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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南宫玥的朱轮车和两辆马车就从南宫府出发前往王都城南的药王庙。
今日是林氏和钟氏约定相看的日子,正是约在这药王庙。
对于王都而言,药王庙只是一个小寺庙,但香客却不少,寺中散发着浓浓的香火味,让人身处其中便是肃然起敬。
林氏和柳青清带着南宫琤、南宫玥、南宫琳和白慕筱下了马车,由一位小沙弥引着去大殿。虽是相看,但林氏考虑到南宫琤毕竟是姑娘家,脸皮薄,怕她不好意思,才借着上香的名义,让府里的姑娘们陪着一起出来了。
小沙弥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眯眯地说道:“几位施主,本寺的签是有名的灵验,待会儿,众位要不要也求一支试试?”
林氏笑着颔首道:“那倒是要试上一试。”说着她意味深长地和柳青清交换了一个眼神,对南宫琤道,“琤姐儿,你待会可一定要求一支。”
南宫琤勉强露出笑容,还没说话,南宫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接口道:“二婶,我也要求一支。”在来之前,南宫琳早就打听过了,这药王庙的姻缘签准得不得了,难得来了,自然是要求上一求的。
话语间,众人已经到了大殿,四位姑娘忙取下脸上的面纱以示对菩萨的敬意。
大殿上放了三个蒲团,林氏、柳青清和南宫琤先率先上前,虔诚地给药王菩萨磕了头,跟着书香从小沙弥手里接过一个签筒,交给了南宫琤。
南宫琤轻轻地摇了起几下,一支竹签从中掉了出来。书香忙将竹签捡了起来,递到她手里。
南宫琤定睛一看,只见细长的竹签上赫然写着四句:
“英雄豪杰自天生,也须步步寻规矩;世间万物各有主,一粒一毫君莫取。”
南宫琤微蹙眉头,虽然她并不完全理解这支签文的意思,但总觉得并非什么上上签。对于今天的相看,她原本就有些不甘愿,如今更是心中一沉。
“施主,不如小僧带您去解签?”小沙弥忙道。
“小师傅,麻烦你了。”林氏含笑应了一句,跟着那小沙弥便带着林氏和南宫琤往大殿右边走去,停在一个老僧人身前。
那老僧人眉须皆白,看来至少七十多岁,眼皮有些下垂,看着有些干瘦,却是慈眉善目,正坐在一张红木桌后,闭目,嘴里念念有词。
小沙弥恭敬地行礼道:“慧智大师,还请帮这位女施主解签。”
老僧人缓缓睁开双眼,接过竹签,目光在林氏和南宫琤身上掠过,定在南宫琤身上,问道:“女施主,求的可是姻缘?”他看似询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林氏心中一动,心里觉得这许是一位高僧,便替南宫琤回道:“大师,正是。”
老僧人随意地扫了一眼签文,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乃下下签。”顿了顿后,他又耐人寻味地说了一句,“女施主,世间万物各有主,莫要强求为好。”
南宫琤脸色一变,娇躯更是僵直如木,林氏也是眉头微皱,本来觉得建安伯世子是个不错的,莫不是两人无缘?
“姑娘……”书香小心翼翼地说道,“不如再求一支如何?”
“这签又怎么能求两次。”南宫琤勉强笑道。
“琤姐儿,只是一支签而已,莫要太放在心上。”林氏柔声安慰她,这时,南宫玥、南宫琳和白慕筱也走了过来。
她们三人也听到了南宫琤抽到下下签,顿时表情各异。南宫琳看看手中的竹签,一时纠结了,若她这支也是下下签,那今日岂不是败兴?
南宫琳看了看南宫玥,又看了看白慕筱,忽然发现白慕筱两手空空,不禁问道:“筱表姐,你怎么没求签?”
