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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子啊,大师人呢?”
我垂着眼帘,平静地说:“有事,出差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大师那么厉害,找他帮忙的人那么多,确实挺忙的。”说到这,隔壁李大姐愁苦地叹着气,“怎么就这时候呢,现在该怎么办啊?”
“是啊,”张大妈也忧心忡忡地,“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呢。”
我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你不知道吗?”
我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李大姐反而替我找了理由:“也对拉,仇大师家什么邪祟都进不去,你肯定是不知道了。”
“怎么了吗?”
张大妈把我往他们那拉了拉,小声地说:“最近两天晚上,老有人在哭,大伙都听到了。”
“啊?”
“真的,”李大姐也说,“我也听到了,前天晚上还以为是新闻上说的骗人的,没理,昨晚又在哭,一晚上都睡不好,我家乖乖哭了一晚上。”
乖乖是她儿子,才一岁。
作为捉鬼大师的老婆兼助理,听到这种事,我还是很慎重的:“哭声?是什么样的?”
“像一个女人的,那种幽幽绵绵的哭,听起来很渗人。”李大姐还抱着胳膊抖了一下。
“那有人见过吗?”
“张老大胆子大,出去看过,一开始什么都没看到,要进屋时一个黑影晃过去,把他吓得都病了,今天发起了高烧,在家躺着呢。”张老大是张大妈老公的哥哥。
我皱起眉:“是我们这一片的人家,晚上都听到这哭声吗?”
“对,可除了张老大说看到一个黑影,其他人什么都没看见,你说邪不邪门,不管是人是鬼,总得整走啊,不然晚上都没办法好好睡了,我家乖乖那么小,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我赞同地点点头,这要真有人装神弄鬼,那它目的何在?要真有鬼怪,居然敢在仇诗人家附近闹腾,也着实奇怪。
问题是,前天晚上我不在就算了,昨晚我也没听到这哭声。
“诶,我说澜子啊,”张大妈拍拍我胳膊,“仇大师那么厉害,那你呢,你该也是懂的吧,要不你帮我们看看?”
我只犹豫了下便同意了。
首先是这些邻居都不错,我们互有往来,我没跟仇诗人父子相遇之前,仇诗人忙时,也亏得这些大姐大妈对小宝的照顾,我理当回报一二。
其次,要真有邪祟敢在仇诗人家附近搞鬼,事情就绝对不会简单,发生那么多事,我现在可一点不小心巧合。
答应了李大姐张大妈后,我提着垃圾桶回家,继续准备早餐和整理房间。
小宝也起床了,虽没有爸爸监督了,他也自动自发地进行晨练,一拳一脚特别有模有样,连黑蛋都盘腿坐姿,像人类修炼时一样的姿势,吸收着晨露精华。
吃早餐的时候,望着属于仇诗人的位置空着,我默默憋回一口气,将手中多拿的一只空碗放到一边。
“妈妈,你晚上是不是要去捉鬼啊?”
小宝拿着小僵尸汤匙,一边舀着粥一边问我。
我夹菜放到他碗里:“什么捉鬼啊,别瞎说。”
“我都听到啦,李姨姨说了,晚上有坏女人在哭,晚上要去捉她。”
“这跟你可没关系啊。”
“妈妈,你就带我一起去嘛,小宝很厉害的!”
实在被他缠得没办法,我考虑一番,与其让他在背后偷偷溜出去,还不如一开始就带在身边,周围有张晓芳他们派来的人看着,小宝和黑蛋两人加起来的武力值可比我强多了,这么一想,带着一起的话,似乎更好?
“跟的话,一切都得听妈妈的,不可以自己胡来,听明白了吗?”
