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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兮觉得,这世上怕是没有比大漠更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方,漫天黄沙,非壮观二字便可形容,天地辽阔,心都跟着宽阔起来。
置身沙海之中,宛若沧海一粟般渺小,不得不感叹上苍的造物之能。
当然,最无聊的亦是沙海行舟。
炎炎烈日炙烤着天地,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高温灼得人嗓子冒烟,多少水喝下去都不顶用,人坐在骆驼上,精神有些恹恹的。从最初的惊叹,如今已然成了满脸的疲惫与倦怠,偶尔吹来一脸的沙子,惹得人满心无奈。
“黑水城还有多远?”薄云岫问。
阿勒指着前面的方向,“大概日落之前能赶到,夜里天气冷,在大漠里待着会出事的!去了之后,我去倒换水和干粮,你们就好好休息,千万不要从客栈里出来。夜里的黑水城,不太平!”
听得这话,薄云岫面色微沉。
不太平是哪种?
“为何不太平?”黍离问,“是因为我们……都是外乡人的缘故吗?”
“不不不,黑水城的人很是热情,不排斥外乡人。”阿勒慌忙解释,“那里的人世世代代靠着黑水河,做着过路客商的生意,也是去往都城的必经之路,人都是很好。”
“那为何?”黍离这就不明白了。
“因为那里有一种怪鸟,要吃人!”阿勒轻叹,“怕吓着你们,所以没敢说,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最好夜里别出门。”
怪鸟??
“怪鸟?”千面与韩不宿面面相觑。
深吸一口气,韩不宿自嘲般冷笑两声,“大家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众人皆屏住呼吸,只想听着韩不宿的解说。
谁知……
“可能一锅炖不下哦!”韩不宿放声大笑。
千面,“……”
这是多能吃啊!走哪都不忘。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护族林子里的那只鸟。”沈木兮说了句实在话。
薄云岫陡然蹙眉,“你说,那只被我们打伤的鸟?”
“什么护族林子里的鸟?”千面和韩不宿异口同声。
“抢人说话,不怕咬着舌头?”韩不宿嗤之以鼻。
千面龇牙,“咬着我自己的舌头,我乐意!”
“都别吵了!”沈木兮头疼,加起来都是百岁了,还如同顽童一般,可怎么好?
千面咬咬牙,“兮儿,你且说说看,什么护族林子里的鸟?”
“师父没去过吗?”沈木兮问,“护族的林子,有一只体型庞大的鸟,当时连薄云岫都不好对付,还是春秀给了那只鸟一刀子,不过后来这鸟就没再见过了。”
也不知是伤重不治死掉了,还是逃离了那片林子。
“护族的林子里是不可能有这样凶神恶煞之物,我们会设阵,借此来困住几欲闯入护族之人。但是护族素来秉承自然,不会轻易伤害林子里的生灵,你们所见的护族拿活人炼蛊,很早很早以前就被禁止了,因为曾经有过蛊人反噬之祸。”韩不宿解释,“那只鸟,肯定不是护族之物。”
“可能是巫族!”千面接过话茬,“事出反常,必有妖!”
“哼!”韩不宿冷笑两声,“巫族就是那作妖作孽的源头所在!”
千面一咬牙,“你不怼我,能死吗?”
“能!”韩不宿挑眉,“沾沾你的晦气,比什么都毒!”
千面的脸,瞬时呈了猪肝色。
“黑水城的鸟,是什么模样?”黍离问。
阿勒方才也听懂了一些,原来在他们那里也有大鸟,怪鸟。
听得黍离发问,阿勒笑着摇头,“谁敢出去?没瞧见过,就知道窗外呼啦一阵影子过去,谁也不说不清楚。反正一开始是孩子失踪,后来在城外墙根底下,发现了新鲜的,没吃完的骸骨。再后来,大家也想着给它除了,谁知道去的人都没回来。”
没回来,可想而知,都只剩下了一堆没吃完的尸骸。
“这东西存活多久了?”黍离问。
阿勒摇摇头,“很久很久了,我爹娘那会就已经有了,反正这东西只待在黑水城,其他的地儿也不怎么去。老一辈的人说,这可能是黑水城的人当初为了生计,开了地下河,用来做生意,所以惊怒了天神,天神就派来了怪鸟略施惩罚。”
“天神?”黍离笑了,“若真的有,为何要广降黄沙?予这片天地,山河大川不是更好吗?” 阿勒笑着挠挠头,“老一辈这么说的,不过最大的可能是开地下河的时候,惊动了鸟的穴。”
“这倒是有些可能。”黍离点头,回望着身后的薄云岫和沈木兮,“主子,您说这鸟不都吃小虫子什么的吗?按理说就算长大了,像老鹰、或者山雕之类的,最多也就是捕猎,吃点兔子之类的野食儿,怎么就吃起人来了?”