白慕筱淡淡地一笑,道:“我是想,却有些不敢。”
她如此一说,倒是引起其他几人好奇的目光,白慕筱继续道,“我若是举子,想求签问问能否中进士,若是得了上上签,从此骄傲自大,不再读书,又如何中得了进士;若是得了下下签,便萎靡懈怠,一蹶不振,又如何能有远大前程?上上签也好,下下签也罢,对于心志坚定之人,结果都是锦上添花,对于我这软弱的小女子,还是做好自己能做的,别知道太多的好。”说着,她俏皮地一笑,“琳表妹,我说的可只是我自己,我看琳表妹性格就比我自信果决多了。”
她这么一说,南宫琳倒不好意思说自己性子软,硬着头皮去解签,幸好是支中签,让她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南宫琤若有所思地朝白慕筱看去,温婉地一笑,“筱表妹,多谢你的开解。”想起白慕筱在芳筵会中为自己解围,如今又好心开解自己,南宫琤对白慕筱的印象好了不少,觉得这位表妹经历过父亡等一系列变故后,确实是长大了,是值得相交之人。
待众人都解了签文后,柳青清给了寺里捐了一笔香油钱后,便对那小沙弥道:“小师傅,可否带我们到后寺走走?”
小沙弥自然是应了。
出了大殿后,姑娘们又戴上了面纱,欣赏起寺中的景致来。众人都是心情不错,唯有南宫琤一直愁眉不展,就算是有白纱挡面,还是能感受到她低落的心情。
柳青清以为她是被那支签文所影响,特意走在她身边,时不时地与她说着话。
前方的小径突然出现一位三十岁出头的锦衣妇人,那妇人身着一件沉香色十样锦妆花遍地金通袖袄,鸦青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了一个圆髻,戴着赤金观音分心,容貌虽称不上美丽,却是端庄和善,宁静如兰,看着就感觉非常舒服。
她身旁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修长,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面如冠玉,眸如星灿,笑容温文有礼。这两人看来有三四分相似,看来应该是母子。
是建安伯夫人和建安伯世子!南宫玥一眼就认了出来,建安伯世子也去过芳筵会,只是南宫玥并未与其交谈过,因此也说不上认识。
南宫玥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偶遇,不想,那建安伯夫人竟走到了她们几人跟前,亲热地与林氏打招呼:“南宫二夫人,没想到竟在这药王庙偶遇。”
“裴夫人!”林氏笑容满面地与对方寒暄,并为众女介绍道,“这位是建安伯府的裴夫人与裴世子。”
众人一一见礼后,裴夫人笑着提议道:“那边有个凉亭,不如我们到那里小坐一下吧。”
林氏自然是应下。
到这里,南宫玥已经恍然大悟,难怪大姐姐的表情一直有些不太自然,原来今日来药王庙是为了给她相看的。
南宫玥飞快地睃了南宫琤一眼,而这时,白慕筱正好也往南宫琤看去,皆是心知肚明。
既然主角是南宫琤,其他人都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众人在凉亭中坐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番交谈下来,听谈吐、看举止,林氏和柳青清都对建安伯世子非常满意。再看那建安伯夫人慈眉善目,对方望着南宫琤的眼神也甚是慈爱,应该不是什么刁钻的婆母,林氏和柳青清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这门亲事相当不错。
与建安伯夫人和建安伯世子告别后,南宫府的众人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去了西厢的一间厢房小憩,打算在寺中用些素斋作为午膳,然后再打道回府。
小沙弥给众人上了茶水和点心后,正欲退下,坐在一旁的南宫琳问道:“小师傅,你们寺里可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沙弥楞了一下,眉开眼笑地提议道:“各位施主,今日本寺的东侧门那边有一个庙会,虽然不大,但也颇为热闹。施主们若是有兴趣的话,小僧可以带各位到庙会去逛逛。”
“庙会?!”南宫琳眼睛都亮了,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还从来没逛过王都的庙会呢。”说着她一脸期待地看向林氏,“二伯母,难得有机会出府,让我和两位姐姐还有筱表姐去庙会看看吧。”
林氏迟疑了一下,不由看了南宫琤一眼。
自今日抽到那支下下签后,南宫琤一直心情沉郁。
林氏心里叹了口气,想起刚刚见过的建安伯世子,那位裴世子看来一表人才,与南宫琤可谓郎才女貌,非常合适。希望南宫琤不会因为那支签文就先入为主,对这桩婚事起了排斥……也许去庙会散散心也好。
想到这里,林氏点了点头答应了,对四位姑娘道:“既然是难得的庙会,你们四个就一起出去玩玩吧。小心点,别走散了!”
