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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警局接到云州公安的协求,一名逃亡近两年电信诈骗犯据消息称逃到了淮城。
此人在2016年因诈骗二十余万元被云州警方列为网上逃犯,警方先后远赴多地都未抓捕成功。
一清早就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会议。
赵烈旭泡了杯茶,倚在办公桌边上,百叶窗帘开着,外头是骄阳似火的天。
办公桌上堆了厚厚一摞资料,大大小小未侦破的案件上百件,一件未完一件又冒起。
他从百叶窗的细缝里望着外面,光线十分强,最近的温度都徘徊在三十七八度,高温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撤退。
关于郭婷那案子,关于那个人,没半点进展。
昨天走访了校外一圈,几乎没人对画像上的男人有印象,资料库里也比对不到相应的身份信息,照理来说这人的面貌应该很容易被人记住,相对其他人,他的特征比较明显。
赵烈旭轻轻吹散热气,抿了口茶。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跳出来一行短信:队长,晚上有空吗?
赵烈旭放下茶杯,端倪这短信,随后发了个问号过去。
杨清河很快回复:那就是有空了,晚上我来找你。
赵烈旭揉揉眉心笑了声,是真拿她没办法。
她这不是询问他,是在告知他,就算今晚海啸大地震她也会来找他的。
外头有人敲了两声门。
“进来。”
“队长,接到报案,有人在中际大学附近的东街发现了人眼珠子。”
赵烈旭的手猛地僵住,“人眼珠子?”
“嗯,,对。”
......
东街是中际大学附近的美食街,街道周围就是住宅区,一般这里的人会将房间出租给学生。
一到周末,东街会非常热闹,人挤人,都是学生。
上午环卫工人在倒垃圾的时候做垃圾分类,顺便捡捡瓶子什么的,这附近的学生有时候扔的都是好东西,他们都会捡回去。
发现眼珠子的人叫黄梅,已经在这倒垃圾干了五年了。
她习惯性的翻一翻垃圾桶再做个分类,没料到今儿个一翻就翻出血淋淋的人眼珠子。
警队赶到的时候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做了隔断,保护住了现场,周遭围了一圈人,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探过脑袋张望,谁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
眼珠子躺在红色的塑料袋里,血肉模糊。
黄梅的手现在还是抖的,她一想到她还捏了捏就止不住的恶心反胃,直呼倒了八辈子霉。
赵烈旭忽的放慢了脚步,每走一步便看得清一点。
热浪的风拔地而起,他背脊的汗浸湿了T恤。
两团肉球像漂浮在血海上的泡沫,黑色的瞳孔,白色的眼球,瞳仁睁得极大。
拍照取证完,相关鉴证人员将眼珠取放于证物袋里。
从眼珠的腐烂程度判断应该不超过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在十二个小时之前有人被杀害了。
赵烈旭静默许久,敛了神色,问道:“这边的垃圾桶多少时间清理一次?”
冷清的声线听得人发颤。
黄梅缩缩身子答道:“每天早上十点我都来倒的。”
赵烈旭环顾四周。
这条街道似乎正在修整,许多店家的招牌都在重建和涂漆,地面也在铺建。
这里位于街道的末端口,前头是正在建设的两栋大楼,工地里工人忙活着,这个地段嘈杂
混乱却又十分静谧。
垃圾桶斜对面是一家小卖部,老板娘也出来凑热闹。
陈冀做相关调查,问她有没有见过看上去很可疑的人。
那老板娘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有什么可疑人物。
老板娘说:“我和我丈夫轮流看店,我看白天的他看晚上的,夜里最晚也就看到晚上十一点,平常我就坐在这看看剧收收钱,谁没事会探出头盯着垃圾桶看,这儿学生来往的很多,最近开学,他们去学校都走的这道,离校门口近,人那么多,谁记得住。”
那水泥地上还遗留着一滩血迹,鲜红的可怕。
赵烈旭站在那,凝视着那滩血迹一动不动,眉头紧锁。
蒋平像是想到什么,吞吞吐吐道:“赵队......这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赵烈旭:“不排除这个可能。”
“这么变态?我日。”
“你带人去附近走访一下,问问有什么失踪人口,学校那边也去查一查。”
“是。”
陈冀一边张望周围一边走过来,说:“如果是分肢抛尸,那么其他部位应该也会......为什么偏偏会是眼睛?”
赵烈旭沉默着没说话,眼睛深的看不见底。
.......
下午鉴证科拿来检验报告,死者为女性,年龄大约在20岁至25岁之间,核查过dna数据库没找到相对应的信息。
那条街道没有摄像头,塑料袋上也没有指纹,就像好像垃圾桶里凭空多出了人的眼珠子。
赵烈旭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叉搁在轻搭的双腿上,眼前摆的是取证时拍的照片。
他已经看了将近有二十分钟。底下的人一个都不敢发声,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连陈冀也不说话了。
谁也没见过赵烈旭这种神色,平日里他都是一副随和的模样,无论说什么他都像不放在心上,遇到案子时就算冷着脸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深冷的像万丈冰窟。
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猜。
......
