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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购买比例不够  一切都显得平和而宁静。

    除了微不可查的风声, 便只有付丧神脚踝上的两个金环,相扣着撞击出叮铃的脆响。

    然而就在这时,付丧神突然睁开了眸子。

    于是那纤长的睫羽下,便倏尔流溢出璀璨的辉光, 仿佛点燃了亿万晨星。

    随后,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便迅速锁定了一个方向:“是在那里吗……”

    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 原地便不见了付丧神的身影。唯有视野里恍惚闪过的金色,逐渐隐没在远去的风里。

    今剑一路追查着感知到的气息, 可是越接近,便越觉得不对。

    ——那是与上次所见到的加州清光所不同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感觉。

    ——冰冷, 漆黑,不详……

    诧异的确是有的。

    毕竟一般情况下,付丧神的气息都是纯粹明澈的。而如今这番,分明已经成了无限接近于妖魔的异类。

    不过,即便心中对此感到了意外,但是今剑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唯有握着本体的手指,难以察觉地动了动——

    恩, 没什么好说的。看不顺眼砍了便是。

    这么想着,今剑干脆放弃了弯弯绕绕的道路,转而直接跃上了周边的房顶, 选走这不同寻常的近道。

    付丧神无声地跃动在一栋栋宅邸间, 腾起的身影速度极快, 几乎没人能够捕捉到他的移动路线。

    就这样大概走了半刻钟。

    今剑最终停在了一栋房屋的顶楼上。此处夜风习习,视野开阔,是个令人满意的观察地点。

    他居高临下地扫过周边,金眸映染出明灭的光影——

    街道,灯火,月光,寒树……

    随后突然间,他的视野里映出了两个人影。

    其实那两人的距离还是有点远的,不过多亏了付丧神卓越的五感,所以捕捉到他们并不困难。

    当然,更重要的是……

    “堕落的气息。”

    今剑的目光紧锁住其中一人,那人的身影几乎完全隐没在一团漆黑里。然而即便如此,对方那偶尔泄露出的气息,仍旧让他感到了些许不快。

    ——就好像是一块无暇的美玉,在某一天突然被扔进了淤泥里。

    实在是令人不爽。

    由于距离稍远,所以今剑并不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不过,在几分钟后,他看到那漆黑的人影手里多了一抹银亮的光——

    那是剑光。

    “打算动手了吗。”

    意识到对方的本体已经出鞘,今剑便也不再耽搁下去。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觉醒了什么乐于助人的属性,只不过是在刚好的时间,刚好顺手,所以就帮个忙罢了。

    今剑静静地凝视着那一抹刀光,随后,他的身形闪动了一下,便瞬息不见了踪迹。

    ……

    “……求求你,放过我吧!”

    早在见到那振太刀的刹那,青年便匍匐倒地,惊慌失措地求饶起来:“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工匠啊……大人,你杀了我也没好处啊大人……”

    平安京不缺阴阳师,不缺妖魔鬼怪,同样也不缺……无辜的遇难者。

    每年因为妖而死去的人不知凡几,他们是这繁华京都下堆积的白骨,是隐没在黑暗里的牺牲品。

    逃离无门,挣扎无用。

    青年满心绝望,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身体哆嗦得不成样子。

    毕竟像他这样的小人物,一没有对抗妖怪的本事,二没有直面妖怪的勇气,所以只能奢求对方可笑的仁慈。

    然而,对方显然没有因他的言行而动摇。

    微弱的月光投射到地上,伏趴在地的青年可以看到对方逐渐举起太刀的影子。

    那振太刀扬起到了恰当的高度,随后便猝然向着他落下。

    青年骇地闭起了双眼,森冷的剑气逼近他的脖颈,鼻息间全是死亡的味道。

    ——谁,谁来……!

    仿佛是听见了青年内心绝望无声的祷告,冰冷死寂的空间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清晰的撞响——

    “当——!”

    原本应该已经斩落的太刀未曾落下。

    青年颤巍巍地睁开眼,哆嗦着咽了口唾沫后,方才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向上方——

    只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着一振大太刀,稳稳地接住了太刀的攻势,横档在了青年的头顶。

    死里逃生的青年虚脱般地跌坐在地。

    然而,他还来不及回头看看是谁救了他,便再度听见了奇怪的“磕哒”声。

    青年浑身一炸,再度望向了头顶。

    不过这一次,他却震惊地发现——

    那妖怪持剑的手正在以相当明显的幅度颤抖着,他手中的太刀已然是完全握不稳了,只一个劲儿地架在大太上抖啊抖,硬生生地撞出了“磕磕哒哒”的怪响。

    “还不快走。”

    一道格外冷清的声音,突然自青年的身后传来。

    青年闻言,立马手忙脚乱地从相交的两振刀剑下爬出来。

    也就在这时,他才有机会看清楚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一看,便愣住了。

    ——他的恩人……漂亮得令人目瞪口呆啊!

