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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你想要什么,我偏不给你什么。”
在森然的黑暗中,我听到这样阴恻恻的话语。
那说话声浑浊不堪,像是变了音。
我甚至无法断定那人是男是女。
可我深陷其中。
我越想得到什么,那人越要摧毁什么。
齐北宸的事,仅仅是意外的车祸,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太过巧合。
而这次,明显是对方有意追击。齐北宸车技不错,却还是难逃被挤到护栏的命运……
头疼。
走!快走!
我拼命地驱赶那声音,却是徒劳——浓稠的黑暗包裹着我,回音似的湿沥沥的话纠缠着我。
“我偏要!”
我喊出声,猛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无比撕咬。
嗓子疼。
我醒了。
意识回笼,我知道那句话那种感觉,都属于昏迷时的噩梦。
我缓慢地睁开眼,不意外看到刺目的白。
医院病房白到亮眼,与梦里浑浊阴森的黑暗行程鲜明对比。
两样我都讨厌,相比之下,我宁愿在医院里。
“醒了?”
简短而性感的问话,属于陆时。
啊,陆时知道了。
陆时不可能不知道齐北宸,原本该去医院看病的我,却和齐北宸同时因车祸被送到医院,他怎么可能不怀疑?
刚醒,我脑子很痛,被陆时吓得不得不运转起来。
他像是看穿了我,“谎话不用编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循声望去,与他寡淡的眼对望,“陆时,对……”
他脸上陆时一丝疲色,“林舒,不用道歉。不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你说着不累吗?”
喉咙本来就堵着团棉花似的难受,加上陆时一番话,我更是说不出什么话。
我摇摇头,连自己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陆时替我掖好被子,“齐北宸比你严重,还没有清醒过来。你额头撞伤,轻微脑震荡,目前没有什么后遗症。你手术过后一直昏睡,现在是第二天早上。小枣和林家人,我都没有告知,说你出差了。齐北宸虽然是名人,但是这件事被他的经纪人和警方压下来了。目前他出车祸的事情没有太多人知道,直到你出院都不用担心被曝光。”
“嗯。”我嗓子疼,选择了最让我舒适的音。
林豫正他们知不知道我无所谓,我怕吓着小枣,的确不愿意让小枣知道。
他又说:“其他的事,等你可以说话再说吧。”
“我……”想出去走走。
我想看看齐北宸。
陆时打断我,甚至露出了久违的独裁脸,“你躺着。”
“……行。”
估计是医生给我开了什么有催眠成分的药,我虽然醒着,但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是在梦里。
不管陆时知不知道我找齐北宸什么事,他早晚都要知道。
现在他在这里,我什么都瞒不住。
除了道歉、求饶,我没什么可以跟陆时说的。
我了无生趣地闭上眼,静静等着那股子昏沉劲过去。
“林舒,你说你病了,我是真的信你。”
我愣住。
不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陆时大步跨出病房。
我额头痛,脑子痛,全身各处都痛。
实在无法喊住他,我索性躺在病床上。
他说,他真的信我。
陆时这种脾气,根本懒得解释什么。
他是对我多失望,才说出这些话?
我为什么要想这么深?
我还是那个厌恶、恐惧、排斥陆时的人吗?
在齐北宸要告诉我什么时,他的车突然被攻击,难道陆时可以排除嫌疑?
如果他信我,真的可以。
那种他说话的语气、眼神,让我深信不疑。
我很矛盾,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怀疑陆时,却又在某些时候莫名其妙地相信他。
听陆时的话,警方已经介入了。可以确定的是,车祸的来龙去脉我应该可以知道。
怕就是怕,和夏启媛一样,真相仅仅止步车祸本身。
我做的那个噩梦,与其说是噩梦,不如说是我连日来的担心。
自从看到夏启媛群发的邮件时,我就开始有这样的恐慌。
脑袋痛,我想了一会,就想不下去了。
我太困了。
陆时走后有没有来,我不知道,但我隐隐约约听到护士的对话。
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
我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护士在我病房,应该是在记录什么。
见我醒了,她说:“你醒了?放心,你没什么大碍,住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动了动胳膊,想要起来。突然一股酥麻逼上,我泄了劲,摔回床上。
护士看出我的意图,“想坐起来?”