众女齐声谢过了林氏,南宫琤虽然情绪低落,但见姐妹们兴致勃勃,也不好做那扫兴之人,坏了大家的兴致。
四位姑娘跟林氏和柳青清行礼告别后,便随小沙弥出了西厢,往东侧门而去。一路上,南宫琳兴奋极了,抛出一个又一个关于庙会的问题,小沙弥也一一作答。两人说个不停,倒也让气氛活跃了不少。
渐渐地,她们发现四周的香客变多了一些,这些人应该也是为了去庙会,时不时从他们口中可以听到“庙会”这两个字。
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前方一道门,一阵阵喧阗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响亮。
他们顺着人流继续前进,出了东侧门后,就看到外面热闹极了,就像是市集一样,道路两边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贩卖货品的摊位,人群熙来攘往,各式各样的货品引得香客不时好奇地驻足观赏、购买,气氛很是热闹。
小贩们卖力地吆喝着,各色小吃香气扑鼻。
小沙弥卖力地介绍这庙会的历史和特色,而四位姑娘已经看得目不暇接,完全没听到小沙弥在说些什么了,这边的点心看着很美味,那边的面人做得是活灵活现,对面的捞金鱼好像也挺好玩的,后方卖的扇子、铜镜做工也很精致……
唯有南宫琤面纱下的脸庞依旧木然,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书香紧紧地跟在南宫琤身后,时刻注意着自家姑娘的神色,心中担忧不已。她从小跟着姑娘,自认对姑娘再了解不过,可是这两天却有些不懂姑娘了……建安伯世子看来一表人才,在王都中的风评也不错,如此佳婿,姑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难道就是为了那支签文……
书香正想着待回府后,一定要好好开解自家姑娘一番,突然感觉一阵怪风吹来,跟着原本明亮的晴空开始变阴变暗,仿佛暴雨就要来临,四周的温度也是骤降了许多,好像一下子从暖洋洋的初夏转变至阴凉的秋末。
天空越来越暗,好似黑夜快要来临!
书香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周围有人惊恐地叫了出来:“天狗食日!天狗食日了!”随着那声喊,天空中原本如满月般浑圆的太阳已经出现了一个缺口,仿佛被什么怪物贪婪地咬掉了一口,而天空也因此又暗下了一分。
一石激起千层浪,恐慌仿佛会传染一样,越来越多的人撕心裂肺地大喊了起来:“是天狗食日!”
“大家快逃!”
“……”
那无数的喊声重叠在一起,仿佛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四周都是乱哄哄的一片,如同沸腾的热水一般翻腾不已。
接下来,整个庙会乱成了一窝粥,有的人吓得跪地磕头;有的人随手拿起锣鼓敲打起来,试图将食日的天狗吓走;大部分人则是慌不择路地开始逃窜起来……
在这庞大的人流前,个人显得如此渺小,只是眨眼间,南宫玥、南宫琤等人甚至还来不及彼此交代一句,就被那如山洪般的人流瞬间冲散了。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太阳已经只剩下了一半,人们的情绪也因此越来越激动,那些跪地的人一边磕头,一边喃喃地念着:“请药王菩萨显灵!请药王菩萨保佑!”
锣鼓声轰鸣,如同一阵阵雷声响彻天际。
而那恐慌的人流还在不断地壮大,人们狂奔着,推搡着,甚至于践踏着……仿佛心中的魔鬼随着太阳的消失一点点地被释放了出来。
南宫琤随着人流艰难地前进,同时四下张望着,面纱下已经是花容失色。她发现她不止是和姐妹们走散了,连原本还紧跟在她身旁的书香也被人挤开了。
“书香,二妹妹,三妹妹……”她反复地呼唤着众人,可是她娇柔的声音在此时如蚊吟般,根本无法激起一丝波澜,顷刻就被周围其他的声音所吞没。
南宫琤只能被动着继续前进,四周不时有人推搡着她,那浓浓的体味扑鼻而来,让她闻之欲呕,身体更是被挤得东倒西歪,脚步有些踉跄。
就在这时,一个圆胖的妇人忽然从南宫琤的身旁狂奔而过,厚实的肩膀在南宫琤的左臂上狠狠地撞了一下,撞得整个人往前方倒了下去。
眼看着地面离她越来越近,而她两边还有更多人再疯狂地推挤过来,南宫琤花容失色地等着疼痛的到来,却感到腰间一紧,身子被人稳稳地托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魂牵梦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南宫姑娘,你没事吧?”
