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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皓生也看到了孙村长,几个罪村村长的资料早就在他案上,像孙村长这样对罪民的生存状况不多管多问已经算好的,有的简直是把罪民当成自己的私奴,心情不好就随意打骂。
下了马车,他跟孙村长寒喧了几句,见村子里很是安静,像是没有人居住一般,心下颇为不解。就算风灾之后村子人口损失惨重,也不会这么安静。
“村子里的人是都下地了?”尹皓生问。
“他们怕出来冲撞了大人,都在屋子里窝着咛。”
尹皓生能感觉出呆在屋子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安静,心下一时有些酸涩,却也无话可说。在村子里走了一圈,他又问了风灾伤亡的情况,知道村子里损失了好些劳壮力,也就问到了赋税。孙村长见尹皓生态度可亲,免不了要诉苦,只是他说了,尹皓生也没有给太多回应。
赋税是朝廷定的,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在此基础上不再多加杂税,像是先前葛县令定的死人要交的棺材税之类的;哪怕有些人家连棺材都买不起,这税却还是要交的。
这事尹皓生也在路上跟孙村长说了,还说若是税收的名目有问题,他可以来县衙找他。他这也是怕有小吏借着他的名头乱收税,也想让躲在房子里的村民听一听,免得吃了哑巴亏。
哪怕他只是取消了葛县令多征的杂税,孙村长也感激地说不出话来,他这个村长也是要交税的,因他不想再从罪民那里苛扣,交了税后自然也什么结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个媳妇也娶不上。一般女子一听说嫁过来得住到罪村,便都拒绝了,其余的没有大笔的彩钱,他也娶不着。
有些罪村的村长会和罪民中的女子结伴过日子,要是有了孩子,去县衙打点后也能挂到他名下。其实两人也可以正式成亲,但良民若娶了罪妇得搬到罪村,罪村的村长就算时常住在罪村,却希望以后自己的孩子能寻着更好的去处。
罪五村的林村长就跟罪妇搭过伙,他现在有三个儿子,都是不同的女子生的,也有几个女儿,却没有办良民的户籍,在村里的日子也就比一般女子好过些。葛县令后院其中一个女人,就是林村长的女儿。
如今这女子还在牢中关着,林村长也收到了消息,却没想过把人救出来之类的,只怕事情牵连到他身上,在尹皓生到罪五村视察时格外小心。
罪六村因为太偏,尹皓生今天没打算去,罪五村算是他们视察要走的最后一个村子。林村长是独臂,许是有女人照顾,看着比孙村长年轻。罪五村的人倒是没有都躲起来,甚至还有一些女人在外面走动,尹皓生没有看细看。
视察到村尾看到靠海的地方,他问了一句:“不是说傍晚时分适合赶海,怎么海边都不见人来。”
“这不是怕冲撞了贵人。”林村长谄笑道。
“倒是有些人不怕。”尹皓生淡笑回了一句。
林村长知他说的是那些女人,面上顿时有些尴尬。能把女儿送人的,尴尬也是一时的,很快林村长便提议道:“大人是不是想看人赶海?我让家中小儿过来给大人演示,说不定还能捉到肥美的海货。”
“不必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尹皓生先前倒是想跟李萸赶海挖点海鲜,就是图一乐,可惜被罪五村的村长坏了兴致,他可不想因自己的一时兴起妨碍他人谋生。
“原还想陪你赶海来着。”回县城的马车上,尹皓生有些遗憾地跟李萸说。
