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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幽黑的光芒,突然自吕政身上冲天而起,在紫色雷霆就要落在吕政头顶上的刹那间,逆着紫色雷霆扶摇直上!
“嘭。”
紫色雷霆在这道幽黑的光芒之上炸开。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觉地动山摇。
然而除了轰鸣声之外,竟再无任何耀眼的光芒。
所有人都能看清那道黝黑色光芒的模样。
那是一尊双耳圆腹的三足大鼎虚影!
大鼎浮雕着精美而繁复的山川纹路,山川之上,九龙环绕,仿若活物。
大鼎虚影漂浮在吕政头顶之上,缓缓升空,垂下万千丝丝缕缕的幽光入吕政体内,隐隐的,似乎还有九龙虚影,混在万千幽光之中隐入他背后。
大鼎虚影升空,高空之中淤积的厚重阴云,如阳春化雪一般迅速烟消云散,璀璨的阳光再度垂落下来。
这时,地面上的数千人才看到,俺大鼎虚影虽垂落幽光,但鼎盛并非幽黑色。
其色……玄黄!
那厢的纤长人影,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尊大鼎虚影,浑浊的老眼越睁越大,纤长清瘦的身躯越抖越厉害。
忽然,漂浮在他周围的千百张黄符,无火自燃。
他此刻才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惊骇欲绝的运起遁术就想逃窜。
也是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一股无形物质却好似泰山压顶般的威压,将他定在了这一片空间。
“哈哈哈……”
他惨然的大笑:“豫州鼎,天子气……苍天当死,黄天当立!”
在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他纤长的身躯也如那些黄符一般无火自燃,从头到脚一点点的化作飞灰
而那厢的大鼎虚影,早已在他的大笑声中飞速隐去。
但战场之上却久久一片寂静。
所有人。
无论是黄巾贼。
州府兵。
还是陈郡诸世家大族部曲。
尽皆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们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但半空中还在熊熊燃烧的那具人形物体,却不断的提醒着他们,他们并不是在做梦。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豫州鼎?
是庇佑九州的那个豫州鼎吗?
天子气?
是天子才该有的那种天子气吗?
四五千人……都麻了!
吕政也有点麻。
但他是头皮发麻!
他蠕动着嘴唇,看向身畔的赵佗,颤声道:“我要说,那逆贼是在诽谤我,你信吗?”
赵佗愣了愣,一脸虔诚的疯狂点头。
吕政的身躯晃了晃,移动目光看向周围那些赤甲府兵。
众赤甲府兵回过神来,满脸膜拜的拼命点头。
吕政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我为大周流过血!
我为大周立过功!
我真的是忠臣啊!
那逆贼真的是在诽谤我啊!
过了好一阵。
战场上的四五千人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想什么?自己这是在打仗呢!
也不知道是那个小机灵鬼,趁着对手还在发愣的时候,一刀捅进了对手的心窝里,令对手发出了一声惨叫,唤醒了一片寂静的战场。
旋即,四五千人便再度杀成一团!
只是这一回,诸多黄巾贼再无先前的悍不畏死之势,满脑子都是自家渠帅徐福无火自燃的画面,且战且退、丢盔弃甲、割须弃袍。
反观那些个被黄巾贼从两千之众,杀得只剩下不到八百人的陈郡世家大族部曲们,一扫颓势,气势如虹、凶神恶煞、虎虎生风。
最终,眼瞅着就要一败涂地的陈郡世家大族联军,竟然奇迹般的反败为胜了!
气势汹汹而来的三千黄巾贼,最终逃得性命的,竟不到五百人。
这一战,全是输家。
……
同一时间。
晴空万里的大周都城洛邑,突然地龙翻身。
短短的两三个呼吸之间,浩大的城池地动山摇得如训烈马。
更奇怪的是。
声势如此浩大的地龙翻身,竟连那些落魄户搭建的窝棚都未曾震塌。
就在百万洛邑百姓议论纷纷、谣言四起之极,数百白绫骑士自朝日宫四下奔出,一路疾驰一路高呼:“山陵崩,九州缟素。”
洛邑的百姓们倒是不疑有他,当朝天子临朝五十八载春秋,而今早已是期颐之年的人瑞。
他们早就做好了当朝天子或今朝崩、或明朝崩的心里准备。
所以在白绫骑士从自家门前路过之后,他们都熟练的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白色丧服穿戴整齐。
但很快。
洛邑的百姓就通过各种各样七歪八拐的信息渠道中得知了,那次的地龙翻身,洛邑并非一屋未塌。
只不过塌的是朝日宫内的一间宫室,独独砸死了先帝而已。
于是乎。
“天子失德,天罪之”一说,自此而始。
风传九州!
