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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驰与傅腾父子俩本欲去换身衣裳,装一装病,可弘凌与百官已直逼堂屋门外,脚步声眨眼迫近。
“老、老臣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傅驰仓皇跪下去。
傅腾跟随跪下。
弘凌扫了眼傅家的堂屋,走了几步巡视了一翻。
“雕栏玉砌,富丽堂皇,两位爱卿为朝廷为朕鞠躬尽瘁,能住在这样奢华的屋舍朕也算安心了。”
尾随的官员惊看屋中摆设,傅家父子汗如雨下,总觉得皇帝不是夸奖。
“寒舍破陋,恐招待不周,腾儿,还不快让管家将最好的茶叶沏上……”
弘凌含笑,目光幽冷:“不必。早朝听闻两位爱卿染病,朕很是担忧,所以亲率了御医来给傅大人诊视珍视。虽废后已入冷宫,但傅腾爱卿却也是朕的国丈,可不能有半点儿闪失……”
他一挥手,御医赶忙上前至傅氏父子跟前。
父子二人见御医随行,立刻眼若铜铃面若白纸,满脸渗冷汗。
“陛、陛下,臣……”
“诊!”不待傅驰说完弘凌只说了这一个字。
御医:“诺!”
天子之令,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满场大臣无一不冷汗涔涔,尤其是拥护傅家的近臣。
父子俩分别被御医珍视完。
弘凌满目森冷,沉声:“两位爱卿病情如何!”
父子俩如临深渊,他们那里有病,不过,可能快要吓病了。
“回禀陛下,傅驰大人积劳成疾,得的是极重的肺痨,须得静养,否则病入膏肓便药石罔效了。”
弘凌:“那傅腾爱卿呢!”
“傅腾大人应当是照顾家父时也感染了,不过程度稍轻。”
傅家父子目瞪口呆。
“好!既然已快病入膏肓,傅爱卿就在家养病,颐养天年吧!朝廷之事不用你操心了!至于国丈,甘爱卿说你为人仁孝,老父重病你当在家照顾,朝廷之事你也不必再管!”
弘凌挥袖低沉冷哼,抬步朝门外去,杀伐果断,不容半点挽回。
不操心,不必管,这是革职呆家的意思?百官不敢言,唯唯诺诺跟随其后。
……
皇帝不在宫中,总有一些漏洞可以钻。
弘允虽可早朝,但毕竟是诸侯王的身份,不适宜次次早朝,所以今日没有同行去傅府。
趁着弘凌不在,弘允与随扈小北化作侍卫潜入了大乾宫。
月室殿在大乾宫的东边,要经过大乾宫正门。主仆俩刚入大门,迎面便来了个行色匆匆的老太监。
小北眼尖,忙拉住竟没看见那内监的自家主子。“殿下!”
弘允至此才看见不远处有团模糊的影子在动,忙隐入廊柱之后。
“杨桂安?”
小北:“主子,这不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杨公公吗,他不再宣室殿好好呆着,匆匆忙忙地要去哪儿?”
弘允也觉得杨桂安古怪,想看清楚一点,却眼目眩晕。
“殿下,可、可是眼睛又不舒服了?”
弘允摇摇头,虽视线模糊,但却清楚分辨清了月室殿的方向。“走!”
锦月不想弘允竟然能瞒过重重守卫,来看她。
算日子,他们也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锦月见门口那轻松般挺拔的男人背光急赶来,看见她的瞬间如触电般停下。
“锦儿!”
弘允紧紧攥住锦月双手,锦月懵了懵,不敢相信。
秋棠一喜,忙对弘允行了礼,忙让青桐出去,让二人好好说话。
“弘允哥哥,你怎清瘦成这样?”锦月发现弘允的手腕瘦了两圈,眼下青黑,人很是憔悴。
弘允安慰一笑,握住掌中柔夷,这一份他从少年时就渴盼握在手中的温暖:“不碍事。男人累一点也不会有关系,倒是你,这些日子被软禁宫中,弘凌他……”
他自小有良好的修养,让他极力忍住了怒气,“他可有欺负你?”
