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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
医生已等候多时。
秦谂回来看到,受宠若惊。家庭医生给她做全面检查,一边调侃她:“我以为是个了不得的美人儿,还真出乎我意料。”
她不说话。
“生气了?”
“没。”
“其实你还是很好看。我说你怎么跟他?他可是出了名的不好伺候。”
秦谂笑了下,掩饰心里的惶惶不安。
“我看你挺实在,我悄悄告诉你,他那个人……要认真对谁好也是极好的。那个晚上是你跟他去金碧辉煌的吧,听说他为一个女的和姓周的又杠上了。知道姓周的什么人吗?”
“周……会找他麻烦吗?”
家庭医生痞痞地看着她,“也不在乎多你这一茬,没有这次也有下次。不过你真能耐,这半年他换了多少拨人,没一拨能把他家里那个招回来,你这一上阵……”
秦谂满脸绯色:“你的职业不是医生吧?”
医生微囧,挠挠头,哈哈笑起来:“你比我想的还要有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蓝时的堂哥蓝关。”
秦谂一张小脸顿时失去血色,白得像窗外柔绒的雪景。
蓝关也知自己玩笑开大了。一张不大的脸,柔顺如锦帛,她的脸挡在阴影里,多了份楚楚可怜的味道。他抬手抵着唇轻轻咳了声:“不好意思,你别介意。”
秦谂不知他怀揣着怎样一种心思,她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觉。
蓝关给她调理食谱,带着他的装备离开。
蓝关走没多久,秦谂觉得头晕,晚饭也没吃就睡下了。也不知什么时间,床前人影晃动。她嫌刺眼,不满的咕哝。一双大手按着她额头,很沉很重。她歪了歪脖子,那双手生了根似的她往哪儿挪他就往哪儿贴。
还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可能是今天受寒了,还是让蓝关过来看一下。”
另一个说:“去我的酒窖找一瓶白酒,纯度要高。”
“你要干什么?”
“我记得小时候我发烧,奶奶都用这个土方法。”
模模糊糊地有人扶她起来喂水,又苦又涩,更遭罪的是也不知用什么法子惩治她,心肺都要绞了出去。她痛得哇哇大叫,哭得枕头湿透了,抽走了一个,她还抽鼻子继续哭。
后来,终于不折腾她了,她还哭。
被吵得烦了,蓝时拧着眉,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看着小小的她,脸小的只有巴掌大,眼睛红红肿肿的,吸着鼻子可怜至极。他很想狠下心肠不管她死活,一声招呼不打竟给他跑去滑雪场,就她那三脚猫功夫,不被撞伤也会摔伤。不顾及自己,就不晓得顾及肚子吗,万一有了他的孩子……
想到这个可能,一阵气血往上翻涌。
他气得不想来看她的,打发蓝关来,也是想着借着蓝关敲打敲打她的性子。别看平日对他唯唯诺诺,鬼主意还不知道多少。那些他都不管,既然把自己卖给他就得乖乖儿遵守他的规则。
没想还没冷落她,大半夜就闹病,害得大晚上从被窝爬起来。
想想真够窝囊,童可可找他晦气还闹得没完没了,又来一个讨债的。
床上的人扭了扭,哼哼地。
他不想理她,任由她自生自灭。看着她那样,白天被撞飞出去,他都忘了思考。
娇小的一个人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真好害怕。
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认命地坐床头,拍拍她的脸。她好像被梦魇缠住了,拧着眉表情痛苦。
她嫩呼呼的手掌心擦破一块,结了痂还是很红肿。他掀被子,拉开裤管,膝盖肿得馒头似的。
她嚷着渴,蓝时拧她小脸,恨恨地说:“不听话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管你。”
还是认命去给她倒水,伺候她半宿折腾得够呛。
秦谂醒来,全身每一寸都锥心的痛。她嗯嗯哼哼地,把没睡多久的蓝时吵醒。他睁眼,见她脸色潮红散淡,翻身继续睡。
看到蓝时,秦谂挺惊讶的,她还以为昨晚做梦。
他怎么会来呢,管叔通知他吗。他们又怎么知道她不舒服?
