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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洛泱被挟持上船,她就没有挣扎过,这一点,让邬老大误以为她已经吓得无法反抗了。
她不动声色的又翻了个白眼,这回李奏冲她点点头。
她的手原本就抵在邬老大的胳膊上,此时不动声色的收了收下巴,在他的胳膊间争取更大的呼吸空间。
邬老大比她高很多,他的胳膊是垂下来的,手掌就在洛泱的脖子下。
洛泱心中暗数三声,迅速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动作:
她右手虎口直接扣住邬老大左手虎口,整个人身体向左转。这也使洛泱的脖子,暂时离开了他右手上比划着的匕首。
邬老大正要抽回自己受制的左臂,要用右手再次抓住洛泱,李奏已经从天而降。
转身的洛泱撞进他坚实的怀里,他一手蒙住她眼睛及大半张脸,一手已经毫不迟疑的,将匕首狠狠刺入邬老大的腋下。
尽管是这样,以洛泱的高度,她还是感觉得到,有血滴溅在自己的脸上。
这手......微凉而骨骼分明
洛泱很快被他交到元枫的手里,他走过去把伏着的邬老大踢开。
倒在地上的邬老大身穿黑色衣裳,看不出血迹,可他嘴角却吐出血沫,挣扎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别怕,没事了。”
元枫心疼妹妹被劫持了那么久,还能保持清醒,顾不得旁边有人,将妹妹护在怀里
此时,他们听到对岸一片厮杀之声,这下就连何弘敬也动容了:
这么短的时间,苏元桢是如何做到的?
阿凛、阿冽他们发现对岸有人朝这边晃着火把,便带着亲兵,趁着夜色悄悄借小船过了漕河,兜到来接应的山匪背后,只等对岸李奏跳下去杀了邬老大。
二十几个山贼很快就和他们老大,到地府里接应去了。
“元桢,为兄自愧不如。这次全靠你,才得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何弘敬抱拳道。他们抓邬老大可以,但很难顾及对岸的山匪。
“他们胆敢上御使的船队行凶,我这也是行使护卫职责,并非为了帮你。”
元桢微笑道。他们是为了妹妹,不需要何弘敬领他的人情。
大唐各藩镇守将之间没有友情,再好的朋友,为了各自的利益,随时都会翻脸,与其战场上于心不忍,不如不交这样的朋友。
何弘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哈哈大笑道:
“好!我敬你是条汉子。弘敬还要带着这个狗官回去夜审,就此别过。”
等何弘敬带着杨太清走了,大家才想起他们还落了一个人,元桢回到客船上,见杨丽娘站在李好古身边,李御使向他指指船庐里摆放着的五个箱子道:
“苏少将军,某想托您把这五个箱子悄悄送到县衙去,但不要露了身份。”
他们只是路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卷到魏博的事务里,怎么都好说。
苏元桢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杨丽娘,点头应允,便出去安排此事。
洛泱跟着元枫回到他们的尾船,她下意识的在亲兵中寻找他的身影,却有些失望。
“阿兄......刚才救我的人是不是六表兄?”
“你看出来了?”
“我他的腿怎么好了?”
“唉!告诉你也无妨。他也是个倒霉催的,被人诬陷造反后,为了离开长安十六王府,他弄断了自己的腿,彻底解决了圣上的疑虑。你落水那天,他也是刚到洛阳不久,我们正约着到游船上饮酒。”
“落水那天他也在船上?你和他在一起吗?”
“我们到的时候,六郎腿疼发作,已经回公主府了,后来还是回到公主府里才见到他。”
这么巧?
洛泱又试探着问:“那他的腿几时治好的?”
“现在也没完全好,听他说,关节处还会偶有刺痛......哎,这事传出去,六郎可是要送命的,到时我们苏、裴两家也脱不了干系。”
洛泱笑笑:“我有那么傻吗?六表兄救了我的命,我却还要去害他。你跟他说说,几时得空,让我替他看看腿,万一瞎猫碰着死耗子,我能治呢?”
“说他是‘死耗子’没问题,哪有说自己是‘瞎猫’的?”元枫见妹妹说话语气变得轻松,他也放下心来:
“你今日跳舞也算帮了他大忙,不需要想着报答他。快洗洗睡吧,外面有人守着,你放心。”
元枫走后,洛泱拿出今天在县城买的衣衫换上,又拿出买回来的剪子和针线,就着油灯,将阿兄给自己找来的亲军服改小。
尽管已经洗过脸,可他那大手留在自己脸上的感觉,却依然挥之不去。
这感觉,为何如此熟悉?
她从衣领中顺着脖子上的一根红绳,摸出那块玉珮。
寒食节前后,自己挂着这块玉珮招摇过市,遗憾的是并未引来失主。出门前,她让丁香打了根红绳,串上玉珮挂在脖子上,随身携带。
六表兄是这块玉珮的主人吗?
她摘下桃花戒指,拉直来,把它变成桃花针,然后用针在玉珮上轻敲两下,柔声问到:
“小桃花,小桃花,你既能找穴位,那你能找到这玉珮的主人吗?”
超出金手指服务范围,桃花针呆若木鸡。洛泱突然发现,桃花里又有一根花蕊顶端变红了。
给阿慕治病的时候,她一直留意观察这些花蕊,并没什么变化。
看来,是阿慕的病完全好了。
难道桃花针只能用九次,还是九次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
改好了亲兵服,洛泱便倒头沉沉睡去。
在这条船的前舱,李奏他们刚刚推门进去,柳青便陪着笑脸迎上去:
“公子回来了?您与何家还真有缘分,一进魏博就偶遇了何节度使的长子。”
听他话里有话,李奏不动声色的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缓缓道:“怎么?你跟何家很熟?”
“那哪能?我这不入品的内侍......您觉得,何氏父子做了魏博之主后,魏博与朝廷的关系怎样?”
果然话里有话。
“何进滔做了节度使,头两年收拾烂摊子,如今,他们已在着手准备,让魏博重新开始对朝廷纳税。
圣上也很宠爱何进滔的女儿何美人,可惜她福薄,不得长寿。圣上给了她贵妃的哀荣,对何家也是一种安慰。”
“若何节度使知道,自己的女儿并非病死,而是死于非命呢?”
李奏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今年年初,您遭人陷害,王守澄趁机清洗了一批跟圣上走得近的宫女太监,何美人仗着父兄有兵权,当面顶撞了王守澄,结果第二天就被王守澄找了个借口,逼着圣上给她赐了毒酒。
圣上忌惮何节度使,不敢将中毒发黑的尸体葬于墓中,便换了具尸身,真正的何美人,则送到乱葬岗焚尸。小人便是替何美人安排后事之人。
小人害怕将来有朝一日案发,何家要来找尸身验证,便未真焚烧,而是找个地方埋了。小人已将地点特征画了下来,是真是假,挖出尸身,一验便知。”
说着,柳青递过来一张纸,画着他在乱葬岗埋何美人的位置。
李奏明白了,柳青这既是向自己表衷心,更是让自己离间何氏父子与圣上的关系。
好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