“嗯,”我说,“我感觉好多了。”
她说:“我扶你吧。”
“行,谢谢你。”我软声道。
护士将记录本放进口袋,走到我跟前扶我。
借助护士的力量,我顺利坐起,用枕头垫在背后,调试到最舒服的状态靠着。
“你知道齐北宸在哪个病房吗?就跟我一起送进医院的。”
她稍微想了想,“他伤得挺严重的,送过来的时候全身都血淋淋的。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拿起相机。”
我听了这话,心里十分不好受。
明显,这件事和我有关。
齐北宸又不是第一次开车,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要告诉我当年的事时被撞、被追。
我想不通:如果说蒋元一的事牵扯到错综复杂的利益,凭我个人难以查到当年的真相我也认了。
那小枣的身世呢?
为什么那个人不让我知道?
越想越头疼。
护士碎碎念的伤势很久,终于切到正题,“他的病房就在你对面,他毕竟身份特殊,这一层就你们两个住着。我听说好像是醒了,我不负责他,我不太清楚。”
我说:“谢谢你。”
她紧随着问了我一些常规问题,我如实回答。
除了全身酸软,我哪里都好。要不是怕给小枣知道了担心,我自己能站起来了就会回家休养。
等护士出门,我摸索手机,看了看信息。
陆时处理妥当,就苏唯一在微信上问我有没有见到齐北宸,其他没有消息。
我本来也是寡情的人,以前的朋友从不联系,现在有牵扯的人也是难得说几句。
阑珊回复苏唯一实情,我恹恹放好手机,准备去找齐北宸。
不管他醒没醒,我都该去看一眼。
叹气一声,我掀开被子,左手撑着床头柜,尝试上床。
我伤的就是头,其他都没事,手脚健全。克服那阵酸乏,我慢慢走没有问题。
无法想象齐北宸鲜血淋淋的模样,我暗自祈祷他手没事。他伤了手,这辈子再拿不起相机的话,我可能会愧疚一生。
如果,这场蓄谋的车祸因我而起。
我花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走到齐北宸病房,绕过拐角,我如愿看到齐北宸清醒了。
他右脚被吊起,上面缠着厚重的石膏,全身遍布纱布、伤痕,确实比我惨烈。
而让我惊诧的是,站在床边如玉山巍峨而立的陆时。
我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他们是认识?如果不认识,陆时何必探望齐北宸?
鬼使神差,我居然把这话问出来了。
陆时凉薄扫我一眼,“认识。”
齐北宸也眨了眨眼睛,应该是附和陆时的回答。
江赭恩可以认识齐北宸,陆时认识他,就不是什么怪事。要是两个人有点交情,陆时更不可能是这次车祸的策划者。
但我无端轻松不起来。
“齐北宸,车祸前,你想对我说什么?”我来都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既然陆时极可能已经知道,我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
我只希望,齐北宸即将告诉我的,就是他在车上想说的。
齐北宸蠕动嘴唇,显然说话还很吃力。
我目光如炬地盯住齐北宸,陆时则注视着我。
那种注视,莫名让我呼吸不畅。
等了几分钟,齐北宸终于出声,“我想告诉你……那晚去1125房间的,不是我……是陆时。我和陆时是发小……他一心埋入事业,几乎到了不近女色……那天是情人节,我想送他份大礼……我订了房间,原本该进去应该是我花钱买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是你……”
齐北宸断断续续的话,犹如惊雷劈进我体内。我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喘了口气,齐北宸又说:“出事前,我还不太确定……刚才陆时来看我,我跟他……确认了一下。那晚,他去了。如果你真的……因为那晚认定我是你儿子的父亲……那你应该让你儿子跟陆时做亲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