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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二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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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汉洛阳的皇宫分为南、北两宫。南宫的北门与北宫的南门两阙相对。两宫相距一里,其间以三条有屋顶覆盖的复道连接。

    大汉朝的中央机构和政治中枢,都在北宫。孝明皇帝永平三年(公元60年),诏令扩建北宫及诸官府,到永平八年(公元65年)完工。北宫事变之后,中官们为了防止孝仁皇太后操持国柄,把太后奉养在南宫嘉德殿内,号为永乐宫。

    天子今天的心情不错,看到李弘之后,他颇为关心地问起李弘的起居情况,问他可有什么要求。李弘哪里敢说什么要求,连连点头说好。天子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子民,要杀你的人很多,在洛阳城里,比你胆子大的人更多,所以你不要四处走动,就在漳月台待着。”

    李弘心想京城还有这么大胆的人,敢在天子脚下杀人?他本来还想抽空去看看刘虞,拜访一下皇甫嵩,另外和袁绍联络一下,让他带着自己和一帮部下逛逛京城。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陛下根本就不允许。

    “太后听了你的传奇故事,想见见你,还有朕的两个孩子,已经吵嚷了许长时间,都说要看看传说中的英雄,所以,今天我们不谈公事,到太后的永乐宫去。”天子看看诚惶诚恐的李弘,笑道,“子民,你带了礼物吗?”

    李弘傻了。

    “臣……”李弘非常尴尬,他没有想到天子在这个时候提到礼物的事,不过想想也正常,自己千里迢迢地回到京城,专程去看太后,当然要带点礼物了,只不过早上小黄门蹇硕催得紧,而李玮又沉浸在失去心上人的痛苦里,失魂落魄的,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事。

    李弘面红耳赤地躬身说道:“臣一时疏忽……”

    天子亲昵地拍拍他的后背,说道:“朕就知道你没有准备。来……来……”他拉着李弘走到案几边上,指着摆在案几上的两个锦盒说道,“子民,你打开看看……”

    盒内是两个小巧玲珑而又非常古朴的牛角号。

    “这是乌丸人当年朝贡的礼物。”天子顺手拉起一个,放在嘴边吹了一下,说道,“听说你的风云铁骑军就是用这种牛角号传递军令,是吗?”

    李弘点点头,说道:“陛下,这号是用上等的端牛角做的,声音可以传得很远。”

    “朕送给你,你再把它们送给朕的两个孩子。朕如果送给他们,他们随手就扔了,肯定不觉得珍贵,但要是你送给他们,那就不一样了。小孩子,都喜欢大英雄,尤其我那个女儿,喜欢舞剑,志向也大,她对朕说,她将来要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天子喜滋滋地叹道,“她要是个男孩,那该多好……”

    天子蓦然想到什么,心里一动,脸显痛苦之色。

    天子的细心和恩宠,让李弘感动得无以复加,他俯身就要跪拜,被天子伸手拉住了。天子望着手上的牛角号,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

    “朕的女儿很像她的母亲。”

    李弘听李玮向他介绍过王美人,知道王美人是天子最宠爱的妃子。据说王美人姿色出众,性情温顺,她不但聪慧伶俐,通情达理,而且精通琴赋,能书会计,可惜死得很惨。天子失去她之后,黯然神伤,作《追德赋》和《令仪颂》以做祭奠。

    李弘看到天子神情惆怅,想是睹物思人,挑起了他对王美人的思恋之情。李弘对天子更是好感大增。

    “子民,你知道孩子们为什么格外喜欢你吗?”

    李弘摇摇头。

    天子把手上的牛角号缓缓放回锦盒,负手踱步,走到那幅画有李弘肖像的画布前,这幅画的背景就是当时翼城城下血肉模糊的战场。

    “朕的女儿叫刘萧,那是因为她母亲喜欢吹萧,喜欢萧声的沧桑和悲凉。”天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朕的爱妃是冀州赵国人,她母亲的外祖父赵苞曾经是辽西太守。赵苞英勇善战,名震边陲。”

    “熹平六年(公元178年),赵苞派人到家乡接母亲和妻子到辽西,途经柳城境内时被鲜卑兵劫持。鲜卑人听说赵苞是孝子,就把赵苞的母亲和妻子做了人质,攻打阳乐城。赵苞率步骑两万余人出城迎战。鲜卑人愿意以他的母亲和妻子做为换取郡城的条件。”

