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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柔柔地透过布帘的缝隙洒进车厢时,公子就醒来了,他伸手掀开布帘。任那金色的阳光洒入,驱走一室的阴暗。
在他面前不远处,柳明溪正捧着本医书靠坐马车睡得香甜,几缕耳后的发丝垂落下来,睡颜安然,令人不忍打扰她的好眠。
想到她昨夜的纠结和为难,公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到底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娘子,尚且无法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所有的情绪都如实会写在脸上,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说起来,她从头到脚,哪有半分像尚书府千金?
何况她还是当过王妃的人……想到这里,他的心不自觉地沉甸甸的,坠得难受。
就在那一瞬间里,翻涌的思绪简直无法用言辞描述,他脑子里蓦地升起个念头来,古怪得教他无比诧异却又强烈到让他无法推拒。
他的手缓缓地抬起来,朝着那已然近在咫尺的玉颜伸过去。
他的指尖修长白净,骨节分明,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指尖竟还微微颤抖着,在距离她娇艳面颊一指之遥处,蓦然停了下来。
理智告诉他,绝不能做这种事。他们如今只是假扮未婚夫妻,这一点在以后也不可能有所改变。事实上,只要过了上元节,他们就会分开,再不相见。
他不能逾矩,不能逾矩,不能……
好巧不巧,柳明溪就在此时骤然睁开了眼睛,她愣愣地盯着公子停在半空中的手。那双美目看起来犹有些睡眼惺忪,似乎不太明白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她微微蹙起秀眉,疑惑地望向他,问道:“公子想做什么?”
柳明溪从小野性难驯,一点规矩都没有。那自然是有原因的,柳江龙老来得女,柳明溪的模样生得格外娇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娇娇软软的。
柳江龙根本就管不住她,或者说,只要她略微撒撒娇,他就会狠不下心来管束她,最后才会把她娇纵这副模样。
那些往事公子并不清楚,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在他胸腔内的那颗心正前所未有地狂跳不止。
他的眼前似乎笼罩了一片薄薄的雾,透过飘渺的薄雾看眼前的佳人,如梦似幻。
她有张雪白莹润的小脸儿,明媚大眼,小巧琼鼻,天生丰润艳泽的唇瓣形状美好,诱人采撷。
公子怔怔地望着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停在半空中的自己的手,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面颊。
是啊,他在做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公子如梦初醒,他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一般,快速缩回了自己的手,装模作样地捧起搁在书案上的山河志。
他头也不抬,若无其事道:“方才你脸上有只不长眼的蚊子,不过已被我赶走了。”
柳明溪闻言,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面颊,那上面自然什么都没有。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今可是严冬……
公子继续翻看手中的书,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柳明溪只觉得后来公子的书翻得越来越快,仿佛那些内容都进不了他的眼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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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晨光正暖暖地透过云层洒落下来,为满目的雪景平添多了几许金润之色。山南城外,一处不甚起眼的农家小院里,早起的人们已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着什么。
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墙边的暗影里,有抹颀长的身影负手而立,隐没其中。他的身量极高,身条笔直挺拔。眼眸深邃、高鼻挺直,五官轮廓找不出丝毫瑕疵来。
当漫天雪光映照在那张漠然的脸上,更显得他白璧无瑕。
或许是他那略显苍白的面容的缘故,他看起来就像常年躲在暗处不见阳光一般。他的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阴郁之气,却令人不寒而栗,不敢接近分毫。
他迎向冉冉升起的旭日,晨晖映入那双素来迷离森冷的眼眸时,仿佛也为那双毫无温度的黑眸霎时平添几分暖意。他菲薄的唇瓣微启,低喃,“明溪,我来了。”
赵政霖已经用一夜时间拷问清楚前因后果。
柳明溪与那些人正是从西明山的小道离开了宁州府。而翼的人马为了追寻她的脚步,已经与那些人几次三番交手,人手折损过半。
至于翼为何擅自与他们交手,赵政霖心中也已有数。他何尝不知,手底下这些人,从来不把明溪当回事的又不止翼。
他们所有人,都恨不得他早日厌弃柳明溪,可他们哪里会懂他对明溪的心意。
他只想尽快找以她,把她狠狠地揉进怀里,与她融为一体。从那一刻,或者说是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只能是他,她的眼睛里也只能有他。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在明面上。
让他们都知道,柳明溪是他的心上人,也是他拼了命去守护的人。
最终他将翼的那些人马留在那处农家小院里养伤,留着他们,那是看在他们与他同甘共苦的那十几年,毕竟他们追杀柳明溪的本意是为了他。
更何况,造成这样的后果,他自身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如果他没有休妻,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但凡当初能对她稍稍好一点,让他身边人认同这个主母的存在,一切都会不同。
既然是他的错,杀了翼又有何用?
赵政霖愿意给翼最后一次机会,但愿她也能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一切就绪,赵政霖翻身骑上那匹高大红鬃黑马,玄色的披风迎着晨间的微风中翻飞,飒飒作响。更衬得马前上的人身姿挺拔,巍然如神。
“出发!”赵政霖沉声道,他刻意忽略欲言又止的翼,纵马扬鞭,踏着晨光直奔山南城北一处小院飞驰而去。
赵政霖踏进山南城时,才发现这座靠近西南边疆的山城比他想像中繁华得多。
他抬眼看天色,不知不觉中,太阳遥遥地升了起来,孤零零地挂在远处的山头上,估摸着已近辰时。
明溪也该起了吧?
想到此时此刻,她就在山南城,时隔两个月多月,他终于又能将她寻回来,赵政霖的内心不禁有些欣喜和雀跃。
来的路上,赵政霖的心里头经过了一番苦苦的思量,他不顾艰难险阻地来到这小小的山南城,定要让明溪知道他的心意。
也许他们会面对数不清的未知困难,但是如果能重新光明正大地牵起她的手,他愿意不顾一切。而且这一回,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
他一马当先,策马狂奔,穿过山南城来到了城北靠近岑山一处二进的宅子前。
说实在宅子并不起眼,却有着高高的青灰色的围墙,显示这里与别处全然不同。
很安静,静到让他感到心慌。
赵政霖一路疾行,率先翻身下马,他刻意整了整衣冠才轻敲几下大门。
“吱嘎---”,厚重的大门便敞开了一条缝隙,被人从里面徐徐打开。一个手拿笤帚的老汉笑呵呵地迎了出来,望着陌生的来人,老汉不解道:“敢问这位爷……”
老汉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男子已经一阵风似地不见了人影。
老汉用力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莫不是老眼昏花了不成?”
大门悄无声息的再度阖上。
赵政霖早已迫不及待地奔进了内宅,那里本应是柳明溪与公子落脚的所在。只不过,赵政霖万万没有想到,等他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时,竟早已人去楼空!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