话落的同时,太阳整个变黑了,天空也完全暗了下来,黑夜在骤然间降临,四周阴凉的一片,连那徐徐的微风在这时都仿佛阴风一般。
“太阳被天狗吃光了!”
“完了!大裕完了!”
“……”
无数人鬼哭狼嚎般叫了起来,满耳都是尖叫声,哭声,锣鼓声,磕头声……
可是这些似乎都传不到了南宫琤的耳朵里,她的心跳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
是他!南宫琤不敢置信地看着扶住自己的俊朗男子,面纱下粉润的嘴唇微颤,目如春水。两人目光交接之时,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的人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砰砰砰!
她觉得心跳在耳边越来越响,好似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南宫姑娘,你没事吧?”诚王见南宫琤站稳,立刻守礼地退开半步,然后道,“这里人太多太危险了,我们到旁边避一避吧?”
南宫琤俏脸绯红地看着诚王,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什么也没说,但那双黑亮的明眸仿佛会说话似的,其中璀璨的光芒已经透露了她的心声。
“跟我来。”诚王薄唇微勾,走在南宫琤身旁,用高大的身躯和一双长臂小心地将她与四周狂奔的人群隔离开来。他仿佛是一个最忠诚的护卫般,眼明手快地挡开了每一个差点碰触到南宫琤的人。
被他护在身前的南宫琤自然注意到了这点,时不时地仰首偷偷看着诚王俊朗深刻的五官,心中甜丝丝的,几乎怀疑此刻又是她的另一个梦境。
诚王带着南宫琤从一道小门又回到了药王庙,南宫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天空又变亮了一些,原本黑色的太阳又露出了一弯细细的镰刀般的亮光,如同一弯明亮的新月般。
外面又传来了人群喧嚣的叫嚷声:“天狗被吓走了!大家继续敲啊!不能让天狗吃掉太阳啊……”
一时,锣鼓震天,天上越来越明亮,太阳渐渐地恢复了……民众因此更振奋了,觉得是他们的锣鼓声吓走了天狗。
“咚咚咚,铛铛铛……”
寺外一片喧嚷,还越演越烈,而寺里四周静悄悄的,唯有竹叶在微风的吹拂下,簌簌作响。
竹下的男子如同朗月清风,镇定从容,只是看着他,南宫琤的心就变得宁静下来,仿佛连天狗食日都不足为惧。
好一会儿,南宫琤才回过神来,对着诚王福了个身道:“刚才真是多谢诚王殿下!”
“你我又何须言谢!”诚王意有所指地说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南宫琤。
他的意思是……南宫琤的心跳漏了一拍,脸庞几乎要烧起来了,眼帘半垂,双手绞在一起。
“南宫姑娘,”诚王朝南宫琤走近了半步,直言道,“其实我早就在这寺里看到你了……我是一路跟随着你来的庙会。”
南宫琤心中一惊,抬眼往诚王看去,却见他目光幽深如无底深潭般,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南宫琤羽睫一颤,仿佛一头受惊的小鹿般,微微垂首,不敢再看他。
诚王接着道:“南宫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你家里是否要为你定亲?”
