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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惟乔一脸生无可恋的被送回朱嬴小筑,由于四战四败的战绩实在太惨不忍睹了,心灵受到严重伤害的乖囡囡回房时天虽然还黑着,她却翻来覆去到天亮都没睡着。
看了看东方晓白,盛惟乔索性自己起了身——这时候绿锦绿绮她们都已经起来了,见状十分诧异,比较心直口快的绿绮出去打了水进来,就下意识的问:“小姐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话音才落,正替盛惟乔整理衣襟、挽起袖子的绿锦就偏头给了她一个“你这么这么不识趣”的眼色。
绿绮一惊,下意识的看向盛惟乔——好在盛惟乔虽然神色有些不耐,却也没说什么,只简短道:“睡不着就起来了。”
接下来两个大丫鬟都没敢说话,一声不吭的替她收拾好,去小厨房取了早饭来伺候她用过了,盛惟乔这时候倒觉得睡意来了。
虽然这时候去睡有些不合规矩,但盛惟乔自来就是一家之宝,没人会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同她计较。
所以她觉得乏了,也就命绿绮:“去把床铺了。”
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服侍她睡下,轻手轻脚退到外面,绿绮就悄悄问绿锦:“我方才怎么说错了?”
“小姐方才脸上的疲倦你又不是没看到,摆明了一晚上没睡!”绿锦恨铁不成钢,“咱们陪了小姐这么多年,小姐什么时候有过彻夜难眠的心事?就是当初公子进府,小姐也不过在睡前发作了几句——昨儿个才发生的事情,你难道今儿个就忘了?居然还要问小姐为什么起的这么早!你这不是存心刺小姐的心么!亏的小姐性.子好,没跟你计较!叫老爷夫人知道了,你自己想后果!”
绿绮这才恍然,不禁吓的脸色一白:“我只是觉得小姐这两日都起的很晚,往往日上三竿之后都起不了身呢!今儿个居然差点起的比咱们还早,实在奇怪,所以随口问了句,竟把昨儿个的事情给忘了,实在该死!亏得姐姐提醒!”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外面回廊上,小丫鬟们上来请安兼询问今日要做的差使,两人给她们分了工,自己则拿了两把竹椅坐在门槛外,边做针线边不时朝里头望望,方便盛惟乔有什么要求一喊就能听到。
绿锦缝了几针之后,瞥了眼内室的门,就忍不住叹气:“咱们小姐除了娇气些外,有什么不好?那徐世子若说从开始就没喜欢上小姐这一类的,还能说人各有志。他明明对小姐殷勤了那么久,才回苍梧郡就翻脸——真不知道能跟咱们老太爷交好了几十年的徐老侯爷,怎么会养出这样卑鄙的孙儿来?咱们小姐什么时候伤心到整晚睡不着的地步呀!待会老爷夫人知道了,也不晓得多心疼!”
“所以我都觉得那叫初梨的贱婢其实做了件好事了!”绿绮冷哼,“要不是她闹上门来,凭咱们老太爷跟徐老侯爷的交情,老爷夫人哪里会怀疑那姓徐的?更不要讲现在就悄悄遣人去苍梧郡查他老底了!徐家在苍梧郡也是一等一的大族,若打定主意要骗婚,小姐现在年纪又还小,他们足有三两年时间收尾善后,届时小姐要出阁,老爷夫人纵然派人过去查,只怕也查不出真相了!”
“要我说,归根到底,小姐还是被护的太好,太没城府了!”绿锦把针插在绣绷上,打量了会蝶恋花的图案,换了种颜色更浅的丝线好绣牡丹花的嫩叶,叹道,“算算小姐的年纪,三两年后不出阁也得定亲了,却到现在还跟公子闹着……公子可是小姐唯一的亲兄弟,往后小姐出了阁,会用到公子的地方只怕多了去了,若是兄妹一直有罅隙,老爷夫人在的时候也还罢了!一旦……小姐这性.子,没人护着可怎么办哦!”
绿绮闻言吓了一跳,手里的针线活都停了下来,她迅速看了看左右,又探头看了看内室,这才半是埋怨半是提醒道:“昨儿个咱们请公子过来已经被小姐发作过了,虽然小姐向来宽厚,过些日子必然就不记得这事了,可这才过去一晚上呢,咱们现在如果再去泻珠轩,小姐可要真生气了!”
绿锦白她一眼:“你当我是你呢!才发生的事情转过来就忘的精光!我这不是跟你说一说么?谁讲又要擅自做主去请公子了?”
丫鬟们的担心盛惟乔丝毫不知,她毕竟一晚上没睡,还不是普通的彻夜未眠,所以这会有了困意之后,几乎是挨枕就进入了梦乡。
不过虽然如此,她睡的并不很安稳——她梦见自己又被盛睡鹤拎到坟场上,盛睡鹤说要给她烤肉吃,她很生气的说:“我要吃鹤肉!”
然后盛睡鹤说好,跟着一把将自己脑袋拧下来,血淋淋的送到她面前,头颅上眼睛还睁着,嘴唇开合,笑着问:“坏囡囡,你看看这个头新鲜不新鲜?”
盛惟乔吓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看了会四周熟悉的陈设,听着外间丫鬟们隐约的谈话,她总算慢慢平复心情,再次睡去。
这次她又梦见了盛睡鹤——万幸没在坟场了——在盛府的花园里,一群丹顶鹤在四周盘旋翩跹,盛睡鹤说:“坏囡囡,你不是想吃鹤肉吗?为兄现在把它们都宰了,给你做全鹤宴怎么样?”
说着不等盛惟乔回答,他手里忽然出现了一副弓箭,嗖嗖嗖嗖嗖声不绝,片刻后,所有的丹顶鹤都被一支支羽箭穿透长颈,射杀当场!