薄云岫想着,“应该是这地方没什么野食,而鸟的体型太大,那些虫子家畜之类的供给不足,鸟只能吃人。”
“有理!”沈木兮颔首,“但也可能,是人为。护族外头的那片林子虽大,但也不至于一只野食都没有,要么都是被鸟吃了,要么……都是逃了,既然是逃了,自然是要追的。可为什么鸟一直留在林子里不走呢?我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把鸟吸引住了!”
韩不宿从怀中取出酱牛肉,舔了舔干裂的唇,顾自嚼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鸟身上有东西,它受到了束缚,只能在这附近活动,不能离开太远。”
“还能有这样的东西?”月归不解,“鸟……终究是个飞禽。”
“没听过一句话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韩不宿轻叹,“这世上的人,只要生出邪念,什么干不出来?杀人放火,食肉寝皮尚且不在话下,何况养只畜生。别觉得诧异,我这辈子经历过的邪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着,她冲着千面翻个白眼。
千面咬咬牙,什么锅都能往他脑门上扣,真是够够了!
沈木兮也觉得这荒漠地带,来个怪鸟食人,委实很奇怪。
“前面就是黑水城。”天暗下来的时候,阿勒带着驼队进了黑水城。
城内很是荒凉,很是冷清,如阿勒所说,天一黑大家都关好门窗不再出来,生怕成了怪鸟的口中食。
敲开客栈的门,阿勒领着人进门,“木拉嫂子,人可都交给你了,我去阿达大哥那里去一趟,换点干粮和水,到时候还得走远路呢!”
“你今儿怎么来得这样晚?”女人慌忙合上房门,冲着众人行了贴胸礼,“大家都歇一歇,我去把骆驼关进后面的棚子里,否则是要出事的。阿勒,你今晚就别过去了,现在天都黑了,去阿达那里有些远,万一路上遇见什么事,真是了不得!”
阿勒犹豫的望着众人,“可我们明日就得启程,等天亮再去找阿达大哥,肯定要耽误时间。”
“命要紧!”木拉嫂子拽过阿勒,“你不晓得,这两日那东西没找着东西,咬死了一只骆驼,以前这东西嘴刁,是不吃骆驼的。听嫂子的话,别去了哈!”
语罢,女人开门东张西望,赶紧招呼伙计,将骆驼驱至后头的棚子里拴着,丢了些干草和水,紧忙回了客栈。
门窗紧闭,外加了两条栓,为的就是防止这东西忽然破窗而入。饿慌了的牲畜,是不会跟你讲什么道义的,定会不择手段。
伙计领着大家上了楼,一回头却发现阿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这可把木拉嫂子急坏了,“这可怎么好?”
“主子,卑职去看看!”黍离躬身。
“我同你一块去!”千面皱眉,“我也想看看,这所谓的怪鸟,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比鹰隼更快更大的鸟,开开眼界也好。
韩不宿抓了一把盘子里的鹰嘴豆,抬步就朝着外头走了。
“哎哎哎,你干什么去?”千面喊。
“我饿了,打个野食去!”韩不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韩前辈?”沈木兮急了,“韩……”
“随她去吧!”薄云岫敛眸,“她比谁都着急,见不得这种染血之事。”
别看韩不宿成日一副“俗世与我无关”之态,实则却是个心善至极的人,否则当年,薄云岫的母妃,南贵妃不会这样护着她。知根知底,才会恨韩天命,恨得这般咬牙切齿。
也是因为如此,夏家才会毫不犹豫的接下夏问曦,好生照顾着,也不管这孩子是什么来历,只认韩不宿便罢!
沈木兮便在大堂里焦灼的等着,时不时的瞧着窗外,奈何外头只剩下大漠里的风声。
街上只有狂风卷过地面尘沙,扬起的迷茫之色,只能凭借着街面上,各家各户窗户上透出来的光,慢慢往前走。
“在前面!”韩不宿猛地顿住脚步,“呵,果然是有人装神弄鬼,这孽障真是害人不浅!”