他怎么会知道的?南宫琤反射性地再次对上诚王的眼,瞳孔微缩,却是默然无言。
“我们长狄人一向直接,不懂那些绕绕弯弯……”诚王毫无预警地拉起了南宫琤的手,亲昵地唤她的闺名,“琤儿,请你告诉我,你可愿嫁给我?”仿佛怕她不相信自己,他急急地又补充道,“请相信我的一片真心。”
他的一声“琤儿”让南宫琤小脸通红,但她的理智很快回来了,猛地推开了诚王,粉唇微颤道:“不、不可以的……”她退开了一步,以极轻的声音说道,“在大裕,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理……”
说完,南宫琤稍稍拎起襦裙,快步小跑着离开。
“琤儿……”
身后传来诚王的声音,但是南宫琤只能当做什么也听不到,穿过竹林,她便看到书香焦急的身形出现在前方,看来满头大汗,急急道:“大姑娘!大姑娘……奴婢总算找到你了。”
书香焦急地打量着南宫琤,见她衣装整洁,连头发都整整齐齐,一丝不乱,总算是松了口气,心道:还好姑娘没有被冲撞。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又明亮了起来,灼热的太阳再次高高地挂在天空中,寺外也平静了下来,不像之前那般混乱。
南宫琤和书香又回到庙会那里,和南宫玥等人会和,一起回了林氏和柳青清所在的厢房。
“佛祖保佑,你们没事就好。”林氏见众女都安然无事,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叹道,“天狗食日,实在不是什么吉兆啊。”再想到今日南宫琤抽到的下下签,林氏心中不适的感觉越发浓重,明明这桩婚事样样都很合适,可是却让她莫名地觉得不安。是她想太多了吗?
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白慕筱则含笑着出声道:“二婶别太忧心了。我曾经在一本来自西方的书上看过,天狗食日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其实并没有什么天狗,也无所谓什么凶吉。”
众女都是一愣,南宫琳“好心”地出言劝道:“筱表姐,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看了什么书,但我劝你这话还是不要乱说,免得被人当做妖言惑众的好。”
白慕筱淡淡地一笑,倒也没有与南宫琳争辩什么,“多谢琳表妹指点。”
其他人都还沉浸在天狗食日的震撼中,除了南宫玥外,没有人注意到白慕筱眼中的那一抹怜悯与轻鄙。
南宫玥睃了白慕筱一眼,便垂眸深思。前世也是如此,白慕筱经常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她们这些人,仿佛她天生就比她们高贵,仿佛她知道许许多多别人所不知道的事,仿佛所有人就该对她俯首称臣……
因为天狗食日,林氏决定提前回府,连贪玩的南宫琳都没有异议。
等众人走到寺门口时,丫鬟、婆子们早已经把马车备好了。
林氏和南宫玥上了朱轮车,南宫琳和白慕筱一辆马车,而南宫琤则和柳青清一起。
让柳青清先上了马车后,南宫琤在书香的搀扶下,正要跟着上车,却突然敏锐地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
是他,一定是他!
南宫琤上马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书香投以疑问的目光,南宫琤忍着没有回头,僵硬地上了马车。
车轱辘“哒哒”地滚动起来,渐行渐远。
他还在那里吗?南宫琤的心头一直回荡着这个疑问。她的拳头握了又开,开了又握,握了又开,最后还是忍不住挑开了窗边的帘子往后方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形。
马车已经驶出了几十丈,他的脸已经看得不甚清晰,可是南宫琤知道他是在看着自己,目光炽热得仿佛要让她燃烧起来一样。
南宫琤心口一紧,猛地又拉上了窗帘,眼眶微微朦胧。
马车缓缓地驰在回府的路上,因着天狗食日,整个王都一片混乱,就连领着五城兵马司差事的萧奕都被叫出去,带着手下在东城四处巡逻,足足折腾了一下午,这才回到了府里。
萧奕刚踏进书房,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程昱就叩门走了进来。
“世子爷,”程昱拱手向萧奕行礼,“刚刚宫中传来了消息……”
萧奕解开身上的轻甲,懒洋洋地问道:“什么消息?”
程昱嘴角隐隐带着笑意,禀告道:“皇后娘娘在皇上的面前,提及了世子爷和摇光郡主的婚事,皇上似乎有所意动。”
程昱一说到“摇光郡主”,萧奕便是双眼一亮,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昱,等到程昱说到“皇帝有所意动”的时候,萧奕已经是笑如灿花,眉眼中透着的尽是喜悦之色。
程昱看着萧奕的神情不由暗暗好笑,却是面上不显。
竹子默默地低下了头,简直是不忍直视,心道:世子爷,您笑得这么傻,确定摇光郡主不会嫌弃你吗?
