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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
一个清隽的年轻人正跪在床前, 端着药碗低声劝道:“父皇, 再喝一口吧。”
正是秦诺他们的四皇兄, 大周如今的太子秦聪, 他是景耀帝的正宫皇后所出, 景耀帝虽然为人风流多情,但极重嫡庶之别, 对这个太子颇为看重, 时常询问课业, 太子也不负众望,在群臣之中很受好评。
景耀帝看了太子一眼,温声道:“聪儿你忙碌了一天, 也该去歇息了。先让你弟弟们劳累吧。”
秦泽极有眼色地上前, 从太子秦聪手中接过药碗,“四哥,让我来吧。”
后面秦诺眼见没东西可捧了, 目光一转, 落到桌上装蜜饯的银碟子上。连忙将那一碟子蜜果拿过来,跟着凑上去。
在心爱的儿子劝诫下, 景耀帝总算赏脸, 凑到玉盏前略抿了一口。
之后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秦泽立刻捧着汤药退后。秦诺也跟着后退到一边。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聪儿你下去歇息吧,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
太子秦聪又温顺地安慰了父皇一番, 这才满面依恋地起身, 转头又向两个弟弟反复叮嘱好好服侍云云。
秦诺两人满面恭谨地应承着。好一派父慈子孝, 兄友弟恭的景象。
恭送走了太子哥哥,秦诺松了一口气,回到床前开始一整夜的工作。
服侍景耀帝,肯定是长年累月跟在身边的宫人更加体贴细致。所以侍疾这活儿,无非就是催促一下御医熬药,试试宫女端来的药汤是否烫口等无比琐碎又毫无意义的工作。唯一不可替代的,可能就是陪着病人说说话这回事儿了。
而这项工作主要落在秦泽身上,毕竟秦诺他是宫中人尽皆知的木讷寡言。每到这个时候,秦诺就感觉,跟这小子搭档还是不错的。
景耀帝虽然精神不佳,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问起秦泽目前的课业,
秦泽一一回答了,还说起学堂里伴读之间的趣事,引人发笑。
景耀帝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林嘉是少年才子,由他为你的策论老师,我是放心的。”
秦诺在后面百无聊赖地听着,要不是跟秦泽搭档,他以前都不知道景耀帝是这么关心儿子学习的好父亲呢。
又说了片刻,景耀帝支撑不住,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秦诺两人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秦诺抽空观察着景耀帝的脸色,他上辈子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有个当老中医的外公,耳濡目染之下,也知晓不少望闻问切的窍诀。
景耀帝这个情形,脸色一天比一天败坏,明显是底子已经掏空了。靠人参鹿茸等大补之物维持着生机,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等到他老人家一命呜呼,自己以后就要看那位太子兄长的脸色过日子了。只是现在自己还没有封号呢。大周的皇子,都是大婚之后才封王,并赐予府邸的。
自家这位四哥,向来是以仁慈和善而著称,给自己这个老实弟弟的待遇应该不会太差吧。就算不是亲王,好歹也能有个郡王的封号。到时候就可以出去开府居住了。
能够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想想还有点儿小期待呢。
继承了这个身体,也基本上继承了原主的感情,秦诺真没感觉对这个父皇有一丝一毫的孺慕之心啊。也许,对一个十几年里对你不闻不问的父亲,任何人都很难生出感恩之心来吧。
眼看着皇帝躺在床上呼吸匀称,似乎是睡着了。王公公很有眼色地上前,“两位殿下辛苦了大半天,先暂且歇息一会儿吧。”
秦诺两人从善如流地来到寝殿旁边屏风后面的小桌旁坐下。
桌上摆着点心果品等物,秦诺顺手拿了几粒儿蜜饯塞进嘴里。
秦泽瞥了他一眼,生怕吵醒了沉睡中的皇帝,他没有出声,眼神里却赤裸裸写着鄙视两个字。
秦诺视若无睹,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奉送到乾元殿的东西,与他太微殿当然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闲坐了大半个时辰,殿内一片沉静。看来今晚的工作意料之外的轻松了,只是站了个把时辰而已。
坐着久了,睡意渐渐漫上来。秦诺打了个哈欠,把已经扫荡一空的点心盒子往秦泽的方向一推,就准备在小桌子上趴着眯一会儿。
秦泽一脸鄙视地看着这个吃了就睡的猪一样的兄长。
秦诺刚趴下,还没睡着,意外发生了。
病床上的皇帝突然抽搐了两下,似乎要清醒了过来,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殿内宫人立刻凑了上去,却吓了一跳。皇帝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堵塞住了一般。
秦诺两人连忙冲了过去。值夜的四位太医也围拢上来。一个人切脉,一个人施针,一个人捶背,全方位展现着古代医学的急救水平。
被人群挤在了外面,秦诺看着心头一阵发凉,这情形只怕真要不好了。有个大胆的太医,对着皇帝后背用力捶打,却什么也咳不出来。
几个太医眼神也慌乱起来,如果只是单纯的痰迷心窍,这样的急救之下早就有效果了,如今还呼吸不畅,只怕多半是心血逆冲!