黍离听得韩不宿说,阿勒在前面,当即撒腿就往前冲。阿勒是他们的向导,如果出事,他们怕是没办法再去日落之城。
前面的风沙更大,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眯着眼睛,凭着微弱的光亮往前走,“阿勒!”
隔着遮脸布,声音根本传不远。
“阿勒?”黍离高喊着。
忽然间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隐约传来阿勒的喊声,“救……”
咬着牙,黍离纵身跃起,混乱中仿佛摸到了阿勒的脚,说时迟那时快,黍离猛地用力将阿勒拽下,二人双双落地。
阿勒一个踉跄扑在地上,黍离刚要伸手去搀,却见着黑影忽然朝着自己冲来。
“黍离!”千面飞身,一掌直逼黑影而去。
然则这东西竟有一身蛮力,眼见着翅膀呼啦一下扇过,千面这掌力竟被化去了大半,这东西借着风沙之力,差点把千面都掀翻在地。
连退几步,千面这才堪堪站定,“借力使力,成精了?”
“成狗屁的精,是它阴招使惯了,不拿你当人,当猎物而已!”韩不宿忽然两指成圈,塞进口中猛地吹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怪鸟赫然转身,直奔韩不宿而来。
“来来来,老娘让你喝口热汤!”锋利的指甲用力划破掌心,韩不宿当即将手伸到了半空。
“韩不宿,你疯了!”千面疾呼。
黍离正将阿勒搀起,骤听得这声音,慌忙松开阿勒,拔剑直扑怪鸟而去。
鸟闻着血腥味,兴奋得无以言表,鸟喙啄下来的那一瞬,韩不宿快速避开,反手便将血擦在了鸟喙上,刹那间怪鸟不断的扑腾着翅膀,扇起狂风不止,任谁都无法轻易靠近。
“你怎么样?”千面慌忙去搀,被掀翻在地的韩不宿。
韩不宿这一身武功早就被韩天命废了,连筋脉都被断得差不多,现在的她……能活动自如已属不易。
“有这么大的锅吗?”韩不宿喘着气问。
这次她没有推开千面,而是由着他将她扶起。
千面瞧不见她是否受伤,但是透过她这沉重的喘息声,能感觉到来自于韩不宿的虚弱,这人倔得狠,饶是受了伤也得用嘴皮子刮你一层皮,好赖都自己撑着。
“你伤着哪了?”千面问。
韩不宿没回答,终是推开他,宁可扶着墙弯着腰,也不愿搭理千面。
“这东西怎么了?”黍离愣了半晌,只觉得脑子里都是沙子。
黑影躺在地上没有动弹,鸟腿伸得笔直,瞧着好似死了。
“怎么样?”黍离扶着阿勒走到千面身边,“大家都还好吗?”
千面皱眉,似乎不太好。
终是有人打开了窗,冲着众人招招手,“来,进来,快点进来。”
眼下也顾不得其他,黍离搀着阿勒,千面打算去搀韩不宿,谁知韩不宿自己撑着身子就朝着光亮处走了过去,外头风沙大,还是进去暂庇为好!
“来,喝点水!”主人家很是客气,是个年迈的老婆婆,“我认得你,小伙子。”
阿勒的肩上被那鸟的爪子,抓得血淋淋的,这会疼得脸都白了,半边肩膀垂着,“婆婆,有什么办法,能通知一下木拉嫂子吗?”
“先缓缓,别着急!”老婆婆去打了水,“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哎呦,伤得不浅呢!”
“还好,是皮外伤!没伤着筋骨!”千面细细的查看一番,然后搭上了阿勒的腕脉,“所幸,无毒。”
一回头,韩不宿靠在墙角,色彩斑斓的脸上瞧不出神色变化,但是瞧着她唇角的血,以及满手殷红,可见她亦是伤得不轻。
“你……”千面抬步就朝她走去。
“别过来!”韩不宿猛地睁开眼,“就你这三脚猫的医术,给阿猫阿狗瞧病也就算了,少来害我!”
千面轻叹,“眼下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又何必硬撑着,拒人千里呢?”