……
已经驱赶着二三百架木牛往拓县方向跑出二三十里地的陈胜,并不知晓后方大战场上的发生的一连串惊变。
他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后边传来又似打雷又似放炮的大动静,有些奇怪的询问身侧的陈虎:“二伯,这是什么动静儿啊?”
难不成,大周也有火炮?
“你管他们去死!”
陈虎随口赢了一声,美滋滋的看着周围疾驰的这些木牛:“这回咱家赚大了啊!五千石粮食,够咱家吃到什么时候啊!”
“二伯,咱家只有二千五百石粮食。”
陈胜小心翼翼的提醒他道:“另外二千五百石,要发出去的!”
“老子晓得,用不着你来提醒老子!”
陈虎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旋即又忍不住美滋滋的笑道:“二千五百石也不少呢,就是按照往年的粮价,这可也是……呃,多少银钱来着?”
陈胜心下大致估算了一遍,便笑着转移了话题:“要算也是按照眼下的粮价来算,若是往年,咱家何须大动干戈来劫这一批粮食?”
往年正常时节,当年的粟米,两斤三钱左右,偶有浮动,却也不大。
按照这个算法儿,二千五百石,一石六十斤,拢共也不过只值二十二万五千钱,合二千二百五十两纹银。
这个数字说出来,显然会有些打击陈虎的兴头。
“对对对!”
陈虎果然转不过这个弯来,高兴得见牙不见眼的笑道:“有了这批粮食,咱们家的小崽子们再也不用半夜里爬起来灌井水,老家伙们也不用再没日没夜的寻思是不是扯根儿麻绳上吊算逑……老子也不用每日眼巴巴的算计着那点口粮过活了,好久都没打过牙祭了!”
“还有这些兵刃、甲胄,都是能传家的好玩意,搁往年,咱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攒,好些兄弟手里的家伙儿,都磨成薄皮儿片子了,都还舍不得换,这一回弄到了这么多,以后家里就富裕了,想换就换……”
他双眼放光的念叨道,想到的却全都是家里人。
“对!”
陈胜也用力的点头:“咱家这回赢大发了,任他吕政和熊完奸似鬼,也得喝咱家的洗脚水!”
无论那边的战局,谁胜谁负,都是输家!
唯有他行商陈家,是赢家!
说到此处,陈虎忍不住扫了一眼那些吭哧吭哧的拼命推着木牛在马道上狂奔的民夫们,小声问道:“大郎,这些下力汉你欲如何处置?你要下不了手,让二伯来,保证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祸患!”
陈守一听,连忙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二伯,你别胡来,这些人我没准备杀他们!”
陈虎拧起眉头,低喝道:“你崽子可别犯浑,你知道你这次做下的事有多大吗?但凡走露一丝风声,整个陈郡再无咱家立锥之地!”
“我没犯浑!”
陈胜认真摇头:“我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也知道要控制住这些人要花多大力气,可是二伯,我们要是杀了这些民夫……那我们何必还要来劫这批粮食?”
陈虎忍不住抓了抓头皮,纳闷道:“老子真琢磨不透你这崽子,说你生了副娘们儿心肠吧,杀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
“说你是个豪气利落的爷们吧,每每遇到这种事你又都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心慈手软。”
“你这脑瓜子里到底琢磨的是些啥?”
陈胜笑道:“侄儿做人其实很简单的。”
“该死的人,咱就送他们去死。”
“不该死的人,咱就放他们去活。”
“能用杀人之外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就先用杀人之外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只能用杀人来解决的问题,那就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在不危及到咱家生存的前提下,我愿意去尊重所有尊重别人活着的权力的人的活着权力!”
“就算麻烦点,也无所谓……”
他说得很绕口。
但陈虎却出奇的只听一遍就听懂了。
他也出奇的没有直接反驳他的观点,而是有些纠结、又有些心疼的注视着他,轻声说:“大郎,就这狗操的世道,你这样活着,会很累的……”
“做人嘛……”
陈胜笑眯眯的说道:“无论好坏,总归都要活出个问心无愧,日子过得才舒坦。”
“若是夜夜一闭眼,就老是记起自己欠了别人点什么,那过着才累。”
陈虎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由着你吧……前边就是去固陵的那条小路了。”
陈胜:“抓紧时间搬运,估摸着,后边人也快要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