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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展清楚的知道容音在父亲心里的地位,他没敢跟家中任何一个人透露容音失踪的消息,自己悄悄离开海湾,飞往安城。
经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安城已经恢复平静,前一天在路口设置的关卡全部被撤掉。不明所以的人都以为这场风波已经过去,了解真相的人却知道,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
安城唯一的码头已经被无数船只占满,没有经过核验的船只绝对不可以起航,而所有起航的船只只有一个目的,找人。
做大生意的不敢得罪码头那如同神尊一般的男人,自愿把船只驶出去找人,做小生意的,光是听到那个酬劳就自发地报名去寻找。
安城除了没回来的船只,大多都在海上飘着,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而在距离安城港口十分遥远的一个海岛上,海面上漂浮着几根烧焦的浮木,早潮褪去,金黄的沙滩上出现一个白色的人影,面朝下的趴在沙滩上。
一艘黑色的舰船从远处的深海驶来,画着骷髅头标志的旗帜被海风吹得沙沙响,站在船头的一个男人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回头说:“大当家,咱们岛上好像冲上来个人。”
“死人还是活人?”被称作大当家的男人,左边眼角有一块刀疤,从眉骨到颧骨,伤疤成褐色,拿过望远镜看了眼,拧着眉说:“船先停下,派几个人下去探探情况。”
“是!”望远镜男一声应下,自己率先跳下船去,从后腰上摸出一把手枪,小心翼翼的朝白色的人影靠近。
不一会,率先下船的几人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跑了回来,站在船底下,大声喊道:“大当家,是个年轻女人,还有气!”
刀疤脸大当家从船上下来,走到几人面前,拧着眉打量面前昏迷的女人,伸手抹了把她脸上的沙土和血迹,露出俏丽的五官。他眼神一动,问身后的人:“这次抓了几个女人?”
“五个。”身后的随从说道。
“找人给她治一下,到时候把她跟那些女人一起送给F国的人,把老二赎回来。”
随从闻言,担忧地说道:“二当家被抓去这么多天了,那边还没传来消息,恐怕……”
“让你去办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随从立即不敢多言。
舰船停在沙滩边上,从船上下来数十个背着武器的男人,这些人乍一看去,脸上杀气腾腾,简直骇人!
随着男人们下船,又有人在后面搬东西,一箱一箱东西的往下搬,从未关紧的箱口还能看见露出来的珍珠项链和金链子。再后面,被男人驱赶着下船的竟然是几个惊慌失色的女人。这几个女人有金发碧眼的西方人,也有黑头发白皮肤的东方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龄,直接被驱赶着往海岛深处走去。
见船上人和货下的差不多,大当家让人全部进岛,这时,拿着望远镜的男人说道:“大当家,有一个木箱飘过来了。”
大当家闻言转身看去,只见从东面的海滩上一个大木箱被海浪推着冲到这边,他挥了下手,几个人跑过去搬箱子。
“有点沉。”望远镜男人说,脸上一喜:“说不定是金银珠宝!”
“打开!”
大当家一声令下,那几人立即七手八脚的拆开木箱,拆开之后,往里面一看,傻傻的不知道说话。
大当家拨开几人,往木箱子看去。
只见一个纤弱的女人蜷缩在箱底,瓷白精致的小脸被清晨的阳光一照,好像镀了层光辉。
有人忍不住说:“这该不会是大海的礼物吧?这是海神派来的?”
他这话一说立即得到其他人认同,只有大当家冷嗤了一声,伸手从箱底女人的无名指上褪下一枚戒指。
他拿着戒指看了一会,乍看不起眼的指环里竟镶了一圈的细钻。他眯着眼睛细看,发现这些小到几乎不起眼的钻石竟是按照钻石最高标准切割的。
“把她跟那些女人放在一起。”大当家说。
他这话的意思就表明这女人跟被他们抓来的其他女人将是一个命运,即被送给F国的高官,成为他们赎回二当家的筹码之一。
虽然有人叹气,却不敢违背大当家的意思。女人无名指手上的戒指表明她跟其他女人一样,是普通女人,不过是一个漂亮的不像普通女人的女人。
望远镜男准备伸手拉出箱底的女人,大当家却看了他一眼,回头说:“老五,你把她带过去。”
被称作老五的是一个水蛇腰的女人,听见话扭着腰走来,说:“大当家还知道心疼人?”
