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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对上好的鹿茸……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吓跑了草间吃草的公马鹿,群鸟从林间四散开去,乌压压挤了半壁天空。一棵横着长出悬崖的老松上趴着个白面书生。
书生穿着白色襕衫,背上还有个草药篓。两手紧紧抱住树干一头,两腿则圈住树干另一头,看一眼云雾缭绕的悬崖底,脸色就白上三分。
这下糟,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破空一粒石子如箭矢一般弹射上天,一只雪白的野雁嘎嘎两声落地。少年人走近,将野雁捡起,用草绳绑了双l腿,系在挑在肩上的木棍上。木棍上除了野雁,还有三两野鸡灰兔。都没有见血,只是被石头砸晕了。
白面书生见来了个能徒手打雁的,知道这是他唯一的脱逃机会,连人都没有看清,便慌忙大喊救命。
“兄台先生英雄快救救我!”
然而,来人理都不理踩他一下,捡起雁子就走。
白面书生知道不给点好处是不可能得救了,于是又大喊:“英雄留步!我有钱,都给你救我吧。”
少年人也就是易之虞停住转身打量了几眼那抱住树干不敢动的白面书生。
易之虞开口:“你身上没钱。”穷讲究,上个山,还穿成骚包样。
糟糕,被看出来了。
“慢着。我有,我家里有!一百两,救我上来给你一百两!”铁公鸡文大夫豁出老命咬牙给出一百两,再多……再多没有了。
“我考虑一下。”
“什么?还考虑什么啊,英雄?”文添祯眼泪汪汪忏悔自己是不是从前宰人太多受了惩罚。宰虽宰,药可都是实实在在能救人的,就是——就是贵了那么一点点儿。
易之虞说考虑是真考虑。钱对于他来说不重要,心肠硬,不救人也不会良心不安。不过……早上荆照秋说缺钱。
缺钱啊……
“一百两成交。”
文添祯来不及欢喜,忽然感觉到一根粗l长却有韧劲的藤蔓甩下来,将他卷起。文添祯吓破担,更惶恐地抱紧树干,老树皮都蹭秃了一块。
易之虞大喝一声:“松手。”
原来,易之虞答应下来后,转身扯下一根藤蔓,试图直觉将文添祯卷上来。只要文添祯体重在易之虞可承受范围内,基本能直接卷上来。可文添祯不敢撒手,要命哦,这能上去吗?他宁愿在松树上不下来饿死,也不要摔成肉泥。
“麻烦。抓紧绳子。”
文添祯死死缠住绳子不放,易之虞忽用力,甩起绳子,连绳带人一起卷上来,摔到半空中,又啪的摔在泥地里,白色的襕衫顿时全是污泥。这下,而穷讲究的文添祯已经被摔得眼冒金星。
易之虞可只说带他上来,并没有保证过怎么上来。
“给钱。”
文添祯爬起来,扶着腰定定地盯着易之虞。天呐,他非要看清楚这个钱奴不可,这世上竟然有比他还爱钱的人!这一看不要紧,文添祯指着易之虞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英雄,咱们是不是认识,我觉得你好眼熟。”
“不认识。”易之虞重新挑起系着野禽的木棒,淡定吐出三个字。原来是那个一个药丸一块玉佩的黑心大夫,如果不是药丸确实有用,荆照秋病好,文添祯今天根本别想易之虞救他上来。
“胡说。我记得你。”
文添祯死死盯住易之虞的后背,目光忽然犀利起来。
“你就是那日一块玉……”文添祯指着易之虞重重地道,话到一半,却像被掐住喉咙一般,不敢再开口。
