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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107章 我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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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付宝搜索534355180领红包, 加一分钱即可充值到晋-江  原本贺卿到了这个年纪, 很快就会嫁出去,到时候公主府里的事情全都由她们做主,好不风光快活, 就像被她们憧憬过无数次的前辈们那样。但如今让贺卿这么一折腾,她自己一辈子留在宫中求经问道, 却代磊得她们这些跟着她的人都要另谋去处,怎不叫人切齿?

    若能找到更好的去处,她们也不必留在她这里蹉跎。

    更可恶的是她还以“年轻姑娘的衣裳首饰嬷嬷们不合用”为由, 将东西都分给了下面的丫头, 两位嬷嬷竟是只得了一点不值钱的东西,说什么“留个纪念”。

    两位嬷嬷恨得咬牙切齿, 颇有动用职权将她训斥一顿之意。

    但贺卿已经不怕了。她如今已不是安平大长公主, 该叫无上慧如真师, 公主身边的教养嬷嬷,管不到她这出家人身上。倒是看着她们这副模样, 她心里多少有些解气。

    可惜如今自己势单力薄, 眼下只顾得上为自己谋一席之地, 尚且腾不出手来处置她们。

    上一世, 若不是身边嬷嬷们跟外头的人撺掇起来, 在她面前将那金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她又怎会点头允了这门亲事?

    须知公主选婿, 备选的人家自然不止一户, 林太后没有拿捏她的意思, 索性把名单送给她自己选。陆嬷嬷自告奋勇替她去打探对方的人品才貌,回来时说得天花乱坠,让她亲口点了金家。

    这笔账,迟早要算。

    先帝,也就是贺卿的兄长楚灵帝贺均在位时,崇信道教,多次下旨召天下道士入京,修道经、建宫观、炼金丹,一时道教大兴。后期他甚至在御苑之中修建了这座问道宫,自己搬了进来。着道袍,戴道冠,不理俗务,不问政事,以彰显自己求仙问道的诚心。

    所以不过三十三岁的年纪,他就因为服食金丹过多,暴毙而亡。

    这宫殿才修建了没多久,又只空置了两年。虽然看上去有些荒凉,但却并不需要修缮。

    因为正殿是天子居所,贺卿便选了东边的偏殿居住。内宫局匆忙派了几个人过来,将逾制的东西撤了,又从里到外清扫一番,添置上道观里应有的东西,又挑了几个人过来,负责洒扫厨事,俱都是做道装打扮,便算齐全了。

    接下来便是繁复冗长的大行皇帝葬仪。贺卿作为出家人,只安安分分做自己分内之事,旁的都不打听,但还是隐约听得,太后和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吵了好几次。

    应该都是为了新君之事。

    贺卿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了,便往坤华宫去。

    林太后此刻正在头疼,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上的事虽然诸位相公商量着来就行,但没有皇帝在,始终是人心浮动,不那么安稳。为大楚江山社稷考虑,也该及早迎立新君。就算想先办大行皇帝的丧事,也该把人选定下来。

    所以这段时间,朝臣们是的奏折是一封接着一封,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她。

    其实林太后自己何尝不懂这个道理?早晚都要做的事,早些还能显得自己深明大义。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没了,却要有另一个不相干的人来继承这属于他的荣耀,往后的日子再不能如从前那般,她的心里就怎么都过不去那个坎。

    所以今日,就连宗亲族老们也都被朝臣请动,来做说客了。

    林太后清楚,此事已不能再拖。

    甚至在她没有表态的情况下,朝臣和宗室已经自顾提出了几个备选的宗室子弟。

    所以听见贺卿过来给她问安,她连人都没见,就叫外头的人打发了。贺卿闻言,也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多做纠缠,十分干脆的转身离开了。她现在是出家人,就要有出家人的样子,这些事不可过多涉入。——至少表面上要做个样子。

    第二日,林太后就松了口,主动召了政事堂的几位重臣和几位宗室里德高望重的王爷,叫他们推举继任新君的人选。

    虽然仍是板着脸,语气也硬邦邦的,但她肯松口,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顺她的意,当即便要将他们拟定的人选提出来。但林太后却忽然开口道,“诸位先生都是历事三朝、老成谋国之人,推举的人选,哀家自然没有不放心的。只有一点,要先说在前头。睿王一系的子侄,不行!”