王公公满面慌乱,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凑到两人面前:“两位殿下,这……”
“你这糊涂的,还不赶紧去禀报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秦泽呵斥道。
“奴才遵命。”王公公如闻仙音,赶紧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这个油滑的老东西……”秦泽冷哼了一声。
秦诺瞬间了悟,王公公未必真有这么慌乱,只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行差踏错一步,所以万事都要请教之后再行动。如今皇帝眼看着就要病危,殿内能做主的就是他们两人了。
太医令于澄搁下手中的银针,擦了擦汗,转头望向角落一个干瘪枯瘦的老太监。“陈公公,陛下的情形,单凭银针活血功效不足啊。不如以内息催动心脉,您看如何?”
“先让我试试吧。不过陛下未曾习武,经脉孱弱,不知能受得几成。”陈公公叹了口气,上前一步。
然后两个太医让出位置,陈公公凑上前去,伸出鸡爪般的手掌,按在皇帝胸口上。
这是传说中的内功吗?这个陈公公秦诺也知道,是皇帝的心腹之一,平日里也不伺候什么,整天阴测测地跟在皇帝身边,像个影子一样,没想到原来是内家高手啊。
没等他想凑上去细看,伴着门外一声通传,“皇后娘娘到!”话音未落,一个秋香色的中年美妇人冲进了殿内。
她一冲进来就扑到床边,还是于澄拦住她,“娘娘,陈公公正在为陛下诊治,万万不可在此时惊扰。”这才缓和了步伐。
她披散着头发,神色慌乱,未施脂粉的脸色显出一股憔悴的蜡黄来。这些天她带着几个高位的妃嫔忙碌着侍疾,今日眼看着皇帝的病情缓和了不少,才安心歇息了半日,没想到半夜三更情形急转直下。
穿越之后,对这位皇后娘娘,秦诺只见过两三次而已,每次都是盛装华服,气魄逼人,这般狼狈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
皇后她出身大周最顶级的世族门阀霍家,衣食住行,一举一动无不彰显母仪天下的威仪,景耀帝虽然好色薄情,但对这个原配皇后还是极为尊敬的。她又生下了唯一的嫡子,在宫中虽早没了宠爱,但地位稳固,不可撼动。
而且皇后娘娘的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只从自己那位太子哥哥明明在诸皇子中排名第四,却依然能稳坐太子之位就能看出。排在太子之前的三位皇子,两个在未成年就夭折了,一个外出骑马的时候不幸坠马,摔成了瘸子。连同五皇子,也许是因为年龄和太子距离太近,都没有活太长时间。
每次想到这些事情,秦诺就忍不住庆幸自己这个身体年龄小,不然只怕等不到自己穿过来了。
不多时,太子也闻讯赶来了,加上带来的医官和侍从,纵然寝殿位置宽阔,也挤不下这许多人。
太子秦聪当机立断,命令除医官之外,侍从宫人全部退避出去,连同秦诺兄弟二人,也被以不可惊扰治疗为由,撵到了外面。
但是,如果霍家胜利,之后是否也会有不臣之心呢?或者因为两派相争,进一步败坏朝政,引得民怨沸腾,外寇入侵……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好像也会很危险啊!
