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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粲点餐很豪气,从头盘、汤,到副菜、主菜,咖啡、甜品,非常齐全。还特地交代要的脱因咖啡,他的体质随了程恩恩,对咖啡.因的亢奋感明显,家里那台价格过六位数的咖啡机是江与城专用,这人无论在哪儿都是一天三杯咖啡不动摇。
程恩恩被带到餐厅坐下,受宠若惊:“这么丰盛吗?”
江小粲自己熟练地将餐巾戴到胸前,拿起刀叉,见她踟蹰不敢下手,“我们家的家教包吃包住的,我爸爸没告诉你吗?”
程恩恩摇头。
有钱人的世界真的不一样啊,“包住”是四百平米大豪宅,“包吃”是价值目测不下四位数的豪华西餐。
这是程恩恩生平第一次吃如此正宗的西餐,一把一把分门别类的刀叉,她用得很顺手,自己浑然不觉。
这一餐吃得可以用幸福来形容。吃饱喝足的江小爷开始了葛优瘫,见程恩恩在收拾餐桌,便说:“阿姨会来收拾的。”
“没关系的。”
程恩恩小心将盘子摞起来,抱去厨房。吃了别人的大餐,不干点活儿心里过意不去。
江小粲爬起来,给她指了洗碗机的位置。程恩恩对自己竟然会使用这个没见过的机器依然毫无所觉,勤勤恳恳地把餐桌擦了三遍。
休息半个小时,家教环节正式开始了。
江小爷从小天资聪颖,门门课都是满分,虽然数年如一日地嫌弃作业无用且无趣,小时候也曾因拒绝写作业而遭到社会主义毒打,但如今习惯良好,每晚一到八点自己就坐到书桌前,一个小时内搞定全部。作业问题是从来不需要操心的。
不过,为了程恩恩的家教事业,他不得不演好这场戏。
江小粲打开作业本,回忆了一下班里学习最差的同学写作业的样子:
一笔一笔写得慢吞吞,中途还要抠抠手指、玩玩橡皮,平均每个字要写错一笔,擦完重写,一个字写一分钟……
算了,江小爷直接放弃,演白痴太难了。
他刷刷刷把语文生词和英语单词抄写完,拿出数学同步练习册,作出痛苦的表情:“数学最难了。”
“你数学不好吗?”见他作业写得太顺利,正愁无用武之地的程恩恩来了精神。
江小粲愁眉苦脸地点头:“我家基因不行,我妈妈数学就很差。”
“没关系,这个不会遗传的,”程恩恩诚恳地鼓励他,“你努力学习,一定可以的。”
江小粲忍笑:“好吧。”指着第一题的“32X3”,“这个我不会算诶。”
辅导完功课,已经九点半了。
程恩恩回到房间,这间卧室也很大,除了豪华、高阶,找不到其他的词汇来形容。浴室是大理石装修,天然的纹路有鬼斧神工之感,光滑的质地在室内灯光下呈现很棒的光影视觉效果。
正小心翼翼地参观,背后响起声音:“衣柜里给你准备了衣服哦。”
已经休息的江小粲穿着睡衣出现在门口,说完便摆摆手又回去了。
打开衣柜,果然看到几套简单款式的家居服,都是她的尺码。
程恩恩太感动了,江叔叔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洗澡的时候她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辅导江小爷成材。
隔天一早,范彪开车送程恩恩到学校。
程恩恩向他和江小粲告别,走进校门时心想,这份工作待遇真的是太好了。
回到教室,她把抽屉里昨天没来得及收拾的零食全部拿出来,一整理发现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
樊祁上课前五分钟才到,看见她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巧克力、开心果、薯片、旺仔牛奶……扫她一眼。
程恩恩把东西往他那边推了推:“这些还给你。”
“不爱吃?”樊祁坐下来。
“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为什么不能收?”
当然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啊,哪有为什么。程恩恩抿了抿唇,想了半天说:“无功不受禄。”
樊祁笑了声:“这是我给你道歉的,赔礼。”
“不用,”程恩恩神色认真,“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以后不要再那样就好了。”
“你放着吧。”樊祁说,“我不吃零食。”
“你可以带回家,我也不爱吃。”程恩恩坚持。
樊祁眉梢一挑:“我看你自习课偷吃巧克力,吃得挺开心的啊。”
程恩恩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上次江小爷给她的巧克力,她那天晚饭没吃,饿了就偷偷摸摸吃了两颗,没想到被人看到了。
“我……”她哑口无言,把东西又往前推了一点,“反正我不要。”
“成。那我就每天喂你一点。你要是不吃,就是还没原谅我,我就继续买,买到你原谅我为止。”樊祁抬手,把桌子上一堆的零食一件一件往抽屉里放。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毅力。”
不讲道理。
程恩恩皱起眉,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樊祁对上她为难的眼神,摆出一个放大的笑容,把最后一罐旺仔牛奶拿起,打开,放到她面前。
“今天的。”
“……”
接下来,樊校霸深刻地向程恩恩展示了他的毅力。
那罐牛奶她不肯喝,但之后的每天,樊祁都锲而不舍地带着一罐牛奶来学校,亲手打开,再递给她。有时候甚至还是温热的。
程恩恩再三表明自己真的原谅他了,被得罪的追着说原谅,倒是十分稀奇。
但樊祁充耳不闻。
不止每天的“投喂”,程恩恩整个人都被校霸罩了。
譬如,每次收英语作业,总有几个人拖拖拉拉不肯交,收不齐又不好跟老师交差,程恩恩经常作难。但这种现象,在以高鹏未首的几个人像小弟似的跟在她身后,看到谁不交作业就一番威胁恐吓之后,迅速消失。
再譬如:
这周校园值日轮到一班,程恩恩跟陶佳文被分派到学校广场的区域。下午三节课结束,程恩恩没找到陶佳文人,便自己拿着扫把过去。
举办升旗仪式和校会的广场,面积不容小觑,虽然卫生保持得很好,一遍打扫下来也需要不少时间。
她弯腰刚扫了不到两分钟,便听哗啦啦一阵脚步声,接着手中扫把被人一把夺过去。
还是高鹏那几个人,每人手里都拿了扫把,哗哗哗就开始干活:“你去休息吧,我们来。”
“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扫就行。”程恩恩这几天真是怕了这几个人了。伸手想拿回自己的扫把,对方不给。
“你自己扫半个小时也扫不完,交给我们五分钟给你搞定。”
“让你休息你就休息嘛!”
