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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睡得并不沉, 他朦胧中感到身边的人坐了起来, 似乎在盯着他看, 已经看了好久了, 直到燕王神志渐渐清醒,她还在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想到昨晚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今日无事,燕王也就不急着睁眼, 气定神闲地等着看她要对他做什么。
阿福定定地看了燕王半晌,她见朱公子睡得沉,色壮怂人胆,便鼓起了勇气, 俯下身,轻轻、轻轻在朱公子脸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地,一触即离。
啊啊啊, 她亲到朱公子了!阿福亲完就捧着脸偷笑,一面回味唇上的触感,朱公子的皮肤好好哦, 亲亲的感觉非常棒!难怪妈妈说男女敦伦是一件非常美妙快乐的事情,她现在就好快乐。
沉浸在欢喜中的阿福没注意到,“沉睡”中的美男子的耳朵尖尖悄悄地红了。
所以她又大着胆子, 在燕王的右脸亲了一下, 然后整个人都飘了, 喝醉了酒一样,捧着红透的脸蛋嘿嘿偷乐。
燕王他是继续装睡也不好,怕胆大包天的徐氏继续亲他,直接醒来也不好,怕臊着她,一时左右为难。
还是徐氏太大胆了!她怎么可以这么放肆,竟然偷亲他!燕王在房事上从来都是主动的一方,他何曾遇到过阿福这样热情大胆的女人,就是梦中的徐氏,也往往是被迫承受的一方,哪里像现在这样积极主动过。
阿福自己偷着乐了半晌,终于把主意打到了燕王微抿着的薄唇上,她想起来被陈妈妈悉心指导的一门功课,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她练得舌头都破了,好不容易才勉强过了关。一起学习的姐妹里,倒是阿芙学得最好。
她摇摇头,把阿芙从脑子里甩出去了,弃我去者不可留,她还是好好怜取眼前的朱公子吧。不知陈妈妈的授课内容,用在朱公子唇上,能不能让朱公子更喜欢她一点呢?
燕王明显感觉到徐氏的目光越发灼灼,他当机立断在阿福再一次凑过来之前猛地睁开了眼睛。
“呀!”阿福没想到朱公子醒得这么突然,克制不住惊呼了一声,然后假作镇定地,“公子你醒了。”
要不是燕王注意到她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就要信了她是真的很镇定呢。
“沅沅你房里可有蚊子?”燕王也很镇定的坐起来,论装模作样,十个阿福都顶不过半个燕王。
阿福不解,这才三月天,哪里会有蚊子,摇头,“没有呀。”
“但我感觉好像被大蚊子咬了两口,”燕王意味深长地看着阿福,举手抹脸,缓缓摸过被阿福亲过的地方。
阿福瞬间就懂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许、许是真的有大蚊子。”
燕王轻笑一声,他见好就收,没有继续逗小姑娘,揭开被子就穿鞋下床。
阿福这才发现朱公子是和衣睡的,不免失望,看来要想扑倒朱公子还是任重而道远。
阿福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睡了一觉醒来就精神十足了。她看朱公子起了床,自己也赶紧下了床。
燕王已经打开了房门。
站在外面等了许久的连翘忙带着淡竹低头给燕王请安,“王爷,您吩咐给徐姑娘备的衣裳,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昨夜楼船被水鬼凿沉,阿福的行李也遗失在了河底,她昨夜换的衣裳还是连翘借给她的,于是今早船停靠在徐州码头,燕王就令人上岸给阿福采买衣裳了。
燕王背后,阿福还在系衣服带子,听到王爷二字,手一顿,她就说好像是忘了什么大事,原来朱公子竟然是一个王爷!
燕王让连翘二人进来,一回头就看见阿福低着头傻乎乎在系衣带,笨手笨脚的都打成死结了。
“蠢,”他不忍再看,走过去三两下就把被阿福系成死结的衣带解开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新衣裳。”
“多谢王爷,”阿福低眉顺眼地,想起来朱公子是个王爷以后,她就有些束手束脚,难怪翠眉对她的规矩诸多苛责,王府里的规矩妈妈没教过啊。
看她这样规规矩矩的,燕王很不习惯,挥退了丫鬟们,他才是抬手握住了阿福的肩,“朱是我母妃的姓,我并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听说书先生说过,当今只有一位王爷,就是战功赫赫的燕王殿下。”阿福抬眼看燕王,年少英雄还俊美非凡,难怪每次说书先生说起燕王的事迹,大姑娘小媳妇都很捧场。
“是我,”承认自己是战功赫赫的燕王殿下,燕王忽然觉得有点王婆卖瓜的嫌疑,他认真道,“我名李溢,字子谦,家中行四,家财尚可。”颇有自我推荐的意味。
“沅沅,你可愿意跟我回府?”燕王说出这话,就有些紧张,万一沅沅不答应,他强抢民女是不是不太好?原来阿福的身契已经被燕王销毁了,他为她安了个举人家小姐的身份。在大梁律法上,阿福已经是个良民自由身了。
阿福却不知道燕王为她精心布置的身份,听了燕王这话,气得一跺脚,“不跟王爷回府,妾还能去哪?”她都是他的人了,难道还想不负责?
