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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在云地驻扎了一年多,消耗了大量财物,临行前又将云地的金银钱物,民庶寺院,剽掠一空。
许多辽国富豪因为惧怕金人,都逃窜于山谷之中,留下了许多空房子,室如悬磬。
而留在城中的百姓,生活也是日益穷困窘迫。
关键,不仅西京城里如此,武、蔚、奉圣、归化、儒、妫等州也都是这样。
更可恶的是,金军临行前,还将城壁楼橹要害之处全都给破坏了,甚至填壕掘城,将云地的防御设施破坏殆尽。
这明显是为了再打回来而做的准备。
所以,云地的很多人都在传,金人肯定会,在完颜阿骨打死后,再来攻打云地。
甚至就连赵良嗣也曾私下对人说:“这云地,我大宋只怕占不了多久。”
对此,云地上下皆知,但都莫敢言也。
谭稹等人随后给赵佶上贺表:
恭惟陛下神机先物,前知北虏灭亡之兆。自政和八年,金国遣使通好,约结夹攻,至宣和四年,虏主播迁,耶律淳篡立,云中之民,久惧涂炭,延颈款关,愿归中国。陛下俯顺人心,特诏臣等出总戎干招抚,使纳土内附。臣等躬领大军,入云中府抚定军民,布宣圣泽者。全师制胜,振朔部之天声;举国来成,获云中之都会。罄四方而无侮,垂万世以有光。庙社均休,臣民胥庆。臣等闻,周伐俨狁仅至太原,汉击匈奴但期渭上。虽招徕其种落,或攘斥于封圻。皆仅存开拓边陲之名,固未有混同宇宙之烈……
就在赵宋王朝上下都在庆祝收复云地这个历史壮举之际,李存下令,全力春种。
李存看得真切,现在燕云地区的战争,打得就是粮食战争,谁有粮,谁才能笑到最后。
这也是,李存明明可以,在金人撤出云地了之后,立即出兵攻取云地,却迟迟都没有动手的原因。
——云地好打,但云地这个包袱,却不是那么好背的,尤其是在李存已经背负上了燕地这个巨大的包袱了之后。
所以,李存得先解决燕地自给自足的问题,然后才能去收复云地,否则,哪怕富裕如李存,也有可能会被燕云地区给拖垮,就像是历史上的赵宋王朝一样。
要知道,历史上的赵宋王朝,可是也拥有江南地区,还不是照样被燕云地区给拖垮了。
归根结底就是燕云地区的政治和经济没搞好,得一直由其它地区输血。
为了不犯赵宋王朝在历史上犯得那个愚蠢的错误,李存宁可慢一点,也要稳抓稳打,先将燕地的粮食和经济全部都给搞上去,然后再收复云地。
李存有这个耐心,可耶律延禧却没有这个耐心。
当耶律延禧得知他最畏惧的金人从云地撤出去了以后,很快就率领五万精骑和三万西夏大军杀向云地。
西夏首先动手。
在西夏大将李良辅的率领下,西夏三万精锐,从金肃州、河清军渡过黄河,一路攻占了天德军、云内州,然后进攻已在赵宋王朝控制之下的武、朔二州。
对云中地区,西夏其实早就有觊觎之心。
以前,西夏是畏惧辽国的强大,和金国的不好惹,才压下了对云地的觊觎之心。
如今,耶律延禧已经将部分云地给了西夏,金人又从云地撤走了。
再鉴于辽国已经没落了的实际情况。
西夏怎么可能不想趁此机会,将整个云地,甚至是燕云地区据为己有,彻底摆脱其被困于偏远的弹丸之地的尴尬境地?
