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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
……
南白说完这句话就不敢看欧尔的表情,深深地埋下了头。他的心里打鼓,胸腔中那颗小小的心脏好像装了一百只绵绵兽,正在里面左右乱撞,撒蹄跑来跑去,引起的震颤让他一颗心发抖,有点呼吸困难。
在他说这句话之前这张圆桌上还有一点声音——空气的流动,两人的呼吸,或者别的什么——但这句话出口后一切声音都静止了,化作一片死寂。欧尔明明就坐在面前,却一丝动静也无,几乎像不存在,又或许是没听到。
南白在漫长的寂静中从急迫的紧张变得焦躁起来,还带着些困惑。他小心地微微抬起脑袋,眼睛往欧尔那里看,悄悄的一瞥就对上欧尔望过来的视线。凝沉的,坠着,仿佛他一直这样看着已经看了许久。
“啊……”南白轻轻一颤,下意识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你不用这样。”欧尔忽然说。
南白愣了一下,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你喜欢我?”欧尔的嘴角勾起,泄出一抹轻嗤,带了点嘲讽的意思。但他很快把这种情绪敛去了,下巴抬了抬,显出他一贯的傲慢来,“没必要告诉我这个,我不需要。”
南白在他说前半句时条件反射想要点头,晃动的脑袋却被欧尔语气里的讽刺和抗拒止在了原处。他捧着咖啡杯的手猛地握紧,骨节在霎时泛出白色,这一刻头脑一片空白,五感近乎于朦胧了。
唯有一个信息清晰地传递上来——
他被欧尔拒绝了。
其实他知道的,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了。他了解对方差不多全部的喜好,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一步一步艰难地往这个方向靠,可果然还是失败了,他并不是天然就是那个样子的。
但是……但是他也怀抱过一点期望。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那样的暧昧,南白有时甚至会产生对方已经把自己当成他的omega的错觉,带着强制感的关心,直白坦荡的撩拨。南白心头骤然涌上一股极强烈的酸涩,让他不得不小口小口地抽气,难言地,不可自抑地用一种渴求的眼神求助性地望向对面的alpha。
别这样,求你了,别拒绝我,别对我说这种话。
在他这样的眼神落过来的瞬间欧尔的身体僵住了,因为他身量高,看人总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然而由于现在是坐着的,那种高度差不再明显,连带着他脸上的傲慢也没有仰视时那么坚不可摧,甚至显出了一分脆弱,好像很容易就能打破似的。
他雕塑一样坐着,和面前的omega对望。
南白的眼睛里渐渐浮上一层哀伤的水色。
“别这么看我!”
欧尔突然暴怒起来,他用力地砸了桌子,拳头和桌面相碰时骤然发出一声巨响。这响声在放着柔和音乐的咖啡厅里无异于一声惊雷,使得整个咖啡厅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南白也被吓了一跳,受惊的兔子般动弹了一下。
欧尔却没有理会泛红的手关节、整个咖啡厅的视线,他沉下嗓子,声音低而缓,一字一顿对着南白道。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讲完这句,停顿了一下,好像很困难一样重重喘了口气。左手抬了抬似乎想要捂住脸,但最后还是握紧了放到桌上,直面着南白。
“你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欧尔说:“……就好像你他妈是真的喜欢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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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太犟了,这种时候还要拿脸上的凶狠对着别人。可他这时候脸上的傲慢早没了,高高在上也不见了,脆弱变得明显,像一个得不到爱的可怜虫。
南白睁大了眼睛。
“你是喜欢和我当朋友。”
欧尔略微垂下了头,他留着极短的头发,因此将头垂下也掩不住什么。从宽阔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连成很英俊的样子,又很年轻,透着刚刚成年的alpha特有的单薄的强势。
“我不知道我哥和你说了什么。”他道,“你不用管他说的,我不需要你的勉强。就算你不跟我说这些……我也不会就因为这个中断和你的朋友关系。”
——原来他刚刚话中的嘲讽竟然是给自己的。
欧尔的嗓子哑了,最后还是抬手按了按隐约泛红的眼角,就着垂头的姿势停顿两秒后抬头,手放了下来,除了泛红的眼尾再看不出先前砸桌子时剧烈的情绪波动。
“我们会一直是朋友。”他重重咬着字,直视南白。
“可是……”南白和他四目相对,呆呆地说,“我不想和你当朋友啊。”
“我喜……”
“都说了你不用管我哥说的!”欧尔听到开头两个字就炸了毛,粗暴地打断了南白的话,不可自控地暴躁。
“你知道我喜欢你了,是吧?忘了它。别可怜我,别照顾我,就当没发生过,别他妈再跟我谈这个了。”
南白听傻了,就听懂了一句话,“你、你喜欢我啊?”
