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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伙开帽子工坊?
张元昌和林知祥面面相觑,不禁质疑道:“二郎,一面江心镜少则数贯,多则数十贯,尤其是那种一人多高的穿衣镜,更是有价无市,几百贯钱都买不到哩。而这市面上,一顶质地最好的帽子,数百文就顶天了吧?这扬州啥啥帽子,能有什么赚头?”
“扬州毡帽!”
崔耕纠正了一下,说道:“怎么?两位老爷子可是看不上这帽子工坊?别忘了,这江心镜价格虽是昂贵,但也只有少数富贵人家才买得起。但毡帽却是不同,物美价廉,人人都能戴得起。虽然一顶毡帽与一面江心镜的利润差得天南地北,但是这数量只要大起来,这挣出来的银钱可就不比江心镜差了哩!”
“薄利多销嘛,这道理老夫岂会不知?但还是不一样啊。”林知祥微叹了口气,给崔耕讲起了生意经来,“比如瓷器吧,也是人人可用。可在刺桐港出发的船只之中,普通瓷器都是产于附近。只有少数名贵瓷器,才是从远方贩运至此。无它,路途过远,运费高昂,白菜成了肉价钱就不划算了。”
言下之意,林知祥还是在质疑扬州毡帽的风靡和火爆程度,是否真的能做到货销南北,人人皆戴。
“呃…这个嘛…”
崔耕非常肯定,扬州毡帽将会大行于世,南至海外番国,北到契丹,人们竞相购买,就算价格远超当地帽子,都毫不犹豫,其名声完全不在江心镜之下。
但是自己明白有什么用?难道跟张元昌和林知祥说,我昏睡过三个月,做过一场荒唐大梦,知道将来发生的种种?这话真的出口,俩老货绝对把他当成神经病。
一时间还真是无从解释,他不由犯难了。
最终,他唯有叹息一声,道:“罢了!不管二位信不信崔某,这帽子工坊我是开定了。你们若不愿意合伙,就由我崔家自行出资自己个开吧!”
“二郎莫要赌气哩。”
林知祥摇头一阵苦笑,好心劝道:“不是我们两个老家伙不想合伙开帽子工坊,只是觉得这赚不到多少钱,不值当如此大费周章地耗费精力和财力。当然,若二郎你坚决要求,哪怕赔钱,我们老哥俩也得全力支持,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这就是我们两家的态度!”
如果开一个帽子工坊,单单投入点银子就能了事儿,崔耕也不至于苦口婆心劝两家入伙。
相反,他崔家有崔氏酒坊和聚丰隆银号,根本不缺银子投入建工坊,他主要还是缺人,尤其是信的过的人。
他身边可用且可信之人真不多,就这么几个。封常清和周兴的能力够是够了,但干这这种买卖,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至于宋根海和姚度?这二位马上就要得官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经商开坊?他总不能拦着底下人的前程,帮自己干私活吧?
还有最关键的,这门买卖光有领头的人远远不够啊,什么帐房、管事、采买,各个要害都得是信得过的人。他崔二郎即将赴任江都县令,哪有时间操心工坊的人事管理?
所以,这笔买卖缺了张、林二家的帮衬,真是玩不转。好歹两家都是百年商号的大族,数代人在泉州经营下来,在经商方面什么人才没有?兴许自己急缺的人才,对两家而言,也就是从哪个分号里随便抽调出一个二头掌柜那么简单。
见着林知祥和张元昌松了口,他微微松了口气,这事儿算是成了。
他不由展颜欢笑道:“二位老爷子尽管放心,这个帽子工坊指定亏不了。且等着吧,到时财源滚滚来,数钱数到手抽筋!”
“还数钱数到手抽筋?那就借二郎吉言了。”
林知祥随口应了一句,很显然有些言不由衷。本来嘛,一个利润有限的毡帽买卖,而且还要三家人合伙开,这能有什么赚头?只当是捧个人场,凑个乐子吧!
随后崔耕在兴头上,又拉着两人商量了下这帽子工坊的细节,最后决定三家各出五千贯本钱,待崔耕在扬州站稳脚跟之后,张林两家就安排人北上,将这帽子工坊开起来。
谈完了事情,张元昌和林知祥才以天色不早为由,告辞离去。
……
待他们离去后,封常清才偷偷把一封信交到了崔耕的手中,低声道:“这是刘县令临走前,让俺交给您的,说是莫要让别人看见。”
如今海阔天空啥事儿都解决了,刘幽求还有什么事儿搞得这么神秘?
他打开这封信,自顾看了起来。
信上说,此番不仅他刘幽求迁往长安升任大理寺正一职,卢雄也不再担任潮州司马,而是要去长安出任太常丞。
太常丞权力不大,不过刘幽求在信中说,这只是个过度。卢雄是上官婉儿的姐夫,日后定当大用。并劝崔耕日后还是要和卢雄多加走动。
信写到这儿,倒也没什么,崔耕只当是刘幽求善意的提醒。再者说了,他跟卢雄还是蛮感激的,若非卢雄这层误打误撞的关系在,他兴许还要受制于来俊臣,整日担心对方的迫害。
但信中接下来的几句暗示,崔耕就有些傻眼了。
在信中刘幽求又说,他发现卢雄自打膝下独女卢丽华去世之后,一直郁郁寡欢,也就是看到崔耕以后,脸上才有点笑容。所以刘幽求提议崔耕,是不是能考虑一下,将卢、崔两家的关系更进一步?
如今卢丽华过世之后,两家自然不能再继续谈婚论嫁了,关系更进一步总不能和卢雄磕头拜把子吧?
因此,刘幽求在信中的提议是你看,卢雄如今膝下无子又无女,不如你崔二郎拜卢雄为义父吧!