“我只怕委屈了你,”燕王一叹,爱之愈深,顾虑也就越多。他的原配妻子是嫡母的娘家表侄女,那时候他渐渐在战场上展露锋芒,不再是不受人重视的庶子,嫡母就提出把表妹钱氏许配给他。两人的婚姻与其说是结两姓之好,不如说是嫡母牵制他的手段。不过小时候他和钱氏也是有过青梅竹马之谊的,钱氏长得温柔美丽,他一开始也很喜欢她。但是钱氏并不喜欢他,嫁给他后郁郁寡欢,每次都是想方设法把他往侍妾房里推,渐渐的他也很少往她房里去了。
后来,他领兵攻打京城,被俘的二哥三哥被人推到了城墙上,迫他退兵。结果没能谈拢条件,父皇命他继续进攻,二哥三哥就被人从城墙上推了下来。他还记得钱氏突然来找他,那疯狂绝望的神色。他才知道钱氏喜欢的一直是三哥,因为他害死了三哥,钱氏恨他入骨,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狠得下心除去。最后却是孩子艰难地活了下来,钱氏血崩而亡。经了这一场,他越发淡了女色上头的心思,只是为免太子疑心,他便故意做出因伤情而纵情的样子来。
徐氏于他,是个意外。
“我还怕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王爷,”阿福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地方,丝绸商人变成位高权重的王爷,说到底是她高攀了。
“沅沅,”燕王很喜欢阿福的坦诚,正要说些保证之类的话。
阿福开口打断了他,“王爷,我本姓柳,小名阿福,爹娘没甚么出息,把我卖到了香如故,我就跟着妈妈姓了徐,妈妈给我起了花名叫芷沅,不过我更喜欢奶奶给我取的小名阿福。”
等等,所以他一直情深意重喊的沅沅,不是她真名?燕王有点尴尬,阿福也不姓徐,他心里喊了好久的徐氏,也不是徐氏……
他给她选的人家,也是姓徐。
阿福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想让跟前的男人更了解她一些,当然私心里也是想让他叫她阿福。朱公子的声音那么好听,若是唤她阿福一定好听得耳朵都酥了。
还好有人打破了燕王的尴尬,陆永川站在门外禀告,“王爷,漕帮副帮主刘玉求见。”
阿芙拢了拢袖子,她偏不信命。
仆妇抬头看看正当空的太阳,催道:“姑娘快走罢,你身子娇贵,可经不得这毒辣的日头。”
阿芙温婉点头,提步走出了树荫下。
香车里,阮湘湘嫌弃车厢闷气,命小丫头挑起了帘子,一眼瞧见路旁的粉衣小姑娘,长得艳丽妩媚,最妙是额上一粒红痣,鲜艳如珊瑚。
“那便是香如故的姑娘吧,也不知是哪个?”阮湘湘看着鲜嫩的小姑娘,不免生出自己花年渐逝的感慨,“真是鲜嫩水灵。”
马车辘辘,离路旁的人越来越远。
“黄毛丫头罢了,如何能与姑娘相比,”阮湘湘的贴身丫头知棋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传闻中的那位朱公子选了几日终于在香如故买下了个叫做芷沅的瘦马,额上长着朱砂红痣的。也不知是不是路旁的这一个,反正在她看来,不如自家姑娘多矣。
“待到朱公子见了姑娘,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姿国色,”知棋取了一把小巧的檀香扇子为阮湘湘打扇。
檀香扇底香风阵阵,阮湘湘微蹙的眉头松展开来,也不知这位朱公子是何脾性,吴公子使来传话的人竟再三嘱咐她小心谨慎。
扬州自来豪富,纵是十年前天下大乱,也没有留下战火的痕迹,依然是风流云聚的销金之地。
作为扬州纨绔子弟的代表人物,吴明德自然是有很多打发时间的消遣,为了庆贺朱公子寻到可心人,便在瘦西湖设宴,招来扬州名妓和梨园名伶们,热热闹闹的凑了一台大戏。
阮湘湘到了瘦西湖的时候,湖上的画舫里已经飘来歌吹鼓奏了,唱的是“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惟愿取,思情美满,地久天长。”
歌声婉转,多情之极,阮湘湘心道这秦香玉今日真是卖力,待到上了画舫,才见满目钗环珠翠,美人如云,吴公子竟然是把整个扬州城里有名的美人儿都请了来,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然而众美云集,各显身手,所取媚的贵客却仅有一人,阮湘湘见到随意坐在软榻上的那位公子,饶是她见多识广也心口跳了一跳,如此俊美的公子,若是能与他风流一度,倒贴她也是愿意的。
难怪秦香玉唱得那么春.心浮动。
“湘湘姑娘来晚了,可要罚三杯,”吴明德素喜阮湘湘婉转柔媚,见了她穿着月白的褙子,外面罩着粉白的纱衣,十二幅湘裙下莲足若隐若现,犹如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一般清新可爱,更是心爱,不等她走到近前,就招手叫她过去。
“为了见吴公子,梳妆打扮便多废了些时间,公子难道不觉得我今日格外美貌么?”阮湘湘含情脉脉地望着吴明德,“公子怎么舍得罚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