愁啊,本以为穿越过来当皇子,从此衣食无忧,安心享受就行了,没想到衣食是无忧了,他需要忧的是自己的小命啊!
两个人各有心事,一路沉默无语。一直走到乾元殿门口,秦泽停下脚步,转头道:“咱们也不好冒冒失失闯进去,先去后配殿我母妃那边,探听一下寝殿里的情况吧。”
秦诺自然无异议,在他看来,秦泽只是不想待在流光殿,故意寻个理由离开罢了。
进了后配殿,葛贤妃并没有在房内,她的贴身女官繁绢迎上前,禀报道:“两位殿下,刚才皇后娘娘召集几位娘娘商议大事,贤妃娘娘也过去了。”
秦诺很想问一声什么大事?秦泽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那我们在这里等着母妃。”说着径直到了窗前的桌子边坐下,还客气地招呼了秦诺一起坐下。
反正也没别的事情,秦诺也跟着坐到了对面。
繁绢立刻给两人奉上茶水点心。
秦诺心情压抑,看着窗外幽深的夜幕出神,心中思量着霍皇后会怎么安排下一步的行动?裴翎会在什么时辰入宫?
静坐了片刻,对面秦泽突然开了口,“九哥你不累吗?”他随手拿起一块杏仁栗子酥,叹道:“熬了一夜,我可真觉得饿了。”然后就吃了起来。
秦诺虽然并不觉得肚子饿,但看秦泽吃得香,也顺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点心味道虽好,但太干,他顺手拿起桌上温热的茶水。
秦泽手微微一颤,旋即垂下视线,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那一瞬间的异样。
秦诺全无察觉,吃了一块点心,喝了一杯茶水,正觉得无聊,感觉一阵困意涌上来。奇怪了,自己明明之前在偏殿里偷偷睡了一小觉的,怎么可能又犯困?
眼看着对面的秦泽也伸了个懒腰,“九哥你今晚太累了,弟弟我也觉得犯困呢,不如先去后面榻上歪一会儿。待母妃回来,繁绢,你再叫醒我们。”
一边说着,他亲自上前,扶起秦诺去了挂帘后面。
想要挣脱,却感觉全身无力,只能随着秦泽的步伐向前。
一头歪倒在床榻上,秦诺感觉自己眼皮子像是被黏住了,怎么也睁不开。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要沉浸到一片美梦之中。
不对劲儿!心中挣扎起最后的理智,秦诺奋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儿。
痛疼伴着血腥味传来,勉强恢复的一丝知觉,然后,秦诺感受到有一只手正贴在自己喉咙处,再然后……解开了第一个衣服扣子,接着是第二个……
!!!
秦诺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你要干什么?老十,你应该不是这样的老十吧?!
心中一着急,小腹部突然有一股热力涌上来,像是一只小老鼠,头脑中昏昏沉沉的感觉大为消减,只是身体还是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旋即转过念头。不对啊,平日里两人根本两看相厌,恨不得对方立刻死了才干净的,绝不可能有任何遐思存在的余地。就算退一万步,秦泽这兔崽子真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可能在今晚,寝殿里两人老爹还命悬一线着呢!
可这是怎么回事儿?把自己外衣脱下了之后,某人的罪恶之手又伸向自己裤子……
秦诺竭尽全力想要张开口问一句,
你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一声断喝让秦泽宽衣解带的手一顿。
问出这句话的当然不是秦诺,而是葛贤妃。
她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儿子扶着秦诺躺在床上。秦诺肢体酸软,呼吸平稳,显然是睡得熟了。而自己儿子正在扒拉秦诺的衣服。
“泽儿,你干什么?九殿下这是怎么了?”她立刻意识到秦诺状态不对,目光转而落到大宫女繁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