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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87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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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苗率领平叛大军猛攻中牟城。
黄巾首领白绕率军攻打朝歌城,如此同时,黄巾首领于毒率军攻陷了山阳城,前锋只指河内郡郡治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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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鲜卑的狂沙部落和东羌诸种部落、匈奴屠各部落大约四万多骑突然越过灵武谷,侵入了西凉北地郡,攻陷廉城。现在鲜卑人、羌人、匈奴人正在黄河北岸集结,准备渡河攻打灵州城和富平城。
西部鲜卑的野狼部落以两万骑攻击西凉的武威郡,张掖郡。
鲜卑大王和连的弹汗山三万大军,北部鲜卑拓跋锋的三万大军出现在并州朔方郡,他们攻占了朔方郡的郡治临戎城之后,迅速向上郡方向移动。
同一时间,鲜卑大王和连的侄子魁头,统率三万弹汗山诸部落和拓跋部落的大军,一路攻击云中郡、雁门郡、定襄郡。胡人攻城拔寨,势如破竹,直逼雁门关。
幽州渔阳郡。中部鲜卑大人慕容风的大军停在了广平一带,没有继续攻击渔阳城,渔阳郡的形势稍稍得到一点缓和,但辽东辽西的乌丸人却趁机反叛,声势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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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叛军首领王国、韩遂、马腾等人联合了部分西羌诸种,聚集了大约五万人马,再次攻击汉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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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并州,凉州,河内,长安的告急文书如飞而至,洛阳的气氛空前的紧张起来。
太尉张温、司徒崔烈、司空许相和朝中九卿,各位诸卿齐聚嘉德殿议事。
以太尉张温为首的主战派要求天子立即将中郎将李弘调回西凉,全权负责抗击胡人入侵和平定叛军。
“陛下,目前看起来,胡人此次入侵的规模虽然非常大,但攻击重点只有一个。”张温奏道,“那就是长安和三辅。早先鲜卑人慕容风攻击幽州,拓跋锋出没并州,显然是想诱骗我们把屯驻西凉的李弘大军调到北疆战场上去,这样西凉兵力空虚,他们就可以乘虚而入了。”
“然而,胡人在配合上出现了严重的失误。”张温面露侥幸之色,笑着说道,“鲜于辅的大军还没有动身,攻击西凉的胡人就按捺不住,提前发动了进攻,结果暴露了他们的入侵目的。胡人的胆子现在越来越大,竟然连长安都敢打了。”
张温随即慷慨激昂地大声说道:“陛下,今日我们当以重兵痛歼蛮胡,把他们赶出我大汉国境,以保我大汉万里江山。”
张温话音刚落,崔烈马上就出言反驳。
“陛下,太尉大人之言,甚为不妥。”崔烈说道,“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征战连绵,国库空虚,我们根本没有财力支撑这种旷日持久的大战。现在当务之急,是平定河南郡和河内郡的叛军,以确保京畿无忧。但仅此两地的平叛军资就要大约二十多亿钱,这已经基本上把国库掏空了。”
“依照太尉大人的建议,以李中郎为将,统率七万人的大军迎战蛮胡,那么,这又要耗费多少钱财?”崔烈四下看看诸位同僚,苦笑道,“没有三四十亿钱,这仗能打吗?如果李中郎久战无功,或者再打几个败战,我们到哪里弄钱去?”
崔烈叹道:“以臣看,我们还是暂时放弃边郡,死守三辅之地吧。”
“大家看看西凉。西凉平叛已经持续两年之久,虽然我们重创了叛军,但至今没有彻底平定,我们在那块贫瘠的地方耗费了上百亿军资,最后我们得到了什么?如果我们当初放弃西凉边郡,我们就可以省下那笔巨额军资,我们可以减轻赋税,可以安抚赈济散落各地的流民,可以让饱受战乱的百姓休养生息,那么,也就没有现在的蚁贼叛乱了。”
“战打得越多,国家就越穷,国家越穷,百姓就越苦,百姓越苦,叛乱就更多,如此周而复始,我大汉国何日才得以安宁,何时才能恢复元气?”
“边郡地广人少,象西凉的北地郡,不过二万多人口,并州的朔方郡,不过一万多人口,这些郡县我们每年拨给他们的赈济比他们上交的赋税都要高出几十倍。如果我们暂时放弃这些郡县,不但无损于国家的财政,还可以让国家暂时脱离战祸,得到休养生息的时间。”
“一旦我们的国力强盛了,国库充盈了,陛下可令几员大将,各率雄兵北上击胡,一则可以收复国土,二则陛下可以重建当年武皇帝的不世功业。”
崔烈刚刚说完,侍中杨奇随即出列,痛骂崔烈一派胡言,是亡国之论。
杨奇是前朝太尉杨震的长门曾孙,和杨彪是堂兄弟。杨奇少有大志,不以家势为名,喜欢与英才俊杰为友,讨厌和豪强富贵者来往。他精通经学,聪明敏锐,曾为太学博士,有门徒二百。此人不献媚求荣,敢于直言,连天子都照样顶撞。天子非常喜欢他,曾经当着满朝文武说,文博脖项硬直,不低头屈项,真正是杨震的子孙。
天子一看是他,赶忙说道:“爱卿不要骂人嘛。你先说说,司徒大人说的为何是亡国之论?”