大当家面色不变,只是说道:“你得感谢她,否则女人不够我只能把你送过去。”
老五脸色微变,却还是谈起了条件:“我把她带进去也行,你把刚刚那枚戒指送我。”
大当家看戒指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钻石再小,阳光下也耀眼地很,她一眼看中那枚戒指,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要过来。
大当家手一抛,那枚戒指被老五伸手接住,迫不及待地往手上戴,套了一半竟然卡在无名指的关节上。当着一众手下的面,她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一狠心用力的套了进去。戒指卡在无名指上,她勒得吸了口气,脸上极力保持镇静。
暗道,拿不下来刚好,这戒指以后就是她的,谁也别想抢!
大当家留下几个人巡视,他带着其他人往海岛深处走去,穿过茂密的树林,里面是树干搭建的木屋,在大当家的指示下,所有人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
老五扛着木箱里的女人,往最边上一个简易的木屋里走去,一脚踢开门,准备把人扔进去的时候,带着戒指的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
阴沉的丹凤眼扫了一眼,恨道:“真是一张让人生恨的脸。”
说完把人往里一推。
屋里的女人们看见她,瑟瑟发抖起来,只有角落里一老一少的两人没有反应,一个看起来像个医生,另一个则是刚刚从海滩上捡回来重伤的那个,睫毛颤了颤,人才刚醒。
老五对年纪大的那个说:“随便看看行了,后天就把人送走,别浪费我们的药。这个就不用管了,留口气就行。”
她说着,扭着水蛇腰离开。
女医生却起身走了过来,看眼地上的人,摇头叹口气,嘴中说着听不懂的话,双手按在她的腹部,女人无意识地吐出几口水,却还是没醒。
那女医生把她跟重伤的放在一起,此时重伤的女人经过救治慢慢睁开眼睛,目光适应了许久,没看清其他人,先看见跟自己并排躺在一起的那个,眸中闪出惊讶,呢喃道:“季殊?”
……
季殊醒了,醒了之后好一会,都没有恢复意识,睁着眼睛盯着透着光的木板看了许久,直到身边传来一声苍老的询问。
她循声扭过头去,半晌才听明白是在问她怎么样。她看见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奶奶,她的手中正端着一个黑乎乎的碗,勺子里舀了一勺像是粥一样的东西送到她的嘴边。见她看过去,冲她笑了一下,手上的勺子跟着动了动。
不会是叫自己喝吧?
季殊拧着眉头,那东西根本不能说是粥,怪异腥味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她摇摇头,却被老奶奶捏着下颌灌了下去!
一整碗粥进了胃里,她转身就趴着干呕起来,耳边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季殊”。
她的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清自己旁边的人,是那个在店里让她设计婚纱的客户!