对此,谭稹毫无防备。
——谭稹最近正在忙着搜罗奇珍异宝,金银珠玉,以饱私囊,以及运作挤走童贯成为赵宋王朝的军事第一人,也就是说,谭稹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为赵宋王朝稳住云地的防御上。
这使得,赵宋王朝被辽夏联军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等谭稹反应过来,慌忙命令李嗣本率义胜军迎战的时候,辽夏联军已经进入了云地。
最开始的时候,义胜军打得也还行。
——初期,义胜军与西夏的军队交战数次,双方各有胜败。
但西夏的军队一直都不肯撤退,硬生生的就将义胜军的主力给拖住了。
趁着这个机会,耶律延禧亲率大军直取原辽西京(现在的云中府)。
想当初,完颜宗望率大军进攻辽西京,辽西京留守萧察剌见大势已去,只好开城降金。
谁想,完颜宗望所率领的金军入城后大肆烧杀抢掠而去,只留下部将留斡的一支偏军住西京城。
辽人恨金人在西京烧杀抢掠,于是乘西京留守空虚之际杀死留斡等复叛。
结果,被反应及时的完颜宗翰等人给镇压了。
由于完颜宗翰的弟弟完颜扎保迪在那一战中战死了和金人在第二次攻占辽西京时死伤惨重,完颜宗翰对西京的辽人进行了一场极其残酷的屠杀。
自那以后,云地的辽人就跟金人结下了血仇。
这一年多时间,辽人只要是一有机会,就反叛金人的统治。
这也是完颜阿骨打放弃云地的原因之一。
之后轮到赵宋王朝统治云地。
云地的辽人满以为,他们终于可以安稳的生活了。
可谁想,赵宋王朝竟然软弱的让金人将他们中的富户全部都给带走。
而云地所有富户的田宅,很快就便被义胜军和常胜军肆意占据。
义胜军和常胜军,尤其是后者,四处骄横跋扈,发生了多起侵夺民田之事,因而云地的百姓民不聊生。
更为悲惨的是,有些原辽国的大臣的家属竟然都变成了乞丐,他们处处遭受困辱,甚至于无辜被常胜军杀戮,而又状告无门。
可以说,赵宋王朝接管云地后,由于宋军的抢掠和骚扰,由于赵宋王朝政策的失误,由于以王安中为代表的云中府的软弱与茫然,导致云地许多人家更加流离困踬,使得赵宋王朝重失云地人心。
云地之人对他们曾报以希望的赵宋王朝非常失望。
在他们看来,金人不如契丹人,而宋人还不如金人。
如今,辽人所期盼的耶律延禧,终于杀回来了。
云地的辽人纷纷反叛,同耶律延禧里应外合,一战就将义胜军和常胜军给赶出了西京城,然后迎接耶律延禧入城。
西夏随后发力,赶跑了朔州孙团练和应州节度使苏京,杀死蔚州守臣陈翊。
常胜军的主力不在云地,而在涿州一带。
云地的主力,还是李嗣本所率领的义胜军。
为了夺回云地,李嗣本率义胜军迎战西夏与辽国联军,结果战败,后狼狈逃窜。
西夏夺取了朔、应、蔚三州,接着又相继攻陷飞狐与灵邱。
就这样,辽夏联军控制了云地——西夏控制了云南和云西地区,辽国控制了云北和云东地区。
赵宋王朝则彻底被赶出了云地。
一出手便收复了五京之一的西京,让耶律延禧极为自得。
耶律延禧广发诏书,号召辽人起来反抗金国和大乾王朝的入侵,并陈兵在居庸关,作出了要收复燕京的架势。
对于耶律延禧的号召,燕地的人反应很平澹,甚至很厌恶这个昏君又来打扰他们的平静且幸福的生活。
而且,有大量的原辽国的臣子,比如刘彦宗,建议李存一定要除掉耶律延禧这个后患,否则容易人心不稳。
李存想看看,经过自己这一年多的精心治理,燕地还有没有冥顽不灵之辈会去追随耶律延禧这个昏君?
如果有,李存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把燕地的最后一丝隐患给除掉,省得将来自己去干赵宋王朝时,燕地这个后院着火。
谁想,李存没等到燕地这里有人跳起来,却等到了平州的张觉冒头。
张觉是平州义丰人,年轻时考取了辽国的进士,后被授予辽兴军节度副使。
适逢辽国大乱,平州民兵杀其州节度使,张觉带人剿灭,便成了平州的主官。
耶律淳死后,张觉感到辽国必亡,于是开始秘密招兵买马,得五万人马,然后招豪杰,聚粮草,选将练兵。
同时,张觉又招揽有才能的士大夫参与谋议,暗中为雄霸一方作准备。
萧普贤女执政时期,曾派遣太子少保时立爱来知平州。
时立爱到任后,张觉表面上很尊重他,实际上却是处处排斥他。
时立爱察觉到了张觉有异志,就经常称病不出,州内所有军政大事均由张觉决断。
李存入主燕地以后,对平、滦、营一带的战略地位高度重视,曾准备派吴玠去攻占平州。
可那时,李存既要收复燕地全境,还要防范宋金攻打自己,手上的兵力着实是有些捉襟见肘。
而张觉手上毕竟有五万大军,而且平滦营三州又易守难攻,并不好攻打。
再加上,张觉主动给李存上降表,表态说:“辽国有八个路,七路已亡,唯独剩下一个平州路,岂敢有非望?臣手下乡兵之所以还未解甲归田,主要是为了防御金人侵掠,非有它心。”
随后,张觉给李存进献了不少宝物以及三十名美人。
李存知道张觉这是缓兵之计,可碍于当时的形势,李存还是将时立爱调了回来,任命张觉为临海军节度使,依旧知平州。
如今,得知耶律延禧重新夺取了云地,张觉感觉他的机会来了。
