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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歇儿被烫的小腿上已经起了一个水泡,水泡周围也都一片红肿,医生过来看了一眼便去准备药物和工具了,水泡必须挑开将里面的脓液挤出来。
看着医生取过来的工具,羽歇儿不自觉的抖了下身子,仍旧紧紧咬着嘴唇,之前咬破的地方已经干涸成了一个暗红色的血痂。
“挑破的话会很疼,你要忍一下。”医生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他蹲下身在床边,仔细的拿酒精擦拭着烫伤的部位,嘱咐了一句。
伤口被酒精擦上去之后有一瞬间的冰凉,随即便是刺刺的疼。羽歇儿不禁“嘶”的叫了一声,两只手紧紧的握成小拳头,眉头也皱在了一起,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景颜拉了把椅子靠近床边坐下,从旁边抽出两张纸来帮她擦掉了额头的一层细汗,见她此刻痛苦的表情也不由的跟着皱了皱眉。
他轻声安抚着,“疼的话就哭出来,没事的。”
羽歇儿摇了摇头,嘴唇结痂的地方似乎又被咬破了,有血在慢慢渗出来。看着医生拿着针头在消毒了,她立马将头偏向了一侧。
“别害怕。”景颜将手心覆到她的眼睛上,温温热热的触感像是让她心里都跟着暖了一下。
心里也是在那时瞬间柔软的一塌糊涂,再也无力去挣扎。
随着针头刺入皮肤的那一瞬,羽歇儿浑身似乎都疼的抖了一下,嘴唇更是因为过度咬合变得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的吓人,但她仍旧是不哭,眼睛因为害怕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扫在景颜的手心,有些微微的痒。他另一只手轻轻的握了握她攥得紧紧的拳头,纤细的小手因为过度用力骨节处都泛着青白。
“歇儿,”景颜把手腕送到她的唇边,轻声叫她,“张嘴,咬住我的手腕。”
医生正在往外挤着脓水,现在痛感可能小了点,但是挤到最后和擦药的时候一定比现在会疼很多,见羽歇儿摇了摇头,他微一皱眉,食指和拇指指腹捏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让她张开了嘴,然后再将手腕贴过去,碰到了那还在微微有些跳动的唇瓣上。
“歇儿,张嘴。”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在命令,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医生正在清理水泡里最后的脓液,此时的疼痛比方才更加清晰,羽歇儿呜咽了一声咬住了景颜的手腕,眼泪也开始止不住的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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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就是从这时开始吧,她对于这双温暖干燥的手掌,一直记了那么久。
后来,她对景颜说,你心机太深,因为陌生人带来的感动总是最容易深入人心,如果那时候知道你是谁,我一定不会傻傻的喜欢你这么久。
景颜听完便笑了起来,屈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眸光里是溢满了的宠溺,“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这个坏女孩,十年后会变成一个让我失去理智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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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一只手挡着她的眼睛,一只手垂在她的嘴边,听她压抑了这么久终于是哭了出来,手腕上的痛感渐渐变得麻木,掌心干燥的掌纹似乎也被温热的泪水润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到医生全部处理完。
挑开的水泡做了包扎,其他的地方都涂了药膏,医生又交代了下换药的时间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景颜听医生讲完后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放下挡在她眼睛上的那只手。
羽歇儿一睁眼景颜就笑了,原来这么不爱哭是因为哭完后眼睛会红的像小兔子一样。
他眼底都是细碎的笑意,清亮的眸子像是可以安抚人心一样,就这么看着她笑了笑,“都好了,不怕了。”
羽歇儿怔怔的看了他几秒才后知后觉的松开牙齿。
两排牙印隐隐带着血痕,在他修长白皙的手腕上显得触目惊心。
景颜只笑了笑,并没在意她的注视,像来时一样又把她背起来,边走出医务室边侧头问她,“下午还要上课吗?还是请假回家?”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管我?”羽歇儿仍旧有些警惕,却也不再挣扎,只是趴在他的背上又问了一遍,认真的盯着他的侧脸。
“我是景颜,景是景色的景,颜,是颜如玉的颜,”景颜说完后低低的笑了两声,又说,“管你,是因为我以前也是坏孩子,看到你便像看到了之前的自己。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歇儿?”
