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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都到齐了吗?”宴会大厅中,德川问正端着酒杯与友人叙旧的夫人道。
“都到齐了。”德川夫人说,“就连桂家那位性格冷淡,一向不喜欢参加宴会的小公爵都到了。”
德川四下环顾了一圈,又问:“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女儿还没有回来吗?”
“刚刚打过电话来了,说是十分钟内就到,还带了小泰……太子殿下给你准备的寿礼。”
“太子殿下的寿礼?那待会我俩可得一起去府门口迎接才是,万不能失了礼节。”不久下人前来禀报,说是良子已到府外,德川家英随即便带着夫人一起迎了上去。
只见良子既没有身着东宫女官长的服饰,亦没有身着参加晚宴时所应该穿的礼服,而是一身常服。她不紧不慢的走进府门,向前来迎她的双亲躬身行了一个家礼,随即将手中所拿的一个做工精细的木盒递了过去:“太子殿下知晓父亲平日素爱收集文房四宝,此方清康熙白玉雕赑屃砚台,是太子殿下去年费了好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商人手中买来的。龙生九子,这赑屃便是其中之一,又因其形龟,故又有龙龟之称,自古便有长寿吉祥的美意。太子殿下送此礼于父亲,我想不光有祝愿父亲您长寿之意,同时亦是在说——父亲您忠君贤国,一生无暇,其贤其德,就仿佛这洁白的宝玉一般。”
德川家英接过木盒,听着女儿的话,摸须一笑道:“太子殿下谬赞了。老臣何德何能,如何能担当得起太子殿下如此之高的评价。”
“父亲……”良子道,“太子殿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命女儿代为送呈寿礼,并让我这做女儿的顺道回府来给父亲祝寿。刚才那番话,其实是女儿自己就着这寿礼给父亲说的贺词。”
德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为何不早些把话说清楚!自作聪明,那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女儿知罪。”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这是做什么。来,良子,马上就要开宴了,一起入席吧。”德川夫人道。
“一点规矩都没有。”德川家英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良子一眼,又转头对夫人说:“怎么这都快开宴了家忠还没回来,我刚刚叫你给他打电话你打了没有啊?”德川家英口中的这个‘家忠’不是别人,正是他唯一的儿子、良子的亲弟弟、比当今皇太子启仁殿下刚刚好只早了一天出生的「德川家忠」。
“我打了但是没有接通,我想方才他可能是正在开车吧,估计这会应该快到了。良子啊,待会宴会……”德川夫人本想叫她待会宴会的时候‘聪明’一些,多跟前来参加宴会的公爵、侯爵家的贵族子弟们说几句话,打好关系。但一想到之前装病把她从启王府哄回来跟一个小侯爵相亲,气得她当场就把桌子给掀了的事情,就觉心里有些后怕。便临时又改口道:“待会宴会结束后,你爸按惯例要给前来祝寿的宾客们写几副字拿回去做纪念,你这会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去趟书房,替你爸把文房四宝准备好吧?”
“好,我这就去。”
“我不是让你跟她说,叫她在待会宴会上多认识几个‘朋友’吗,你怎么不说啊。”看着良子走远的背影,德川忍不住问夫人道。
德川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这能怪我不说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这孩子从小到大什么事都听你的话,但凡你说一,她就不敢说二,可就是一谈到她的婚事,她就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要是说了,今晚你这六九大寿的寿宴办的成办不成那可就只有天知道了。你难道忘了上回她当你面掀桌子,摔门从家里跑出去的事了吗?”
……
“殿下。”良子礼貌的敲了敲半敞着的书房大门,站在门口等待着他的回应,而他此刻却正入迷的看着从宫中带回的白天尚未批完的奏章,似乎并没有听见她在叫他。无奈良子只得将声音又提高了半度,再次喊道:“殿下!”
“嗯!?”启仁回过神来,将目光从手中的奏章转而投向了书房的门口,见是她,目光中的寒意瞬间消散了一大半,放下手中的奏章,笑着起身道:“呵,是德川姐啊,今天不是你父亲的寿辰么,怎么你没去祝寿?”
“我去过了。”良子一只手背在身后,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似的,脸上强堆出几分笑意道:“殿下托我转送家父的寿礼,我也已经送到了。”
“那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哦,德川姐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坐吧,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说。”启仁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她到底为何要背着一只手,怎么着?背后藏着把刀想捅我啊?不至于吧?
“太子殿下,不,小启!”
“嗯?怎么了?”
“我……我!”良子一咬牙,把心一横,索性也就豁出去了,将藏在背后的信笺给拿了出来,“这是我在父亲书房的地上捡到的!”
启仁接过她递来的信笺,面带着微笑将信从信封中取出,同时还不忘开玩笑道:“瞧你这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这该不会是哪位年轻阿姨写给你父亲的情书吧?”可当他看清信上的内容后,脸上的笑容顿时便化作一片烟云,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这,这信!”理智如他,此刻也断然难以冷静,一把抓过她的手腕问:“这信中的内容,可还有旁人看过?”
