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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王府邸修建限期一月, 皇宫看似在筹备大婚, 暗地里却动作频频,一方面急于夺权,一方面又忌惮东宫,而时时被人防备的太子,直到大婚当日也不见任何反应。
京城里喧嚣不断,勤王大婚阵仗不输太子当日, 宴上的宾客却少了近半,有归附太子的朝臣, 皆称身体不适,派人随了礼, 再没到场, 而为人兄长的太子, 更是连贺礼都没送到,至此, 兄弟二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这次勤王大婚,连圣上都亲自出宫恭贺了。”
“都说这自小不在身边的女儿更惹人疼,云阳郡主嫁了勤王, 太师府怕是要转向了。”
“太子逆了圣上的意思, 流放了四皇子,如今可倒好, 一时之气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留住。”
趁着勤王大婚, 宫中清闲, 有些个宫女凑在一起议论着平日里不敢议论的话,快步从青石路上走过,没发现一座假山后正错身而过的白衣身影。
“公子别介意她们说的话,殿下心里可只有您一个人。”绿罗适时的在自家公子“情绪低落”前提醒。
云折没好气白她一眼,不予理会。
阎漪放任勤王与太师府联姻,或许是因为现在的云阳郡主已经成了他控制的人,可他昔日答应太师的事,又要如何完成?
暗自撇了撇嘴,他捧着新鲜的桂花往东宫的方向。
时至八月,桂花初开,他特意去摘了最新的桂花用来泡桂花茶,桂树林距离东宫不近,途经各处妃嫔宫寝,来往的宫人也不少。
绕过假山嶙峋,忽然瞥见有宫女领着太医匆匆赶往内宫方向,云折顿了顿脚,“那边是什么地方?”
绿罗抬眼望了望:“似乎是凤仪宫的方向。”
凤仪宫是皇后的寝宫。
云折皱了皱眉,“去看看出了何事?”
太医和宫女的身影消失在一处长廊转角,又有宫人从转角走出,被绿罗拦下,瞧见是东宫的人,那人停下说了几句,又小跑着离开了。
绿罗快步走回,神色凝重道:“公子,确是凤仪宫出了事,瑜妃娘娘在凤仪宫小产了。”
“小产?”
“是。”
云折眉头微蹙,勤王大婚当日,瑜妃为其母却因宫嫔身份不得出宫,她本该留在锦祢宫静养,去凤仪宫干什么?
借肚子里孩子拉皇后下马?
宫斗小说里都这么写。
云折沉吟片刻,若无其事地转身。
绿罗愕然:“公子,已经有人出宫告诉皇上了,您不去看看?”
云折:“不去。”
这就是淌浑水,谁蹚谁死!
“可是皇后娘娘她……”
云折头也不回:“放心吧,死不了。”
在后宫混了十几年的人,怎么也有点自保的手段!
对自家公子如此大不敬的态度,绿罗只能暗自长谈,犹疑地看了眼凤仪宫的方向,回头就见正前方多了一人,惊道:“太……太子殿下?”
阎漪一言不发抽出了某人手里的桂花枝塞到绿罗手里:“回去插.上。”
云折忙道:“不用,把花摘了晒着。”
阎漪:“……”
绿罗手里本就抱着花枝,加上太子塞过来的,能将她的小脸都盖住,艰难地福身行礼,小丫头抱着满怀的桂花枝跑开了。
云折收回视线道:“你都知道了?”
阎漪点头:“走吧。”
“……”
凤仪宫位处后宫正中,瑜妃的锦祢宫隔得并不远,却因事发突然,情况危急,就近放到了皇后的榻上诊治,太医到时,瑜妃下身已经见红,有小产的征兆。
国母的寝殿装饰地富丽堂皇,金灿灿的雕梁画栋,本该是沉静庄重之地,现在却让瑜妃一声声痛呼和进进出出的宫人给乱了套。
看着医女从殿内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皇后知道瑜妃肚子里的孩子,必然是保不住了。
早在瑜妃欢欢喜喜来凤仪宫请安时,她便知这人此行目的不纯,始终防着,不多言不接触不刁难,送来的茶水吃食也必先验过,不想还是出了事,派人请来的太医是替她办事多年绝不会被收买的人,诊断不会有错,瑜妃便是真正的小产。
她竟疯狂到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皇后双拳攥紧,事出在凤仪宫,她难辞其咎,就算不会废后,皇帝也会趁机夺了她的凤印。
她望了眼殿外的方向,去请太医的同时她便让人去东宫送了消息,如今宫外的太医都到了,东宫却还没有消息:“太子怎么还没到?”