“什么赶海?”难不成是想让海挪一下位置,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就是赶在潮落的时候,到海岸上采集海货。这些日子总是吃鱼,怕你厌了,想换个花样。”
“不必如此。”李萸说,她对吃食也没有这么挑,反正不好吃她可以不吃。
“可惜家里的厨子还没有到,如今县衙的厨娘手艺还是差了点。”
前任葛县令好享受,据说吃鱼只吃鱼腹最嫩那一块,多的他都不吃,但他对厨娘的手艺却没有那么讲究,现在县衙的厨娘手艺只能说一般,没法跟尹皓生家里的比。
葛县令原先的家境也一般,在吃食上的挑剔也不过是照其他人奢侈的作派学的,在口味上再怎么讲究也讲究不起来。眼界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以为吃食挑精细贵重的来便是豪门,却不知真正的高门大府讲究更高端的体验。
“犯不上为了一口吃的这么劳师动众,有些鱼本来就好吃,只要手艺不是太差都能做好。”
说到这个,她就想到了湍杞道人的厨艺,越发珍惜现在的食物。
“你是不是吃厌了,不如我去给你捞条好鱼。”李萸随口说道,说完她就觉得这主意好,不待尹皓生说什么,她就钻出马车不见了。外面的人都没有发现马车里少了个人,继续平稳行驶着。
这……尹皓生无奈,只恨自己本领还差李萸许多,没法跟着她一块儿去捞鱼,想来定比什么赶海有趣。他还要练到几时才能跟上她呢,他暗想,很快又开始忧心等马车到了县衙前李萸还没有回来,被人看出了端倪。不过细想想,倒也不用怕,就当他身边有个高手跟着,说不定还能让人避忌几分。
李萸动作也快,马车刚到了县衙所在的大街她就回来了,尹皓生看她两手空空,身上也不曾沾湿分毫也不知她有没有抓到鱼。直到了回到了后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才一脸得意地从她的宝袋里抽了一条手臂长的鱼和同样大小的龙虾出来。
“看,足够煮一顿了吧。”
她下了海看到认得的能吃的大鱼顺手就抓了,至于旁的事她也没有多想。
尹皓生有些惊叹地看着鱼和龙虾,心下没先想要怎么做,而是到哪里做。他还没有见过这样大小的鱼和龙虾,不知清蒸时一锅放不放得下。
朱厨娘看到尹皓生让人送来的食材一时也有些犯难,她的手艺如何心下也有数,也知主家似乎想另寻个厨子。要是没了这份工,她家里的日子怕没那么好过,与其让尹皓生寻着其他人来顶替她,不如寻个她相熟能帮她说话的。
她有个邻居,叫冯大,祖上是御厨,祖父因得罪了权贵被流放到了崖州,后来遇上大赦可以提前归家。当时冯大的祖父已经过世,家里只留下他和重病的父亲。因为家里没钱,又要给父亲治病,冯大凑不齐船费离不开崖州,只能靠打杂勉强糊口。
为了方便治病,冯大搬到了县城,与朱厨娘娘家相邻。冯大的父亲身体过得去时会指点冯大厨艺,朱厨娘也遇到过几回,长了不少见识,后来才有机缘进了酒楼做工,学得了手艺当了厨娘。反倒是冯大,手艺不算差,日子却过得浑浑噩噩的,在他父亲死后,他也没离开崖州,还住在老地方,一个人继续靠打杂含糊度日。
前些日子,朱厨娘听她娘提起冯大,说是冯大看中一个姑娘,如今上进了些,在码头摆摊子。码头往日也没几个人,那些卖力气,哪里顾得上东西好不好吃,只要食物量足就行,冯大家传的那些菜式都精细,在码头也没法发挥。
朱厨娘听了一耳朵,也不知道冯大的现在生意如何,料想风灾一闹,他的生意肯定也好不了,就连人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她赶紧托了后厨的小子去冯大的住处看看。
“要是找着人,就问问他敢不敢来县衙做硬菜。”
“是。”
那小子知道朱厨娘的娘家在哪儿,也就知道冯大的住处,过了约一刻多钟,他就把有些迟疑的冯大拉来了。有什么敢不敢的,来了再说,实在不行还能帮着打个下手不是。
