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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是有妾室的,他出宫建府时便有女子跟着他,后来圣上也赐下过几位,他安排了一个偏远的院子让她们好生住着,却都不曾收用。曾有女子胆大,想夜里去端王那里谋个更好的出路,却在路上受了惊吓。端王府闹鬼的传闻可没有停过,此女吓病的事也是其中一桩,如今端王妃忽然病逝,怕是又有人提起。
李萸进屋按着指引先去李珠床边烧了纸上香,又带着一脸凝重站在众女眷的边缘,阴沉着脸盯着床上。
应该没人看出来吧?就她一个人没哭不会太奇怪吧?
这种事尹皓生也帮不上忙,他是男客,不便进屋,跟着接引的侍者去了偏厅用茶。上午过来的都是亲近人家,下午尸身入棺,祭拜的人会去前面布置好的灵堂,不会再往后院来。
李萸混在女眷之中,也不知要在这儿干站着多久。等来的人越来越多,她发现也不是所有女眷都一直留着,有些哭一会儿便出去了,她也悄悄摸出了房间。哪怕她颇有几分显眼,但是她想走,还真没有人能注意得到。不过她走的时间不凑巧,才刚到了院中就听到卫氏的哭声。
她是怎么哭出来的?李萸暗想,默默又退回门边,等卫氏入院时才苦着脸看向她。跟卫氏同来的还有于姨娘,两人估计是一路哭过来的,进到院中眼皮都有几分肿了。
“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于姨娘看到自家女儿,不禁说了一句。
李萸瞟见卫氏神色不变继续哭着,她也就继续苦着脸,虚扶着两人入内。卫氏是长辈,不能上香,于姨娘却是可以的。
“娘娘呀,你怎么忍心就去了呢,你让夫人怎么办……”
于姨娘一边哭一边喊,卫氏也跟着哭得更加大声。边上几位宗妇都来相劝,卫氏也不应声像是浑然未觉,又哭了一会儿后,她身子一晃像是要昏过去。
李萸连忙伸手扶着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卫氏不是知道真相,怎么还能哭成这样,还真的晕。
她是修行者,自然能辨别卫氏是真晕还是假晕。
“啊哟,我的心肝~”于姨娘一看不由哭喊起来,卫氏靠在李萸肩膀上也是边哭边抖,显然还有意识,就是人站不住了。
她的确是知道真相,也知道今天要来奔丧,从昨天下晌起,她就没再吃过东西,晚上又干熬着一夜没睡,出门前又喝了几口浓茶。她一向胃弱,空腹喝不得浓茶,如今落下的眼泪有一半是为了不得不诈死的女儿,还有一半是为了自己疼得直抽的胃。
不像李萸,什么准备也没有,连装哭也只会皱脸,小孩子都比她装得像。
李萸扶着卫氏,心下满满的佩服。边上的人看她只知道扶着,也不会安慰几句,便知她有几分木讷,估计是傻病没好全的缘故,也就没再挑剔她脸上的那副让人头疼的表情。
“去花厅缓一缓。”有位夫人跟李萸说。
李萸点头,扶着卫氏去了隔壁花厅稍坐。在花厅休息的女客不多,看着李萸扶着卫氏进来,皆上前问侯,大抵都是看开些之类的话。卫氏也不应声,虚弱无力地靠在李萸身上,哭声也断断续续的,像是失神了一会儿缓了缓劲,醒了又接着哭。
到底怕她出事,府里也派大夫过来诊了脉,给卫氏开了几颗丸药。
卫氏也不肯吃,还得香云哄着,进来后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的李萸就是个人形支架,只负责撑着卫氏让她别倒下。
李萸倒是也反思了一下,主要是隔壁没跟过来的于姨娘哭声太嘹亮,时刻提醒着她哭不出来的事。哪怕于姨娘并不知道实情,但能哭成这样也得有技巧,她们到底是怎么学会的呢。
为了学习技艺,再有人女子来奔丧时,她注意她们的神情,发现倒也不是个个都哭得伤心,也有一二拿着帕子擦了擦并不湿的眼角好像在哭,其实也就眼睛红了一下。