张觉立即招集平州路的一众官员和将领开会,研讨对策。
有人趁此机会向张觉推荐翰林学士李石,说他是状元出身,智而多谋,可以找他来商议一下。
张觉于是派人去将李石请来。
一番密议之后,张觉和李石的想法竟不谋而合,都认为这是一个历史转变之契机,应抓住时机干一番大事。
李石对张觉说:“小可听说,陛下走访了数家鞑靼部落,兵势复振,现有五万精锐骑兵,又有夏国鼎力相助,金人弃云地而走,便是因畏惧陛下之威也。若明公此时能高举勤王大旗,唱义天下,奉迎陛下,那么,辽国复兴则指日可待。”
张觉嘴上说:“此大事也,不可草率决定。”
实际上,张觉还是令人画了一幅耶律延禧的画像,悬挂于大堂之上,然后事无大小,告而后行,并且开始在平滦营三州内实行辽国的旧官制。
之前李存是没有着急收拾张觉,但武德司、亲军都卫府和军情处的密探却早已打入到了张觉身边。
所以,张觉一有异动,李存就知晓了。
李存将吴玠找来,给他一个月时间,尽复平滦营三州。
与此同时,詹度也打听到了张觉背叛大乾王朝一事,并把这个情报报告给了赵佶。
赵佶如今已经意识到,大宋王朝很危险了。
这让赵佶开始重视宋金联合攻乾这个计划。
而宋金要想联合,就势必得有一条金人可以南下的通道,否则,金国就是想帮大宋王朝,也帮不上忙。
如果云地还在大宋王朝的手上,哪怕是在金国的手上,都不存在没有这条通道的尴尬。
可偏偏,赵佶还没怎么捂热乎,云地就得而复失了。
赵佶想要把云地收复了,更想把燕地收复了。
可赵佶仔细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牌,真是有心无力。
没办法,赵佶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能不能把辽西走廊给打通了。
——如果赵佶能够收复平滦营三州,那么大宋王朝就可以通过辽西走廊与金国联系起来,关键时候,大宋王朝就可以打开辽西走廊放金人入关。
所以,赵佶给詹度做出最高指示,一定要招降张觉,不惜任何代价。
詹度于是派人找到张觉的亲家王倚,让王倚去平州给张觉传话,以示友好。
张觉也知道,他叛乾之举一定会引来乾军的攻打,李存是绝不会放过他们平州的这些人的。
而如果赵宋王朝肯接纳他们,那么,到时候他们若是不敌乾军的攻打,大宋王朝就会成为他们的后路。
所以,张觉立即就派张兴右去与詹度接触,打探大宋王朝的真实意图。
双方很快便达成共识,赵佶于是派遣张觉的弟弟张钧,携带泰宁军牌以及敕书、诰命、御笔诏书等前去平州招降张觉。
可就在这时,吴玠奉李存之命,率领羽林军前来攻打平滦营三州。
面对羽林军的突然袭击,张觉毫无防备,被乾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结果被打得节节败退。
迫不得已之下,张觉只能带着少量的亲信从兔耳山逃去了宋境求援。
羽林军很快便包围了平州城。
张觉的堂弟张敦固和张觉的几个侄子率领平州城中的军民一直固守待援——他们希望近在涿州的宋军可以来救援他们。
而吴玠也做好了围点打援的准备,只等赵宋王朝派兵前来,然后大乾王朝就有了干赵宋王朝的借口。
谁想,赵宋王朝想要得到平州不假,但面对羽林军凌厉的攻势,宋军却根本不敢前来与其交战。
说穿了,赵宋王朝对平州的态度,其实就是只想谋取而不想力得。
见宋军根本没有来救援平州的意思,吴玠很失望,然后下令攻破平州,接着分兵攻取滦州和营州以及榆关。
张觉的母亲、妻子等家属不在平州,而是在营州。
营州被羽林军攻破了以后,张觉的母亲与妻子都被羽林军俘获。
张钧是个孝子,他听说母亲被羽林军抓走,又见宋军根本不愿意救援平州,便偷偷的返回平州,然后将他所携带的赵佶赐给张觉的御笔金花笺手诏,以及敕书诏命等文件,全部献给吴玠,他希望以此换取母亲的性命。
吴玠得到这些以后,大喜!
现在,只要是不傻之人,全都看出来了,李存已经有了统一天下之势。
不过李存现在还差一个冠冕堂皇的干宋借口。
其实——
这只是有些人咸吃萝卜澹操心。
李存可是从来都没有为这件小事烦恼过。
因为最好的借口,赵匡胤早就已经给李存找好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只不过,李存心机深沉,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自己准备用赵匡胤灭南唐的借口而已。
而在李存手下的很多人来看,大乾还是应该有合理的干宋借口,才能师出有名。
所以,一众准备当大一统王朝臣子的大乾王朝的军臣,最近都在帮李存找干宋的借口。
吴玠觉得,赵宋王朝招降大乾王朝的叛臣,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借口。
所以,吴玠赶紧派人去将这些证据妥善的送去燕京,献给李存……
……
……
我好多了,现在就是虚,没什么劲,咳嗽的厉害,还有胸腔疼。
明后天,我就试着恢复正常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