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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次日,待得天明时分,彩莲果然是有些头昏脑涨了起来,而且鼻塞声重,懒怠动弹,便先回房去了。
茱萸见她样子,一早,心下一直挂心着,便又去探视。才进了偏房小间,只见着彩莲独自卧在简榻上,脸面瞧着绯红绯红,茱萸伸手一探,只觉如烫手的山芋,惊的缩回了手。
茱萸忙又掀开彩莲袖子,往袖中一探,手上也是滚烫滚烫,因而问道:“鸳鸯去哪里了,怎么不见她在,今儿个一早你俩不是一道回来的么?”
彩莲吃力地撑着身子道:“奴婢撵她去吃些东西再来,总归不是什么娇贵的身子,也不必太上心。“
茱萸听了直叹气,忙又命人请了沈誉来把脉。沈誉才进了屋内,与茱萸请了安,便直闯进了屋内,见彩莲如此模样,早已心疼坏了。
有婢女帮着放下绣花幔帐,彩莲迷迷糊糊伸出手来。沈誉瞧着彩莲的手,尚还有凤仙花染过的痕迹,想到先前她说的,最喜这凤仙花来,一时心下涌起一些心绪。
茱萸催促了一声,沈誉方才回过神来,忙来把脉探诊。
沈誉才诊了一次脉,眉头便倒着拧住了:“姑娘这是外感内滞,近日时气又不好,因而只是个小伤寒。还好她素日饮食不算絮乱,风寒不算严重,血气弱一些,只得先行吃几帖药,疏散疏散。”
说着便要去外头开方子,茱萸瞧着沈誉面色怪异,因而跟上前去,低声问道:“沈太医,本宫这儿,你也无需遮掩了,方才可是瞧出什么别样的地方来了?”
沈誉四下张望了一番,方才低声道:“彩莲一未出阁的女子,体内却是极热的,而且不是因着此番风寒,应当是别的缘由所致。”
茱萸将沈誉请到一边,小声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
沈誉压着声道:“微臣方才也不肯定,这脉象不重,一般轻易察觉不到。臣方才转念一想,就觉着里头古怪,彩莲这种情形,断不该是这样的脉象。”
茱萸思忖再三:“沈太医的意思,本宫明了,想来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儿了。”
沈誉道,“烦请娘娘伸手,微臣也替您把一把脉。”
茱萸挽上袖子,沈誉抬手,探了几次,方才吁了口气:“好在,娘娘胎像尚稳,也无旁的异常。”
茱萸微微一愣,想来沈誉说的定然是饮食上的疑虑了。说起来,彩莲一直是试吃之人,如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她也该是有症状才对。可是她无恙,彩莲体内却有古怪,这事儿,一下就叫人摸不着头绪了。
沈誉又问道:“娘娘这些时日,可服食了什么与往日不同滋补的汤水来?想来娘娘有孕在身,御膳房总归少不得药膳的汤汤水水吧。”
沈誉不问不知道,一问倒真把茱萸给问住了。与往日不同的滋补物……
千年野山参!茱萸心下“咯噔”一声,只想着大事不妙。
这几日,倒不是御膳房的事儿,是彩莲想着这闵氏托伍家两美人送来的野山参,放着也可惜,便将其切了小片,日日只炖一些。
茱萸因着厌恶闵氏,也是因着有孕在身,嗅觉灵敏,实在闻不得这野山参的味儿,因而便打发了给了彩莲吃。算起来,如今也有半月的光景了。
想及此处,茱萸早已气的双目圆睁了,即时就想唤鸳鸯与其他婢女过来。才起了身,方才觉着有所不妥,只得暗暗咬着舌根,好叫自个冷静下来。
这闵氏也当真是胆大包天了,这招借刀杀人也是够狠。这怀着双生子,本就最忌讳体内过热,容易引起小产。这闵氏在野山参中加的毒药却似是算好的,只是一寸一点,这样的城府,怎不叫人心惊胆战。
倘若是出了事,这火也烧不到她闵氏身上,总归送野山参的人是伍家两姊妹,自然有什么事儿,都由着她们俩来认了。皇帝顾念旧情,纵使再大的火气,想来也会看在伍三郎将军的面上,放姊妹两一把。
再者,这药下的无色无味,且是细水长流,若是不注意,这日积月累,小产也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候,孩子都没了,楞是要追究,也是无从追究起,人证、物证皆无,一切也便是枉然成空。
此番,幸而有彩莲替她挡了几回,否则后果也是不堪设想。茱萸越想越后怕,心下又忧虑着彩莲的状况,因而又问道:“彩莲这体内的热毒可要紧?”
沈誉沉吟半响,方皱眉道:“不瞒娘娘,这毒微臣也从未见过,只怕是绵里藏针……也是暗中凶险。”
茱萸双手原是扶在案沿,此时只听着“啪”的一声,却是一掌落下:“可杀!”
彼时,茱萸眼中燃的是熊熊怒火,好似能将这宫中所见之处的草木,摧拉枯朽一般地给毁灭殆尽。
沈誉垂下头来,心下也是百转千肠,想着彩莲此时躺在榻上,也是煎熬。
茱萸道:“沈太医,本宫与你要一样东西来。”
沈誉拱手道:“但请娘娘吩咐,微臣照办就是了。”
“红花!”茱萸说着,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似是下定了决心。
沈誉听了心下大骇:“娘娘!”
茱萸笑笑:“沈太医,你可要记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以外,无人会知晓,这红花是你给本宫的,可知晓了?”
沈誉脸上起了冷汗,一滴滴低落在地,此时此刻,他似乎感到了这宫里的寒意,如同刀子一般,刀刀刮人脸。
“微臣……谨遵皇后懿旨。”沈誉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此时,却听着里间鸳鸯一声嘶吼:“娘娘!”
茱萸心下一时顿住,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了心头,这一声,叫她生生的失了神。
“娘娘!吐血了!”鸳鸯惊恐地喊道。
待得茱萸与沈誉跑到彩莲塌前,却见着彩莲手紧紧攒成一团,气喘成一片,大气小气很是急促,嘴边早已吐得都是血。
茱萸一瞧就红了眼,忙用帕子替彩莲擦拭:“彩莲!醒醒!你不可以睡下!本宫还未叫你歇下呢!”
沈誉强忍住心下的悲切,用手不住地压着彩莲的人中,又探查着彩莲的脉息。彩莲似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微微睁眼看了眼沈誉,嘴唇蠕动着,似是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