“朱大姐……”冯大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
朱厨娘比他长几岁,一向比他有主意,当初她几学了点皮毛就敢去酒楼自荐,冯大到现在看到大酒楼的门都还怵得慌。
“别多说,快来看看这鱼和虾。”
朱厨娘一发号施令,冯大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连忙来检查还新鲜的食材,又说了几种做法,有些简单的朱厨娘就自己上手了,其余的就让冯大来。她小时候是尝过冯大的菜的,那时她就觉得冯大手艺好,就是不知他怎么会混成这样,一个大男人胆子比她还小,这都三十出头了跟小时候半点都没变。
冯大胆子一向不大,小时候住在罪村时就是受欺负的那一个,离开后许多事情也是靠他父亲拿主意。如果不是有看中的姑娘,他这日子估计也就这样了。他也知道朱厨娘脾气大了些,人却是不坏,至少不会欺负他,这次叫他来县衙,多少也是个机会。
这样想,他做菜也就更用心了。朱厨娘在边上,暗暗赞叹,心下说不愧是祖上当御厨的,这菜做出来就是花哨。她捡了些配菜尝了味道,不得不佩服冯大被他父亲亲自教导出来的手艺,暗暗后悔小时候没在冯家厨房开个洞多偷学些本事。
菜一上桌,尹皓生光看摆盘就知道这不是朱厨娘的手艺。等看到李萸比平常多用了许多,他饭后问送茶来的长青。
“厨房新来了厨子吗?”
“对。”长青应道,把冯大的消息一说。
尹皓生一听姓冯,祖上又是御厨,就想起因得罪了罪妃白氏被流放的冯御厨一家。这几日长青倒是查到了几位白氏后人的下落,他们过的都不好,甚至有位白氏女还曾被葛县令收房,后来不知怎么就跳井死了。想不到两家人都到了崖州,又都人丁凋零。
一想到这些,尹皓生便生出世间熙熙攘攘索然无味还不如跟李萸修行的念头,可若这样抛下俗事不过是为了逃避。今日他能为了俗世之种种抛下所行之道,他日他也会偏离修行之路转投其他。不管是为官还是修行,他都得先修心,只有心中清明,才能每一步都走在自己想走的路上。
“问问他愿不愿留在县衙,月薪跟厨娘一样,钱从我账上出。”
县衙的厨娘也不是只给尹皓生一个人做菜,一大班子人中午也是要吃饭的。以前朱厨娘都会一起帮着做,在葛县令做饭会更尽力些,有时还会得些打赏。如今多了一个人,尹皓生也不好再让县衙出这笔钱,他已经雇了一个厨子,也不差再多加一个。还在路上不曾到的厨子更擅长做点心些,做本地菜的厨子他原就想在崖州寻。
第二天,尹皓生打算去罪六村,这次风灾罪村人口损失大,他想着索性就把罪六村取消,重新定为五个村。因罪六村跟罪三村离得近人口又少,罪六村的村长是由罪三村周村长兼任的。平时没什么事,周村长也不太往罪六村去,只收税的时候进去一趟,只要他们把税交齐,里面发生他都不过问。
正要出门,尹皓生便看到常大人迎面走来。
“你们是要去罪六村吗?我也准备去,正好同路。”常大人熟络地说。
他行事不拘小节,跟尹皓生也算旧识,见他没有文生的酸腐气,也就没在尹皓生面前继续端着。刘大人也不在跟前,他又比尹皓生年长,尽可自在些。
尹皓生知道他这些日子还在调查葛县令的事,似乎知道了些什么。旁人也不知常大人是为了此事而来,还以为如他所说他是来统计风灾损失的琼州府官吏。马县尉对他尤其客气,都顾不上盯着尹皓生这边,常大人也像极了来崖州躲清闲的纨绔子弟,在马县尉的奉承下早忘记当初目的。
今天要去罪六村,他跟马县尉说是为了走个过场,实则是有别的打算。
若他真是个贪玩的,在京城浪不好吗,非得到崖州这小时候来,连个像样的厨子也没有,酒水也寡淡,他才呆了几天就有些厌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