“我乐意!”韩不宿回敬。
黍离小心的为阿勒清洗了伤处的沙子,接过千面随身带着的金疮药,仔细的为阿勒上药,“有点疼,忍着点,这药的效用甚好。”
阿勒点头。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外头的风沙渐渐小了些。
千面小心翼翼的开了门,朝着外头望去,街面上的门户,也有不少人探出了脑袋张望。方才这么大的动静,大家应该都听到了,那怪鸟这会还死在街上,昏暗中只见着黑漆漆的一大坨,其他的委实瞧不清楚。
“走!”韩不宿睁开眼,走到门口的时候瞪了千面一眼,吓得千面赶紧给她让路。
“韩前辈?”黍离搀起阿勒往外走,“韩前辈,您慢着点。”
众人会来时,沈木兮和月归疾步去迎,第一反应是搀住了摇摇欲坠的韩不宿,“韩前辈,怎么了?”
“别嚷嚷!”韩不宿坐下,掌心里流着黑血,“丢了点保命的东西!”
她饲养蛊人,喂养那些毒虫蛇蚁,需要以血相佐,可是这些年,她的身子渐弱,别说是以血炼蛊人,饶是保持自身亦成困难。方才她算是花了大价钱,这掌心里的血……
“到底怎么回事?”沈木兮问。
黍离已经将阿勒交给了木拉嫂子,这才直起身子,行礼回答,“咱们遇上了怪鸟,阿勒险些被怪鸟叼走,好在韩前辈杀了那只怪鸟,只不过,大家……大家都多多少少的受伤了。”
“韩前辈?”沈木兮皱眉,“我帮你看看!”
“看个屁!”韩不宿咬着牙,“我喘口气,睡一觉就没事了!等天亮之后,去看看那只鸟!记得把锅给我洗干净点,老娘要吞了它。”
沈木兮头一回被她逗笑了,瞧着韩不宿这副“我要吃我要吃”的神情,真的是……
“你这血,也是为了抓那东西故意放的吧?”沈木兮轻叹,“毒鸟,也只有你想的出来。不过沾了你的毒,怕是浑身都是毒,回头就炖给你一人吃。若是锅不够大,回头我给你找个架子,刷上点酱烤着吃可好?”
韩不宿登时来了精神,“果然还是女人懂得女人心,甚好甚好!那我先回去歇着,你好好想想,该怎么给那玩意拔毛剥皮!哦,毛别丢了,老姐姐得留着做把鸡毛扇,煽风点火定是最好不过的。”
千面,“……”
瞧着都快要死了,竟还能谈吃谈喝,委实了不得。到底是这女人心太大,还是早早的放下了一切,所以连生死都早已看淡?
外头天黑,风沙又刮了起来,自然谁都不敢出去。
一个个,只能眼瞅着,等着天亮再说。
阿勒的伤不太严重,未伤着筋骨,吃点药倒也罢了,年轻人身强体健的,伤势好得快。倒是韩不宿,进了房间便关上了房门,然后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夜。
天亮之后,整个黑水城都沸腾了,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走上街头,瞧着硕大的怪鸟尸体,俨然忘了呼吸,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围着,也不敢真的靠近,生怕这死鸟装死,待会呼啦起来就吃一片。
薄云岫站在沈木兮身边,瞧一眼周遭众人,心里莫名有些怪异。
这鸟是被韩不宿的毒血给毒死的,毕竟她那一身毒,可是用穿肠毒药泡出来的,谁能受得了?!
“这鸟好像是我们在护族林外看过的?”沈木兮诧异,“是不是?”
薄云岫点头,“是!”
很相似,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比起那只,眼前这只倒是小得多了。”薄云岫扭头望着沈木兮,“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沈木兮一时没想明白。
“这就说明,这只鸟还没完全长大。”薄云岫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一直近至鸟的尸身之前,“你看这鸟,生了冠子,但是这冠子还很小,说明这是一只公的,而且是小鸟。阿勒说,这鸟由来已久,危害已久,可见这附近定然有鸟巢。”
沈木兮心头一紧,“我们杀了小鸟,那么……”
会招来鸟群的报复吧?
难怪薄云岫过来瞧了一眼就愁眉不展,可见是真的闯祸了。
“这如何是好?”沈木兮心惊,“若是这些东西再回来,岂非闹出大事?怕是要屠整个城吧?”
这东西飞天遁地的,速度又快,饶是身负武功也难以对抗,何况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也不知道鸟巢里有多少只鸟,若是倾巢而出,又是怎样的情景?
