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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服务已经办了一周多了,可效果并不明显,那些以前总有意无意三更半夜打电话的人,悄悄地消失了。
这是一个飘着雪花的夜晚,雪并不大,零零星星的,想下不想下的。
为了能够为顾客提供更好的倾听服务,尚云花了一千块钱,特意安装了一台质量比较好的座机。
今夜,尚云值班,忙碌了一天的他,为了让自己精神,在太阳穴上擦了一点风油精。
风油精刺鼻的味道让他昏昏欲睡的大脑渐渐恢复了清醒,这个雪夜,会不会有人愿意花钱喋喋不休地给他说?
这个小院,本来很静,现在是深夜,愈发寂静,风吹树枝的声音,宛如病人的呻吟声。
已经凌晨两点了,估计没有人打电话了,他向火炉子放了三块碎煤,准备合衣睡觉。
这个冬天实在太冷,胳膊粗的炉膛子散发出的热根本驱不走房子里的冷,小小的折叠床实在太寒酸,比起家里热乎乎的土炕差远了。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黑暗的房子响起,他昏昏欲睡的神经被电话铃声纷纷激活。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边传过来一个男中音。
听声音,沉闷如木鱼发生的声音。
卡耐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一双灵巧的耳朵,胜过十张能说会道的嘴巴。”
一场倾听在雪夜里开始了。
你一定是尚云吧,我看了你们的倾听值班表,我已经等你等了三天。
我之所以要给你说,有两条原因:第一,我听说过你贩酸枣仁的事,你的能力让我很佩服;第二,因为你绝对不会向别人泄密的。
他对对方的赞美表示感谢,并保证不会向任何人泄密,这是倾听服务最基本的原则。
她是我的恋人,恋人,你应该懂的?
他“嗯嗯”,表示自己懂,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上学的时候,忙于学习,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现在,忙于赚钱,也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恋爱。
恋爱像团火,准确地说应该像一团燃烧的饥渴之火。云,听说你曾经受过饿,应该懂得饥渴是多么的难受。
对方怎么连他挨饿的事也知道,是呀,那是上学的时候,本来背的馒头少,偏偏三姐经常抢走他的馒头,害得他经常没有馒头吃,经常饿得口里不断地流水。
我为了让她成为我的,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她对我一往情深,柔情似水。
她相信我的爱情,胜过她相信她自己。
好羡慕呀!云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如此好的一个女孩?
可是,现在我的爱遇到了麻烦。
当她满脑子都是我的时候,当她一天不见我就失魂落魄的时候,我的爱遇到了麻烦。
她被组织分配到了你们县的一个小山村任教,当小学教师,而我留在了西原市政府工作。
那个小山村特别偏远,外面没有发往村部的班车,不对,村里人有一辆三轮车往村外输人,村里人把那辆三轮车习惯性称呼为班车。
说了半天,对方说的小山村应该是尚家河村,在西原市,唯一把三轮车当成班车的只有尚家河村的村民。
她能够当上教师已经不错了,她的父辈是农民,她是一个特别好学的姑娘。
虽然我托了好多关系,想把她留在西原市,但结果只有一个:如果她想要工作,绝不可能留在西原市,即使留在环江县也不可能,因为她的户籍所在地是尚家河村。
尚家河村,你应该不陌生,出了名的贫穷,那里的人野蛮、粗俗、封建,和外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她的出生地影响了她,尽管我动用了好多关系,也只能够把她从小山村调到乡镇上。
由于工作,我俩所生活的社会环境发生了变化。
当她还陶醉在热恋的幸福之海的时候,当她还认为我是那个值得她爱的小伙子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姑娘得知我在西原市政府工作,开始疯狂地追我。
那些姑娘比起她都是有钱的,漂亮的,不是官宦人家,便是名门闺秀。我时常被包围在绫罗绸缎、媚眼香肩中。
有一位小姐,经常对我暗送秋波,流连忘返,竭尽所能讨好我。
我开始和这位小姐来往,但很快我发现,这位小姐宛如一条毒蛇,我很快中了毒。
为了便于表达,我把她起名叫芳,把后面这位小姐起名叫毒蛇。
毒蛇不断向我发起进攻,用身体缠着我,用毒液腐蚀我,使我软弱无能地失去了抵抗力量。
毒蛇还有一种特殊功能,调情卖骚的本领,简直令人发狂。
在毒蛇的毒液中生活,我渐渐地忘记了她,还是叫她为芳,我渐渐地忘记了芳。
可芳依然如故地爱着我,她对我说,她要一边工作,一边考研,等拿上硕士研究生文凭时,她就有希望到西原市工作。
上周末,芳从那个偏僻的地方花了一天时间,跑到我的房子。
我发现她一双幸福的眼睛闪着异乎寻常的爱,可我对她的爱已经消退,我的眼神里面满是毒蛇的毒液。
当芳跑过来要拥抱我的时候,我僵直的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我的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我勉强笑着,终于抬起我的胳膊,准备轻轻地抚弄一下她的前额,胳膊却无力地落在了虚空。
她呆立着,没有注意我的胳膊,只是用那双热恋的目光注视着我,盯着我,好久好久。
“破裂!”,这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我们一动不动地站着,良久,她柔情似水的眼神如老鹰一样盯着我,我的眼睛被她刺地发疼发麻。
“你心里有了别的女人!”她低下头,痛苦地低语道。
她痛苦的声音,唤醒了我麻木的神经,让我记起了从前我们的好。
“你已经……不爱我了!”她绝望地、缓缓摇着头,眼角含着泪,声音颤抖不止。
“我……”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她什么也没有说,身体慢慢向下滑,跌倒在了红色的地板上。
灯影下,她的脸色苍白,肌肤宛如凝固了一样。一会儿,她的脸动了一下,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
整个晚上,她一直流着泪,一言不发。
云,我烦呀!我好烦呀!我该怎么办?
……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对方讲完了故事,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