摇了摇头,锦月眸光暗了暗。“他倒是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隔三差五让我陪他坐一会儿。宫外的情况如何?”
“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了好,你安心在宫中等待,过几日,我便接你出宫。今日我入宫来一是不放心你,来看看你,二是来摸清路况。月室殿是新修的,我也没有来过……”
锦月问他计划如何,弘允却不说,想来是个危险的计划,所以,他才不告诉她吧。
时间仓促,弘允说了几句话便不得不走。
锦月见他身形瘦削得不成样子,心疼不已,这些日子她被困宫中,弘允在宫外定日夜不停歇的在谋划什么吧。
锦月正想着,便见那清瘦却挺拔的男子,猝然倒地。“弘允哥哥!”
弘允昏迷了过去,锦月在床边守着,又不敢去请侍医,满心焦急。好在小北在月室殿外守了许久不见认出来,摸了进来。
“小北,你给本宫说实话,殿下倒地怎么了?他清瘦得厉害,可是病了,我要听实话,你不用担心殿下醒来无法向他交差,本宫会替你隐瞒。”
小北为难了一阵,但终究还是心疼自家主子。“王后娘娘,其实殿下一直有眼疾。八年前受刺杀又坠崖,眼睛受了伤,平时也还好,偶尔会视力模糊。可是……可是最近一年又是入狱又是酷刑折磨,殿下的眼睛……大夫说,若再这样操劳,恐怕会有失
明危险。”
“失……失明?”锦月一时懵了。这个无论何时,都站在背后给予自己支持的男子,他的关心好像源源不绝的泉水,哪怕后来失意,也没有让自己受过什么苦头,不管什么绝境他总能从容不迫、总能有办法的。这种心安,让锦月从未想过
,他会真的出问题……
锦月紧紧握住弘允的手,闭目靠近自己的脸颊。“弘允哥哥,你再坚持坚持,等我们去了封国,就可以安泰了……”
秋棠慌忙进来。“娘娘不好,皇上来了!现在已经在月室殿门口。”
弘凌竟这样快回宫,让人措手不及。
锦月将屋子看了一圈,竟没个可以藏下这么大个手长腿长的男人的地方。
弘允哥哥啊弘允哥哥,你若是矮一点便好了!锦月本想将人藏在柜子里,和小北秋棠抬过去,却发现那么大个柜子也装不下。
门外击掌声响起,是皇帝到之前通知屋内人准备接驾的讯号。弘凌来了!
门口光亮一晃,一道长影落入殿中。
抬眼扫了眼屋中,弘凌凝眉:竟不见人,唯有珠帘叮叮玲玲撞得很是混乱。
“锦儿。”他喊了声,无人应答,正抬步想穿过珠帘,忽然一道影子撩开珠帘猝不及防撞入怀中。
锦月急着出来,不想撩开珠帘就撞上了来人。
“啊!”
“小心。”
锦月浑身一颤,心虚。
弘凌稳稳将她接住,他结实的臂膀和胸膛硬邦邦的,清冽干净的气息立刻扑进锦月的鼻腔。
锦月如触电,忙后退将他推开。“陛下请自重!”
她慌不择言,脱口才觉不当。
弘凌挑了眉梢。“是你主动撞入朕怀里,你让朕如何‘自重’?”
锦月抿了抿唇低眸,余光往背后的寝榻扫了扫。
虽然这个角度看不见,但她想到弘允就在她榻上,她就如芒刺在背。
“这是我的寝屋,还请陛下有事出去谈。”
弘凌幽黑的目光扫了眼那轻摇着未来得及静止下来的帷帐,眯了眯眼睛。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心虚的时候会低眸看地?”
锦月暗抽一口凉气,却不敢表现出丝毫慌张,“陛下多想了,臣妾并没有……”
她话音未落便见弘凌大步朝床榻走去。
“弘凌你等一下!”锦月大恐。弘允决不能被发现!
