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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景灿灿就起来了,家里还有儿子哟,注定不能让她待在外面太长时间——毕竟现在儿子才是第一位,她才涌起这个念头就有些抱歉,要说卫殊才是第一的才行,但她也不想哄自己,事实就是那样子。
她在浴室里稍稍地洗了个脸就从出租房里出来,没有卫殊在的地方,都有些冷清,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的双脚还有些疼,比昨晚要好太多,勉强能走路,这年头有出租车就是方便。
她掏出手机,手机里没有卫殊打过电话的纪录,就只有一条陈烈发的短信,“下手可真狠,疼死我了,是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没看第二眼,她就将短信给删了。
这些事,她并不愿意同卫殊提起,难不成她要跟他说陈烈对她起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思,卫殊可是曾经把她托付给陈烈过,要是他晓得陈烈是这么个样的人,不知道心里会有多自责——
所以她不敢叫卫殊晓得这事儿。
只是跟乌龟似的,就想着自己不说,这世上就没有第三个人晓得了。
出租车绕过城区,一直往山上走,速度不快,景灿灿坐在车里还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路过车子里的人,一辆辆的车子从出租车边上下去,她眼睛毫无焦距地盯着每辆车子,像在看车子,又不像在看车子——
突然间,她的瞳孔微一收缩,看到经过的车子,车子是谁的,她不知道,车子里坐的人她是认得的,是卫殊——她赶紧地扬起手,试图同他打个招呼,动作一做,她就后悔,那车子里不止是有卫殊一个人,还有个不太喜欢她的卫明。
她还是挺能理解卫明不喜欢她的心态,换成是她也会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个条件好的,父母大抵都是这样子,觉得自家孩子都是最好的,值得最好的人,其实她也一样的,——她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卫殊分明是看到她了,居然迅速地收回视线,仿佛与她不认识一般。
她茫然地往后看,车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还没来得及同卫殊说上个话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隐隐地有了种不好的感觉,——但具体让她说个五五六六来,她又说不上来,就是那么个感觉。
回到家里,她刚好与在院子晨跑的周老碰个正着——
“爷爷早——”偷溜出去被堵个正着,也就只有她这么不靠谱了,她还朝周老大大方方地敬了个军礼,“爷爷跑完了没?”
瞧她个样子,周老忍不住要笑,本来都是装作不知道她跟卫殊那小年轻出去,偏她还能回来撞上,他眼里忍不住多了些打趣的意味,“怎么要跟爷爷一起跑?”
景灿灿立即是个苦瓜脸,人也跟个有气无力似的,头摇得快,“不用了,我不用了,爷爷您一个人跑吧,我是跑不了,脚疼呢。”
顺嘴的话就从她的嘴里出来,一点点都不犹豫。
周老瞧瞧她脚上的鞋子,“样子挺好看。”
“就是好看才买的。”她也老实说,说得一点疙瘩都没有,“可把我的脚折磨坏了。”
周老瞧着她的表情,满脸的慈祥,也不揭破她半夜遛出去的事,“可不能光瞧着好看就买了,得试试合不合脚,不合脚的就不要买,合脚的就买下来——”
“是,爷爷——”她俏皮地再敬个军礼。
周老笑得合不拢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下个星期我休假,你有没有安排好时间,带上小家伙,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
“真的吗?”景灿灿一听就高兴万分,连忙拉住周老的胳膊,“爷爷您真能走得开,不是哄我的吧?”别人对她好,她是会认真记得的,就比如周老把她当亲孙女,她也把周老当亲生爷爷一样。
“我有哄过你的?”周老宠溺地点向她的鼻头,微微正色起来,“好不容易有的休假,估计是我退休前的惟一次休假了,忙了整大半年多,也得休息休息,我都这么把老骨头了,就怕骨头散架了——”
“哪里的话,爷爷您是一点儿都不老。”她立即嘴甜地送上话。