    察觉到了青年的视线,银发的付丧神只轻飘飘地斜睨过来一眼,便瞬间让青年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于是青年一个激灵,倒是立马回神了,脸上的表情诚恳而热切:“多谢救命之……”

    “你可以走了。”

    付丧神利落地打断了青年的感激之语,神色是不为所动的冷淡。

    青年立时噤声。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确实什么忙都帮不上,于是只好朝着付丧神躬身拜了三拜,随后急忙离去了。

    然而,在拐过这条街道的最后一刻,青年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回过了头——

    凭借普通人类的视力,他现在自然已经看不清那两人了。

    即便如何努力,也只能模糊地捕捉到两个交错的光影,融化在一片浅淡的月色里。

    如此遥远,泾渭分明。

    直到这个时候,青年才恍惚地意识到,人类的力量还真是渺小啊。跟这种存在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而他侥幸窥见了另一个世界的一隅,如今,梦也该醒了……

    青年缓缓收回了目光,带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失落,沉默地转身离开,这次却不曾回头。

    ……

    “无关紧要的人已经走了——”

    确认青年已经安然离去后,今剑轻易地挑开了对方手里的太刀,半垂下睫羽:“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了。”

    今剑记得安倍晴明之前曾说过“对方正在逐渐失控”,所以直到目前为止,他都维持着相对戒备的状态。

    毕竟他可是抢了对方的猎物,这对于一个性格不受控制的猎人来说,无疑是不可饶恕的挑衅。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一旦暴走攻击,就一刀鞘敲晕带走”的打算。

    反正他的目标主要还是那个时空穿梭装置,其余一切好说。

    然而现在看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今剑望着从刚才起就完全没有反应的付丧神,微不可查地蹙起了眉头。

    ——是在思考,筹划,还是酝酿别的什么招式?

    ——不,不对……

    今剑的目光逡巡一周,最终落在了对方目前唯一没有被黑雾笼罩的手上。

    那只手正死死握着一振太刀。至于具体握得有多紧,看看那只手上绷起的青筋就知道了。

    并且,虽然现在不如最初明显,但无疑,那只手仍旧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无限接近于神经质的痉挛。

    ——这很不正常。

    今剑难得感到了些许困惑。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在克制,在忍耐,但是……这份克制和忍耐,却并不是出于暴躁或愤怒,而是某种……

    更加复杂,更加微妙的情感。

    今剑虽然活了很久,但是真正接触并体悟到“情感”,却是从这个世界才开始的。

    他的敏感足够让他感知到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但要他具体分辨的话,却不太容易。

    尤其是,眼前的这份情感——

    太过炽热沉重。

    激烈到这种程度的情绪,他也只有在最初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从三条宗近的身上感受过。

    以及后来的大天狗,虽然表现得十足隐忍,但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那是一种灼烫得,几乎可以顷刻燃尽生命的感觉。

    情绪是能够感染人的。

    即便今剑受到的影响很小,但至少有一秒,他确实对此感到了好奇。

    “能让我感兴趣的事情不多。”

    他微微眯起眸子,纤长的睫羽遮住了眼底流溢的辉光:“如此看来,你似乎——并不是可以将就略过的小角色呢。”

    心里打定了寻根究底的主意。

    于是今剑不再拖泥带水,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大太刀:“我不喜欢你遮遮掩掩的样子,所以第一步,就让我看看你的真正面目吧。”

    无形的气流向着大太刀的刃身聚拢。这一剑,绝对足以劈开对方身上缠绕的黑雾了。

    而直到这个时候,那从头至尾一言不发,仿佛已经石化成像的付丧神,才终于回过神似的,跌撞着后退了几步。

    今剑挑眉:“不愿意的话,就拔剑反抗吧。”

    黑色的付丧神闻言,顿住了后退的步子,然后,极轻缓却又极郑重地摇了摇头。

    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全身都被笼罩在黑雾里,所以今剑并不能看到他的动作。

    于是,漆黑的付丧神双唇开合,反复数次后,才终于成功发出了声。

    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恍惚间疑似哽咽——

    “我永远,都不会对你挥刀的。”

    ——兄长。

    未曾出鞘的大太刀,咚地砸下,带出了一片令人牙疼的地裂声。

    原本熙攘的场面登时一滞,周围的付丧神们刹那吞下了还未出口的话语,僵硬地绷起了身子。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随即又心虚地移开视线,小心翼翼地低下了脑袋。

    ——糟,糟糕了……

    ——大事不好了!

    ——要坏事!

    短短的一瞬间,所有三条刀派的付丧神,都心有所感地,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他们的兄长大人,好像生气了呢(忽然绝望jpg.)

    微微低着头的三日月宗近,飞快地抬眼,与身旁的石切丸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三日月那素来柔顺的金色穗坠,在此刻竟隐隐出现了炸毛的趋势,凭白给这振天下最美之剑,添了抹可怜兮兮的感觉。

    随后,又有数道视线,存在感极其明显地戳了过来。不用猜也知道,这些视线的主人,八成就是三条家的其余刀剑了。

    石切丸瞬间领悟了众人的意思——

    这是何其熟悉的场景啊。

    在过去的时光里,每当大家惹兄长大人生气的时候,他总是担当着安抚兄长(背锅)的重任。

    而这一次,他也一如既往地被大家予以了信任呢(推出去背锅)。

    于是,石切丸转头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坚毅地上前一步,郑重道:“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