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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满粮诊完脉后, 眼睛扫了屋里人一圈, 最后看着王菊英问道:“弟妹, 你家老二媳妇呢?”
“刚才还在这呢, 老二家的, 彩琴!”王菊英边说着边走到房门口大声喊道。
薜彩芹是老二许向西媳妇, 刚才在许满粮给乔大凤检查时, 便作贼心虚的躲进了屋里,浑身瑟瑟发抖, 靠着关紧的房门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咋就这么寸, 啥事都能赶上,怎么办?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喊声,正害怕, 后悔着的薜彩芹在听到王菊英大喊声后,更是心慌的如同惊弓之鸟, 蜷缩着不敢应话。
许满粮“咳咳”的干咳了一声, 说道:“弟妹,别喊了,今天这事情吧, 大凤应该是喝了安眠药, 可这安眠药是你二儿媳薜彩芹到我那开的, 说是你晚上睡不着觉, 我就给她包了三粒 ,让你试试,这怎么让大凤给喝了?大凤可还奶孩子呢,怎么能乱吃药?”
许满粮话音刚落,屋子里便一片安静,众人心中都是止不住的惊讶和难以置信。王菊英更是没想到,大声说道:“俺能睡着觉,不用喝药的。”
一旁强撑着精神的乔大凤红了眼晴,又委屈又气愤的说道:“娘,我奶着孩子,咋可能吃药,这,这一定是弟妹……”
王菊英也想到了这层,一把搂过乔大凤狠声道:“这个作死的娼妇!凤啊,娘刚才也是急了,才打的你,你别记恨娘啊。”
乔大凤流着泪说道:“娘,我不恨你,你也是着急宝儿。”
王菊英轻轻拍了拍乔大凤,对旁边相熟的几个妇人说道:“老姐姐,大妹子,帮俺看着点大凤和孩子,向南,去给你嫂子煎药,向北,去请族里的长辈,大丫领着几个妹妹回屋里去,不准出来。”
安排好后,王菊英气势汹汹的走到西厢房薜彩芹住的那屋,拍门喊道:“薜彩芹!你给俺出来!小□□!黑心贼……”
屋里的薜彩芹这会是真的快疯了,她真没想怎么着,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说到底她只是心里有些不平衡,瞧着婆婆每天一有点好吃的,就想着给乔大凤吃,好让乔大凤的小崽子有奶吃,家里的活都她干,稍不注意就换来寡居多年的强势婆婆打骂。
还有自家男人也是常把那小崽子挂在嘴边,好像自己亲儿子一样,这心里不舒服,就想整整她大嫂,出出气。
想着趁她大嫂睡着了,偷偷让小崽子受点凉,让这小毛崽子吃点苦头,再借婆婆的手收拾一下乔大凤,出口恶气而已,谁会想到狼会来啊。
不过至于闹这么大吗,小崽子现在不好好的嘛!
直到这会这个女人也没觉得自己那做错了,她只是有点害怕婆婆王菊英和以后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也不想想两三个月的婴儿,在这缺吃少药的年月,一场风寒就有可能会要一条命呐!
这人在极度害怕中,要么会恐惶的缩成一团,要么便破罐破摔,爱咋咋的,两个极端,而薜彩芹明显便是后者。
刚开始听见王菊英叫骂,她还有些害怕,随着叫骂声越来越大,越来走戉难听,薜彩芹心想反正躲不过去了,便猛的一下打开了房门。
正拍门的王菊英被闪了一个趔趄,抬头看着昂着头,不知悔改求饶的薜彩芹,“嗷”的一声扑了上去,抓着薜彩芹的头发,一边叫骂着:”黑心婆娘,小娼妇,杀千刀!……”一边把她拖到了院子中间。
薜彩芹心知今天这事不可能善了,于是便碰罐破摔,和王菊英对掐了起来,边撕打边回骂:“老虔婆,都怨你,要不是你偏心,欺负,作贱我,我怎么会办这样的事!”
王菊英本人在村里那是泼的有一号的,她男人许满申去世后,王菊英一个女人拉扯四个儿子平安长大,如果不泼辣,估计这会连骨头渣子都不知去那了。
见薜彩芹不知悔改,居然倒打一耙还敢还手,更是火冒三丈:“小妖精,你还怪上俺啦,俺怎么偏心,欺负,作贱你啦,是不让你吃还是不让你喝了?又或是半夜不让你睡觉去推磨啦?”
薜彩芹不甘示弱:“老妖婆,还不是看大房有个带把的,处处偏心,家里的活我全干,分的肉我和几个丫头连个肉沫都见不着,她乔大凤倒吃上肉沫蒸蛋了,咋不吃死她!这次是安眼药,下次我就买包老鼠药!”
“你,你个黑心的,心咋这狠,这恶毒呢!”