季殊保持着望着容音的姿势一动不动,记忆慢慢涌了上来。
堵车之后的挟持,她被打晕,却是在一片轰炸声醒来,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再后来又失去了意识。
现在她看到容音胸前的血迹,才真正恢复意识,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容音扯了扯唇,她的脸色比季殊的还要苍白,她醒的也比季殊早。在爆炸之前,她听到了跟他们交火的船只上的人喊话,那时才知道他们竟误跟劫持季殊的人交火。
从这里其他人口中,容音得知她们现在是在猖獗的海盗老窝,而等待她们命运的是,被送到F国给某位大官,去赎回海盗的二当家。
从醒来到现在,季殊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片刻的沉默之后,她握了握容音冰凉的手:“我们那有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现在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容音从她同样冰凉的手中感受到了一丝力量,嘴角动了动,她想点头,但是她觉得恐怕很难坚持下去。
海岛上的两天,季殊跟容音在相互扶持中度过。
海岛上药物有限,给容音的药更有限,要不是那位善良的老奶奶多偷了一些药给容音用,她现在的情况更糟糕。
她的胸口有一个长长的疤痕,是在车祸时被撞的,季殊那时看见从自己面前飞过的那辆车里的人就是容音。没有及时处理的伤口又被海水浸泡几个小时,容音觉得自己还没感染而死,已经是站在幸运女神的肩膀上。
两天之后的早晨,小木屋的门被踹开,一群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为首的那个眼角的刀疤狰狞而且骇人。
他的目光朝季殊看去。
季殊却看见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的无名指上带着自己的戒指。
“带她们上船!”大当家说道。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季殊跟容音还有其他几个女人被押出了木屋,出了木屋才看见外面还有数十个真枪实弹的海盗,一个个看到她们的时候,眼睛里冒绿光。
容音下意识的握紧了季殊的手。
在一箱一箱金银珠宝边上,还有三个巨大的木制笼子,如同关押狮子等野兽那样的笼子,她们被两两装进笼中。
大当家让人把箱子先搬上船,他准备上船的时候,季殊看见另一个人拉住了大当家,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起了争执。
容音跟季殊关在一个笼子里,她轻声地问:“你说我们还有活的希望吗?”
这个答案季殊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安城还有人在等她,只要还没死,她就不能放弃。
另一边,大当家跟那个人的争执还没有停止,其他人都停下来看着。这时,远方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季殊还没听出是什么声音,容音已经拉着她趴在地上,急声道:“是炮弹!”
第一声响,只是一个开始,接着一个又一个炮弹从头顶落下,所落之处血肉横飞。
尖叫声,哭喊声四起,当一个炮弹落在季殊跟容音不远处的时候,刚刚押着她们的那个人在她们眼前被炸成了肉块。
季殊跟容音亲眼看着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成了堆在地上的血块,她们连吐都吐不出来,忘记了喊叫。
“是F国的旗舰!”
“二当家在船上!”
混乱的喊叫揭开了这场无预兆的炮轰的面纱。F国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回他们的二当家,所谓赎回条件只是拖延的借口,他们要将这帮作恶多端的海盗一网打尽!
炮弹越来越密集,叫喊声却越来越弱,每一寸空气里都是烧焦的肉味,但闻到的人根本顾不上呕吐。
逃命,往岛上深处逃!
“容音,我们也要逃!”
季殊从震惊中惊醒,她大声说道。目光被不远处血肉中的钥匙吸引,从笼子中伸出手臂,穿过模糊的血肉,她的脸上全是汗,紧紧咬着牙关。
“……还差一点!”她满头大汗:“容音,你往这边压,再倾斜一点就能够到!”
当两个人终于拿到那串钥匙的时候,没有任何喜悦。季殊把钥匙递给容音,她的手颤抖的厉害,根本无法对准锁眼。
笼子打开,到处都是炮弹炸出的深坑,而从舰船上发射出来的炮弹还没有停止的迹象,似乎要把这片海岛炸毁。
季殊跟容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岛深处跑去,前方是不是安全,没有人知道,她们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上天。
炮火中,两个与众不同的身影往深处跑去,有人看到她们,但没有人管的了。
“轰——”一个炮弹落在她们身边,爆炸产生的巨浪将两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推出数米远。
季殊的后背撞在一根大树上,又弹了回去,摔在容音面前。耳朵里轰隆隆地响,她努力睁着眼睛,看见满脸血的容音嘴巴一张一合大声地说着什么。
她摇摇头。
听不见。
“拜托你。”容音从怀中扯出一个项链,从她苏醒后就一直小心守护的项链,她最后的护身符。她把项链挂在季殊的脖子上,对她说:“如果你能活下去,去勒斯湾找到我大哥容湛,告诉他家里出现了叛徒。”
“你呢?”季殊怔怔地问。
容音的嘴角却流出血来,大口大口的鲜血很快将地面染红,她忽然直起上半身用尽全力将季殊推到树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一定要告诉我大哥!”