秦谂咬着指甲苦想,刚背对着她的蓝时又翻过来,见她咬着指甲,毫不客气扯下她手,“多大的人了,注意卫生。”
秦谂不说话,打算起来,下床还没走两步又被他拦腰扯回去。
惊动她身上的伤,痛得她□□。
他还不放手,重重地拧她腰肉,引来秦谂惊叫。
他表情恨恨的,“让你安安分分呆家里不肯听话,非得出去给人撞,怎么就没把你撞傻。”
“痛……”
“还晓得痛?啊……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地方都敢闯。”
她痛得脸又泛起潮红,抽着气不敢吭声。
他的力道他清楚,就没对她用几分力,看她痛得脸都红了,罢手。心里还气不过,细皮嫩肉,比童可可娇柔不知多少。童可可撞了也就撞了,她皮糙。那个人不摔不长记性,还时时刻刻想把自己表妹塞给他。第一次醒来,发现她表妹脱光了躺在他边上,那一刻他气得把那个剥的干干净净的女人一脚踢下床。童可可也因为这件事和他大吵大闹,他都冷处理。两人闹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家里人不断给他游说,童可可疯了一样想把她身边的人塞给他,就为一个能继承香火的血脉。
蓝关还笑话他说他荣升传宗接代的生产工具,恼的好几天都不想见到那张脸。
谈不拢,童可可飞国外,期间还给他折腾一出又一出丑闻。
秦谂小心地扯扯他睡衣摆,低声小气地,“撞我总比撞她好,万一撞伤她,我也付不起医药费。”
“你伤了也还是我来买单。”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也去。”
“以后想去玩,向我报告。”
“如果……如果有冲突的场合……”
“冲不冲突我说了算。”他怒气未平又起一波,“你这蠢女人,就不知道避让?傻乎乎的给人撞啊,你以为你是谁?残废了,别指望我会养着你。”
秦谂不敢说话,耷拉着脑袋俨然聆听教训的模样。只有她自己清楚,把自己卖给他那一刻起,什么尊严都踩在脚底下化作泡沫。
骂累了,他冷哼,把她卷在怀里,“睡觉。”
他动作有点大,碰到她伤处,她吸着气敢怒不敢言。
最近几天,他总是喝的醉醺醺的半夜过来,有时会闹醒她,有时什么也不做,搂着她安安静静睡觉。第二天起来,也没说什么,偶尔喝点粥,有时一早起来就走了。
秦谂已经习惯,他来了就伺候,他不来她也不主动去问。
年初八,她午休,一觉睡到天擦黑。起来,往院子看去,灯已经亮起,树影斑驳,雪线分明。她披了袄子准备下楼去觅食。
管家说蓝时来了,和朋友在书房商谈。她点头,去找了一听可乐。
管家见她从冰箱拿出来,想要阻止:“天凉,你感冒也没痊愈,别喝冰的。”
“可乐治感冒。以前吃药不管用的时候我就喝这个。”
“那也得喝常温的啊,要不我去热热。”
“不用了,没事。”
晚餐用得少,蓝时和池森还喝小酒,管家问她要不要小喝一杯。她还想着睡了大半天,喝一杯也好,晚上好睡。
蓝时不让,“给她上汤,厨房不是有炖了一锅?”
秦谂低着头,闷闷地扒饭。
蓝时说:“别只顾着吃,回头撑了又不舒服。”
池森若有所思打量着,心底有了一把秤。
她吃得极少,没打扰他们聊天,饭后就去院子散步。她坐在花圃里,正逢花期,花棚里百花争艳。
蓝时走进来时,她就对着花发呆。他来了也没发现,他手插着裤兜,倚着门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说,他满不满意她的态度?他很满意,她扮演了她该扮演的角色。也正因如此,他又感到挫败。一种深刻永镌的无力感遍布全身。
“你在想什么。”
秦谂抬头,看到他看着自己,脸上淡粉,让他看起来多了份柔和。她慢慢站起来,双手不知往哪摆放好。
她呐呐地问:“池森走了?”
蓝时皱眉,淡淡地‘嗯’了声,不走近也不转身,就这样看着她。
秦谂不自在,避开他的视线,“我回房了。”
他没出声阻止,还让了道。秦谂有些慌乱,低着头疾步走出。他的声音淡淡的:“明天我堂哥会过来做例行检查。”
秦谂站着不动,也不回应。
“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童……”他看着她瘦小的背,轻轻颤抖,也不知是冷还是他说的话。其实第一次见她,她总这样,看起来怯懦的眼睛里无法掩饰的倔强。
“我……我知道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回到房里,眼泪再也不由自己控制。她趴在床上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似要将伤心和难过都化作流水。
哭累了,眼睛也肿了,她听到管家在院子里和老胡说这几天雪融化,白云山上的桃花又该开了。
晚上,蓝时又出现了,同来的还有他堂哥。做了例行检查,也没人告诉她结果。以为蓝时会走,她洗了澡头发也懒得吹,拿着本杂志坐在床上。
蓝时推门进来,还带进来一阵冷气。见她头发湿哒哒地眉拧起来,一言不发去洗澡间拿来一条毛巾扔给她:“头发擦干了。”
“这么晚还不回去?”
“你是巴不得我走吧。”他从鼻孔里哼出声。
秦谂拿过毛巾慢慢地擦着头发。
“刚才和我哥喝了点酒,回去肯定是要被骂的,算了,明早回去也一样。”
秦谂这次注意到他脸上泛着淡淡的红,她想说你别总喝酒。这话过滤了几遍也说不出口,索性起来去吹头发。
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下。
秦谂也躺下去,占着一角。
他翻身过来,手搭在她腰上。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半边身都木了,动了动,他翻身背对着她。又过了半天,没见再有动静。秦谂也翻过来,犹豫了数秒,手轻轻碰他,低声问:“你带我去金碧辉煌,真的只是为了逼她回来吗。”
他‘嗯’了声。
她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