“陛下,当年武皇帝命令卫青和霍去病两位大将军先后北上抗击匈奴,不仅收复了陇西、北地、上郡、云中、雁门五郡的北部,还收复了河南地,置朔方、五原两郡,北边疆界直达阴山以北。在西疆,我大汉国不断西进,拓展了大片疆土,陆续设置了酒泉、张掖、敦煌、武威、金城等河西五郡。武皇帝还命令我大汉国的军队远征西域的大宛国,大获全胜,自此西域诸国震恐,纷纷臣服,遣使朝贡。于是我们在乌垒城设置西域都护府,在轮台(今新疆轮台东南)、渠犁(今库尔勒)等处屯田,占据天山南北,疆域空前的辽阔。”
“自武皇帝以后,我大汉国国势渐弱,疆土日渐缩小,到了本朝,西域都护府已经不复存在,边疆各郡更是被鲜卑、匈奴、乌丸和羌人蚕食侵占,边地早已面目全非,大汉国蒙羞已久。”
“中平元年,黄巾蚁贼叛乱,本朝无暇顾及北边,蛮胡因此有恃无恐,疯狂入侵,致使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北地等六郡郡治内迁,此六郡的北部疆域以及雁门郡恒山以北、代郡、上谷桑干河以北的大片疆域尽归胡人所有。安定郡朝那以北、西河郡离石以北,均为鲜卑、羌胡所占。东北方由于高句骊日益强大,玄菟郡郡治内徙,乐浪郡单单大岭(朝鲜半岛中央山脉)以东的大片土地也已经尽数丢弃。”
“我们已经放弃了这么多土地,但胡人入侵的步伐何曾停止?我们已经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但何曾有力收复北方失地,再夺西域?如果我们再一味的忍让,放弃,我大汉国的疆域在哪?我大汉国的忠烈在哪?我大汉国的天威在哪?”
杨奇面对诸位大臣,大声说道:“祖宗流血流汗打下的大片江山在我们手中白白地失去,试问诸位,难道你们心中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我们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先祖先列?我等身为大汉臣民,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寸土不让,寸土必争,虽战死疆场亦无怨无悔,否则,何以为人,何以为大汉国的人?”
朝堂上一片肃穆,只有杨奇地声音在空荡荡地大殿上回响。
杨奇再度面对天子,躬身说道:“陛下,司徒大人提议放弃边郡,以国土换取短暂的安宁,这根本就是亡国之论。采用这种办法,我们虽然可以躲避这次战祸,但却纵容了胡人的入侵,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胡人占驻我们的城池,抢夺我们的财产,杀戮我们的子民,蹂躏我们大汉的江山,却大言不惭,恬不知耻地说这是为了大汉国的兴亡,这不是亡国之论是什么?”
“今日放弃一县,明日就要放弃一郡,那后天呢?胡人在我大汉国的土地上跃马扬鞭,耀武扬威,肆意杀掠,他们看到我大汉软弱无力,不堪一击,势必更加飞扬跋扈,得寸进尺,步步进逼,难道后天我们还要放弃一州之地吗?”
“今日不杀胡,明日必被胡所杀,这等浅显的道理,司徒大人难道都不明白吗?”
杨奇瞅了崔烈一眼,继续说道:“陛下,昔日壮节侯傅燮曾言:‘杀司徒,则天下可安。’今日我杨奇要再说一遍。”
杨奇突然昂首挺胸,放声狂吼:“杀司徒,则天下可安!”
喊声震荡殿堂,惊心动魄。
满朝文武,无不骇人变色。司徒崔烈面露愧色,默然不语。
“臣愿为使,亲到冀州下旨,督请护羌中郎将李弘即刻西上凉州,诛杀蛮胡,护我国土,振我大汉天威!”
天子心潮澎湃,一时间豪气冲天,拍案而起,振臂狂呼:“杀,杀,杀尽蛮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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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在大帐内来回走动着,心中十分烦闷。
大汉国内忧外患,战火频频,让李弘有目不暇接之感。大汉国怎么会沦落到这种风雨飘零的地步?
李弘想起自己在鲜卑时,许多鲜卑人都对大汉国充满了仰慕和畏惧,那时,自己还以是个大汉人而非常自豪。但他背着战刀一路杀回来之后,他却半分也没有感受到大汉朝的强大和威武,从他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他就在战场上厮杀,在不同的战场上厮杀,大汉国满目疮痍,民生凋敝,哀鸿遍野,到处都是战火留下的痕迹,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难道这就是自己心目中威临天下的大汉国,自已赖以生存的家园?