    “赵苞见母亲被绑在阵前,心如刀纹,他悲愤地对母亲说,‘娘!我没出息,本来想当官挣点俸禄孝敬您,想不到给您老人家惹了祸。我现在是国家的官员,守土有责,不能只顾母子私情而坏了忠义,丢弃了国土。为了保卫国家,我万死不辞!’赵苞的母亲听了儿子的话,大声激励道:‘儿啊,人各有命,生死由天,何得相顾,以亏忠义!’赵苞听后,立即挥军进攻,奋力激战。战场上顿时刀剑翻飞,箭如雨下,横尸遍野,鲜卑人大败而逃,赵苞的母亲和妻子都被鲜卑人杀死在战场上。”

    赵苞殡敛母亲和妻子后,悲恸万分,他说,‘吃俸禄的官员如果因为私利而逃避职守不算忠,牺牲母亲而保全忠义节操不算孝。在忠孝不能两全的情况下,母亲为我而死,我感到非常惭愧,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上!’”

    “赵苞呕血而死。”

    天子眼含泪花,仰首长叹:“子民啊,如果朕的爱妃还活着,她会报答你啊,你在北疆数战鲜卑,斩首数万级,也算是给赵家报了仇。两个孩子为此而感激你,也是人之常情啊。”

    李弘在北疆当然听说过赵苞的威名了。赵苞是冀州甘陵国人,他哥哥就是中常侍赵忠,天下人皆知。王美人之所以能够得入掖廷估计和赵忠有极大的关系。那赵忠为什么没有保护王美人呢?王美人的祖父王苞曾经任职五官中郎将,其全家因为王美人的事而被中官们诬陷重罪全体格杀,赵忠为什么不出面说情呢?难道为了一己之私利可以抛弃亲情和人伦吗?李弘觉得很悲哀,这赵忠还是人吗?难道他母亲和弟弟不理睬他,把他当作有辱家门的孽子,他就可以肆意报复吗?

    李弘暗暗叹了一口气。忠诚。天子还是担心自己的忠诚,天子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誓言而相信自己,天子说这番话的意思太明显了,他是在告诫自己,而不是向自己解释公主和小皇子喜欢自己的原因。

    李弘慌忙跪下,大声说道:“陛下,臣当铭记陛下今日之言,以赵大人为楷模,奋勇杀敌,誓死效忠陛下。”

    天子落寞地一笑,说道:“好,好。你久居边塞,不谙朝政,哪知这其中的艰险。你和将士们浴血疆场,悟彻生死,朕在这重重深宫里,又何尝不是……”

    他转脸望着李弘,淡淡地说道:“想活下来,不容易啊。”

    李弘心神剧震,不知道天子所言何意,难道他在暗示自己受奸阉所胁?王美人被皇后暗中派人毒杀,但事后皇后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惩处。难道天子有不得以的苦衷?

    董宠。李弘忽然想到了太后的兄弟董宠。董宠被中官们借口行贿抓到北寺狱不明不白的活活打死,也没听说哪一个中官因此而受到了天子的责罚。如此说来,天子皇权旁落,难道是真的?

    “给太后的礼物朕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李弘还在胡思乱想,天子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李弘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懵懵懂懂地跟在天子后边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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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容貌美丽,雍容华贵,神态温和,很难看出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太后对李弘很热情,说说笑笑,也没有什么架子,和蔼慈祥,她问了许多冀州的事。李弘在冀州待的时间不长,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干瞪眼答不上来,他本来就很紧张,几个问题没有答出来,他更加紧张了,显得非常的局促不安。太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让眼前的小伙子难堪了。

    “李大人在北疆被人称作豹子,这个名字很彪悍,也很有气势,在我们的印象中李大人应该是一个杀气腾腾,长着一脸虬须的大汉。”太后笑道,“没想到李大人刚刚成人,脸上连根胡子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杀气腾腾了,你看上去很稳重,也很憨厚,倒看不出什么地方象传说中的豹子。”

    李弘不好意思地回道:“太后夸奖了。臣这个称呼是鲜卑名字,当年臣跟在鲜卑人的大帅慕容风后面,这名字就是他取的。”

    太后恍然,笑道:“李大人倒是很坦率。你失去了记忆之后,流落到鲜卑有几年?”

    李弘紧张的心情渐渐地松弛下来。他想了一下,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算起,大概在鲜卑待了大半年。后来我就一路杀回卢龙塞了。”

    “听说李大人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那你现在可想起来了一点?”

    “没有。”李弘摇头苦笑道,“我一直在努力想,但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么说,李大人既记不得自己的父母,也忘记了自己的家乡。”太后同情地看着他,关切地问道,“那你想自己的父母亲吗?”