杨清河的画是下午运过去的,经宿舍阿姨允许,那两男人进了女生宿舍上楼来搬,一见陌生人苏妗又缩在了边上。
杨清河待人走后回眸看了苏妗几眼。
她问的直白,“你怕生?”
苏妗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低下了脑袋,马尾垂在一侧。
苏妗是学计算机的,和她同是大二,昨晚闲聊起选专业这个事情,苏妗的理由是计算机女生少。
也许有心人听了会以为这个女孩骚,但杨清河明白她的意思,苏妗是不想和女生打交道,而她自然也不会去和男生交朋友,她想一个人。
搁这社会这时代,这样的姑娘很少见。
杨清河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有自闭症,可她和她相处的很好,如果真有这心理疾病,怎么会那么容易与人敞开心扉。
苏妗低低道:“我就是...就是想离他们远一点。”
“他们不会伤害你,只是上来搬个东西。”
“我知道......”她肩膀塌了下去,“我可能有病吧。”
杨清河笑了,“有病的人不会说自己有病。”
苏妗把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我真的有病。”
“那我陪你去看医生。”
“啊?”
“要我帮你预约吗?”
苏妗傻了。
杨清河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她说:“你知道自己没什么的,宽心点。我等会要出门一趟,晚饭可能要留你一个人吃了,熄灯前会回来,想要我带什么东西吗?”
“不用,没什么要带的。”
杨清河打算冲个澡,很自然的脱光了衣服,苏妗又被她的不羁给怔住了。
杨清河:“想吃甜点吗?吃了心情会好。”
“不用......”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你看书吧。”她闪进了浴室。
苏妗捧着书本心里头暖暖的。
她又想起杨清河手腕上的疤痕,坚定的摇摇头。
这么温暖的人怎么会割腕自杀,一定是别的原因造成的。
......
杨清河化了个淡妆,描眉抹脂添了几分女人味。
穿了件白衬衫和黑西裤,球鞋是干净的白色,适合夏日夜晚的清爽纯净。
苏妗没化过妆,看着那些瓶瓶罐罐觉得神奇。
再看看杨清河,本来就长得好看,现在眉眼间似乎多了几丝妩媚。
苏妗指指她胸口,“要不要扣上一粒?”
杨清河低头看了眼,白衬衫的领子宽宽松松的倒在一侧,中间露出一点沟,很浅,钻石项链垂在正中央。
她笑了几声,“不扣不扣,要的就是这种。”
“啊?你要去见谁啊?”
杨清河拿上小包,声音压得很低,“去见男人啊......我男人。”她补充道。
‘我男人’三个字让苏妗脸轰的就炸了。
对她而言,露骨又直接。
......
夏季昼长夜短,晚上七点左右的光景天还是有亮光的,深深浅浅的云层交织在一起,飘渺的光从西边发散出来,远处的树,房,高架,渐渐变成黑色的块体,天黑下来的时候它们只剩一个轮廓。
赵烈旭坐在车里,熄火拔车钥匙,解开安全带却没下车。
小区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密密麻麻的阔叶遮住夜空,就连路灯发出的光都透着树叶的绿。
他开了车窗,随手点了支烟,手肘搁在车窗边上。
一口一口抽在嘴里像没味儿似的。
像是命中注定一样,下午的时候接到了一对夫妻的报案,说自己女儿失踪了。
失踪者命叫徐玉玉,是中际大学的在校生,大三,在校外借住,一个人居住,没有室友。
19号从到的淮城,晚上七点多和父母通过一次电话,后来就没消息了。
两夫妻生怕孩子出什么事,就从老家赶了过来,到徐玉玉的住处一看,行李原封不动的立在地上,床上放在压缩袋里的被褥也还没拿出来。
虽然还不确定失踪的女孩和死者是不是同一个人,但八九不离十了。
他很少抽烟抽那么快,好像一瞬的时间烟盒里就剩下寥寥几根了。
地上满地的黄色烟头,七七八八的扭曲着。
赵烈旭闭眼仰头靠着,手搁在车窗上,手指夹着烟,由它自燃自灭,微风一吹,烟灰散了。
闷热的空气从窗口徐徐灌入,他喉结微微滚动,额头有汗。
这风好似钻进了他的喉咙,结成一团雾堵在胸膛,闷得人窒息。
眼前漆黑,但似有画面在闪。
赵烈旭蹙了眉。
蓦地,手上一凉,有人从他手上抽走了烟。
他霍然睁开眼。
杨清河站在车边上,手里把玩着他的半截烟。
“赵队长烟瘾这么大啊?”说着,她抿唇抽了口,评价道:“有点苦。”
烟雾从她口中散出,她的神情很自然。
夹着烟的手指干净纤细,指甲是好看的酒红色。
烟雾散开时她的面容也开始变的清晰,光线昏暗,她红润的唇像是这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赵烈旭的眸子逐渐清明起来,就连这风,似乎也有了凉意,吹在人身上通体舒畅。
杨清河弯腰和他对视,笑眯眯道:“你是在这里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