“对啊!”
……
七嘴八舌里有人说了句:“祁哥都发话了,我们怎么能让大嫂累着。”
然后几个人一起嘻嘻哈哈。
程恩恩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又无措又难为情:“你们别乱说话呀。”
“行行行,大嫂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嫂不让说话听见了没,都闭嘴啊。”
“……”
他们嬉皮笑脸的,程恩恩被闹得脸红尴尬,也不管自己的这块承包地了,转身就跑。
那天不巧的是,范彪刚好在门卫室跟保安侃大山呢,将这一幕目睹个正着。
程恩恩提前给他发了消息,说要打扫卫生,不用来接她,她自己打扫完再搭公交过去。但接肯定还是要来接的,范彪先把江小爷送了回去,来七中等着。
谁料想看到一帮小兔崽子调戏他“大嫂”。
范彪当时就怒从心中起,被保安拦了一下才没上去暴揍那帮小崽子。
“哎呀哎呀,都是戏嘛,何必当真。”保安大叔佛系地劝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女主角”跟幕后大老板江总关系不浅,但到底是怎么个“深”法,就不得而知了。
这部“戏”从一开始就处处都奇奇又怪怪,哪有演戏就只干演,连台摄像机都没有的?
没有导演,自由发挥,不少人都拿这份工作当天上掉的馅饼,有钱人钱多了没地儿花,烧着玩儿呢。
范彪撸了一把自己的头,骂了句粗话。
接着,瞧见一旁玩手机的另一个小保安,问:“你拍了?”
这里面的事儿是不准往外泄露的,来之前都签了保密协议,那小保安忙赔笑道:“就就拍着好玩,没发出去,我这就删了……”
“发给我。”范彪拿出手机。
小保安:“……”
两人扫了二维码加了好友,范彪收到视频都没点开看,直接转发给通讯列表置顶的那个。
晚上照例有应酬,江与城坐车前往的路上,往江家去了一通电话。许明兰身体抱恙,到医院做了个小检查。
电话讲到一半,范彪的消息发过来。
“您好好休息,我大后天回去,带江粲过去看您。”江与城挂断,瞥了眼那条消息,没看。
过了几分钟,车抵达目的地,停下,又有一条消息进来。
还是范彪发的:
-接到大嫂了
范彪话多,在他面前一向收敛,微信上从不发无意义的东西,要紧事直接电话联系。这段视频的上头两条,分别是两个月以前,和半年以前的。
方麦冬已经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江与城重新拿起手机,从对话界面点开视频。
不到两分钟的小视频,从一个男生夺走程恩恩的扫把,到她一跺脚又恼又羞地跑走,完完整整。
江与城退出,将手机收进口袋,下车。
商业酒会,主办方背靠政府,出席的都是政商界要人。江与城进门便有人认出,上前攀谈,一路寒暄下来,手里的酒杯不知换了几轮。他周旋其中游刃有余,面上不见丝毫异样。
酒会进行到一半,方麦冬正和人交谈着,瞧见江与城向洗手间的方向过去,眉头拧着脸色似不大好。跟身旁的人道了声失陪,正要跟过去,被江与城发觉,头也不回地一摆手。
十点多了,程恩恩刚刚洗完澡坐下来,打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书桌上手机嗡嗡震动,她看了眼备注,接起,声音软软糯糯:“江叔叔。”
江与城“嗯”了声,一把嗓音沉得像缀了深海静谧的水。“还没睡?”
“在学习呢。”
台灯造型简单到极致,有独特的设计感,手边是江小粲借给她玩的全自动橡皮和清理机,程恩恩伸手,今天第三次摸了摸。
“学习好玩吗?”江与城问。
在玩清理机的程恩恩缩回手:“不好玩。”哪有人用好玩形容学习的,学习本身就是一个枯燥的钻研的过程。
“但是有用。”她充满正能量地说。
听筒里传来一声低笑。
程恩恩莫名:“你笑什么呀,我说的是真的。”
“学吧。”江与城的声调仍然低沉,但没了刚才的压抑感。“不准早恋。”
程恩恩的表情更奇怪了,这人是不是喝醉了,到处撒酒疯呢?
“我没有早恋。”
江与城又一声“嗯”,“敢早恋,打断你的腿。”
说完便掐了电话。
程恩恩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脸莫名其妙。
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江小爷了?这种亲爹的口吻……
洗手间深色厚重的门被推开,有人进来,见到他又笑着聊上几句。江与城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落在镜子里,那张稳重褪去青涩、轮廓英朗的脸。
高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