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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喊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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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明离开之后,沈沅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胳膊还被李修尧握着。她忙用力挣脱,又往旁边走了一步,垂眼不语。

    她不是个木头人,从上次李修尧帮她查明薛玉树的事时她就隐隐察觉到了他对她的那份心思。但是只要想一想她就会觉得荒诞。

    这个人,他可是李修源的兄长,自己上辈子的大伯……

    沈沅是想要同李修尧保持距离的,至好再不相见。她屈膝对着李修尧深深的拜了下去,垂着头,低低的说着:“多谢李大人的搭救之恩。还有以往李大人对小女的那些恩情,小女也都铭记在心。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必定结

    草衔环报答大人。”

    终于是将上次未说完的话都说了出来。

    李修尧神情一怔。

    她说这话出来的意思,分明就是她心中明白他对她的情意。可她还说来世再报答。

    但谁知道到底会不会有来世呢?他现在只想要她的今生。

    李修尧伸手想要扶她起来,但却被沈沅给避开了。

    “李大人,”沈沅依然垂着眼,没有看他,声音也低,“您的侍卫已经去叫家父了,想必家父很快就会过来,为避嫌,小女先告退。”

    说着,直起身来,转身就走,意甚决绝,无一丝留恋之意。

    李修尧开口想要叫住她,好好的将他心里的话同她说个明白,但这时就听到齐明的声音从左边的小路上传来:“沈大人,这边请。”

    李修尧便只好住口,看着她纤秀的身影消失在园门处,这才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来看向身后。

    身着一身大红吉服的沈承璋正跟在齐明身后过来。见到李修尧,他忙拱手行礼。李修尧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目光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王信瑞。李修尧原就是习武之人,气愤之下力道又用的极大,刚刚的那一脚又实打实的踢在了王信瑞的胸口上,王信瑞如何能受得住?在地上滚了两滚,吐了一口血出来之后就两

    眼一翻,晕了过去。这会儿齐明就伸手指着躺着地上,面色煞白,双目紧闭的王信瑞对沈承璋说道:“沈大人,您瞧清楚了,就是这个下人。刚刚我家大人说屋子里气闷,带着小的想来这夹道里吹吹风。这个没眼色的下人就跟只疯狗似的忽然冲了过来,差些儿就要冲撞到我们大人了。这样做事毛手毛脚,不知轻重的下人还留着做什么?沈大人,您还是赶紧的

    带了他下去,免得放他出去再冲撞到外面的其他宾客。”

    沈承璋闻言急忙上前看视。尚未看清王信瑞的脸,就先看到他身上穿的暗金色团花纹的桃红色绸缎锦袍,一看就知道极贵重的。

    沈承璋心中咯噔了一下。

    虽然因着他今儿大喜的缘故,府中的下人都换了簇新的衣服,但却绝没有一个下人的衣服有眼前这人身上穿的讲究的。只怕这人不是他家的下人。

    沈承璋急忙将王信瑞歪过去的头扶正了,一看之下,胸腔里的一颗心就开始笃笃的乱跳起来。

    他只惊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头看着李修尧,声音发颤:“这,这不是我家的下人。这是,是广平伯世子啊。”

    李修尧面上的神情依然淡淡的。

    他自然知道王信瑞是谁。但那又如何?而且哪里只是踢王信瑞一脚这样简单的事?

    他不说话,目光瞥了齐明一眼,然后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搭在了自己腰间系着的黑色革带上,大拇指在一处轻轻的摩挲了一下。

    李修尧有一把软剑,时刻在身。在外人看来却只是一条革带,但齐明侍奉他多年,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刚刚李修尧摩挲的地方正是剑柄所在的位置。齐明会意,立时就转过身看着沈承璋,面上做了一副震惊的样子出来,说道:“怎么这竟然是广平伯世子么?可刚刚我家大人问他是谁他怎么不说?反倒还是照着我家大人

    冲过来?我记得刚刚我还看到他手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怕不是他手里拿着一把刀子,要来行刺我家大人?”

    说着就蹲身下去,伸手去翻王信瑞的衣袖子,装作要找一找里面到底有没有藏着刀子。却暗中悄悄的将自己袖中放着的一把锋利的匕首飞快的放进了王信瑞的衣袖里面。

    齐明是故意背对着沈承璋的,所以沈承璋并没有看到他的这个小动作。不过李修尧正站在齐明旁边,且他眼力何其的锐利,立时就看到了齐明的这个小举动。

    他神色淡淡的别过眼。

    齐明做事,从来都甚得他心。齐明这时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沈承璋,一脸的惊诧和后怕:“沈大人你快过来看,这位世子的衣袖里果然藏着一把刀子。刚刚他那个样子肯定是想要行刺我家大人的。这还

    了得?赶紧将他绑起来,送到刑部去审问。”