王菊英毕竟年龄大了,撕巴了两下便累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再加上旁边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赶紧上去把两婆媳分了开来,除了些皮肉伤,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薜彩芹心里不服气,还要扑上去闹,被年轻一些的媳妇子拖到了一边,有和她以前关系还行的小声劝道:“彩芹,你快别闹了,一会叔伯们都要过来,你还是快想想咋办吧。”
许向华这会心里可真是惊讶坏了,前世这薜彩芹可没被揪出来,还因为对疯了后的乔大凤细心照顾,得了个好名声,是这方圆十里,附近几个村里,大家公认的贤惠的人。
这事,怎么说呢,这人的善念,恶念有时还真是一瞬间的事。
薜彩芹消停些了,而另一边的王菊英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骂:“作死的小娼妇,黑心贼,这是想害俺们许家的独苗呐,还吃奶的娃子,好狠的心呐……”
王菊英正哭闹着,许家嫡支的几房主事人,也就是许向华的亲大伯许满刚,堂二伯许满文,堂三伯许满贵,老四也就是亲四伯许满粮刚才就在,还有许向华爹,排行老五的许满屯,老六许满江,老七许满红,老八许满意,老九许满组,老十许满家……
总共嫡支六房和血脉稍远一点的偏支,二三十号跟许满申同属满字辈的当家爷们乌泱泱的都聚齐了。
这会可没有什么计划生育,这老许家满字辈的人多,向字辈的人更多,这一大家族,好处是轻易是没人敢招惹,坏处便是,头顶上的婆婆多,处理事情的面面俱到,要不便会有许多事非,当然了,如果想离开这个地方,那就另当别论了,只是在城乡分明,户口严格管控的五六十年代的农村,想脱离开农村,那有那么容易。
许满刚头疼看着满地撒泼打滚的王菊英,说道:“弟妹,先不要哭闹了,看看今天这事怎么处理吧。”
(许满刚也就是许向华亲大伯,在公社当了个主任,算是许家庄官最大,也是最有出息的,威望仅比三老太爷差点,一般谁家有个什么事,都会把他叫来商议一下。)
王菊英听了许满刚的话,也不再哭闹,抹了把泪,站起身说道:“今天找各位叔伯来,是想求大家帮个忙,俺要替儿子把这薜彩芹休了,这样的黑心女人,俺家不能要。”
王菊英话音刚落,薛彩芹便冷笑了一声,说道:“老妖婆,你以为是旧社会呢,叫几个人来说休就休,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自由,你这做法是宣扬封建大家长,是封建残余,你敢这么对我,我就去检举,举报。”
本来还想和薜彩芹大战三百回合的王菊英,一听检举,举报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王菊英大半辈子都在这山沟沟里,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不用出山,几里外的光华镇上,见过最大的官便是许满刚了,瞅见个穿制服的,便心慌的厉害。薜彩芹这的一吓,还真有些胆怯害怕了。
有被吓住的,就有没有被吓住的,一直昏昏沉沉,在屋里没露面的乔大凤,终于缓过劲来了,听见薜彩凤的叫嚣,扶着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许家媳妇子的手走了出来:“薜彩芹,要举报,行啊,咱们一起吧,我也想举报,看这给大嫂下药,想害侄儿是个什么罪名,走吧,咱俩一齐去公社,去公安局。”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去拽薜彩芹。
菊英婶这下也回过神来了,差点让这小娼妇给唬住了,心中不由的暗恨,跟着乔大凤一起拽薜彩芹。
薛彩芹这下是彻底慌了,一下瘫坐在地上,垂着头,任谁拉她也不动,其实一开始她也是强装声势,死撑着而已。
许满刚看着这婆媳之间即将又有一场大战,连忙“咳咳”咳嗽了一下说道:“弟妹,先别闹了,向东,向西不在家,你是长辈,今天这个事情你得先定个章程,是公了还是私了。我们这些叔伯们再出面,你放心,满申兄弟虽然不在了,但咱许家庄的老少爷们都是你的后盾。”
王菊英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沉默的想了一会,开口说道:“他大伯,这是家丑啊,俺家咋娶进了这么个丧门星,唉,念着俺那两个小孙女的面上,就不把这黑心贼送官了,只是这个媳妇,俺们家是不敢要了,这一个院住了,谁知道她下次敢不敢真下耗子药,向西不在家,今天只好麻烦各位叔伯,把她送回她娘家去。”
许满刚点了点头,对许满红说道:“老七,一会咱俩和向南,向北,带这女人去一趟薛家集吧。”
许满红应了下来,对围着的众人说道:“各位本家兄弟,侄儿都散了吧,今天这事那说那了,管好自家女人,以后不许在村子里乱嚼舌根,走吧,走吧,明早还要上工呢。”
许向华也随着住出走的人群,走在最后面,等许满屯回到家以后,才晃悠悠的进了家门,趁着院子里没人,把一早准备好的帆布挎包拿出来,三两步窜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田春梅正陪着两儿子睡觉,她和乔大凤一个住村东,一个住村西,两家离的远,关系不是特别近,在小娃娃从狼那抢回来时就回家了,只是哄着儿子们睡着后,心里又气又不踏实,便一直等许向华回来,担心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