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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二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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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豹义从们神情激奋,高举武器,竭力狂吼:“杀……啊……”

    恒祭、射璎彤的两曲部队在右,玉石、胡子的两曲人马在左,紧随黑豹义从后面的就是燕无畏的大部队。

    九千多人就象突然从山林里涌出的幽灵,铺天盖地,满山遍野,掩盖了整个山岗。他们就象黑色的猛虎,冲出了羁绊他们的樊笼,一路咆哮着,呼啸着,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四下逃窜,颤栗发抖的猎物。

    九千多人同声高呼:“杀……啊……”

    奔腾的马蹄声,惊雷般的怒吼声,激昂的号角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犹若实质的声浪,它就象水面上刮起的飓风,掀起了千尺巨浪,然后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巨响,惊天的巨响。

    黄巾军的士兵们恐惧到了极点。

    他们看见的都是杀气腾腾的骑兵,明晃晃的武器,横冲直撞象狂风一般席卷而来的战马;感受到的都是从地面上传来的剧烈震动;杀声和轰鸣声充满了双耳,他们已经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战场上的气氛极度紧张和窒息,压得人无法喘气,死亡的浓厚气息紧紧地缠绕在每一个士兵的心里。

    在一连串的巨响声中,在惊天动地的杀声中,黄巾军的士兵们终于崩溃。

    又是一声巨响,一声恐怖至极的尖叫,撕心裂肺的尖叫,黄巾军的士兵们就象被捅开了的马蜂窝,二万士兵瞬间四分五裂。

    就象一颗巨石被扔进波涛汹涌的河面,溅起千重浪,迸射出数不清的水花。

    不曾接触,已作鸟兽散。

    张白骑还想迎着敌人冲上去,但被疯狂的逃兵冲得寸步难行,随即就被逃兵裹挟着,没命一般逃窜,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就那么糊里糊涂地打马狂奔。

    黄巾士兵身心俱乏,虽然拼尽全力逃亡,但无奈双腿就象不是自己的一样,失足摔倒者数不胜数。摔倒了爬起来再跑,再摔。战场上还没有看到血腥,就已经看到被踩死的士兵了。

    李弘心里一痛。

    他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就象田重一样的老兵,摔倒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几千只逃命的脚毫不留情的从他的躯体上踩过。

    “杀……”颜良狂吼一声,虎头大刀抡起,一刀两命。两具失去头颅的躯体还在拼命地狂奔,虽然鲜血喷射,却速度不减,直到被随后赶上的怒马撞得飞了起来,才重重地跌落尘埃。

    李弘看到了死去的老兵。老兵的脸被踩得血肉模糊,已经不成人形。

    李弘猛踢马腹。黑豹长嘶一声,从老兵的尸体上高高跃起,纵身而过。

    黑豹义从的士兵们全部超越了李弘。战刀在他们手中号叫,长矛在空中欢呼,长箭撕裂空气发出阴森森的厉啸,成片成片的黄巾军士兵就象被割倒的秸杆,一层层地仆倒在地。

    弧鼎和弃沉一左一右紧紧护在李弘的身边,而颜良已经失去了踪迹。他正带着亲卫队,黑豹义从杀在最前列。

    左右方向的骑兵战士们已经冲进了战场,正从敌人的两翼迂回前进,展开猛烈的追杀。

    左翼玉石的前曲士兵,右翼射璎彤的后曲鲜卑士兵斜斜地冲进敌阵,随即展开穿插,肆意残杀拦路的敌人。而胡子的左曲骑兵,恒祭的右曲乌丸骑兵沿着黄巾军的逃亡方向展开了追击,意图超越黄巾军的逃亡士兵,拦住敌人,彻底全歼。

    李弘看到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黄巾军士兵在战场上惨嚎着,哭叫着,无助而漫无目的的奔跑着。

    他突然想起来督亢亭战场,他仿佛看见眼前的敌兵都被自己的部下杀戮一空,全部躺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

    “吹号,吹号,命令敌人投降,命令他们投降……”

    李弘回过头来冲着身后的号角兵连连大叫。

    “命令胡子,恒祭,加速,立即加速,合围敌军。”

    “命令玉石,射璎彤,不要和敌人周旋,全力穿插,分割敌军。”

    “无畏……”

    燕无畏率领中军部曲最后一个接触战场,部曲士兵正在扇形展开,准备横扫战场。他正好从李弘的身边冲过,被李弘大声叫住了。

    “大人……”

    “无畏,你率部直接冲到敌阵尽头,一路上命令各屯士兵尽可能受降俘虏,按俘虏多少领赏。”李弘焦急的大声叫道。

    “大人……“

    “不要再杀了,他们只不过是一群逃兵。”李弘看到燕无畏迟疑的样子,怒吼起来。

    “命令黑豹义从,给中曲让出路,快,快!”