    沈承璋心中吃了一惊,慌忙过来看,果然就见王信瑞的衣袖子里正有一把小巧的匕首。

    他心中暗暗的叫了一声苦。今儿是他大喜的日子,可偏生发生这样的事,还偏生发生在他家。行刺都督同知这样的大事,只怕若将王信瑞移交刑部,他也难逃干系,必定也要过堂。而且今儿来的宾

    客少不得都要刑部过堂接受询问。不过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怀疑的。毕竟据他所知,王信瑞是个纨绔子弟,平日只知斗鸡走狗,胆子比老鼠还小,如何做得出行刺李修尧这样的事来?而且说起来王信瑞也和

    李修尧并没有什么恩怨。怕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但既然齐明这样说了,沈承璋也不得不听,他只好站起来要去叫人过来。一切也只能等到了刑部大堂再说。但李修尧忽然开口叫住了他:“今儿是沈大人的大喜日子,如何能因为这事扫了你的兴?罢了,还是暂且先叫了这位广平伯世子的家人过来,将他抬回去。等过后他醒了再

    细问这事不迟。”

    若非这里是沈家,会连累到沈家,进而连累到沈沅,李修尧倒是真想将王信瑞这意欲行刺他的罪名给坐实。

    他这样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人,如何能容许得了旁人的觊觎和轻浮?王信瑞自然该死,不过也不急在此时。

    沈承璋没想到李修尧竟然是这样的通情达理,而且话里话外都是为他着想的意思,当下沈承璋心中大喜,谢过了李修尧之后,赶忙的转身去叫人到后院通知广平伯夫人。

    *

    沈沅一进园子,便脚步不停的往招待女眷的锦云楼走去。半路上就见采薇正迎面走过来。刚刚采薇被一个端着茶水的小丫鬟不小心给撞到了,泼了她一裙子的茶水,沈沅便让她回屋去换一条裙子再过来,自己也趁着这片刻的空暇想出来略站一站,透透气,不

    想偏生就遇到了王信瑞。

    她勉力的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而采薇一看到她,忙快步走了过来。一见她面上神色有些煞白,忙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沈沅简短的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采薇听了,心中也怒了起来。

    “这个王信瑞可真是作死!老天爷怎么不一个雷劈死他呢?”又愧疚的同沈沅说道,“姑娘,都是奴婢的错。刚刚奴婢应该陪同在你身边的。”沈沅安抚着她:“你忘了去年年底酒楼的事?那时候非但是你,青荷和徐妈妈也都在我身边,可又如何?那王信瑞原就自恃自己是广平伯世子,目中无人的,他怕什么?便

    是刚刚你在我身边,可只怕也无济于事的。”

    虽然沈沅这样说了,但采薇还是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往后无论沈沅去哪,她都要跟在她的身边。

    想了想,采薇又问道:“依姑娘说的,李大人一脚就将那个王信瑞给踢晕了过去,那毕竟是广平伯世子,李大人会不会,会不会因为这事惹上官司?”

    沈沅沉吟着,没有说话。

    若李修尧当真因为这事惹了官司上身,她肯定会不安。但是……“不会的。”也不晓得是安慰采薇,还是安慰自己,沈沅平静的说着,“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刚刚他就授意他的长随出去找父亲,绝口不提自己踢到的人是王信瑞,只说是

    个下人,想必那会儿他心中已经有了法子。咱们不必在这里杞人忧天。”

    只是右手却是不由自主的就攥紧了衣袖子。采薇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随后主仆两个人回了锦云楼,沈沅就吩咐采薇暗中注意广平伯夫人的动静。又叫了正在茶水间看管丫鬟给客人上茶的青荷过来,低声的吩

    咐她去前院打探消息。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前院有个丫鬟过来,请了广平伯夫人出去。那丫鬟仿佛没有说什么,因为广平伯夫人出去的时候还是面色如常的。

    不过这样也好,不至于影响到其他的人。不然若将刚刚的事闹出来,只怕大家都会惊慌的。

    而再过一炷香的功夫,青荷回来了。沈沅见了,便不动声色的走出了屋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问她:“如何,前院可有什么动静?”青荷轻声的回道:“前院好好儿的,并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奴婢悄悄的问了老爷身边亲近的小厮,这才知道王信瑞袖子里藏了刀子,说是意图行刺李大人呢。被李大人给当胸踢了一脚,吐了血,晕过去了。原是要将王信瑞送到刑部去的,但李大人说今儿是老爷的好日子,不能因着这事扫了大家的兴,就叫了广平伯府的人将王信瑞先接回去,日后再说。这会儿连广平伯都亲自过来了,正在一处偏厅里对着李大人赌咒发誓的,说王信瑞绝不会行刺李大人,这中间必然是有什么误会,求李大人高抬贵手。李大

    人不说话,只垂眼喝茶。看那架势,想是还要追究这事呢。”站在沈沅身后的采薇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