她听过很多人叫自己的名字,有人叫她羽歇儿,有人叫她羽歇,但是除了爸妈,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而此刻,她却像是沉溺进了这两个字里,他低沉温润的声线,总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我去上课。”
“好,”景颜微微侧了下头,线条精致的脸廓被这秋日的阳光镀了一层柔光,暖得一塌糊涂,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把年级和教室告诉我。”
羽歇儿出神的看着这张侧脸,似乎连呼吸都觉得会扰到此刻的安静。
“歇儿?”
“初一,三班。”她回过神,说完后又问,“这是坏孩子的专利吗?”
景颜像是笑了一声,“那歇儿觉得自己是坏孩子吗?”
她是坏孩子,这句话她自己说过很多遍,也听别人说过很多遍,多到连自己都信了,都习惯了,可是这一刻,嗓子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你是不是我爸爸派来的?”她还是疑惑着问出了这句话。
景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了句,“我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天使派来的。”
歇儿小声的笑了笑,腿也跟着荡了荡,结果一下子踢到了景颜的腿上,碰到了伤口,立马又疼的咬了咬牙。
“小心,”他微皱了皱眉,语调又压的低低的,“这几天要多留意伤口,不要乱动。”
“哦。”歇儿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笑了笑。
景颜把她送去教室,安顿她坐好后又提醒了一遍最近的注意事项,然后指了指她手腕上戴的一串样式夸张的手链,“歇儿能把这串手链送我吗?”
歇儿有些诧异,“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串新的。”
景颜微微笑了笑,摇摇头,“歇儿,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不好,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指定我陪你做任何一件事,但是相对的,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今天,我想要这个手链。”
歇儿似乎不太理解,微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然后还是把手腕伸过去,“好,给你。”
景颜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笑意晕染开来,修长的手指灵活的解下手链,然后装进口袋里,“放学了我来接你,可能会晚几分钟,乖乖在教室等我,还有,这次算是免费的,不需要交换。”
羽歇儿看着他单手闲适的插进口袋转身走出教室,背脊挺得笔直,清隽的背影好看的不像话,脚上那双白色的板鞋也干净的一尘不染,整个人像是阳光里走出来的一样。
而她,就像心底都是阴霾,终不见天日,如今遇上了这秋日最温暖的阳光,便开始滋生了想去靠近的念头。
盛安安看景颜走出教室后忍不住回头开始八卦,“羽歇儿,那人是你哥吗?太帅了,比周乔简直帅一百倍,我要把他换掉了,果断换掉。”
歇儿回过神淡淡的看了眼盛安安,“你能帮我去买个面包吗?”
盛安安点点头,“那你能让我跟那个帅哥认识一下吗?”
歇儿脸色像是变了变,语气淡淡的,“他好像只喜欢坏孩子。”
“你们好奇怪!”盛安安瞪了她一眼就跑开了,十几分钟后拿着一个面包塞给她,又“顺带”去帮她打了杯热水回来,转过身的时候装作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你最近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都记得告诉我,我还是很喜欢做好事照顾老弱病残的。”
“谢谢你,盛安安。”
安安立马又转过头,有点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羽歇儿会说谢谢,还记得我名字了,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歇儿可能是今天心情比较好,竟反常的对她笑了笑,“你确定要和坏孩子做朋友?”