鹤血汩汩,将盛惟乔脚下的土地都浸泡了起来,盛睡鹤掐着她的脑袋使劲往血里按:“坏囡囡,你不是要吃鹤吗?它们的血怎么可以不尝尝?快点喝!都喝下去!喝不下去就弄死你!”
盛惟乔再次被吓的坐了起来!
她盯着帐顶磨了好一会牙,才在疲倦之下,满怀愤懑的睡去!
于是她又梦见了盛睡鹤!
而且场面还是那么惨烈——她在梦中饿了,丫鬟们闻讯忙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就在她刚刚坐下、手伸向牙箸时,盛睡鹤忽然冒了出来,阴恻恻的看着她:“坏囡囡,这些菜送上来的过程里,为兄都舔过了,以后你所有想吃的东西,为兄都会这么干!你这个不尊敬兄长还老是欺负为兄的坏囡囡,等着活活饿死吧!!!”
盛惟乔第三次猛然坐起时,虽然还是很疲倦,但她完全不想睡了!
唤进绿锦、绿绮二人服侍着再次梳洗后,她牙齿咬得格格响:“去泻珠轩!”
绿锦跟绿绮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均觉得盛惟乔这是因为受不住失恋以及被抛弃的痛苦,打算去拿无辜的盛睡鹤做出气筒了!
“就算公子心胸宽广,到底才回来没多久,对着小姐这样的折腾,次数多了哪能不心生厌烦?”俩大丫鬟都觉得心里好苦,只能愁眉苦脸的陪着她出了门。
绿锦跟绿绮作为盛惟乔的心腹都这么想,泻珠轩的人自不必说——无奈这些下人都知道盛惟乔的得宠,盛睡鹤作为盛兰辞亲子,还是唯一的男嗣,三番两次被这掌上明珠无情冷血无理取闹的对待,也没见盛兰辞罚过女儿,不过是冯氏给泻珠轩送了一次又一次东西而已。
风向如此,他们自不敢违抗,只能在心里暗暗为盛睡鹤掬了把同情泪。
只不过这次盛惟乔怒气冲冲的进了书房后,挥退左右,只余兄妹二人相对,倒没有发飙或动手的意思,而是拖了张圈椅到书桌畔,坐上后,抱着胸,挑着眉,冷冷的看着盛睡鹤。
盛睡鹤正在默一片经义,公孙喜被打发出去之前刚刚给他研好了墨,此刻他笔走龙蛇,挥毫顷刻,便有疏朗字迹跃然纸上。
盛惟乔的位置,不必移动就能看的清楚,他这会写的是行书,转折之间颇见灵动流逸,气韵流畅生动,观之令人赏心悦目【注】。
“人家都说字如其人,你倒是连这里也不忘记骗人!”盛惟乔自己因为惫懒的缘故,虽然从小就有父母手把手的教导——她爹盛兰辞翰林出身,学问书法自不必说;她亲娘冯氏虽然毕生没出过南风郡,但因为爱好与天赋的缘故,在书法与丹青上的造诣,更在她爹之上——只不过不爱学习的盛惟乔糟蹋了这么得天独厚的好条件,书画没有一样行的。
然而自幼耳濡目染,眼力却不差,这会看着盛睡鹤这手字,自觉哪怕接下来自己下定决心苦练,四年里也未必能有这样的火候,既憋屈又有点酸溜溜的,忍不住开口打扰,“要有人当真相信以字观人那一套,说不得就要被你坑了!”
“坏囡囡,你这话是说为兄的字好呢,还是说为兄的人好?”盛睡鹤闻言,却也不怕分心,边笑边道,“为兄可是觉得自己字也好人更好啊!”
手腕轻转,却是顷刻间就换了一种字体,行书变隶书,灵动转朴拙,但见一横一竖皆挺拔刚劲,力透纸背,简远平和之间,别有一种雍容庄肃,仿佛是古时高冠博带的高士;继而又换成草书,雄浑豪放,气势磅礴。
跟着还写了段女孩儿家大抵会学的美人簪花体——末了笑道,“坏囡囡,你要不要也来写几个字?”
“我又不要下场!”盛惟乔当然不肯了,闻言冷笑,“倒是你!爹当年二十岁上就进了翰林院,你今年都十七了,明年就是十八,这么大年纪了连个童生都不是,明年才开始参加院试,倘若还考不中,没的丢尽了我盛家的脸!现在居然还有心思牵挂旁的?!”
盛睡鹤换回行书,笑道:“坏囡囡这么关心为兄的考试,可见嘴上虽然不肯承认自己将来必须得靠娘家才能在夫家站住脚,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这不就亲自来督促为兄刻苦攻读了吗?”
盛惟乔默念“他在故意激怒我我才不会上当”好几遍,压下怒火,居然没有发作,只冷冷道:“你当真要刻苦攻读才好,爹在郡中何等声名,可不是你能糟蹋的!”
“坏囡囡放心吧!”盛睡鹤本来想说“爹的声名不是早就被坏囡囡你糟蹋过好几次了吗”,话到嘴边,眼角瞥见女孩儿面上的疲倦,算算时间,估计她昨晚没怎么睡,到底没讲出来——他知道这话说了,这女孩儿十成十要跳脚大闹——轻笑道,“等为兄默完这篇经义同你仔细说!”
半晌后,他默完经义最后一笔,转头望去,果然,盛惟乔靠在圈椅的靠背上,低垂着头颅点啊点,却是撑不住睡着了。
见状,盛睡鹤目光闪动,轻声唤了几句,确认女孩儿不是装睡后,微微一笑,趁机做了件早就想做的事情……
【注】作者写字很渣,对书法木有任何专业认知,所有描述全部来源于临时查资料,如果有什么差错,请大家留言指出,让作者趁机涨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