    李弘心里一酸,连连点头。

    太后轻声问道:“李大人做梦时,可曾梦到过你的父母?大家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

    李弘茫然地摇摇头,伤感地说道:“臣很想他们,很想……”

    太后闻言,情不自禁地哀叹道:“可怜,可怜的孩子……”

    天子安慰道:“子民,你运气很好,吉人天相,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父母,也能回到自己的故土,你不要着急,这事也急不来。”

    天子坐在一边,怀里抱着小董侯,长平公主刘萧偎依在他的身边。两个小孩见到李弘后,神情都很兴奋,两双崇拜的眼睛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他。

    “李大人武功好,又会打仗,学识也不凡,肯定出身士族大户人家,否则,你凭什么打了那么多胜仗?打胜仗是要真本事的,不是任意一个庶族寒门的子弟就能做到的,那些庶族寒门出身的孩子,因为家里穷,许多人连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去读书习武了。你看看本朝,凡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哪一个不是门阀世族出身?”太后看到李弘面色黯淡,也出言劝慰道,“听你说话的口音,很象我们冀州人。李大人应该抽空到冀州去走走,查访查访,或许就能找到你的父母,你的亲人。李大人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李弘想自己的父母,想自己的亲人,想自己的故土,他从准备离开慕容风回到大汉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这种强烈的思恋,但长久以来,无休无止的战争让他无暇顾及,他只能把这种思恋和渴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这一刻,孝仁皇太后的寥寥数语却象一只温柔而无形的手,缓缓地掀开了他尘封数年的心灵,思乡恋母之情就象*一般不可遏制地冲击着李弘。

    李弘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翻身跪倒在地,嘶哑着声音说道:“请太后和陛下成全……”

    天子冲着李弘挥挥手,示意他坐回席上去。天子笑道:“你不要性急嘛。二月,朕要和太后回河间国老家祭祖,你就随朕一道去一趟冀州,一路上可以顺便查访一下自己的身世。”

    “多谢陛下。”李弘惊喜地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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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嵩带着礼物赶到了朱俊府上。

    朱俊字公伟,扬州会稽郡上虞人。幼年丧父,靠母贩丝为生。年少时轻财好义,解人急难,并以孝闻名。初为县书佐,后任会稽主簿。太守徐圭推荐为孝廉,升任兰陵县令。光和元年(公元178年)为交州刺吏,以平息叛乱有功,封为都亭侯,后又任谏议大夫。黄巾起义时,朝中公卿认为他有才略,推荐他领军出战。他被天子任命为右中郎将,持节,与左中郎将皇甫蒿镇压颖州、汝南、陈国等地的黄巾军。大破黄巾军后,他因功被进封为西乡侯,升任为镇贼中郎将。不久他率部继续围攻南阳,先后剿杀赵弘、韩忠、孙夏等黄巾军,被天子迁升为为右车骑将军。凯旋回师后,任光禄大夫,增邑五千,更封钱塘侯。今年年底,天子更换迁升了一批官僚,光禄大夫朱俊迁升将作大匠。将作大匠是负责营造建筑事务的长官,诸卿之一。

    朱俊闻皇甫嵩大驾光临,匆匆出迎。两人寒暄一番之后,朱俊笑道:“义真,你来得真巧了。今天不上朝,大家不约而同都来了。我正准备派人到府上去请你。”

    “都有哪几个?”皇甫嵩一边大步而入,一边问道。

    “太尉张温张大人,大司农王瀚王大人,侍中杨彪杨大人,谏议大夫陶谦陶大人,大将军府的长史赵歧赵大人,尚书卢植卢大人,还有……”朱俊又说了七八个同僚的名字。

    皇甫嵩笑道:“这么多人聚在你家里,都在谈什么?是不是替你抱不平,白白赔了一个女儿啊?”

    朱俊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声。

    “公伟,司空大人一向和奸阉走得近。他能坐上三公的位置,全靠奸阉帮忙,如果不是奸阉帮他在陛下面前说话,他再有钱,陛下也不会把司空一职卖给他。”皇甫嵩低声说道,“一旦奸阉一党被我们清除,许相必定受到牵连,极有可能被诛九族。公伟啊,你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送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答应这么亲事?”

    朱俊叹道:“义真,我可以不给许相的面子,但我不能不给皇后面子。这门亲事,是皇后定的,大将军亲自来说媒的。”

    皇甫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倒是头一次听你说,还有这回事?是许相拜托皇后的,还是大将军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大将军说,是许相拜托皇后的。”

    “许相……”皇甫嵩一边念叨着,一边捋须沉吟道,“我看这是大将军的主意,但大将军为什么要撮合许氏门阀和你家结亲呢?他想利用这门亲事拉拢许相,讨好许氏门阀?”

