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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陶小霜吓了一大跳,急声问道:“妈,到底怎么回事?”
“电报上说,昨晚高椿被妇女主任打了几巴掌,关在了村里的油坊里,然后、然后今早就不见她的人了!”
天呀天呀,怎么又扯出了妇女主任!
这公社里的妇女主任可是专管男女问题的!上山下乡也持续了5、6年的时间了,市面上流传的小道消息里,从来不乏行为不轨的女知青被公社干部狠抓狠斗后自杀的段子,想到这里,陶小霜的一颗心吊了千斤坠似的直往下沉,她赶紧追问道,“电报上还写了什么?”
“没了!”却听电话那头的程谷霞颤声道:“就、就只有这些……小霜,我马上就去安徽、去红星!待在这里等,我完全不放心好不啦!”
“妈!”陶小霜急得手心直冒汗,但好歹比程谷霞镇静,“算算时间,大圣应该已经到了红星公社了。我们先等他明天的电报,要是他也不行,明天我就陪你去安徽好伐?”
好容易说服程谷霞等到明天,陶小霜忧心忡忡的挂了电话,出电话间时,她差点忘了给钱,被称呼大妈叫住了,才掏了1毛钱。
回了12号,她把电报的内容一说,一家人立马就更悬心了。陶小霜和所有人现在就全指望孙齐圣了!
好容易熬到7点钟,孙齐圣的‘信’来了。
‘高椿已知被骗,躲到了隔壁公社,我正去找她。’
‘被骗是?’
‘她和李简好上后,被设局骗走了名额,昨晚她才知情。’
光是这几句话就花了10分钟,陶小霜第一次觉得通信盘用起来居然这么慢,她急切的想知道更多详情,但又怕耽误孙齐圣的行动,想了想,她问了这次通话的最后一个问题:‘她和李简到什么程度?’
‘说’完这句话,因为紧张,陶小霜的呼吸不由都变粗了。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她焦急的等了几分钟,孙齐圣那边才开始跳字!
他发信道:‘还不知道。’
陶小霜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书桌,拍完痛得她直甩手,她一边心急如焚,一边却也知道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孙齐圣又不是神仙,才去了红星3个小时,又没有见到高椿本人,他不知道才正常;这种男女之事,高椿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这一晚,程家直到8点半才开了饭。要不是孙奶奶帮着买了菜,还做了些家务,只怕还要更晚。
吃饭时,饭桌上的气氛很凝重,大家都不说话,连高灿都不敢指挥徐阿婆夹他喜欢的菜了,有什么他就乖乖吃什么。最近很喜欢显摆的迎泰几次开口,猜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被徐阿婆和二舅妈镇压了。
陶小霜吃得心不在焉,她和孙齐圣在8点时也通了信。那时他坐着拖拉机才刚到隔壁公社,正准备去找高椿;怕耽误办事,两人就没多说。陶小霜只知道高椿躲在一个嫁给本地人的知青家里。
她现在就等着接下来9点钟的通信了。
一到8点55分,陶小霜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脱了鞋,她躺在床单上,抬手盯着手表。一到9点,她就闭眼呼唤运宝箱。
过了几秒钟,孙齐圣那边开始跳字了:‘找到高椿,她和李简没到最后一步。’
“啊!”陶小霜忍不住叫出声来,太好了!老天保佑!欢喜之下,她在床上滚了几圈,把床单弄皱了不说,还差点把铺盖卷弄下床去了。
激动劲过了,陶小霜赶紧又去看通信盘。她先跳了‘说’的字块,这是她和孙齐圣的暗号。孙齐圣那边说完一句话,看到她这边跳了‘说’字,才会继续下一句,反之她也一样,这样就可以避免漏话和抢话;而如果在通话过程中,一方突然有事,需要停止通信,那么就跳‘停’字再加上停止原因和时间。
她跳完‘说’字,立时就见孙齐圣在那边发信道:‘事复杂,需要细说,你去小屋等我,可能会晚到。’
‘好。’发完,陶小霜又加了个‘你小心。’
孙齐圣找到了高椿,高椿也没有**于李简,陶小霜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她爬起床来,重新叠了被子铺了床单,然后去大卫生间洗涮。做好个人卫生后,她去客厅和大家一起坐了一会——其实她很想早点去迷雾镇等孙齐圣,可一家人都忧心得睡不着觉,她再犯‘低血压’也得做做样子。
在客厅里待到10点钟,陶小霜才迫不及待的回了房间。
……
迷雾镇,巡夜人小屋。
巡完夜,陶小霜把12块路牌放进邮箱里,然后开始等待孙齐圣。等了一会,孙齐圣就来了。
“大圣,你总算来了!”陶小霜冲着降落在拱门前的孙齐圣扑了过去。
扑过去后,她抓住孙齐圣双手的衣袖,急问道:“小椿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急”,孙齐圣神色有些疲倦,他拉着陶小霜去了圆桌那边,“听我从头说起。”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高椿和李简是去年11月左右开始好上的,因为李简家只是一般的工人家庭,他父亲还因公断了一只手,怕被反对或者说被拆散,回上海过年的那两个月里高椿对谁也没说。同时,她和李简的关系在知青点里也是个秘密。但到了今年的年初,高椿成了工农兵学员,这事不知怎么就被人知道了,当面还好,高椿发现女知青们总背着她说悄悄话——边说边斜眼撇嘴的那种悄悄话!