“哟,果然一锅炖不下,看样子得好好的想想,怎么吃才好!”韩不宿眼珠子略显浑浊,可见她昨夜伤得不轻,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韩前辈!”沈木兮抿唇,“这东西怕是有巢啊!”
“废话,树有根,人有窝,这鸟当然也有巢!”韩不宿插着腰,绕着死鸟走了一圈,“从哪儿下手比较好呢?啧啧啧,兮丫头,你说连毛烤了,能吃吗?”
沈木兮张了张嘴,“韩前辈,这东西怕是有巢,巢里不知有多少只,或许比这个体型更大,更难对付。咱们对付这一只尚且如此费劲,若是再来些……”
“再来些?”韩不宿意味深长的望着她,“你是说,这东西还有九族?”
沈木兮抿唇,罢了……
“灭族,似乎真的挺惨的。”韩不宿双手环胸,默默打量着这只死鸟,“可它不死,这里的人都得死。人死了最多能炼成蛊人,就跟我的那帮人一样,现在还冻在冰窖里等我,但是鸟嘛……死了还能管饱!你说咱们的骆驼能驮几只?反正你有凤蛊,薄云岫有凰蛊,你两还能跟我分甘同味,我留个腿给你们!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韩……”
沈木兮轻叹,韩不宿已经去昨夜的老婆婆家里,拎了一把菜刀出来。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鸟肚子剖开了,刹那间一股臭味快速蔓延开来。
围观的百姓当即捂着鼻子,远远的躲开。
这味道很是腥臭,是浓烈的腐败味儿。
月归旋即想起了蛊母山庄的那些蛊人,还有自己吃过的蜈蚣蝎子,登时腹内翻滚,当即别开头捂住了口鼻。
沈木兮皱眉上前,却被薄云岫一把拽住,“凤凰蛊唯有合体,才能真正的百毒不侵,如今凤凰分离,有些未知未曾预料之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如此,沈木兮只得点头站在原地。
韩不宿费了老大劲才把死鸟翻个身,“果真是死沉死沉的,一肚子烂肠子!”
哗啦一声,鸟肚子里的内脏全部倾翻在地。
沈木兮蹲下来细看,“这些好似……”
“这本是鹰隼,但是被人动了手脚,放了不该放的东西,真正要吃人的是它们肚子里的东西,渴望血腥,渴望杀戮。”韩不宿蹲着身子,无奈的摇头,“造孽,连只鸟都不放过,真是畜生都不如。”
沈木兮咬着牙,“就因为无端造就了这些,不知害死了多好人。”
韩不宿回头望着沈木兮,定定的看了她良久。
就在沈木兮以为,韩不宿是有要事吩咐之时,却听得韩不宿忽然咧嘴露出黑漆漆的牙,“帮我烤个鸟腿呗?那没良心的老东西说,你的厨艺很好。”
沈木兮愣住,现在不是在考虑,怎么对付一群鸟的事儿?
“烤、烤……你要什么味儿?”沈木兮这话刚出口,便有些哭笑不得。
韩不宿瞬时来了兴致,“都有什么味儿的?你且告诉我,跟我说说!”
千面站在一旁发愣,分明是极为严肃的话题,为什么还能往吃的方面扩展???果然是毒缸里泡久了,什么都不当回事!
说也奇怪,韩不宿虽然一本正经的吃,却也留下了鸟的腑脏,就搁在城门外的墙根下。
“给你撒点胡椒面,辣椒粉,顺带弄点香粉,啧啧啧……真是暴殄天物,就带了这么点好东西,全糟践了!”韩不宿自言自语,“当然,如果你们一人给我留条腿,我也不算白费,兮丫头烤的肉外焦里嫩的,正合我意!”
千面捂着脸,透过指缝瞧着沈木兮,“以前,她不是这样的,相信我……真的真的……”
月归呐呐的应声,“大概是蛊母山庄没啥可吃的,看给饿的……都饿成什么样了?”
“饿得脑子有点不正常了?”黍离压着声音低低问。
薄云岫没吭声,目不转睛的望着不远处,念念有词的韩不宿,勾唇似笑非笑,仿佛早已了然于心。还真别说,韩不宿这人刀子嘴豆腐心,着实令人钦佩!
直起身,韩不宿收好瓶瓶罐罐,双手叉腰回望着众人,“兮丫头,回头我要换个口味,吃不完就给我腌上。”
沈木兮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人,呐呐的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