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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谌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终于少女的眼睛动了动,回过神来,瞧见他一直站在这里似是很奇怪,立即站起身换上了一脸热络的笑容。
不过这次魏元谌没有被这软软的笑容收买。
魏元谌又再重复了一遍:“你方才说了什么?”
顾明珠仔细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大人,我方才是在想,一个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怎么才能看得出来。”
张氏对崔祯看起来是真情,可顾明珠却总觉得怪怪的。
顾明珠想着看向魏元谌,魏大人眼眸幽深,比平日里更难让人琢磨似的。
半晌魏元谌才道:“你看不出吗?”
顾明珠起身去给魏元谌倒了杯茶:“我虽然跟着大人一起查案,但毕竟年纪尚小,涉世尚浅,容易被人欺骗,看不出也很寻常。”
魏元谌脸色更加深沉:“是吗?”
他是不是该提醒她,衙门到现在还在捉拿射了韩知府一箭的珍珠大盗,而到现在为止顾侯和林夫人也不知道聂忱、柳苏都是她的人。
除此之外,她还在南城开了间锦缎铺子,药王街上也有她的宅院,狡兔才三窟而已,她早就将元宵的本事发扬光大了。
做了这些事,她还好意思说自己涉世不深?容易被骗?
魏元谌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袍,看起来像平日一样冷静而威严,魏元谌向前走几步,坐在椅子上,快靴不慎碰到了旁边的桌案。
顾明珠看了看那小桌案,它好似没立错地方啊,无端就被踹了一脚,真是飞来横祸。
魏元谌淡淡地道:“你问的是谁?”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少女多捧了一盏灯走过来,柔和的灯光之下,少女微微仰着脸定定地瞧着他,那如泓泉般的眼眸流转,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潋滟,身影绰约,袅袅婷婷,忽然让他心思一晃? 就怔在那里。
魏元谌立即回过神来,趁着垂头闭上眼睛:“你在做什么?”
那盏灯终于放在桌上。
顾明珠道:“我给大人照照亮。”
魏元谌抬起头:“我说你方才那样看人是在做什么?”
顾明珠仔细思量,她刚刚好似并没有……或许是因为要琢磨一个人? 总得设身处地? 推己及人。
顾明珠道:“大约是因为我在想定宁侯……”
“谁?”
魏大人的声音并不高? 却似带着几分怨怒,一双眼眸仔细地盯着她,让她也跟着有些紧张? 顾明珠立即道:“是定宁侯夫人? 张夫人人前总是那般瞧着崔祯,我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是不是错觉,屋子里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和缓了不少。
顾明珠道:“这些日子查到的案子? 袁知行与白恭人? 谭尚书与阿婵? 这些真真假假不易分辨。”
她之前觉得阿婵是被辜负了? 可现在又有些看不清? 就像唐娘子、容娘子总说的那样? 不可轻易相信一个人,魏家这样的处境,还不是因为当年皇后娘娘倾心当今皇上,魏大人应该能体会到这一点。
“事久见人心。”魏元谌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睛中的阴霾仿佛渐渐被吹散? 重新变得清透。
魏元谌道:“真的总归骗不得人? 假的就算再遮掩? 也有被戳破的一日。”
被魏大人那双眼睛一盯? 顾明珠就觉得心中一跳。
“乔徵将白敬坤和白恭人押去了刑部大牢,今夜乔徵会审问白敬坤,”魏元谌道? “那两个机括我交给白敬坤看过了,白敬坤一直在问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顾明珠道:“白敬坤很是关切做这机括的人。”
魏元谌乜向顾明珠:“你现在能分清了?”
顾明珠伸出手拇指和食指张开一条小缝:“一点点。”
装模作样的时候,就像街面上那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魏元谌不愿意多看这张脸一眼,却看她舒展了眉头,笑意盎然。
罢了,就算是假笑,也还算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魏元谌又将目光挪过去:“我问他,他的孩子是否七八岁大小?他就更加耐不住了,现在落入乔徵手中,八成被审出了实话。”
顾明珠道:“看白敬坤的反应,庄子上的就是阿妘和孩子。”顾明珠一边想着一边又将那袖箭拿出来摆弄。
阿妘向白敬坤学了手艺,做了不少的机括给那些人用,魏大人遇到的八簧锁可能也是出自阿妘的手。
当年严探花是不是查到了阿妘,所以才会被暗算丢了双臂。
到现在一切都好像十分清楚了,也该到了出结果的时候。
“这两天晚上别出去了,”魏元谌道,“京中不免要乱起来,小心些为好。”
顾明珠很痛快地点头:“天冷,魏大人也多保重。”
说完 这话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顾明珠试探着拿出了她的荷包,从里面取出蜜饯子。
这好像成了送客的必要步骤,魏大人是觉得这蜜饯子好吃呢?还是觉得抢来的东西格外香甜?
书房外,初九站在廊下,将手里的牛肉干悄悄地递出去,为了等到顾大小姐的大丫鬟瞧见这包牛肉,他的手臂已经快僵了。
宝瞳大大的眼睛看来看去,就是不往他手上看,难道是他的牛肉干太小了?所以这丫头瞧不见?下次他多买些?
初九抹了抹自己腰间的银钱,他与三爷商量商量,扫猪圈能不能多给一份小厮的月例?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了顾大小姐的丫头,他愿意再扫半个月猪圈。
……
宫中。
养心殿里,皇帝揉着额头,眼睛里满是疲惫,他终于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看向乔嵩。
皇帝淡淡地道:“是他吗?”
乔嵩禀告:“还没有查清楚。”
“不用跟朕说这些,”皇帝目光灼灼,“我知道你的本事,现在有了那么多线索,你真就没有半点思量?朕的龙禁尉也回来了,说那怀王妃的弟弟房桂及现在就躲在京南的庄子里。”
乔嵩面色不改:“安济院的管事俞镇海今天出了京城,我让人盯着他,看他会不会去房家的庄子。”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丢在桌案上,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传回来,但他已经知晓了答案。
“礼部尚书申贵诚三日内进出怀王府四次,怀王的两个舅舅又上奏折,请朝廷多拨发永平府军资,”皇帝冷笑一声,“从前朕没发现,他的本事可不小啊,下到安济院,上到礼部、都察院,都有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