……
没错,刘幽求信中之意就是要让崔二郎,拜卢雄为义父!!!
崔耕顿时炸毛了!
刘幽求啊刘幽求,你当初为了结好卢雄,攀附上官婉儿,擅作主张替我联姻卢家,现在卢家小娘子不在了,你又让哥们去认卢雄当义父。我擦,你个趋炎附势的混账,卖了小哥当了大理正,还不满足?还想再卖一次?
怨念,满满的怨念缠绕在崔耕内心,如果刘幽求站在跟前,崔耕敢保证挠得这厮连他妈都认不出他来。
别看崔耕爱耍滑头无节操,为了升官他倒是不介意拍点小马屁,但为了锦绣前程乱认干爹,崔二郎自认还真做不出来!
尽管他对卢雄,内心还是充满了感激。
但这不是乱认干爹的理由啊!
……
……
卢雄的事暂且放在一旁,反正先时不时地去封信,对他嘘寒问暖也就是了。
毕竟;卢雄老年丧女也算挺惨,孤独的老人的嘛,权当是爱的奉献!
至于认不认干爹这个事儿,以后再说,眼下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现在他更要考虑的,还是去扬州江都县赴任的事儿。
他不得不提前考虑啊,此时扬州的丽竞门,恐怕已经磨刀霍霍,正在想办法做局,准备坑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县太爷呢。
如果真被他们拿到了什么把柄,即便到了扬州有魏州张家的张潜帮忙照拂着,恐怕也难以脱身。
所以,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动身启程吧,先打乱丽竞门那帮瘪犊子的节奏为好。
想到这里,崔耕便让姚度、宋根海等人各自回家准备准备。并决定三日后,将从木兰溪码头乘船,前往扬州。
当他把这个决定,知会了家中的二娘和嫂嫂。顿时,崔府一阵鸡飞狗跳。
因为这既不同于去泉州折冲府驻守三个月,也不同于暂时离开清源城巡查岭南道各州县,而是去外地做县令!
按照朝廷制度,除了临时差遣,所有官员的任期皆是四年。换言之,崔耕至少要离开家四年之久。
若是任期满了之后,再调往他处,那回家长住的日子就更没头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官这么一直当下去,等着崔耕年纪大了,死在任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二娘自然是第一个急眼的,“三天后就去扬州?不行不行,三天怎么行?三个月,最少要三个月!你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家里不好好的准备准备怎么成?穿的用的使的盖的,哪样准备不需要时间?”
小厮初九此时正在旁边伺候着,却不以为然,道:“二夫人,咱家公子这是去扬州,又不是什么蛮荒之地,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啊?只要带上足够的银子,到了扬州什么东西买不到?”
“那……那也不成。临时买来的东西,谁知道二郎用得惯不惯?”二娘瞪了一眼多嘴的小九儿。
小九儿对这话却更不以为然了,皱皱鼻子说道:“照您这么说,人家那些扬州的富商大贾,过得还不如咱们清源普通富商百姓舒坦了?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另外,我可是听人说了,就是长安皇宫里的皇帝,每年都要让扬州敬献各种贡物呢。我还听人说……哎呦呦!”
话没说完,小九儿的耳朵已经被狂暴的二娘给拧了个半圆,啐道:“你这没规矩的小厮,老娘跟二郎说话,你插什么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二夫人,别拧了!别拧了!疼……疼啊!”小九儿呲牙咧嘴地道,道,“小的不是有意跟您犟嘴,这不是想宽宽您的心吗?”
“拉倒吧,我的心还用你宽?”二娘这才嘴里嘟囔着,慢慢把手松开。
小九儿这回不敢再抖机灵了,咧嘴冲崔耕笑道:“二郎,其实二夫人说得也是在理,扬州再好,你初来乍到,总会有些不习惯。所以…所以…”
崔耕听出来他话里有话,问道:“所以什么?”
“俗话说得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小九儿臊眉耷眼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带不带东西倒是在其次,这伺候的人,二郎你带个熟悉的走呗。”
崔耕这才明白,小九儿为何刚才那么大的胆子,敢帮着自己说话,捋的二娘虎须!
他微微一笑,道:“你想跟我去扬州?”
“嗯啊!”小九儿把头点得如同鸡碎米,满怀希冀地看着崔耕,唯恐他说一个不字。
崔耕想了下,微微摇头,温言道:“九儿,这次我还真不能带你去。”
“为……为什么?”小九儿满脸委屈,都要哭出来了。
崔耕也理解小九儿的心情,他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有机会去扬州如此繁华的所在玩耍,当然不想错过。
崔耕解释道:“你看看咱们家里,二娘和嫂嫂都是弱女子。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们能抛头露面?茂伯倒是能行,但这年纪大了,精力也不济。你可是咱们家的‘老人儿’了,关键时刻,还不得靠你操持着?”
他之所以说这番话,一方面是确实有这点这方面的意思,不过主要还是扬州不太平,怕小九儿年纪小心性不定,被来俊臣手下的丽竞门利用了。到了那时候,不仅仅他这个主人跟着倒霉,就是小九儿恐怕也有性命之忧。
小九儿一个少年郎,正是想承担“重任”的时候,还真被崔耕这番话给唬住了,连连点头,道:“好,我不走了。二郎,你就放心吧,家里的事儿,就交给我了!”
崔耕作为主人可以这么说,但小九儿这么表示,就着实有些托大了。
但众人都把九儿当成一个孩子,也没人和他计较。
茂伯则是在旁老神在在,手捻银髯笑眯眯道:“九儿啊,二郎不带你去扬州那繁华之地,你也别觉着有所遗憾。留在家中,对你可是大有好处哩!”
“什么好处?”一听到好处,二娘双眼贼亮,不等小九儿问,她便抢先问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