“奴婢这便去看看。”
“圣上驾到——”
女官还未走到殿门,殿外匆匆走进几道人影,一袭明黄色龙纹长袍,踏进殿中看也不看行礼的皇后便径直走向内殿,皇后咬了咬牙,只能起身跟了进去。
榻上雕凤床上瑜妃面色苍白,神色极度悲切,正撑起身体伏在帝王臂膀上,欲言又止。
卓胥帝一脸狠戾:“说。”
负责诊治的太医跪在床前,“启禀圣上,瑜妃娘娘乃是饮了掺了红花汁的茶水才会导致小产。”
“何人所为?”
他声音暗沉,怒意隐忍不发,责问的目光投向后宫之主。
皇后沉稳道:“臣妾已派人封锁了凤仪宫,正在盘查。”
“陛下,臣妾无用,竟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压抑的哽咽声,敢怒不敢言的神情,让人看着便心头酸涩,殿外有侍卫压了一位宫女,被带到圣前,那人一脸忠义,跪下便道:“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与皇后娘娘没有半点关系,请圣上明查!”
“秋桃!你胡说什么!”
此事一旦证实是凤仪宫的宫女所为,就算不是皇后授意,她也脱不了治下不严的罪。
名为秋桃的宫女连连磕头,只言对不起皇后娘娘。
“皇上月余不来凤仪宫,奴婢不忍娘娘整日忧思,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请皇上……啊!”
“贱婢!”重重的一耳光打在秋桃脸上,一身红色喜服的勤王姗姗来迟,满面怒容,似是还不满意,又抬腿踹了一脚,才悲痛地伏到床前,慰问自己的母妃。
秋桃红肿了半边脸,瑟缩着不敢再开口。
卓胥帝冷然抬头:“皇后还有何话要说?”
皇后沉吟,此时她说什么都是错。
良久的沉默,秋桃悄然抬眼,正要启唇,蓦然脖颈刺痛,瞪圆了眼,侧身倒下,张了张唇却没说出一个字便断了气息。
殿中凝神在皇后身上的众人一脸错愕,卓胥帝示意太医查看,刚触及秋桃的脑袋,还未进一步动作,那头颅竟直接歪向一旁,张开的口子血色喷溅而出,糊了低头查看的太医满脸。
惊呼声不约而同响起,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卓胥帝抻直了脊背,眼露惊恐地看向殿门。
太子携太子妃缓步而入,却对谁都没见礼,看着地上断了头的尸体施施然道:“宫婢背主,死不足惜。”
他淡然勾唇,一番举动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们连这人如何出手都看不分明,跟前的人便死于非命,他若想对其他人动手,若是他要杀的是自己,念及此卓胥帝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命人将尸体拖出去,阎漪看着伏跪在床前的新郎,故作惊讶:“勤王不在王府大婚,何故出现在皇后的凤仪宫里?”
相较于卓胥帝的神思恍惚,阎玥要镇定地多,“母妃抱恙,臣弟如何能……”
“母妃?”阎漪莫名嗤笑一声,唇角笑意瞬间收拢:“在哪儿?”
他突然变得正经严肃,阎玥有些愣怔,卓胥帝额头青筋暴起,紧了紧怀中孱弱的人:“太子何故来此?”
阎漪睨他一眼,对外吩咐:“带进来。”
有禁军押着一位女子走进,与榻上的女子一模一样的面孔,却身着布衣简装,卓胥帝瞳孔微缩,缩在他怀里的人,浑身微不可闻地一颤。
阎漪道:“本宫恭贺勤王大婚,在宫门口遇上了瑜妃娘娘,特地带了回来,不料这凤仪宫里还多了一位,本宫眼拙,比不得勤王与瑜妃母子情深,不如让勤王来辨明,两位娘娘,谁真谁假?”
阎玥脸色一沉,当机立断指着殿前的人就要否认。
阎漪又道:“娘娘手上的蔻丹,似乎比寻常蔻丹艳上些许。”
阎玥悬在半空的手指微颤,又缩了回去。
云折静默旁观,见榻上的人下意识蜷起手指的举动,越发确定了心中所想。
皇后谨慎,要给瑜妃的茶在饮用前必先验过,送茶倒茶途中动不了手脚,导致小产的红花就只能是瑜妃自己放进去,红花有色,指甲上的蔻丹是最好的掩饰,但红花汁液易干,为确保小产,在何时用药,所需分量几何,这些都很难掌控,为了防止红花被提前蹭落,瑜妃的指甲上必然是下了十足的量,现在也还有残留。
若阎玥指认小产的瑜妃是真,只要此时让太医查验,瑜妃毒害皇嗣陷害国母的罪便会坐实,可若是指认太子身边的是真,他们今日之计,全然白费。
阎玥陷入两难,云折饶有兴致地瞧着,他很清楚,阎漪身边的这位才是真正的瑜妃,在原著里,七皇子也算是一位枭雄,他很好奇,在凤印和亲人之间,阎玥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他盯在七皇子身上,两侧皇后与太子的视线几乎同时落在他的身上,一人打量,一人沉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