    睿王是惠帝贺琳的弟弟,灵帝的叔叔。当年成帝宠爱徐贵妃,甚至一度起了废长立幼的心思,导致惠帝的日子非常不好过,甚至一度中毒,险些身亡。

    因为这个缘故,天纵英才、勤勉有加的一代英主惠帝身体受损,自己只活到了不惑之龄,十分艰难才养下了灵帝这个独苗儿子。便是因此,才额外宠纵了些,让他身上没有半点帝王之气。

    灵帝死得早,也只有大行皇帝贺祁这一个儿子。所以虽然之后三代君王都对睿王一系打压到底,但论起远近亲疏来,他的子侄,无疑是最有资格登上那个位置的。

    太后的态度很鲜明,所以朝臣们也没有谁愿意去触霉头。不论之前的名单上有没有相关人员,总之之后提出来的,都离着睿王一系远远的。甚至还有人为了避嫌,特意往远里说。

    林太后却是越听越搓火。

    不是听他们如此细数,她这个入宫二十多年的人都不知道,原来大楚皇室有那么多人。而这些人,能够说得如此清楚,可见这段日子,做的功课着实不少。

    想来是人人都想争那从龙之功吧?林太后心底冷冷地想。

    新皇登基,对举荐了自己的人自然会十分优容。

    说不得现在就已经有些人私下里勾搭在一处,要把他们选中的人推上去了。

    到底久居深宫之中,灵帝和刚刚驾崩的大行皇帝都不爱理政务,有些事情甚至要经过林太后这里,所以她对这些官场上的事,多少也知道一点。此刻想来,心头又是恨,又是苦,又是怕。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一朝还没过去,人心就已经不同了。

    人选的事,自然不是一天就能定下的。不提林太后是否同意,就是几位大臣彼此之间意见也并未统一。所以这一日,最后也只是圈定了几个人选,还需细细商讨。

    贺卿仍旧保持每天都去坤华宫问安一次的频率,太后不见就立刻离开,绝不逗留。

    她面上不慌不忙,其实心里是有些着急的,因为听外间传言,新君的人选似乎已经快定下来了。

    好在也许是她来的次数多了,留下的印象也深,这日林太后听见下面的人通报,并未第一时间回绝,而是问身边的人,“邱姑姑,慧如真师这是第几日了?”

    “第五日了,娘娘。”她身后跟着的女官邱姑姑躬身答道。

    林太后想了想,道,“倒难得她有心,请进来吧。”

    贺卿见了林太后,先是跟她说了一篇经书。她这段时日,可谓是拿出了所有的热情去钻研道经,加上脑海中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倒也偶有新论,算是略有所得。此刻对林太后说起,倒是让她一直焦灼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放松下来就容易说真心话,林太后听罢道经,忽而幽幽一叹,“选立新君之事,真师也听说了吧?”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妥,连忙止住,抬眼去看贺卿的脸色。

    贺卿神色不变,却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绕过去,微微颔首道,“略有耳闻。”见林太后面露讶色,她又解释道,“宫中什么流言都有。我虽有心问道,但毕竟还是凡尘俗子,也不免为其所扰。”

    林太后这段日子心里存了许多事,亟待倾诉,但这些事跟身边的人说不合适,跟朝臣和宗室说不上,因此只能自己琢磨。这几日精神眼看着不济了,若不是因为丧事还没办完,不能病倒,说不定已经起不来了。

    贺卿年纪虽然不大,却与她同辈,如今眼看着也是个通透的,又已经出家,却是个再好不过的说话对象。

    林太后将她打量了一番,摆手命身边的人都出去了,才问,“外间有什么流言?”

    贺卿轻声道,“都说中山王贺垣最为贤明,可堪大位。”

    听到这个名字,林太后不由一惊。新帝的人选传得沸沸扬扬,实际上备选的名单却一直是保密的。除了她和几位重臣和宗室老亲王,无人得知。中山王正在名单之上,也的确是林太后自己瞧着好的,可……这消息又是怎么传出去的?

    贺卿所描绘的发展令太皇太后心动,却并不能让她立刻下定决心。

    好在贺卿自己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并不觉得失望,说完该说的话,便立刻知机地起身告退,留出时间来让太皇太后自己思量。

    转移矛盾,在政治上是十分简单、却屡试不爽的手段,太皇太后自然也知道。

    只是她才当着众臣的面表明了态度,甚至在早朝时拂袖而去,若就这么回转心意,未免有些下不来台。再说,既然是朝臣先提出来的,那么事成之后,功劳自然也是众人的,于她而言,究竟有多少好处?

    万一让朝臣觉得她之所以改主意是他们威逼的结果,焉知下一次,不会再用这种手段?