萧奕根本不在意程昱和竹子怎么想,抚掌笑道:“好,好……只要在皇上心中种下这颗种子,第一步就算是成功了。”说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喜意,仿佛一条康庄大道已在眼前。
“那可真是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竹子识趣地说着吉祥话。
萧奕心情大好,随口道:“放心,等将来世子妃进了门,一定也帮你挑个漂亮媳妇。”
“那小的就等着世子妃快点进门。”竹子一听,高兴坏了,好想马上就能过上老婆儿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
眼看着这主仆俩越说越不着调,程昱忍不住泼了一桶冷水:“现在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竹子立马看向了萧奕,问:“世子爷,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下旨赐婚啊?”
萧奕脸上笑意一收,右食指轻敲着紫檩木桌面,肃然道:“这事还需细细谋划,仅仅是皇帝起了那么一分心思那是不够的。”
程昱颔首道:“世子爷说的不错,自古君心难测,在还没下达旨意之前,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
萧奕的目光沉了沉:“我们这位皇帝做事优柔寡断,就算是心里有了想法,也不会很快就下定决心,生怕出错。”
“不错。”程昱沉声附和道。皇帝的性格说的好听是小心谨慎,说白了,就是优柔寡断,左右摇摆。
萧奕若有所思地说:“这事还须尽快。”必须尽快让皇上的心中那颗种子发芽才行!
想了想后,萧奕的眼睛明亮如星辰,果断地吩咐程昱道:“程昱,你好好地去安排一番,找几个人到皇帝耳边吹吹风,多提提我同摇光郡主之事。”
程昱微微眯眼,隐约明白了萧奕的意图。
“咱们的皇帝的耳根子软的很,若是有人一直对他说,我同摇光郡主是最合适的,天长日久的,他就会真的这么认为了。”萧奕眸光暗涌,如同夜色般深沉,“当然也不能一味地都说我和郡主好,不如再加一两个武将家的女儿,要是能与我父王扯上那么一点关系就更好了。”他眼中闪过一抹算计,“最好能再传点南疆那边对我婚事的消息那就更妙了……”
程昱眯了眯眼:“属下这就去安排,逼皇上早做决断。”
萧奕笑得十分愉快,“这怎么是逼呢,我和摇光郡主那可是天生一对啊!”
“世子爷说的是。”竹子涎着脸恭维道,“谁也比不上世子爷更配摇光郡主了。”
萧奕听着心情舒畅极了。
程昱看着这一对主仆摇了摇头,退下去安排了。
萧奕留下书房中,傻笑了好一会儿,突然喜不自胜地对竹子道:“竹子,你说我是不是该早点把聘礼准备起来?还有新房也得重建一番……”
竹子目瞪口呆,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摇光郡主距离及笄还早着呢……自家世子爷真可怜,看来还得独守空房好些年。
可是不一会儿,程昱就神情焦急地又匆匆回来了,一句话如五雷轰顶,让萧奕差点没缓过来:
“世子爷,刚刚得到消息,西戎使臣刚刚去见了皇上,要求迎娶瑶光郡主!”
“什么?!”
萧奕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眼中戾气四射,看得程昱反射性地低首,感觉自己仿佛又看到了老镇南王。
竹子在一旁胆颤心惊,劝道:“世子爷,您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萧奕灿烂地笑了,却比不笑还让人恐怖,眼中杀机毕露,“这帮使臣看来是在大裕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了。看来要找点事给他们做才行了。”说着他杀气腾腾地冲出了屋子。
“世子爷。”程昱连忙跟了出去。
而刚出书房的萧奕却是盯着迎面向他走来的少年微微眯了眯眼。
小四身穿黑色劲装,神色冷冽地走到了萧奕面前。
“给你。”小四淡漠地拱手行礼后,就把一封素色信笺递给了萧奕,“我家公子说了,让你马上就看。”
萧奕拿着那素色信笺,心中微动,他相信官语白不会无故送信给他……莫非也是为了和亲的事?想到这里,萧奕也不废话,当场打开看了起来。
他脸上云退日现,身上的戾气也随之散去,唇角一勾,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说道:“告诉你家公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四又拱了拱手算是辞别,跟着便飞身一跃,跳上了墙头,没影了。
又是一个放着大门不走,非要跳墙的!竹子满脸黑线,心道:会点轻功有什么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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