欧尔绷紧了下巴,脸上的神情不言而喻。
拢着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的一切一切朦胧的纱被拨开,南白的感官在这一刻从未有过的清晰,他心里刚才还泛滥的难过的潮浪一下子就被蒸发掉了,变成了雨水,正好浇灌他心中因欧尔的肯定而开出的小花。
他在这一刻完美地理解了欧尔了逻辑。
“法安……”南白试探着,见欧尔的视线果然沉了下来,果断道,“法安他什么也没和我说。”
欧尔猛地抬眼!
“他只是知道了我……你,然后把你叫了过来,就没有做别的了。”
因为欧尔现在听不得“喜欢”两个字,南白就含糊了过去,“他没有和我说你的好话,也没有劝我和你在一起,他连你的心意都没有告诉我。”
欧尔震惊地看着他。
“所以。”南白深吸一口气,鼓着胸膛对着欧尔掷地有声地说:“我喜欢你,是真心的!”
“我不是为了和你继续当朋友才说喜欢,我根本就不想和你当朋友!”
不愧是互相喜欢的人,南白之前不告诉法安他对欧尔的喜欢,就是担心欧尔会因为法安的原因勉强对他另眼相看;而换到欧尔身上,也同样以为是自家兄长知道了他的心思后在南白面前说了什么话,才让对方不得不“勉强”和他说喜欢。
欧尔震惊到一动不动!
他不动,南白却动了。omega挪着屁股下面的椅子挨到了欧尔身边,两个人肩膀碰着,欧尔幅度很大地往后面猛地靠了靠,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南白赶忙拉住他的胳膊。
欧尔坐直了,挪开了和南白的距离。
“不可能。”他说。
欧尔对着看过来的南白斩钉截铁,“你根本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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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南白:“……”
“不是。”他耐心道,“我喜欢的。”
“你不喜欢。”
“我喜欢。”
“你不喜欢。”
“我真的喜欢。”
“你不喜欢!”
“……”
“……你讲点道理。”南白的语气透出无奈,他哄孩子似的,把自己的椅子又挪过去。不给欧尔躲避的机会,抬手挽上了他的胳膊,“你凭什么说我不喜欢你?”
咖啡厅里很暖,南白脱了厚外套,只穿了里面一件毛衣。他这样又软又暖地挨着,欧尔的半个身体都僵硬.了,连坚定的内心都开始动摇起来。
“……你和我哥说过有喜欢的人。”欧尔好像机器人动了动脖颈,视线往下瞟,“你说你喜欢他几年了?”
南白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露出头顶上一个很乖的发旋,好脾气地回答。
“说过的,喜欢了三年多了。”
欧尔的心脏拧巴一下,又痛又酸又苦,干巴巴地说:“哦,三年。”
“我们才认识半年,你还说你喜欢我。”
“傻子。”
南白忍不住笑起来,抬头用下巴抵着欧尔的肩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只是你不记得我,我一直认识你啊,我们三年前就见过了。”
他的声音变得很柔和,酒窝也露出来,轻轻地说,“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欧尔的大脑被动地接受了这个他完全没想到的消息,实际上却没有去深思,因为他现在的眼神驻足在omega欣悦的笑容上,一颗心来不得操心别的,忙着着迷。
“我们三年前就见过了。”他大脑空白,鹦鹉学舌。
南白却既不介意他的忘记,也没嘲笑他现在的傻样,仔细解释。
“那时候我刚回主星没几年,气候和人情都很不适应,被关在家里了解这个了解那个,很不喜欢,也没什么朋友。”
那时候的南白17岁,正是omega普遍要上高中的年龄,严格来说,还尚在叛逆期的末尾。
在高中前的那个长假他怀着对新学校的抗拒和在家的憋闷瞒着父亲偷偷跑了出去,现在的ao身体经过百年的进化个体已经成熟,体内的信息素水平趋于稳定,有固定的发.情期。只要不是去健身房这类需要剧烈运动、容易散发信息素的地方,不至于像很久以前那样出门还要嗑瓶抑制剂。
少年南白跑得毫无准备,相当放心。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皇城的治安一向不错,但在开学前各个地方的家长都拉关系送自家孩子来这边的高中上学,以便日后能考上主星几所位于皇城的知名学府。来安顿孩子的家长多了,外来人员涌入不少,其中不乏有想要浑水摸鱼的。
南白碰上的是几个不入流的小流氓,他们其实只是想来偷鸡摸狗捞两笔小财,但那时候的南白看起来很显小,又好欺负,生嫩生嫩的,就动了心思。
他们反正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干脆强行把omega拉到了一个偏僻的拐角,几面墙壁构成了一个隐蔽的视线盲区,其中一个流氓已经拿着东西打算往南白脸上喷了。
然而——“你们干嘛呢?”