“椰丝!”小宝小胖手在脑门上比划了下,学得有模有样的。
我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行了,快吃吧。”
吃完早饭,我们进了书房,一边给小宝和黑蛋布置功课,让他们在书房的一角忙去,我则坐在了平日里,仇诗人制作灵符的桌边。
桌上放了一盏香炉,点燃后淡淡的檀香飘出,旁边放着画符的各类工具,有的都好些年头了,像那块砚,完全呈黑色,细看,黑中似带着细细的纹路,触手平滑,估摸着好几百年。
我望着桌子上的东西发了好一会的呆,末了闭上眼睛,凝神静气,闻着跟仇诗人身上类似的淡淡檀香,浮躁的心慢慢地沉静下来。
在朱砂里加一点仇诗人留下的血,我开始准备符箓,既是为了晚上做准备,也为了更好的调节自己,就好比有些人,心浮气躁时,就喜欢写大字画画画,而且画灵符,需要引动灵气,也需要我抵抗灵符形成后与我自身的相冲,是一种不错的锻炼。
因为我是鬼,我画出的灵符,跟修士画出的也有所不同,带了些阴气,无法做到仇诗人的灵符那般霸气,爆破力也没他的好,特别是那种专破阴邪的至阳至刚的灵符,我是没办法做出来的,可在关键时候,我画的灵符里的这丝阴气,能起到你想象不到的作用。
我们三只,勤奋地修炼到傍晚,我带着小宝和黑蛋,到邻居家查看一番。
仇诗人说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前因后果得先摸清楚,无法探查的,也该知晓具体事发的经过,还有周遭的环境等等,我也只听李大姐她们说晚上听到哭声,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一点不了解,此外,除了这两家人,还有没有其他人听到这哭声?
我先去了张老大家里。
他家孩子一个还在上学,一个已经开始工作,虽说都在魔都,但这里离魔都繁华的市中心很远,属于魔都的边界地带了,所以俩孩子为了方面都在外头自己租房子并不在家。
张老大的媳妇给我开的门,很热情地招待了我娘俩,我说要查看张老大的情况,也忙不矢地请我们到张老大的房间去。
张老大躺在床上,张着嘴巴呼吸,很吃力的样子,吐出的气息确实灼热,是发烧的明显症状。
“看医生了吗?”
“一大早就去看了,吃了药打了针,可一点不见好,下午随便喝了点粥就睡下,一直到现在都没醒,我正想把我儿子叫回来,带他去医院呢。”
我点点头,走到床边,手掌张开放在张老大脸上,虚虚地扫过,然后便看到,张老大发白的面容上,多了几个黑色的斑点,眼睑下的黑眼圈更是黑得发青。
我眉头一锁,小宝都凑上前来,然后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别看了,来吧。”
小宝小脑袋点着,然后跑过去对张老大媳妇说:“婶婶,你先出去一下行吗?”
“啊,这……”
“我们家老仇的规矩,您应该明白的吧?”见她迟疑着,我搬出了仇诗人的名号,他驱邪驱魔时,除非不得已,否则是不愿让普通人在场观看的。
“那、那好吧,有事您就叫我,我就在外面等着。”
张嫂看看张老大,忧心地走了出去,帮我们把门关上。
外人一走,小宝就拿出一个干净的白碗出来,碗里倒着自制的白酒,我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丢进酒里搅拌一下,然后由小宝端着白碗在张老大脸旁。
我将张老大扶起来,在他脑上、印堂、脸颊等地方点了点,最后一拳揍向他的肚子,张老大嘴一张,小宝忙把白碗放到他嘴边,他立马往白碗里吐出东西。
是两只黑乎乎的虫子,有成人手指头的长度,看起来怪恶心的。
这并不是真正的虫子,而是邪祟所化,张老大昨晚出去查看时,中标了,才会发高烧,还陷入昏迷,等两只黑虫子出来后,他整个人一下子轻松许多,呼吸顺畅了,脸上黑色斑点没了,黑眼圈也淡了下来。
而那两只黑虫子,争先恐后地往白碗底里爬去,争相着想吸收我留在碗里的阴气,然后被我的阴气绞杀,没多久就被特质的白酒化开了。
我甩了一张符纸到白碗里,符纸燃烧起来,等烧完后,白碗里就只剩下白水一样的液体,再让小宝将那碗“水”重新灌入张老大嘴里,让他喝进去。
那两只黑虫子可是吸收了他体内不少养分,单靠调养的话,不知得养多久才能养回来,还影响以后的寿命,把黑虫子炼化再喝回去,他只要修养个几天就行了。
当我们把所有痕迹都清楚后,张老大就恢复知觉了,睁开眼睛看到我和小宝时,还有些茫然,我笑着让小宝将张嫂请进来,张嫂一看张老大自己坐了起来,面色比之前看着要好得多,又惊奇又欣喜地连连跟我道谢。
“没什么,都是我家老仇教我的,不过这些也只是拔了他的病源,这几天身体的调养还得靠你们自己,还有,这几天大伯的身体会比较虚,就别出门了,吹到风不好。”
事实是,人体一虚,就容易遭阴邪入侵,特别是张老大刚刚被邪祟进过身体,更容易让不干净的东西惦记。