    “我看不象。”朱俊说道,“许相是许氏门阀的家主,每次门阀议事他都参加,在某些事情上他和我们是一致的。虽然他和奸阉打得火热,和我们貌合神离,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处得不错,至今还没有发生矛盾和争吵。我们之间尚且无事,大将军好象更没有必要去拉拢他了?”

    “许相是京中第一易学大师,你看他整天忙着教课授徒,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奸猾得象泥鳅,你看他和谁红过脸?他和谁关系都好,但其实和谁关系都不好,他就和权势好。”皇甫嵩不屑地说道,“许家人都研习《易经》,自诩知天文识地里,知晓生前生后事,好象是我大汉朝的中梁砥柱一样,其实他们家除了许劭许靖,还有几个真才实料?他们家门生故吏多,大将军如果能争取过去,未必不是对奸阉的一个巨大打击。”

    朱俊苦笑道:“算了,不说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随她去吧,何况她的命还是不错的。”

    “怎么说?”皇甫嵩笑道,“那位占卜高手给筱岚占过卜了?”

    “前几年,大皇子史侯的养父史子助道长来我家和我谈经论道,曾经看到筱岚。史道长说,筱岚命相富贵,将来的夫家不是三公九卿,就是将军列侯,还恭喜了我一番。”

    皇甫嵩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笑道:“许相那个麻脸儿子将来能做三公九卿?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许艮不学无术,为人奸猾,这种人也能做三公?我看他两个兄弟还差不多,他就是败家子。这个史子助,当真是越老越糊涂,满嘴的胡说八道,占的卜也是狗屁不通。”

    朱俊给他说中心事,心情越发沉重,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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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平公主虽然年仅八岁,却是一个罕见的美人胚子,其肤若凝脂,明眸皓齿,非常漂亮,举止优雅端庄,文文静静的,很惹人痛爱。小董侯很象他父亲,小脸小鼻子小嘴,但没有他父亲所特有的细长脖子,也没有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董侯的眼睛很漂亮,亮晶晶的富有灵气。

    两个小家伙很喜欢李弘送给他们的礼物,爱不释手。

    太后笑着说道:“萧儿啊,你不是说,如果李大人来了,你一定要问一件事吗?现在李大人来了,你就问吧,我们也听听。”

    刘萧偎坐在天子的腿上,望着笑容满面的李弘,小声问道:“李大人,你真的抢了鲜卑大王的女人吗?”

    李弘一愣。天子搂着自己的女儿大笑起来。太后开心地笑骂道:“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话。”

    “子民啊,你说说,这事朕也想知道真相。传言都说你抢了鲜卑大王和连的女人,是真的吗?”

    李弘脑海中闪过风雪的绝世容颜,白衣白马,蓝色的大眼睛,金色的长发,心中不禁一阵颤栗,他顿时感到呼吸困难,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急促地吸了两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痛苦,惨然笑道:“臣的确抢了和连的女人。”

    “为什么要抢别人的女人?”小董侯好奇地问道,“抢人家的东西是不对的。”

    刘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责斥道:“你懂什么?一个小毛孩子,大人说话,不许插嘴。”

    小董侯胆怯地看了一眼刘萧,嘟着小嘴,不服气地说道:“你是大人吗?”

    天子和太后哈哈大笑。天子低下头,狠狠地亲了小董侯一下。李弘也被两个天真的小孩逗笑了,心中的痛楚逐渐随着自己爽朗的笑声渐渐淡去。

    他解释道:“那个女孩是臣的朋友。她不愿意嫁给鲜卑大王。臣知道之后,当然要去把她抢回来了。臣不能让一个朋友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她漂亮吗?”刘萧又问道。

    李弘笑着点点头,说道:“她漂亮。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一头金色的长发,她喜欢穿白衣,骑着白色的宝马。她非常漂亮。”

    天子,太后,刘萧,小董侯一脸的不相信,怀疑的目光齐齐盯着李弘。

    “还有长着蓝眼睛,金头发的人吗?”小董侯愈发好奇,他小声问道,“真的吗?”

    “真的。”李弘郑重地说道,“真的。她是丁零人,她家在我们大汉以北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北方。”

    “这个丁零族我知道。”天子说道,“母后,子民没有说错,那个地方距离我们大汉大概还有几千里路,据说住在那里的人一年中有半年时间都生活在冰天雪地里。也许那里的人都是长着蓝眼睛,金头发。”

    “她现在在哪?你把她藏起来了吗?”刘萧兴奋地问道,“我想看看她。”

    李弘迟疑了一下,说道:“臣托了一个朋友,把她送到了扶余国。她师父是扶余国人。”

    “她会武功吗?”