在这个拐角的更深一点的地方,实打实处在叛逆期还很中二的十五岁的欧尔正在这里
学抽烟,找寂寞。本来是烦有人吵着他,诧异这么僻静的角落都能有人来,结果一走出去就见南白被两个人架着,勒着胳膊和脖颈,面前还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瓶一看就装了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的东西。
欧尔那时候比南白小两岁,alpha的天生基因却让他长得瘦瘦高高,虽然身上的肌肉还没起来,脸上已经带上了凶狠的戾气,一看就不好搞定。
流氓们还在犹豫中,欧尔却二话没说已经冲了上来。他从小受军事锻炼,一拳一脚专冲着人体的要害下手,一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头,往他身上招呼的拳脚皆不在乎,不闪不避三分钟后就抬腿把最后一个人蹬着肚子从南白面前踹开。
彼时欧尔脸上已经带了青紫,嘴唇破了皮。流出的血被他不甚在意的用手背抹掉,伸手对着南白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二句话。
“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南白怔怔地仰头看他,握住他的手,被从地上拉起来。他踉跄了一下,欧尔扶住他的胳膊,等他站稳后就放下。走开了,离他两步距离,侧头对着外面的主路示意。
外面人来人往的,阳光正好,南白在他的示意下从阴暗中先走出去,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再睁开的时候就看清了救他的那个alpha冷硬又嚣张的侧脸。
他忘了自己是跑出来玩的,也忘了刚刚的害怕,乖乖地报出地址,被人一路送回了家。
南白将三年前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包括他的心动。欧尔却听傻了,勉强从他自三岁开始就为omega打抱不平的丰富履历里找出了被对方惦念至今的那个拐角,模糊地将人对上了号。
“但是……”他拧着眉头,难以置信地低头盯着现在的南白,“那时候你那么矮。”
让十五岁的欧尔以为这个受欺负的omega比自己还要小。
南白不好意思地红了一点脸颊,认真解释,“我高中的时候长高了。”
欧尔沉默片刻,脸上的表情停留在将信将疑。
南白和他对望半天,暗暗握了握拳头,干脆鼓起勇气直起身体一口亲在了欧尔的嘴巴上。
欧尔还来不及对这个吻作出反应,就听到强吻了他的omega用一种羞涩但坚定的语气道。
“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那就标记我吧。”
“彻底的。”
哐当——!
欧尔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这回南白没能拦住,金属椅凳撞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们又一次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咖啡厅里的其他人皱起眉头,服务生不得不走来,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欧尔略带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好,眼见周围人都似有若无地用谴责的眼神打量着欧尔,大概把他当成了和恋人吵架一言不合就摔东西的暴力alpha,南白抬手环住欧尔的肩膀,对着服务生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们没关系。”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是我刚刚对我的alpha说了过分的话,把他吓到了。”
周围的视线收了回去,服务生点点头,祝他们用餐愉快。
欧尔在听到南白说“我的alpha”时手微微一颤,他通红着耳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这个大言不惭说什么“标记”之类的话的omega低斥。
“不知羞耻。”他坚决道,“你想都不要想!”
……
十分钟后,帝都酒店顶层2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