安安立马严肃的转过身,扔下一句,“我要慎重考虑一下。”
歇儿无声的笑了笑,打开面包开始小口的吃着。
下午的三节课似乎过的无比漫长,歇儿小说也看不进去,睡觉更是睡不着,腿也不敢乱动,就这么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盯着黑板出神了半天。虽然仍旧是什么也没听进去,但是老师都有些不适应的时不时就往她的方向看几眼,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羽歇儿每每看到老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都有些想笑。
这个半天她说不出来是种什么心情,只知道心里像是有某些东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样。
放学铃声终于在她数不清看了多少次手表后响了。大家都兴奋地背着书包跑出去,歇儿把桌上的东西收了收,就坐在座位上看着门口,景颜像是跑着过来的,高中部和初中部没在一个校区,跑步的话起码也要十分钟,他推门进教室的时候额头还挂着一层细碎的汗珠,在斜斜照进来的夕阳下亮晶晶的一片。
接过歇儿手里的书包背在前面,然后他微微弯下腰,很轻松的就将比他矮了两个半头的歇儿背到了背上,走出教室后还打趣的说了句,“歇儿太轻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歇儿撇撇嘴,问他,“那你明天还会送我回家吗?”
景颜像是笑了一声,才说,“歇儿什么时候需要我,我就什么时候出现,随你召唤。”
歇儿靠在他的后背上偷偷摸着他刚理过的发茬,划在指腹上微微的痒,心不在焉的问了句,“为什么,你不觉得麻烦吗?”
景颜“嗯”了一声想了想,“我前两天刚找大师算过命,然后大师告诉我,我命中缺一个妹妹,可是我在家是独生子,所以,坏女孩歇儿想不想做我的妹妹?”
“骗子,”歇儿努努嘴,又把小手伸到景颜胸前,“算了,我就可怜你一下好了。”
前面就是车棚了,景颜把歇儿放到车子后座,然后伸出手十分认真的和她握了握,低低的笑了两声,眼底尽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叫哥哥。”
歇儿嗔他一眼,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十分不情愿的样子。景颜温热的掌心用力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好了,送你回家。”
歇儿家是二楼,老式的居民楼,并没有电梯,景颜背着她在门口摁了门铃,很快便有人过来开门,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一见到歇儿是被背回来的立马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目光停在烫红的小腿上,声音都有些发抖,“羽小姐这腿是怎么烫的?用不用我给羽先生打电话通知他过来?”
“不用了舒姨,我没事。”歇儿说完又拍了拍景颜的肩膀,“背我去沙发吧,景哥哥。”
景颜并不着急进门,而是侧过头笑了笑,声音都柔软了下来,“再叫一声。”
歇儿拍拍他的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笑眯眯的说,“乖,背我去沙发,景哥哥。”
就是这声景哥哥,带着十几岁稚嫩甜美的嗓音,干净,清澈,像是一股微弱的电流,让他心头一阵酥麻。
舒姨在一旁怔怔的看着笑颜如花的歇儿,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随歇儿一起从羽家别墅搬出来两个月了,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她笑的这么开心。
“这是羽小姐的老师吗?今晚留下吃饭吧,厨房有新鲜的鲈鱼,我待会就去蒸上。”
景颜把她放到沙发上安置好,起身对着舒姨微微颔首,“不了,谢谢舒姨,歇儿的腿最近都不能沾水,吃东西也要避免一些刺激性的食物,舒姨多监督她一点,明天早晨我会来接她去学校。”
歇儿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下巴认真的看着他说话时的侧脸,那薄唇一张一合,便发出那么温润动听的声音来,看着看着腿又不自觉的开始晃来晃去,景颜回头对她皱了皱眉,“歇儿,好好坐着。”
她便立马乖乖的不动了,细细的看着他的眼睛,黑亮的瞳孔里面还能看到此刻自己小小的倒影,真是小小的一个。
她明明叛逆的谁的话都不会听,可是很奇怪,她也只见过他一面而已,却也能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这么简单的话便顺从的安静下来,像是被某种说不清的力量牵引着,让她不受控制的慢慢去靠近。
毫无理由。
这便是初遇,十三岁的坏女孩羽歇儿,遇到了改变她整个青春乃至一生的景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