    燕无畏看到李弘发火了,不敢怠慢,回头大声叫道:

    “兄弟们,随我杀……啊……”

    战场上,左翼的左曲骑兵,右翼的右曲骑兵听到号角声,陡然加速。他们就象两支呼啸的长箭,以接近战马极限的速度狂奔起来。

    逃亡的黄巾军士兵也看出来官军正在他们的两翼高速移动,企图包抄他们。大家互相叫喊着,加快了奔逃的速度。张白骑带着一帮侍从,亲卫队,十几个骑马的军官,总共一百多骑,形成了逃兵的箭头。

    三支利箭顿时展开了角逐,大家互不相让,叫喊声一声比一声高。

    张白骑手上的马鞭狠命地抽打在马臀上,上身几乎全部趴在了马背上。

    快,快,冲出包围,就是抢回了一条性命。

    鹿欢洋,拳头各自在左右两边的骑兵队伍里召集了一帮神箭手,在高速奔驰的战马上,引弓张箭,准备射击。

    黄巾军的步兵已经被甩在四五百步之后。

    左右两侧的骑兵战士开始向中间靠拢,合围开始。

    负责穿插的玉石部曲和射璎彤部曲不敢违抗军令,立即命令手下不要过分纠缠厮杀,先行完成横向分割敌军的任务。

    催促敌军士兵投降的号角声自从李弘下达命令之后就没有停过,一遍又一遍的吹响着,随风回荡在整个战场上。

    被分割围住的黄巾军士兵开始投降。他们实在跑不动,站都站不住。他们丢下手里的武器,就在官军的眼皮底下,不是躺倒就是趴倒,也不管对准他们的是什么武器。他们只想歇一下。

    燕无畏带着士兵们一路狂奔,沿途遇上的敌兵就象见到鬼一样,不待他们靠近,立即散开,自动让出大路,任由他们飞驰。接到李弘的命令后,这些士兵们也不敢大开杀戒,只是紧握武器,时刻防备有负隅顽抗的敌人扑上来。

    他们一路狂呼,碰到己方士兵就高叫:抓俘有赏,碰到敌人就高喊:投降不杀。

    黄巾军的士兵们眼看逃走无望,只好选择投降。不管结局如何,即使是被坑杀,他们也认了。他们太累,许多士兵除了喘气已经什么事都做不了,更不要说和如狼似虎的骑兵搏斗了。

    还有一部分黄巾士兵在狂奔,但他们看到官军的铁骑已经在前方逐渐合拢了。

    “放……”鹿欢洋大吼一声。

    几十枝长箭发出刺耳的破空厉啸之声,射向几十步之外的黄巾军官。张白骑和他的部下们全然不顾,奋力打马飞驰。

    几个落在后面的军官身中长箭,惨叫着摔落马下。几匹战马也被射中,吃痛之后突然加快了速度。其中一匹战马正中要害,惨嘶一声随着惯性飞出十几步之外仆倒于地。马上骑士被摔出更远,重重砸落地面后一连翻滚了几十下才止住,眼看是不能活了。

    拳头带着手下紧紧地贴在逃兵的一侧,和他们平行狂奔。他们全身伏在马背上,仿佛和奔腾的战马已经合为一体。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张白骑猛然回头,看到追兵距离自己仅仅只有二三十步,不由急得狂吼一声,重重一鞭打在白马的腹部。

    白马一声短嘶,好象感觉到主人的心意似的,竭尽所能,再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张白骑身后的侍从们看到越来越近的追兵,知道这样跑下去,迟早都要被追上。一旦追上,自己这帮人一个都跑不掉。干脆拼了,好歹也要让主帅逃掉。他们在侍卫队首领的吼声中,突然四散,卡住了追兵的路线。