我也没有说谎,很多都是仇诗人教我的,连白酒,都是仇诗人做的。
张嫂连连点头说好。
解决了身体问题,就该解决让张老大“生病”的问题了,我问了昨晚的事,张老大仔细回了后,认真地告知了我,可能他自己亲身体会过,虽然被解救的过程是昏迷的,但下意识地对我带着敬意,所以没有隐瞒什么,并且还因此有了底气。
可能觉得有我在,就算他说了什么,邪祟也不敢再找上他吧。
“……那哭声实在是太烦了,连着两晚都在哭,要不要让人睡觉了,我白天可是要干活的,而且,就这村子里的人,我认识大半,还真没听出这声音是谁的……我就出去看看了,要能帮忙的话就帮,要她实在不听就轰走,我是这么想的,可我出去前后看了一遍都不见人,可那哭声又听得真真的,我再一找吧,发现人好像在田里,黑漆漆的,我就看到田里有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
“……我拿着锄头就过去了,要是那些骗人的歹徒,老子就一锄头敲死他们……”张老大眯着眼睛回忆,“我走得近了,嘿,还真看到一个女人坐在田埂边,背对着我,长长的头发,这么长,我听到她的哭声,没错,就是这哭声,我肯定要上去问个清楚啊,谁知道这时候不知哪来的邪风,将沙子吹到我眼睛里,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那女人居然站在了他面前,脸几乎贴着他的脸,面容惨白,在月光下发着绿色的荧光,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
在他尖叫着想要逃走时,那女人忽然朝他吐了口气,吸入那口气,他立马觉得头昏脑涨,浑浑噩噩的,紧接着,那女人还伸出手来想掐住他脖子,却在碰到他前,惨叫着退开。
原来是他脖子上戴着个护身符,是之前他婆娘找仇诗人求来的,他本来没把这护身符当回事,只是婆娘凶悍,不戴的话整天跟他罗里吧嗦的,他图清静,也就戴着了,没想到关键时刻真救了他一命。
趁着女“人”退开,他立马撒腿往家里跑,还要农田就在家门口不远,着急之下很快就跑回了家,只是回家后,整个脑子都不清楚了,婆娘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隐约记得好像看到了什么黑影,之后躺床上睡了,人已经不太清醒了,第二天白天正午过后,更是难受,也没胃口吃东西,再次倒床后就陷入昏睡了。
直到我拔出了他身上的邪祟之气,他脑子恢复清醒,才慢慢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所以他对我那么恭敬,还老老实实说出他看到的一切诡异事情,除了我刚救了他之外,还因为仇诗人的护身符发挥了很大功效。
不过说完后,张老大还是有点忐忑:“诶,你说那女人是不是真的是……鬼、鬼啊?”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装神弄鬼。”现在弘扬的科学里,不提倡迷信,且知道太多对这些凡人来说,并没有好处,“让你发烧的气体,可能是有毒的致幻药物,现在的人,什么把戏做不出来。行了,您也别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您只要好好休息,我保证,最多再一晚上,等明晚,那什么哭声,都不会存在的。”
离开的时候,我在张家门口贴了张隐形符纸。
除非哪天,家里大扫除,洗了门,不然这符纸会存在不短的时间,不过,它也只能抵挡一两次邪祟的攻击罢了。
之后我带着小宝,脚边跟着雄赳赳气昂昂的黑蛋,走访了几家,基本都说,确实连着两天晚上听到哭声,还有人透露,他们其实在窗边偷看过,也确实在田边看到过影影绰绰的黑影,但看不真确,还有人说他也出门过,刚好看到张老大往田边去,不久后就见张老大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他见此,也赶忙跑回家了。
大概有仇诗人在此,这里的人,对邪祟之事,比别的地方要更敏感一点,要换做其他地方,晚上一直有哭声,说不定不止这么两三个出来查看的。
了解过后,我给每个查问过的家门口都贴上同样的符纸,我还让黑蛋将剩下的没有探查过的人家,也送一张符纸过去,黑蛋有幻术,脚步轻盈,往往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完成了任务。
倒不是我多大方,而是,这些房屋组成,本就类似于一个大网,我把每个大网的口子都封住了,那么我接下来要做的,不过是瓮中捉鳖而已。
如此,也保证了邻里邻居的安全,要万一在过程中,那户人家被邪祟逃入,也只会给我带来麻烦,我这么做,照顾好他们,也算是给自己少了麻烦吧。
好吧,这些都是借口,我就是这么善良!