弘凌不停,三两步蹿到床前。
锦月大急,拉他,可她一个小女子哪有能抵挡一个牛高马大男人的力气,弘凌执拗要看,不经意一甩手,竟将她径直推到。
“啊。”锦月撞开纱帐,跌落在榻上,头晕目眩也来不及管,忙抓被子想遮掩弘允。
却……
弘凌眯眼扫了眼空无一人的床,床单和被子有些凌乱,仿似方才有人躺在此处过。
锦月见此,才得以呼吸,镇静道:“这便是陛下所说的‘自重’吗?若传出去让人知道你擅闯……”
“朕还以为是代王在你榻上。”弘凌打断冷声道。“虽然朕对你是余情未了,却也不至于饥渴到如此地步。”
他睥睨而来,衣冠整齐,瞧着锦月头发衣裳凌乱,那冷冷的笑意让锦月有些动怒。
她干嘛要这样紧张,现在她要和谁亲密还需要他来管束吗?他凭什么身份来管束?
思及如此,锦月平静下来,也用同样的冷笑回答:“就算是他又如何,我们本就是夫妻,哪怕……唔嗯,你,放开,啊嗯……”
弘凌骤然眼睛一红,一把将锦月肩膀往床上一按,就他狠狠吻住她。
唇齿紧紧辗转、缠绵。先是愤怒,而后似静了下来享受她的唇齿,撩拨她的神经。锦月慌乱之下,一口咬下去。
弘凌闷哼一声,却也不退缩,只是骤然用力。
她似一只小小的飞虫,落入他密织的网里,逃不开,避不开,只有任他摆布。
不知过了多久,锦月只觉唇都麻木,满口血腥,才被放过。面前近近的是弘凌怒视她的血红眼睛。
“只有我们,才是夫妻!”他狠狠道,“从前是,现在是,以后。”
说到“以后”他骤然顿住,似想起了什么,怒气有一丝松动,别开眼睛。
弘凌仿佛失了兴致,丢开了她。
锦月粗粗的喘息,被这一绵长重重的亲吻抽走了力气,无力瘫在床上,根本没有精力去细思弘凌为何说到“以后”,便不说了。
弘凌没了兴致,也就没有久留,待他一走,锦月再去看床后,却不见弘允了,只地上留下弘允不小心掉落的青玉环佩,如他一般,清雅挺拔。
锦月深深松了口气。
“幸好。”
杨桂安刚得了傅家父子被革职的消息,就前往太极宫的康寿殿找太皇太后了。他想趁着皇帝没有回宫,去报信儿,却哪知太皇太后不在康寿殿,而是去宝华殿诵经求保佑了。
他又只得往宝华殿跑去。
太皇太后近来去宝华殿的次数多起来,从前她极少去宝华殿,应当是事事在掌握中没想求神拜佛,而今皇帝要收拾傅家,她日夜睡不好,总做噩梦梦见皇帝凶神恶煞的。
果然,仿佛应了她梦境一般。杨桂安跑得一声凌乱,跪在她跟前:“太皇太后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将老傅大人和傅大人革职了!”
第二次,太皇太后指尖的佛珠断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她容颜似瞬间苍老了十岁,眼瞪大如铜铃,颤巍巍险些摔倒,幸好有云心将她扶住。
“革职,怎会革职呢!”
太皇太后过了好一阵儿才从震惊与惊吓里缓过来,踱步走了几步:“柔月被废黜,我傅家两位大臣被革职,皇帝,这是下了决心要将傅家快刀斩乱麻呀!”
她恶狠狠道。
云心扶她手:“太皇太后,皇后被废,两位傅大人又被革职,现在只有太皇太后您了,皇上接下来该不会……”
太皇太后闻言骤然呼吸急促,惊怒交加,从齿缝里迸出句话来:“他敢!”
太皇太后急怒之下,由云心及左右内侍浩浩荡荡一行,往弘凌所在的宣室殿去,自是一派兴师问罪的质问架势。
可到宣室殿外,一行人被宣室殿新增加的重重羽林卫给震慑了震慑。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
“太皇太后,您怎么不走了?”
太皇太后摸着小指的长甲,瞟了眼月室殿的方向。“哀家改主意了,回康寿殿!”
老妇人披着华衣绣袍,虽已花发却走路生风,厚重高髻,分外威严的容颜。
硬碰硬讨不了好,她已想到更好的妙招。是夜,一封飞鸽传书,从康寿殿,直奔代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