莫小星,此时正在开一个小会。
卢若兰道:“听二郎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次出行,恐怕危险重重。莫小娘子,你可得把二郎保护好了!”
莫小星微微一躬身,道:“是!”
拉达米珠道:“夫君这次带上了三百女兵,还可随时调动地方上三千兵马。这种情况下,都觉得危险重重,不想带我们去。光是叮嘱莫小娘子,恐怕用处不大啊!要不……我给父王去一封信,让他调一些飞鹰卫来?”
莫小星道:“飞鹰卫总不能大模大样的进入大周境内,人少了,又没有甲胄,恐怕不顶什么用吧?”
“那有什么?”拉达米珠傲然道:“即便没有甲胄,我们突厥的飞鹰卫也各个能以一当十。就算只来两百人,关键时刻,也足够帮二郎翻盘了!”
卢若兰和拉达米珠同为崔耕的正妻,不分大小,很有些别苗头的意思。
现在见拉达米珠如此嚣张,卢若兰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她看向王美芳,道:“夫君现在既是崔老相爷的嫡子,又深得圣眷,前途无量。你说……那个位置,是不是该传给他了?”
王美芳微微点头晕,道:“家父也是那个意思。只是现在那个位置是陇西李氏的人坐着,恐怕不愿意放手啊!”
“哼,那个位置乃是五姓七望的公器,岂是他们想不放就不放的?现在,我倒是有个计较。咱们就让那姓李的出动战部,保护二郎。这个理由明正言顺,他不能不答应。以二郎的魅力,哼哼,战部派到二郎身边,想收回来,可就难了!”
拉达米珠疑惑道:“你们说的战部,到底是什么组织?真能保护二郎的安全?”
“当然了。”卢若兰轻轻一扬下巴,道:“战部不是什么组织,是我们五姓七望成立的一个组织下的一个部门。他们这次大概能出动两百人,别的不敢说,至少战力绝对在你们飞鹰卫的两百人之上!”
“那可奇了。你们大周一个民间组织,难不成比我们突厥的飞鹰卫还厉害?”拉达米珠秀眉微挑,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这次保护二郎,我倒要看看,是你们五姓七望的战部厉害,还是我们突厥飞鹰卫威风?”
卢若兰毫不示弱地道:“那就请拉达木珠“妹妹”,拭目以待了!”
……
……
这边佳人们为崔耕的安全操碎了心,崔耕自己当然也多有准备。
他将论功仁送走之后,又把老和尚骆宾王请了过来。
崔耕微微叹了口气,道:“崔某一时失察,让共济会损失了不少人手,实在是愧对诸位兄弟啊。”
“主公这是说得哪里话来?”骆宾王连连摆手,道:“要是损失了人手就自责不已,那贫僧和徐兄还不得早就抹了脖子啊?”
崔耕道:“话虽如此,但没能及时为兄弟们报仇,实在是崔某之过。”
“主公这话就更过了。当今天下,能对上二张兄弟,而不落下风的,也只有您了。兄弟们要是对主公再不满意,那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吗?您没帮我们报仇,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兄弟会怪您的。”
“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也不尽然。”崔耕这才图穷匕见,胸有成竹道:“只要咱们干成一件大事,搬到二张兄弟,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绝对不成问题。”
“主公,你真能有把握把二张搬倒?”骆宾王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
别看骆宾王名望很大,但他年轻的时候为官,原来还是殿中侍御史呢,过几年,成长安主簿了。再过几年,成临海县丞了。别人是官越做越大,他可倒好,官越来越小。
因此,骆宾王对宦海艰难有着十分清醒的认识,分外明白崔耕搬到二张的难度。
“那是自然。”崔耕胸有成竹地道:“二张只是深得陛下宠信而已,这皇座上只要换个人,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然后,他将武则天准备立李显为太子的事儿,详说了一遍。
骆宾王听完了,面色阴沉不定,似哭似笑地道:“这么说来,我和徐兄,当初是白起兵反周了?十几万大好男儿,几十万百姓,也白死了?”
可不是吗?骆宾王和徐敬业起兵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反周复唐?结果现在……武则天改主意了,让他们以前的牺牲,简直毫无意义!
崔耕想了一下,安慰道:“话也不能那么说,你们当初起兵,虽未成功,却让武则天意识到天下人心所向。若不是天下反武拥李的人众多,武则天说不定就会传位给武三思了。她今日决定传位给庐陵王,未必没有当日之因。只要庐陵王登上皇位,你们就都……”
“还是乱臣贼子!”
骆宾王苦笑道:“由于武氏抹黑,现在天下人都觉得,徐兄起兵是为了自己当皇帝。纵是大唐重立,恐怕我们还是少不了这个贼名儿!”
崔耕摇头道:“那也不尽然。你管天下人怎么想干什么?只要说服了庐陵王,为你们平反,这事儿不就成了吗?”
骆宾王疑惑道:“那庐陵王真是那么好说服的?”
崔耕大包大揽地道:“当然,只要庐陵王得登大宝,此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还有句话崔耕没说出来,在历史的记载上,庐陵王是出了名的耳根子软,连“斜封官”都能封出上千个去,更何况是一张无关痛痒的圣旨?
只要自己能成为他的近臣,这事儿简直毫无难度。
但在崔耕眼中易如反掌的事儿,对骆宾王却是了不得的大事。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不就是身后名吗?
想他从一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堕落为名满天下的乱臣贼子,那心里能不憋屈吗?
骆宾王本以为,自己再无挽回名声的机会,如今听了崔耕这番话,简直是喜出望外。
他激动地跪倒在地,道:“徐兄当初选主公为接班人,属下其实是心灰意冷,无可无不可。现在看来,徐兄的眼光,比骆某人可强多了,愿为主公效死。”
顿了顿,又补充道:“共济会的兄弟们,若听闻了主公可以为徐兄正名,不知多高兴呢!不如现在就通知他们?”
“不忙。”崔耕阻拦道:“人多嘴杂,待把庐陵王接出了房州,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不迟。至于现在么……你先动员共济会的全部力量,进入房州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