“我……我不知道……”良子紧张的咬着嘴唇,几乎快要将它咬破,“我看到这封信时,信封是被拆开的,当我拿着它从书房出来,已经找不到我父亲他人了。听府上的下人说,他已经匆匆忙忙的出府了。”
“这事,为何你不早些打电话回来告诉我。”启仁狐疑道。
“这么重要的事,岂是电话里可以说的清楚的,我就是怕殿下有疑,故而才赶忙拿着信笺回来禀呈殿下的。”
“抱歉,我没弄疼你吧?”启仁松开她的手腕,并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向她道了歉,接着又道:“以你拿到这封信再一路跑回来的时间计算,此刻你父亲只怕已经在入宫去觐见皇上的路上了。”
良子揉了揉被他握的有些发疼的手腕,接着双手拉起启仁的手道:“殿下,你还是赶快入宫,去向皇上请罪吧!你毕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想必陛下是不会……”
“谢谢你将此事告之于我,你能事事以我为先,我很高兴也很感动。我向你保证,今后无论如何,只要有你在一天,便有德川家一天,我绝不会因此事而迁怒德川家。”说着,启仁用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原想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却中途打消了此念,随即便拿着她带回来的那封信起身走出了书房。
“小启,等等。”良子放心不下他一个人进宫,亦急忙跟了出去,从身后拉住他的手道,“就让我陪你一起进宫向皇上请罪吧。皇上若是执意怪罪,至少我也能为你分担一些怒火。”
“请罪?”启仁笑了,“我何罪之有啊。”
“可……可那封信……殿下,殿下现在难道不是要进宫去向皇上请罪吗?”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
“我是要进宫,但绝对不是要去向老头子请罪。”启仁一边走着一边说,“记住德川姐,这个世界,从来都只有失败者才是有罪的。你就待着这里,哪也不要去,等着迎接我的凯旋吧。”
……
“喂……请问是德川公爵吗?”电话那头,大山用吸了氦气的声音说。
“是,请问阁下是哪位,为何会有我私人的电话号码?”马路上,一辆白色名贵跑车中,身着一套深黑色运动服的李耀之先生正模仿着德川家英的声音,戏耍着自己掌中的这只小虫豸。
明明之前都跟他说了不必遮掩声音,却还要去吸那愚蠢的氦气来变声,胆小如此,不是虫豸是什么?
“我……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你禀告,还请公爵先生千万不要中途挂掉电话,一定听我说完。”
“虽然不知道你通过什么途径取得了我私人的电话号码,但既然你说有重要的事要向我禀告,我就给你五分钟,你尽量长话短说吧。”
“公爵阁下,事情是这样的……”
最后,大山用了近四分钟的时间将启仁如何如何丧心病狂,毒杀纯子并找人代替的事义愤填膺的向电话那头的“德川公爵”详细说了一遍。
“你说的这些,全都属实吗?”
“此事若非属实,小子岂敢禀告于公爵阁下。”
“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证据我当然有,然兹事体大,小子不敢轻易相信他人,还请公爵阁下择日单独出来与小子见上一面。倘若公爵阁下当真有为大和翦除奸佞的决心,小子必当亲手将证据交到阁下的手中。”
“好,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晚上吧。”
“行……”大山道,“公爵阁下既定了时间,那小子便斗胆定个地点——你我稍后在东京塔的顶端碰面,届时还请阁下千万莫要携带随从,以免此事外泄。”
这时,电话那头的‘德川’忽然语气一变,充满怀疑的说:“不带随从?”
“公爵阁下!”大山听出了他的怀疑,情绪颇为激动道,“请您务必相信我绝对没有任何要加害您的心思。我之所以建议您不要携带随从,乃是害怕在您的公爵府上有那启仁安插的密探。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容有半点马虎,倘消息泄露,我只怕那启仁会做出对公爵阁下您不利的事情来啊。”
电话那头,李先生原本还想戏耍他一阵,但见时机成熟,便也就借坡下驴道:“也罢,既是为了我大和朝的江山社稷,老夫便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你手中那份所谓的证据是假,亦或是它根本不足以证实你所说的那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后果。”
挂掉大山的电话,李先生先是咳嗽了两声,随即又换了个声音,拨通真正的内大臣德川家英的电话道:
“公爵阁下,我的寿礼想必你已经收到了吧?”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德川家英的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儿子他现在被你关在哪里!?”
尽管极力压制,但言语中那怒极的杀意却是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够听得出来的。而刚才李先生口中所指的寿礼不是别的,正是一根从他儿子德川家忠的手上切下来的带血的食指,跟一部录了他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不断求饶的视频的新式翻盖手机。
“公爵阁下何必如此性急。”
“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所想的很简单,我要你二十分钟之后带着半个月前强行从我家买走的家传古画,一个人到东京塔上见我。如果你不来,或者是报了警,那么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你儿子被关在什么地方。最多不出三天,他便会因为没有水喝而活活渴死。”
“原来是你,若不提那幅古画,老夫当真是要忘了你是谁。”
“公爵阁下贵人多忘事,自然是不会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好了,废话不多说,你若还想要你儿子的命,就赶快带着画赶到东京塔来吧,拿到画安全离开后,我自会告诉你他被关在哪。”
“我劝你还是自首的好。”德川家英道,“就算你拿到画,只要你人一天还在日本,我就能够派人把你给找出来。我劝你还是想明白的好,为了一幅画,到头来搭上自己命,这笔交易到底值不值得。”
“我无非就是一死,就是这样,我也会带着我的画一起死。不过你大可放心,只要我得到画,就一定会放了你的儿子,毕竟我可不像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样心思狠毒。”
“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一贯守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