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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玖詹与李玬进了殿内,却见是木郡王在那儿杵着,显然是方才没落着什么好话。
李玖詹与李玬恭恭敬敬对着周筠生行了叩拜大礼,方才起了身,又对木郡王行了礼。
木郡王开口便道:“如今真是什么人都能踩到微臣头上来了,两位李兄,也速为小王想想,该替我出口气才是。”
木郡王一边说着,一边还眼泪横飞了起来,堂堂当朝郡王,这倒当真是失了体统。
李玖詹道:“瞧郡王说的,您说的臣倒不懂了,如今这京师,谁还敢踩你头上呀。不如郡王说出来,自然有皇上替你做主不是?”
木郡王瞥了李玖詹一眼道:“可不是那叶之章叶大人踩我,可评评理。我这委屈的,还能跟谁去诉苦?”
周筠生道:“越说越没谱了,都是祖宗手里的旧规矩,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改了?”
木郡王此时已经气的脸白气噎了,一面扯着嗓子,一面道:“都说我是因着父汗庇佑,才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可是我木郡王府如今也不过是勤俭持府,头两次,朝廷有难处,哪一次我木郡王府上不是倾囊解难。这会子倒好了,素日里对这朝中的朝臣们按着理来敬重着,越发敬出看自个不对付的人来了。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将府上的赏银都给去了得了,也好过给外头人的人看笑话。说这赏银,还不如这宫里头的一个宫婢多。“
听到这里李玬与李玖詹可算是明白了几分,不过是叶之章上书砍了木郡王府一半的恩赏,说是这王公里头,只他一家独占了千两的赏银。往年这朝廷开支有盈余的时候,那也就罢了。说是如今朝廷有着难处,木郡王也不晓得为朝廷分忧。
这叶之章算是把帐算到了木郡王头上,可这又是明摆着的事实,再让木郡王这么一翻腾,只怕是路人皆知的事了。
周筠生知晓,木郡王争的是一个脸面,这叶之章的奏疏,可不是故意的,真叫木郡王府一干人等都没脸没皮了。
李玬道:“皇上对你们木郡王府可是关照有加,郡王越发的拉拉扯扯,可不是左顾言他了。这叶大人何许人也,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先帝时候,可是佛堂里头轮过佛礼的,您若是想辩赢了他,可不是难事一桩。”
木郡王道:“这原本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儿,还讲不到没脸的话来。可是这祖宗的恩典、先帝、太先帝的恩德,又岂是说废就废。皇上圣明,也是知道咱们木郡王府的忠诚,可不得今儿个找来了叶之章来问话,好歹也知晓臣的一片真心那。”
周筠生沉声道:“好了,你无非也就是要给木郡王府正个名,朕明儿个早朝就下道旨意,给你木郡王府题道匾额。但是这叶之章的话也并非全然无理,即便是减了你们一半的用度,那也是该的。况且方才朕已经训斥过他了,你又何耿耿于怀。”
周筠生这一招恩威并施,木郡王当然不会不知,如今闹成这样,自然还是有旁的目的。周筠生对叶之章以及叶家的不满由来已久,木郡王自然是有心思,但凡戳中了时机,跟皇帝上一道折子,那扳倒叶家的第一功臣,可就是他木郡王。
前朝时候,都是闲赋散人,两耳也不闻朝中之事。如今横下心来蹚朝里这些个浑水,自然也是因着木郡王妃也终于有喜了。木郡王苦盼多年,这孩子来的也不容易。既然是有了继承人,那这木郡王府自然也不能荒废了,因而木郡王这些时日,搀和了不少的事儿。
“你退下吧,朕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得进去,且由你。”周筠生这话说的不重,但木郡王知晓,已然不该继续在议事阁胡闹了,因而只得躬身行礼退出了阁外。
此时,李玖詹方才注意到,左侧那紫檀长案上赫然放着长宽各一尺的红木大算盘。再往右侧的紫檀长案看,一样是长宽各一尺的算盘。薛巾等捧着册子,就在一旁站着,显然方才他们来之前,这里已经算过账目了。
周筠生今日只穿了一件棉布褂子,两只修长的手臂扶着偌大的紫檀御案的案沿边上。
这棉布,可不是往日京师百姓里供的那些,是此番昊然从苏州带回来的,说是苏州百姓自发凑了棉布,一人一布就这样织成的褂子,分量不可谓不重。
周筠生今儿个觉得穿这样一身棉布褂子,倒是比往日那些丝绸缎面更舒适一些。
李玖詹与李玬顺眼看着案上留下未干的笔墨,字体清晰,墨水光亮。这最上面一头,写的是“天钺二年,朝鲜”的字迹。
周筠生头上此时竟然渗出了汗珠,薛巾放下账本,立刻走到一旁的矮几上的铜盆里洗了手,又在另一旁搁在高几上的金盆里拿那方锦巾在水里一过,轻轻绞干了,走到周筠生侧身旁,踮起脚,抬高了手,以便不挡着周筠生的视线。
薛巾先是擦了左额的汗珠,又从周筠生身后绕过,细细擦拭了右边的汗珠。
过了许久,周筠生方才发了话:“你们在这里站了许久了,朕倒是糊涂了,该赐座了。”
话音才落,小太监麻利地搬来了木椅,李玖詹与李玬却之不恭地落了座。此时他两也早已是一头的汗,而且还是冷汗。
“你们说说,朝鲜此番递上来的第三道国书,朕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看的?”
周筠生单手轻击着案沿,脸上也无喜怒,君心难测,此时周筠生的心思,李玖詹与李玬也是有些看不清了。
所谓的第三道国书,无非是朝鲜愿上供往年三倍的贡赋。这自然也不是白来的,自然也是封闵氏为后的附加条件。
闵万熏当然知道,这后位不可轻易获得,自然是越发地加大了筹码。但凡是女儿封了皇后,这未来的皇帝宝座,自然有一半是他们朝鲜的血统来坐,这帐自然是不亏的。
“臣以为,朝鲜所谓的十座城池,三倍的贡赋皆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怕是朝鲜如今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玖詹小心翼翼地回着话,周筠生面上的汗珠,一时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