怕这种情况越演越烈,高椿就和李简商量,两人暂时不再单独见面,等她回了上海再书信联系。当时,李简也同意了。两人拉开距离后,流言就渐渐消散了。
然后,在半个月前,也就是高椿回城前的一个星期,李简约高椿去镇上看越南电影,庆祝她回城。高椿答应了李简。为免被人发现,在约好的早上,两人各找了个理由,一前一后离开了红星公社。
谁知道!先出发的高椿在去镇上的半道上却遇上了3个抢匪!
那些抢匪半张脸都用布蒙着,先抢走了高椿随身带的20块钱,再缴了她的手表和皮鞋,还把她的衣服扒了——倒不是要劫色,而是眼馋高椿穿着的的确良上衣和全新的线裤。
听到这里,陶小霜惊得就‘啊’了一声!
孙齐圣忙道:“那天温度低,高椿不止穿了一件上衣和裤子。”
“是吗?”陶小霜拍了拍胸口,然后紧皱着眉头道:“……小椿遇到这事是李简安排的?”
孙齐圣冷笑道:“对!他可是表演了好一出英雄救美。”
为了抵御4月初早上的寒意,高椿在外衣的里面穿了一件衬衫改的内衣和一条旧短裤,所以没有落到被剥光的地步。劫匪扬长而去后,她又冷又怕,又不敢再在小道上停留,于是只能光着脚往回走。怕被人看到这个狼狈相,也怕人误会,只要远远的见了人,高椿就往小道旁半人高的草丛里躲。等人走了,她才钻出来。
“这样子,她就走得很慢,而且又饿又冷又怕,然后……李简出现了。他带着3个馒头和水壶——他对高椿的说法是这是他自己的早饭。然后,吃了馒头喝了水,又穿上了李简的衣服和鞋子的高椿自然把这小子当作了英雄。”
陶小霜冷声道:“然后他就借机提出回城名额的要求?”
孙齐圣哂笑道:“你可把李简的计划看简单了!他还要继续演!
高椿和光着脚的李简走了一会后,居然又遇上了先前的那3个劫匪。李简大发神威,拼命把那3个劫匪赶走了,还护送高椿回了红星!”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道:“也就是那天晚上,高椿才被他占了些便宜……
接下来,那些劫匪就缠上了李简,先是用鸡血给他写报复信,然后把狗屎偷偷糊在他的鞋上,再来干脆打了他的闷棒。总之,在李简的设计下,高椿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李简要是不离开红星,就会被那些人弄死!”
“……所以小椿就把名额给了李简!”陶小霜叹了口气,她记得李简和高椿一样,都是69届的知青,一个才20岁的小子居然能做出这么险恶的事来!这一环一环的,骗财偏色骗前途,简直把高椿的浑身上下都算计了个遍!
她又问:“那昨晚又发生了什么事——高椿是怎么知道李简骗了她的,那个妇女主任又为什么要打她关她?”
孙齐圣道:“李简虽然走了,可那3个劫匪还在……昨天一早,妇女主任的女儿走亲戚回来,穿了条崭新的线裤,高椿一眼都认出那就是她的线裤。
那女儿说这裤子是她二哥给她买的,高椿就循着这个线索找去了镇上的玻璃厂,她找不到路,就找了个民兵带路;也是很巧,两人一到那个‘二哥’住的宿舍,就正好看到了‘二哥’和另两个劫匪在一起打牌,她立刻就认出了他们。
事发突然,又有一个民兵在场,3人中有一个就不小心的说漏了嘴, 他说是李简找的他们!高椿不相信,就跑回了红星,逼问李简的好朋友张梦铁。结果张梦铁告诉她,李简一向是经济困难户,但离开前的这段时间里他突然就有了钱,两人睡一个屋,张梦铁有一次无意中看见李简的枕头下压着厚厚一叠钱,还几次闻到李简身上的肉味和烟味。”
“那是卖小椿的表和皮鞋的钱吧。”
“对!”孙齐圣点点头,“至于妇女主任的巴掌和关押,这就是‘二哥’的功劳了。高椿说,她知道李简骗了她后就跑回屋哭得昏天黑地的,妇女主任却突然带人闯了进来,打她的脸,骂她是破鞋,还说要召集社员批/斗她。
然后,等高椿被关在了油坊里,妇女主任却和她说——那么她写下‘二哥’不是劫匪的自白书,要么明天就开批/斗会!”
陶小霜惊道:“那小椿是怎么逃走的?”
“半夜时,张梦铁和另一个男知青去了油坊,从顶棚的窗户放了一根长绳,合力把她拉了出来,躲在隔壁公社也是他们的主意。”孙齐圣说到这里,哂笑了下,“这两个小子挺贼的,故意没跟你大舅和大舅妈通气,用他们的慌乱来混淆那个妇女主任的视线。”
“居然是这样!”
陶小霜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一时间她觉得脑子里很乱,“小椿得赶紧回上海,越快越好,李简要是有他算计小椿时一半的聪明就不会被一个章绊住一个星期!但是有妇女主任在,红星那边不会轻易给她重开介绍信的!
还有……那个破/鞋的事也很麻烦,我记得红星的知青点有23个上海阿拉,都是虹口和闸北人,还有几个和小椿是一个学校,只要他们一人给家里写一封信,信里提到昨晚的事、不、肯定会提到的!那小椿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要和高椿有关的桃色流言传开了,别说解释了,就是去医院里验了那层膜估计也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看大圣和小霜真英雄救美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