等处理完这些,我心里也有了大致的底,这时候,天也已经黑下来了。
看着天边亮起的月亮,明明夏季已经来临,我却从那轮明月中,感受到一丝寒冷。
回了家,吃了晚饭后我们三只缩在一起看电视,还记得前段时间我还抱怨沙发是不是有点小,就我和他两人横躺在沙发上的话,翻身就有些困难。
而现在,我和小宝还有黑蛋窝在一起,都觉得这长沙发空旷得很。
心里闷疼闷疼的,又不能发泄出来,若我忍不住了,作为小宝倚靠的我,让小宝怎么办?
憋着憋着,我只能将小宝更紧地抱住。
没有滋味地看完几集连续剧,我今天特意挂在窗口的风铃响了。
小宝从我身上溜了下去,小脸学他爸绷紧,不知从哪取来的腰带将衣束紧,我摸摸他的头发,闪身来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去。
窗外是一片田地,上头是各家各户种的蔬菜,田地周围是一栋栋矮平的房子,最高的也就五层半,寻常时候,也会有些虫鸣鸟叫,虽说有点吵,在夏天的夜色中,别有一番祥和。
可如今,这美好的一幕被破坏了。
不知哪来的阴气逐渐的蔓延过来,丝丝点点地将房屋和农田笼罩,月光变得黯淡了,仿佛有一层膜挡在半空,让月光无法完全穿透进来。
起风了,吹得农田里的菜叶左右摇摆,这说明风是卷着的,还卷起了好几片叶子,房屋前的垃圾,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落到地上。
在那旋转的风中,我隐约看到确实有几道黑影一闪而逝。
有几户养狗人家,都响起了狗吠声,一声接着一声,就像家里进了贼一样,紧接着,便是婴儿啼哭声,越小的婴儿越纯净,它们往往也最能感应到邪祟,也难怪李大姐说他的孩子哭了一整晚。
跟小宝暗示了一下,我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身体变得透明,朝田中渐渐显形地“龙卷风”略去。
离得近了,我听到了真真的哭声,如一个哀婉的女子,被丈夫家人丢弃,绝望而无助,大晚上要睡觉前听到这么个哭声,都会让人心里不舒服,有善心地更会出来看看。
除了少数几个说看到黑影的,像李大姐这些说看到新闻,害怕骗人的她们,就算没有出门查看,但肯定也从窗户之类的地方偷看过,只是她们肯定是什么都看不到,就因为看不到,那哭声悲悲切切又实实在在地出现,才更觉得汗毛直立。
也因此,张老大说他看到一个黑影时,自然更让人觉得闹鬼了。
至于少数几个说能看到黑影的,有的是看错了,杯弓蛇影那类,有的是八字较轻,在邪物有意显形的情况下,他们能窥到一点影子。
站在农田中,看着正中的那聚集成型的“龙卷风”,所谓的哭声,就是那风刮起时的“呼啸”声,有数只幽灵被吸到龙卷风中,像一个个音符,配合地弹奏出这首哀乐奏鸣曲。
我眯了眯眼睛,然后冷哼一声,径自地冲进了龙卷风中。
被我这外鬼闯入,“龙卷风”稍稍变了形,哀嚎的节奏也被迫变调了,数只幽灵集结在一起,哭啸着朝我扑过来。
我虽说还达不到凝结实体真正的本事,可也无限接近于化身,普通的幽灵体,看到我只有跑路的份,这种压制就好比兽类中低等血脉对高等血脉的臣服,而今天,它们不但不跑,还主动攻击我。
呵呵,难道它们不知道,我心中正憋得狠呢,存心来让我发泄的?
徒手抓住一只幽灵,我直接就给撕了,这还不至于让它们魂飞魄散,但绝对会让它们变得虚弱,相当于一个重创了,我还有理智,知道无端将魂销毁,也是一项罪孽。
一手一只,再多幽灵也不够我撕的,围着我的风墙刮得更猛,隐隐有风刃飞出,从我的脸颊边擦过去。
我躲开几个风刃,找出风墙里最大的破绽,高声喊着:“小宝,黑蛋!”
就我找出破绽的两个地方,分别有两道凌厉的爪子将风墙直接撕裂开来,一个是小宝的爪子,一个是黑蛋的爪子,风墙在他们的爪子下,跟纸糊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