    拳头激怒攻心,抬手射出一箭。顿时,更多的长箭象雨一般飞射出去。张白骑的侍卫们措手不及,纷纷中箭坠于马下。但他们四散奔逃的战马却迟滞了追兵的速度。

    拳头和鹿欢洋眼看已经难以追上,只好放弃了。

    张白骑带着十几个人狼狈而逃。

    胡子和恒祭的两曲部队顺利完成对黄巾军的合围,随即对包围圈内的敌人展开了穿插分割围歼。

    燕无畏的部队赶到之后,立即加入到围歼战中。

    战场上到处都是策马狂奔的战士,高举双手跪在地上乞求投降的敌兵。个别地方的抵抗被铁骑士兵们奋力围杀,一个个死于非命。

    随着时间地流逝,战场逐渐地安静下来。

    各部曲纷纷吹响胜利的号角,低沉有力的声音在战场上的各个角落先后响起。

    战斗在半个时辰之后结束。

    部队全歼黄巾军张白骑部二万人,黄巾军死伤接近七千人,其余一万三千人投降。风云铁骑折损三百多人。

    李弘立即重整部队,火速赶往九里河。他命令玉石,小懒率前曲骑兵打扫战场,看守俘虏,并尽快押运俘虏赶到九里河会合主力,参加对张牛角部队的攻击。

    灰蒙蒙的天,厚厚的云层,没有太阳,这个冬日的天空显得沉闷而晦涩。

    九里河山岗上的风狂放而粗野,空气中弥漫着作呕的血腥味。远处飘扬的战旗高高屹立,巨大的各色旌旗在风中狂舞,发出连绵不绝的巨大声响。

    鲜于银连声怒吼,手上的战刀飞舞着,狠狠地砍向了敌人的脖子。

    敌兵大吼一声,毫不退让,长矛凶猛地刺进扑向自己的官兵胸口。同一时间,鲜于银的战刀剁在了敌兵的脖子上,入肉半分。顿时鲜血迸射而出,喷了鲜于银一头一脸,白净的脸庞立时成了一张紫褐色的花脸,恐怖骇人。

    三四个黄巾军士兵踩着战友的尸体,狂呼杀来。鲜于银怒睁双目,飞步迎上去。他抡起鲜血淋漓的战刀,铺头盖脸地横劈下去。在他的身后几个官兵各执武器,大声吼叫着,补到他的位置上,和汹涌扑来的敌人短兵相接,恶斗在一起。

    长约百步的山岗上,密密麻麻,堆满了敌我双方的士兵。官军占据坡上,稍据优势。黄巾军从坡下往上进攻,稍嫌吃力。几千名士兵纠缠在坡面上,激烈厮杀,酣呼鏖战,战况空前地激烈。

    鲜于银飞起一脚踹在正面敌兵的胸膛上,手上战刀顺势捅进了背后敌人的腹间。

    一柄长矛突然钻出,迅捷无比,直插鲜于银的胸口。鲜于银大惊失色,躲无可躲,张口发出一声厉叫。不远处的铁钺刚好抬头看见,他想都不想,抖手飞出手上战刀。战刀在空中飞舞着,带着几丝血珠,发出沉闷的“呼呼”声,凌空斩向了执矛进攻的敌兵。就在长矛即将戳进鲜于银胸口的霎那间,那个毫无防备的敌兵被一刀穿胸而过,身躯随着战刀所带起的巨大惯性力连退两步,仰面栽倒。

    鲜于银身上的冷汗这时候才猛地冲出体外,顿时寒意袭人。

    鲜于银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不但不见惧色,反而更加张狂。他身形不变,腰部用力,战刀带着一蓬血雨,狂啸着,随着他的惊天巨吼,凶猛地剁向对面尚未站稳的敌人。敌兵措手不及,被连人带刀击中,惨嚎着跌倒血泊之中。

    鲜于银这才回头朝铁钺看去。铁钺已经捡起一把丢在地上的战刀,象一只矫捷的灵豹凶狠地扑向了敌人。

    他转目四顾,山岗上塞满了捉对厮杀的士兵,根本看不出双方战线的位置。战鼓身,呐喊声,惨叫声,充斥了整个血肉模糊的战场。死去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铺满了这片土地,血淋淋的断肢残臂随处可见。

    远处,战旗下,一字排开的十几面巨大战鼓被同时擂响,发出惊雷一般的炸响。

    “兄弟们,杀啊……”

    鲜于银热血沸腾,举刀狂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