    “会。她学剑,和公主一样。”

    “真希望能看到她。”刘萧憧憬着说道,“她叫什么名字?”

    “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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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尉大人说,京兆尹盖大人来信了,说李弘很坚决地支持大皇子继承皇统。”朱俊一边陪着皇甫嵩缓缓而行,一边说道,“但杨大人不以为然,他认为,昨天,今天,陛下连续两次召见李弘,还带他到永乐宫觐见太后,这说明陛下已经信任李弘了。为什么陛下会信任李弘?无非是李弘答应了陛下,愿意帮助他废嫡立庶了。”

    皇甫嵩皱着眉头,问道:“这么说,他们还是想铲除祸乱的根源?”

    朱俊摇摇头,小声说道:“义真,自从我们劝谏陛下早日册立大皇子为太子后,这京中的形势就不正常了。”

    “你说说。”皇甫嵩说道,“几位大人刚才都是怎么议论的?”

    “陛下在冀州尚有蚁贼余孽活动,西凉叛乱尚未未平的情况下,突然提出要回河间国老家祭祖,不能不让人深思啊。刚才几位大人说,他们怀疑陛下此次急不可耐地要回冀州,是为废嫡立庶铺平道路,扫清障碍。”

    “铺平道路……扫清障碍……”皇甫嵩喃喃自语道,“这么说,陛下要对大将军下手了?陛下主动放弃了在光禄勋和卫尉这两个重要职位安插自己的心腹,难道是为了麻痹和引诱大将军?”

    皇甫嵩忽然停下,小声问道:“这么说,陛下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李弘身上?”

    朱俊面色严峻地点点头,说道:“你没有看到李弘和他的手下都被陛下紧紧地控制在漳月台,连门都不给出吗?陛下是担心李弘接触了其他人之后,变了主意啊。”

    “李弘在西凉的军队可有进入三辅的迹象?”皇甫嵩紧张地问道。

    “目前没有消息。”朱俊答道,“据赵大人说,大将军府最近外松内紧,大将军已经开始频繁调动他这几年悄悄蓄积的力量,大将军准备反击了。”

    皇甫嵩负手望天,叹道:“陛下在玩火啊。这把火不论怎么烧,大汉都要被他玩完了。太尉大人和几位大人商量之后,是决定和大将军联手铲除奸阉,陪着陛下玩下去,还是准备扑灭陛下的这把火?”

    朱俊面显忧色,担心地说道:“几大门阀意见不一,官僚们意见也不一,还在吵呢?不过,愿意和大将军联手除阉的意见占了大多数,包括袁氏门阀在内的许多士族,都不愿意看到我们这个吝啬的陛下了。”

    “杨家呢?杨彪杨大人是什么意见?”

    “杨大人和卢尚书认为,由于这几年大汉朝内忧外患严重,兵事不休,征战连年,已经奄奄一息了,此时若为了皇统之争,再起战祸,就犹如在伤痕累累的残躯上再插上一刀,极有可能把整个大汉彻底葬送掉。为了国家的兴亡,社稷的安危,我们还是以化解矛盾,解决危机为上上之策。过几年,国家安定了,国库充盈了,百姓安居了,我们再和陛下谈皇统之事,也不迟嘛。”

    “你说呢?义真。”朱俊问道。

    皇甫嵩颔首说道:“这才是上上之策啊。走,我们快点过去,这几天一定要争出个结论,否则过了年,事情就没有挽回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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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郎孙坚走进争论得热火朝天的书房,来到朱俊身边,附耳悄悄说了几句话。朱俊急忙站起来,对坐在身边的太尉张温和赵歧说了声抱歉后,立即走出了书房。

    “文台,益谦在哪里?”朱俊问道,“他哪来的消息?”

    孙坚恭敬地说道:“老师,益谦说他亲眼看见了仲渊,还和仲渊说了话。”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他在翼城大战中阵亡了吗?他怎么还活着?”朱俊激动地说道,“文台,你立即去漳月台证实一下,在门外喊几嗓子也行啊。”

    “老师,你不要激动。”孙坚说道,“益谦今天早上又去了一趟,但漳月台的护卫今天增加到了四百人,益谦说,门外三十步都不准站人,喊破了嗓子里面都听不到。他没有办法了,这才过来找老师。”

    “仲渊……”朱俊轻轻喊道,“这孩子不错,有胆识,竟然跑到豹子的大军去了,不错。”他抬头望着孙坚说道,“这事先不要说出去,尤其不要让筱岚知道。你立即想办法到漳月台去一趟,和仲渊见上一面,问问具体情况。还有,你告诉他,老师很想他,很想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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