李弘感到迷惘,感到困惑,感到疲惫不堪。
“大人……”宋文的喊声把李弘的思绪从浓浓的惆怅之中拉了回来,他转头望去。
“大人,这奏章如果递上去,你知道后果吗?”宋文放下笔,担忧地说道,“大人至少要被罢职。这背后操纵之人心计之深,谋划之精密,令人咋舌。”
李弘无所谓地摇摇头,说道:“你们看着办吧。合肥王死了,我们总要给陛下一个解释,瞒是瞒不过去的。”
李玮苦笑道:“大人,怎么解释?太难了。自前朝景皇帝平定吴楚七国之乱后,诸侯国的王没有天子的特许,是不允许私自离开封地的,否则等同谋反。合肥王私自离境虽然罪不容赦,但杀不杀,由谁杀,都由天子说了算,其他人无权处置。有违此律者,也是谋反。如今合肥王死在陶丘,现场都是我们的黑豹义从,你叫我们怎么自圆其说?”
“前几日刘大人来信,说许攸递交了弹劾的奏疏,把王芬的奸计全部透漏了,洛阳上下都知道平原郡的襄楷和合肥王参予了其事,但我们在奏章中却只字未提,使得洛阳的官僚们上书弹劾大人故意隐瞒事实,惩办不力。如今襄楷和大知堂的人都被大人放走了,就剩下一个死了的合肥王,事情变成这样,怎么解释对大人都不利。”谢明皱眉说道,“先不说合肥王是怎么死的,就合肥王死在我们追捕途中这一项,就够大人掉脑袋了。”
“朝中有人要利用这件事置大人于死地,所以我们怎么做都脱不了罪责。”宋文叹道,“襄楷不愿意说,大人为了冀州的稳定又不愿意过分为难他,否则我们也能扳回一点主动。”
“你们快写吧。”李弘笑道,“杀了就杀了,我还怕了谁不成?合肥王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死有余辜,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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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王死于陶丘的消息由兖州济阴郡太守以八百里快骑送到了洛阳,朝廷上下一片哗然,要求诛杀李弘的呼声顿时高涨,让李弘领军抗敌的事情无人再提。
天子理都不理朝中大臣们的叫嚣,他在朝堂之上大声说道:“这是朕给李中郎的密旨,诸位爱卿有什么不满吗?”
太常刘焉吃惊地问道:“陛下,可有确实证据证明合肥王谋反?”
“这事还需要证据吗?”天子冷笑道,“等有了证据,朕早就身首异处了。”
“陛下,无凭无据斩杀合肥王,会导致各诸侯王心怀不满,无端惹出祸事。”刘焉劝谏道,“李弘目无王法,违律斩杀合肥王,罪大恶极,还是予以重惩为好。”
“不是有人说合肥王谋反吗?”天子说道,“李中郎奉旨办事,何罪之有?”
“陛下,李弘并没有抓住冀州府别驾从事许攸,也没有抓住平原郡的襄楷,更没有合肥王参予谋反的证据,他有什么理由斩杀合肥王?”
“李中郎什么时候斩杀合肥王了?合肥王不是被他的侍从所杀吗?”
“陛下,这话你也相信?这和许攸的诬告一样,毫无根据。”
“诬告?”天子咬咬牙,恨恨地说道,“诬告也杀。谁想杀我,我就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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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要求李弘斩杀合肥王的密旨终于送到了香雨山大营。李弘和他的部下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封密旨之所以姗姗来迟,是因为信使从河内郡绕道经过时,不慎被黄巾军抓住了。白绕看到这封密旨后,随即命令手下放了那位信使,顺便叫那位信使带了一封书信给李弘。白绕说,他要和李弘谈谈。
李弘随即命人把苦酋和林讯等人带到了大帐。李弘把白绕的书信给他们看了一下,然后说道:“白绕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让我放了你们。”
苦酋冷笑道:“大人愿意吗?白绕拿什么来换回我们的性命?大人要杀就早点杀,不要这么罗里罗嗦的,很不爽快。”
李弘笑道:“我喊你们来,当然是愿意和白绕见一面了。”
“大人愿意交换?”林讯诧异地问道,“大人什么条件?”
“只要白绕和于毒的军队立即退回黑山,我就放了苦酋。”李弘说道,“但我只能放苦酋一人,其他人必须随我到西凉。”
“为什么?”潘塔大声问道,“这个条件太苛刻,白帅不会同意的。”
李弘没有说话,迅速把案几上的地图摊开。他的大手沿着大汉国的北方边境缓缓地划过。
“本月初,鲜卑人,匈奴人,东羌人大约十几万大军,分成数路入侵我大汉国……”李弘详细介绍了边疆的军情之后,神态坚决地说道,“白绕和于毒必须退回黑山,给我让出一条西进凉州的捷径。”
“大家都是大汉子民,在胡族大举入侵我大汉国的时候,我们应该同仇敌忾,共同杀敌,无分彼此。”
他目视林讯、潘塔、廖磊、丁波四人,口气严厉地说道:“如果你们的身体里还流淌着大汉人的血液,当义无反顾的随我北上抗敌,而不是躲到深山老林里去做一个叛逆,任由胡贼在大汉的土地上烧杀强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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