这个好像她也能学,李萸默默地想,现在唯一的尴尬的是她没带帕子出来。她有自洁术,要帕子也没用,向来不爱带。不知可不可以用袖子代替,李萸暗想。
等又来了好些女眷,便有侍女扶着于姨娘来了花厅,李珠的床前自有另一波人在哭。于姨娘抽泣着站到卫氏身后,接过丫头递来的水喝了几口,眼泪还没有完全止住。把杯子放到桌上后,她就接替了李萸的位置,扶着卫氏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哭着。
“夫人哟,我可怜的夫人哟……”
李萸默默站在边上,完全不知要怎么加入这场戏,感觉每个人都拿到了剧本,就她一个人要自由发挥。问题是她知道要怎么发挥,可就是发挥不出来。
这时,在一众女子的哭声中,有一道男娃的哭声尤为明显。
康儿早上就到李珠床前哭了一场,他不知道什么生死,只是气恼一大早被叫了起来,又得在跪在火盆前跟可怕的火靠那么近,还要听一个个陌生人进来哭。他在第一个不怎么眼熟的妇人哭起来的时候,就被吓哭了,后来见他哭得着实可怜,何奶娘才抱他出去歇了歇。
康儿多少有些知事,歇了一会儿见何奶娘又抱着他走向有很多人在哭的房间,便抗拒地哭了起来,显然是前面的事吓着了。
何奶娘也慌,按规矩康儿肯定得去哭灵,可是他显然吓得不敢进去,要是因此闹病,她也得跟着吃挂落。
在场家中有孩子的宗妇见康儿如此也不落忍,就劝何奶娘先把孩子抱出去,等外面灵堂设起来他再来哭也是一样的。
何奶娘连连称是。如今府里也没有一个做主的女主人,她一个下人不敢擅自做主,既然有人肯站出来安排她自是遵从;又有其他人让她来花厅,说是卫氏在。
卫氏是康儿的外祖母,现在府里乱糟糟的,何奶娘最信得过的也是卫氏。
康儿被抱到花厅,倒是比抱去李珠床前时平静了些了。他好不容易养出一点肉的小脸上都是泪水,看到厅里也全是陌生人,也不太想呆,又怕再闹会被抱回去。跟刚刚有人大哭大喊的屋子比起来,他更喜欢这里。
卫氏服了药,这会儿人还没有缓过来,也没有注意到康儿进来了,或者说假装不在意。她们中最先看到康儿的是李萸,或者说先跟何奶娘对上眼的是李萸。
李萸余光瞟向卫氏,见她们没有动,又看到何奶娘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她一时有些茫然。
她的戏份来了?
她都被女人们的哭戏震惊到恍惚了,李萸腹诽,看着何奶娘上前跟她们行礼。
“老夫人节哀。”
卫氏听不得这句话,一听就要哭,她一哭边上的康儿也吓得要跟着哭。
这位总是真哭吧?李萸暗想,左右她也没事,就把康儿抱了过来,她也没有哄,就轻轻掂了几下就把康儿哄好了。
于姨娘抬眼看到李萸抱着康儿,便又开始抹泪。
“啊哟……以后可怎么办哟……”
康儿怯怯地看靠在李萸的怀里看向于姨娘,像是躲在山洞里的小兽看着外面世界奇特的生物,他今天看了太多这样的生物,小脑瓜都有点转不过来。眼睛眯了眯,他怀着戒备听着陌生又古怪的哭声在李萸怀里睡着了,手上还紧紧抓着李萸的衣襟。
李萸:就是这么优秀。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康儿回想时他儿时最初的记忆,不是别人口中说的拿着花逗他的母亲,而是姨母温暖的臂弯。他想不起自己母亲的模样,却记得姨母,哪怕旁人都说他的姨母性情古怪,跟他的母亲一点也不像,但她们的怀抱肯定是同样温暖的。
午后,灵堂便设立起来了,隔着白纱和香烛的青烟是装着李珠尸身的棺木。女眷和孩子在白纱后面哭灵,再有外客来便在白纱外上香。
卫氏等人还在花厅,她是长辈,得避着灵堂,甚至连李珠入棺时也不能在场。哪怕知道是假的,卫氏在午后又哭到昏厥,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才醒。
当时李萸没在边上,她正抱着拉着她的衣襟不放的康儿在棺木前一边哭一边拦着别人将李珠放进棺木里。