“哦?”易之虞面无表情看着文添祯。是真的面无表情,既无喜无悲,没有惊讶,没有惶恐,也没有恍然大悟。只是看死物一般稍稍带过易之虞一眼,随即淡淡地哦了一声。
语调冷静。
文添祯后背浸出冷汗,他自恃医术好,向来目中无人,仅凭看骨发现眼前这个少年与当日带着一病重年轻人一块玉佩买他一粒药丸的青年男子。虽然是少年模样,可骨龄绝对大了十年,文添祯从不怀疑自己的医术判断。
坏了这张嘴,记吃不记打。上次卖药的时候就看出是个不好相与的人,虎口上还有拿兵器长出的厚厚老茧,脚步稳,应是个功夫路数极其好的人。文添祯捏一把汗,怎么今天还敢造次,一副人畜可欺的少年郎模样里藏的可是个舔刀口的家伙。
“不认识,咱们不认识。”文添祯急忙改口,站得远远地。文添祯闯荡江湖多年,凭的不仅是好医术,还有对危险的敏锐感。有几种人他是绝不惹的,其中一种就是易之虞这样的。
“山下有人等着我,我立刻去取钱。”
易之虞看看天色:“一起吧。”
有人一起,对文添祯来说再好不过,虽然是个煞神也好过孤身一人。到山脚下,果然有个奴仆打扮的等着文添祯,文添祯独自走过去,和那人交谈两句后,那人取了几张银票给文添祯,随即离开。
文添祯拿了百两银票恭敬地递给易之虞。看了看易之虞肩上挑的猎物,下山途中又见识过易之虞打猎的手艺,文添祯起了心思。他决计跟着易之虞回去。
刚才那奴仆其实是县太爷家的小厮,文添祯进了信阳城后,就找到了一个好买卖。
信阳城县太爷家中只有一子,十分宠爱,可令县太爷烦心的是多年没有孙辈。起初以为是儿媳的问题,可小妾抬了一门又一门总不见有,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自己的儿子才是有先天原阳不足之症,子嗣艰难。
县太爷没法儿,只得找医生,一个又一个,总不见好。文添祯一到信阳城就打听哪个富贵人家有疑难杂症未治,他好赚笔大钱。一打听就知道了县太爷儿子的事。文添祯主动上门,说自己能治。
县太爷承诺,要是治好,便给文添祯三千两纹银。一个县太爷为何有三千两纹银,这不再文大夫的范围内,他只管治病。于是为了三千两纹银,接了下来。而此时,就是为了取到最新鲜最好的鹿茸配药才上山。没办法,他的要求特殊,他要活的三年生雄鹿刚取的鹿角,县太爷找的都达不到要求。要不就是年龄不对,要不就是陈货,要不就是弄不到活的。
但易之虞肩上那些猎物,都是活的,连一点儿伤口都不见,简直绝了。若是他愿意帮自己猎……
为了三千两,拼了!
一路上,文添祯以各种手段游说,但易之虞油盐不进。文添祯跟在苦思冥想,正当他以为毫无办法之时,易之虞刚刚到家。
文添祯觍着脸非要跟进去,易之虞哪肯让一个陌生人进他和荆照秋的家,便拦住院门,冷冷盯着文添祯。文添祯被三千两蒙蔽内心,竟生出胆气回瞪。
“你们在做什么?”
从里正家回来,就见到这种眉来眼去的画面。荆照秋冷冷瞥了眼穿着白衣阑珊的文添祯,心内腹诽一句上山还穿白衣服,骚包。
唯一忽然有了精气神的大概只有文添祯。他一看到荆照秋眼睛就亮了,油盐不进是不是,好了,他知道怎么让易之虞帮忙,兴许连辛苦费都不用花上半分。
文添祯露出一份狡黠,探头在易之虞耳边道:“我上回给那位年轻公子把过脉,就知道他有些不足之症,恐不能长寿。”
易之虞转头盯住他。威慑的目光与稚l嫩的脸呈现一种异样的违和感。
文添祯不得不迎着这种具有威压的目光冷静回话:“我能治。一定能。”
“如何信你?”
“你且试试。”
眉来眼去,呵呵。荆照秋闷门将两人撞开,经过文添祯身边比了比。
呵,比我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