惹得周老欢喜不已,觉得这个孙女是认得对了,不止认了个孙女,还附带了个小家伙,甭管她以前是谁,现在是他周家的孙女,谁要是看不起他的孙女,那就是跟他过不去——比如卫家的卫明,卫明看不上灿灿,他还对卫明的小家子气完全看不上眼呢。
景灿灿不晓得他心里头那些想法,爷爷平时忙她是知道的,就算是休假出远门也得报批手续,哪里像她以前那么随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她以前就是喜欢出国,总爱购物,除了购物,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现在想起来真够是无聊的日子。
卫家就在隔壁,离得很近。
景灿灿就想着办法是不是能同卫殊说说话,奇怪的是就在隔壁这么近的距离,她大早上地老是出来晨跑,也没能同卫殊碰上一次,不是起得太早,就是起得太晚,而且她想打卫殊电话,更奇怪的是手机老是忙音。
忙音都是好的,她能理解,除了忙音外还有是关机。
这种莫名其妙的现象,让她不能理解。
等她终于在家里等不了想直接去拦卫殊问问他——卫殊却是来找她了,他一扫平时去上班去西装笔挺的模样,换成t恤牛仔裤,一下子恢复到十*岁的青春模样,还不在周家里找她的,居然是叫她出门的——
在周家大门外叫她出门。
没等她带着儿子下楼,他就走了。
让她觉得一头雾水。
她还是精心打扮一下,好些日子没见,她哪里能不想卫殊。
更何况,她极需要卫殊的存在,叫她把那个晚上的荒唐事给忘记了,那些也叫她不安,尽管陈烈自从那天早上发短信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每每想起那晚的事来,她还是会不安,非常的不安。
位于南京路上的咖啡馆,有着朴素的外表,一瞅过去普普通通的,与街面上林立着的华丽店铺一对比,有那些个不太协调,又显得特立独行。
外墙远远地瞅过去,都有点斑驳剥落了。
但推开门进去,眼前满是红红的颜色,是那种有火焰一般的金红,每个桌上,有客人的、没有客人的,都燃着蜡。
让人觉得有点神秘,那种金红的墙壁。
坐上一会儿,喝一点酒,慢慢就有了想要倾听,或者倾诉的愿望,两个人会离桌子越来越近,眼睛里的栅栏一点点打开,烛光闪烁里,能看到通往心灵深处的长长的甬道。
靠窗边的位子里坐着的是卫殊,年轻的俊脸流露出与年纪不符的成熟,眉眼间有些郁色,端起cubita咖啡,苦味与酸味在他的舌/尖完美的融合,细致顺滑、清爽淡雅,带着独特的加勒比海风味,古巴的气息仿佛扑面而来。
她不会喜欢吃咖啡,他心想。
她不喜欢的东西有很多,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比如她不喜欢吃皮蛋,碰都不碰海带,有怪味的也不太喜欢吃,比如榴连,她是闻不都不闻一下的,却还是喜欢吃臭豆腐,想着这些细节,他眉间的郁色稍稍有些缓解。
好像她就坐在他的面前,巧笑倩兮。
他如坠入梦中般,伸手欲摸她的脸,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才失落地缩回手,再喝了口咖啡,明明刚才还能尝到的味道,这会儿只留下苦味了。
他苦,却不能同她说。
明天,他就要出国了,同他原定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原定计划应该还有一个月再走,而现在他出国手续全都办妥了,明天就得走人,出国不止是念书,还有国外公司的业务,虽没说交到他手上,可也有已经让他学习的意思——
是他的东西,他得牢牢的握住,不能丢一分。
他又舍不得她。
最近罗方与卫太太小动作不断,隐隐地想要进入卫氏的意思,而卫明的意思很清楚明白,没有他的同意,这两个人都不能进入卫氏,除非他这个儿子能听他的话,对,就是听话,一个不听话的儿子,他是没有多少精力培养的。
看着景灿灿从外边进来,穿着嫩黄色的连衣裙,他一时看花了眼,巴不得时间过得慢一点,最好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都不会过去。
比她进来更快的是罗方——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反正他出现了。
他拉住了景灿灿,引得卫殊不淡定地站起身来。
“舅?”
他急切地叫了一声。
被罗方拉住的景灿灿也跟着疑惑地叫了一声,“舅舅?”
罗方顾不得应他们,而是失望地看向卫殊,“你还真是要同灿灿分手了,听你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