    如此几番思量,始终无法做出决定。

    这种时候,太皇太后迫切地需要有个人商量,最好是能够提出可靠的建议,给她作为参考。

    而这个人必须是绝对忠诚可靠的。贺卿也好,朝臣也好,都不是好的选择。于是太皇太后在长久的犹豫之后,将视线转向了自己身边伺候着的人。

    她在宫里能够接触到的人就这么些,旁人不通政务,但入内内侍省的人朝夕伴君,这些东西却是必学的。

    只是无论都知黄修,还是内东门司供奉官黄修,在太皇太后看来,都不甚满意。

    她虽然始终在深宫之中度日,见识有限,但也隐隐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不是什么贤明君主。不管是做皇后还是太后时,总有朝臣设法将奏折递到她这里来,请求她劝谏君王。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朝政其实差不多是掌控在大臣们手上的,皇帝参预的并不多。

    如此,跟在他们身边的内侍,自然也很难有多少见识与长进。尤其是都知黄修,当年得灵帝看重,便是因为深研道经,可以替灵帝管理诸多道士。

    要他们为自己分忧,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们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太皇太后想到这里,便吩咐黄修,“去将入内内侍省的名册取来。”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要看着东西,但黄修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名册取来呈上。宫中内侍数量众多,光是名册就有厚厚的好几本,太皇太后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疼,却还是不得不耐下性子来仔细翻看。

    朝堂上的事她都暂且忘了,花了大半日功夫,看得晕头涨脑,这才从名单里挑出几个可用之人。

    她将这几个名字写在条子上,随手递给黄修,“召这几人来见哀家。”

    “是。”黄修低下头,顺势在字条上扫了一眼,便将上面的五个名字都记了下来,心念电转,开始琢磨起太皇太后要见他们,所为何事。

    数千内侍伺候这么寥寥几位主子,竞争之大可想而知。尤其是太皇太后跟前的这几个位置,从上到下都盯着呢。哪怕黄修已经站在了所有内侍之上,也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内侍们的前程,全都系在主子们身上。只要太皇太后一句话,他可以是入内内侍省都知黄修,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如今现放着这么多人太皇太后却不用,巴巴的亲自从名单里挑出来这五个人,不论是要他们去做什么,都很值得黄修警惕。

    不过这种警惕也是内敛的,并不敢在太皇太后面前显露出来。

    出了门,他一边吩咐下面的小内侍去寻人,一边继续在心里琢磨。

    黄修本人也算博闻强记,身在这个位置,宫中有名有姓的内侍都在他的脑子里,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细细检看,太皇太后要见的这五个人里,有三个是在他这里挂了名的,还有两个却不知是什么人。

    单看这挂了名的三个人,要说共同之处,那就是入宫多年,年纪已经很大了。

    细细算来,应该是在惠帝年间入宫。而且一度得到信重,在入内内侍省当值,御前行走。不过位置都不高,不过是内侍高品、内侍高班一流的人物。后来灵帝继位,他们这些人都没了用武之地,便被发配去了别的衙门。到如今,也混了个不上不下的品级。

    想到这里,黄修不由牙疼一般深吸了一口气。

    说起惠帝年间,外间自然是盛赞这位陛下贤明仁德,但对内侍们而言,那同样也是他们最辉煌的时候。

    莫看灵帝和献帝都对内侍信任有加,但因为他们自己不怎么关心朝政,一个一味求仙问道,一个则痴迷各种逸乐之事,跟着他们的内侍自然也都是摆弄这些玩意的好手,于朝事上,却是很难插得进手的。

    反倒是惠帝在位时,因为每日要处理大量朝政,必须要有内侍在一旁帮手。因此当时的入内内侍省,每日接触的都是奏折简牍、国之大事。至于当时的都知,更是号称“内相”,与政事堂的相公们一般辅佐皇帝。

    跟前辈们比起来,黄修这个都知当得就有些没滋没味了。

    但佩服归佩服,要他将自己这个位置让出来给人,却是万万不能的。

    如今太皇太后正为了朝堂上的事忧心,却不问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非要去找惠帝年间的老人,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意识到这一点,黄修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但目下这种情形,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太皇太后直接吩咐他去办这件事情,也就不担心他会有什么意见。就算有,也只能压着。

    皇宫虽大,但涉及到太皇太后这位地位最高的主子,事情办起来效率就高了许多。不过一个时辰之后,那名单上的五个人就已经来了四个。其中没来的那个,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已经于去年求得恩典出宫,急切间怕是找不着了。

    太皇太后见了这四个人,却难免有些失望。

    在她想来,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人,总该还留着一点风骨。然而眼前这四个人,却是头发胡子都斑白了,垂垂老矣,目光混浊,再没有半点野心与意气。

    这样的人,还能用吗?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了这四人这些年来的经历。

    前三人显然日子都过得浑浑噩噩,自己其中一个说起话来甚至语无伦次,让太皇太后心都凉了半截。然而到了最后一个,他却没有仔细叙述自己的经历,而是从怀中捧出一本书来,“奴婢毕生心血,皆在此书之中,愿呈太皇太后钦览。”

    不止是太皇太后,殿内所有人都不由生出几分惊讶。

    盖因此人在四人之中看起来最落魄,最不修边幅,也是最不受重视的。因此太皇太后才将他排在了最后,谁知道他却是不按常理出牌,立刻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他拿出来的那本书,可以看出纸张十分爱惜,并无半分褶皱之处,与此人的外表截然不同。

    太皇太后便微微颔首道,“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