气浪加上容音的推力,让她躲开了那颗炮弹,却亲眼看见容音在她眼前消失。
滚烫的热泪从左边眼角滑下。
爆炸声终于停了下来。
几分钟后,无数武装士兵从舰船上下来,为首的长官面无表情地扫视这一切,用冰冷的声音下令:“去检查有没有活口。”
接到命令的士兵分组朝岛上前进,几分钟后,一个士兵快步跑过来,敬礼报告:“长官,那边树林里发现一个女人,不是海盗。”
长官走了过去,只见士兵从地上拉起一个女人,她的半边脸被炸毁,血肉模糊,皱了皱眉说:“就地掩埋。”
士兵接到命令,拉着人去正在挖的深坑,长官看见眼前一抹银色晃过,突然说:“等等!”
他大步上前,伸手勾起女人挂在胸前的项链,看到独特的“R”字型项链,脸色顿时一变:“把她带回船上!”
回到舰船上的长官下令:“这次行动,里斯岛所有海盗全部被剿灭,海盗老窝无一人生还,也没有发现任何人质!如有人胆敢在外面胡说八道,等着上军事法庭!”
……
安城。
码头再出海的船只少了许多,茫茫大海想要找一个人太难了。人们心里核算,虽然这事情报酬大,但是成功率太小。
还在坚持的,唯有楼廷而已。
楼廷的船在海面上待了五天,一片海域一片海域搜索,肖燃看着已经瘦了几圈的总裁,心里很不好受。
他跟楼廷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看到他这样过。
如今的楼廷跟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新城总裁简直判若两人。他多少知道些,楼廷变成这样,不只因为季总被挟持失踪这件事,还因为自责。
肖燃看着站在船头的男人消瘦的高大轮廓,心中叹了口气,劝道:“总裁,你先回船舱休息一会吧。你这样站下去身体会受不了,季总还在等你,你的身体不能垮了。”
无论他相不相信季殊还活着,他都要告诉自己,季殊还活着,只有让自己相信,他才能劝住楼廷。
楼廷却没有动,望着海面,他的心早已麻木。肖燃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肖燃束手无策,前两天拿季总来劝总裁还有效果,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劝已经没有用了。然而可恶的是,无论是荣明那边,还是之前打电话给总裁的人都没了消息。
肖燃见楼廷不愿回船舱,只好自己进去拿点吃的出来给他。
这时,一只货船朝他们这边驶来,肖燃转身的动作一顿,忙朝那货船看去。
这不是这些天来第一条向他们靠近的船只,只要是安城的船只都知道楼廷在海上找人,所有经过的船只无论有没有消息都会过来。就算这样,每次有船只靠近,他们还是会心存一丝希望。
“请问楼总在吗?”迎面而来的货船,船头上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向肖燃询问道。
肖燃再次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是一直陪在总裁身边,他也不会认出眼前这个胡子邋遢的男人就是他们的总裁。要知道,他以前是隔一天不洗澡就浑身不舒服的人。
肖燃看这人眼生,估计也是借机来套关系的人,便直接问:“你有什么事?”
那青年说道:“我从F国海域来,得知楼总在找人,所以特意改变航线过来。前几天我们从F国海域附近经过的时候,听说那边发生过一起船只触礁事件,不知道跟楼总找的人有没有关系。”
楼廷的脸色顿时一变:“在哪边?”
“靠近F国海域。楼总如果要去看一下,我可以带路。那边海域地形复杂,初次经过的船只很容易触礁,我们常走比较熟。”
“带我去!”楼廷立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