哭的是康儿,拦的是边上其他女子,她就只负责抱着康儿。
比较之下,她发现抱康儿对她来说是最轻松的。于是,她就这么成了康儿的人形车,听从何奶娘的指示,去该去的地方呆着。
下午她便一直呆在灵堂内陪着康儿。康儿得跪灵,不能再让李萸抱着,却不肯让李萸离开太远,小手一直抓着李萸的衣摆,就算她不见了。他隐约明白他现在得在别人哭的时候跟着一起哭,倒没有那么害怕,也是有李萸在他身边陪着他,不然他还是会吓得大哭。
也有人不信这个邪,想跟李萸交换照顾康儿,比如来上香的杨李氏母女,结果,当然是失败了。有不少皇家女眷盯着,两人也没有坚持,心下却都记了李萸一笔。
李萸全然不知晓,也不在意。她现在只想挨过葬礼,让李珠假死一事赶紧落幕。
在灵堂,李萸难免跟端王碰过几面。端王在李珠死后一言不发,在书屋呆坐了一个时辰,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葬礼。
李萸的感觉敏锐,明显感觉到她跟端王碰过面后有道阴冷的目光盯着她的背。
为什么?难道他发现了?
一想到这个,当下她真的在心里倒抽了好几口冷气,她花了大量时间精力的自信之作竟然被端王一眼看穿了?她不能接受!
哪怕阴冷的目光只是一瞬,但错觉肯定不会是错觉。李萸木然地跪在棺木旁,跟康儿紧挨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她看向康儿,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会不会端王知道了李珠知道康儿不是亲生的事,怀疑事情的缘由来自于她才这般恨她……当然,这样的猜测肯定得有个前提,就是端王知道她是修行者,还是非常厉害的修行者。
这事不是秘密,却也没有那么多人知道,道宫的人肯定不会到处说,但她的父亲是朝中官员,朝中相关机构的人应该知道。
那端王知道吗?李萸暗想,感觉脑子有点昏。
边上的康儿跟其他人一起呜呜哭了几声,又接过何奶娘递来的黄纸,再由何奶娘扶着手扔进火盆里。他有些害怕火,扔完就躲到李萸手臂中,李萸也抬手把他搂了过来,动作有些机械,她现在得理一理思绪。
熬到傍晚,几位皇族的夫人跟李萸来商量守夜的事。
“尹二夫人能熬夜吗?”其中一位问。
“我都行。”李萸答道。
于是,李萸就被愉快地安排到后半夜守夜。她是李珠娘家唯一的妹妹,怎么都得守一夜,也是看在这层关系,才在第一夜就让李萸守着,不然她一个外嫁的庶女来了也只有站着在边上哭一哭的份。
商量完了这些,来祭拜的人除了几位要守夜的女眷基本都回去了,连卫氏都在于姨娘的搀扶下准备回府。
“辛苦你了。”卫氏哑着嗓子跟李萸说。
李萸木木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真的一点也不辛苦,她们这些哭成这样的才辛苦。卫氏走后,尹皓生也准备告辞,他有些不放心李萸,拉着她到边上好声嘱咐了几句。
“夜里不管王府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你只管守灵。”尹皓生说。
李萸似懂非懂地点头,有些事想要问他,偏边上有许多人在,她不知要怎么开口。
“我回去了,新家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
尹皓生不提,她都要把这事忘记了。
“明天我来接你,我们就直接回新家了。”
“那你明天什么时候来接我?”
“你想我什么时候来?”
“我也不知得在这儿守到什么时候。”
“既然定了你守后半夜,天明便可以换别人了。我会在外面守着,接你回家稍作休整,等午饭前再送你过来。”
“好。”
如果只是隔了一夜再问尹皓生有关端王是否知道她是修行者的事,应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