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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南和李明楼的婚礼如期举行。
李奉安没有让女儿守孝,女儿终身有定过得幸福才是对他最大的孝。
这是对李奉安的告慰也是对天下宣扬太原府项氏的机会,剑南道尽心,项家竭力,在年节到来之前举办了一场太原府从未有过的婚礼。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只看纸上的描述也让金桔不时发出惊叹。
“小姐的婚礼真好看。”她丝毫没有因为参加婚礼的是另外一个人而愤愤悲伤不平等等情绪,脸上有激动,眼中有泪花,“老爷在天上看到一定很开心。”
李明楼没有看这些信,在书案前翻看什么,听到这句话停下来想了想,那一世这时候她没有举办婚礼,但进太原府时的场面也不亚于现在这场婚礼。
不过父亲在天上看的不会开心。
而十年后她举办的婚礼比现在这场还要盛大,还要热闹,有锣鼓有彩旗还有刀剑和血花。
元吉走进来打断了李明楼并不美好的回忆。
“这是刚收到的信件。”元吉拿着厚厚一叠信,有剑南道有京城也有按照李明楼要求搜集的各地的信报。
太原府的信报也是他送来的,不过和李明楼一样他也不感兴趣。
金桔忙将那些在太原随从写的仆妇写的不同角度描述的信从桌上搂在怀里,拉着坐在一旁喝茶的妇人:“夫人,我来给你讲新故事,神仙结婚的场面你听过吗?”
妇人含笑跟着她坐到外间厅内,这边的元吉和李明楼说话。
“大都督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在拜访黔州山南西道时带了兵马,并将兵马以进京清道的理由留在了两地境内。”
“要过年了,中厚在京城提到全海询问大都督什么时候进京了。”
元吉最先说的就是剑南道和李明玉的事。
李明楼手指在桌上几张之上敲了敲:“临近年关是合适去京城,正好送年礼,京城有什么新消息?”
这些日子李明楼对京城的消息很在意,元吉翻开一张:“没有什么新消息,还是前几天那些。”
“吴章呢?”李明楼问,“进京了吗?”
元吉又拿出一张:“没有,吴刺史前几天给岳母过寿大摆宴席唱了三天大戏,戏台上撒钱引发争抢,不少民众受伤。”
他也是刚拿到这些,看到盯着吴章那边的人写的事不由摇头。
“吴章这个人真是荒唐。”
李明楼并不在意吴章是不是荒唐:“他怎么还不进京?”
元吉不询问他为什么要进京,只回答:“京城也没有要他进京的消息。”
李明楼靠在椅子上,元吉看到她小眉头皱起。
虽然还用裹布遮挡脸,出门帽子黑伞,但仔细看跟以前还是不一样了,脸上的裹布少了几根松动了很多,偶尔能看出女孩子的小表情动作。
比如蹙起的眉,翕动的鼻翼,微撇的嘴角,有忧有困惑有不屑,虽然开心的时候很少,但也是有了其他的情绪,不像先前那般麻木。
元吉确信她说自己伤好多了是真的。
“为什么还没闹起来呢?”
“全海和崔征不应该啊,算着时间该闹起来了。”
“怎么京城里比以前反而还风平浪静?”
元吉安静的听着这女孩子低声喃喃的古怪的话不发一言。
李明楼自言自语一刻,又抬起头问:“宣武那边也没有什么事吗?最近除了山贼作乱有没有官兵动向?”
元吉道:“官兵动向是剿匪,动静最大的是我们的人。”
劫持剑南道的嫁妆是特意在河南府境内选好的地方,那里正好有山贼,杀掉山贼换上嫁妆军们的衣衫来营造现场。
除了带走一部嫁妆军到窦县来,剩下的嫁妆军都以剑南道的名义剿匪追财物留在当地,闹的动静很大。
李明楼再次蹙眉,奇怪啊,按照时间现在应该开始闹兵饷了,只靠山贼作乱可不叫乱,安德忠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这一世有很多细节跟那一世不一样了,但大走向是不会变的,兵乱越晚发生越好。
李明楼坐直身子:“让明玉启程去京城,但是只是启程去。”
这是什么意思?元吉不解,等候李明楼的解释。
“他年纪小体弱,天冷雪大路不好,带着兵马慢慢走,行程时间先按.....”李明楼想,手指点点算了算,“三个月吧。”
三个月京城怎么也该闹起来,全海崔征兵马相向,武鸦儿杀奸臣血洗宫墙,安康山造反,她当然不会让明玉这个时候真的去京城。
只要做出去京城谢恩的姿态就可以了,顺便有借口带着兵马出界,待京城乱起来后,走到哪里就停在哪里吧。
大夏骤然大乱,地方官民都惶惶,很需要也很欢迎有更多的兵马在身边,剑南道也很愿意保护更多的民众免遭叛军荼毒。
听她这样说,元吉就明白了,虽然理由不同,但跟让明玉带兵去拜访附近节度使,以及让嫁妆军在当地找嫁妆剿匪是一个意思。
元吉看向一旁的舆图,就目前李明玉李明楼和嫁妆军所在的三个位置,隐隐的能将大半的南方腹地围拢。
当然那只是隐隐而已,如果有机会的话。
有机会吗?元吉沉稳的心跳了几跳,想着小姐的喃喃自语以及不断让盯着的几方消息,虽然没有什么新消息,但从日常琐碎中渐渐的能感受到变化,紧张,似乎山雨欲来,真如小姐说过的,安康山要反了,天下要大乱了。
如果有机会也不够,还要有实力。
元吉将跳动的心重重的按下去,应声是:“我这就给严茂安排。”
李明楼道:“还要安排一件事,项云不用跟随。”
项云?李明玉进京的话,作为长辈以及陇右节度使的官身,剑南道肯定会让他陪同,不过最近的确很少有对项云的安排,不仅仅是因为养伤。
“让他留在剑南道吗?”元吉问。
那当然不行,李明楼看了眼舆图,想了想,随便指了指:“让他去夷人那边,那边乱事才平,余孽尚存,也算是安稳后方了。”
其实夷人那边已经没什么事了,李奉安死后震怒的剑南道兵马不会让余孽幸存的。
元吉应声是。
“不用带太多兵马。”李明楼又淡淡道,“带的多了,免得夷民不安。”
元吉再次应声是。
说完这些远方事,李明楼精神些许放松:“军营怎么样?”
元吉精神振奋:“军营已经大不一样了,不止军营,窦县都不一样了。”
钱粮到位,如同东风,万事顺畅,又如柴高风大,火势汹汹。
李明楼也来了兴致:“我看看去。”
李明楼很少出门,不是因为她不喜欢出门,那一世她在太原府住在自己的宅子里,春踏青夏赏荷秋狩猎冬玩雪,战乱也没有让她深居简出,李明楼的神仙车常常在太原府街上走过,身边随从陪同玩乐的夫人小姐,以及年轻的男子们无数。
李明楼一声要去看,半个县衙热闹起来。
而此时一条大路上的几个风尘仆仆皮袍帽子裹住头脸的男人,停下脚步看着前方。
武鸦儿抬起厚重的帽子,露出苍白的脸发红的眼以及干裂的嘴唇,声音哑涩:“这就是窦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