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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天色已经晚了,秦家人离开县衙之后没有回东河庄,而是去了西院居住,打算等第二天再回村。
唐蜜将饭菜摆上桌,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等人都到齐了,却还没有看到秦容的身影,唐蜜忍不住问道:“三郎人呢?”
秦朗:“三哥在屋里,他说他不饿,不想吃饭。”
唐蜜盛了碗饭,夹了些菜:“你们先吃吧,我去找他。”
武玄奕正想开口这种小事让阿歆去办就成了,接过话还没说出口,唐蜜就已经端着饭菜走了出去。
他微微皱眉,囡囡对三郎太过关心了。
武玄奕朝阿歆递了个眼色。
阿歆立即悄无声息地离开堂屋,循着唐蜜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房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唐蜜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端着饭菜走进去,看到秦容正站在屋里,在他面前摆着一张宣纸,纸上写了个大大的“正”字。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蜜停下脚步,站在距离他两步外的地方。
过了许久,秦容才回过神来。
他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循着视线望去,发现唐蜜正站在不远处。
她的眼里满是担忧,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秦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唐蜜走过去,将饭菜放到桌上,视线划过纸上那个“正”字,轻声地说:“刚才萧主簿跟你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纯属是小人得志,迟早会遭报应。”
秦容随手扯过那张宣纸,揉成一团扔到旁边:“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那样子起码还能再活一千多年。”
“那他岂不是成妖怪了?”唐蜜失笑,随即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就他现在那副嘴脸,跟妖怪也没差别了。”
秦容笑了笑:“不说他了,你来做什么?”
唐蜜将饭菜推到他面前:“给你送饭,喏,快趁热吃了吧。”
“你吃了吗?”
“还没。”
“一起吃吧。”
“这点饭菜哪够两个人吃的?你自己吃吧,我回去跟大家伙儿一起吃。”
唐蜜刚迈出第一步,就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纸团,她弯腰捡起纸团,展开后小心地抚平:“这字写得挺好看,扔了多可惜,送给我吧。”
秦容却道:“这是我胡乱写的,扔了吧,你要是喜欢的话,回头我再给你写几张更好的字。”
唐蜜故意逗他:“我刚夸这字好看,你就说是你胡乱写的,你这是打我的脸呢?”
秦容很无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蜜歪着脑袋看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秦容沉默了许久,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写这个字的时候,心里有太多不顺,它是个正字,可却一点都不正,形似而神非,空有皮囊却没有神骨。”
唐蜜想了下:“你是因为萧主簿的事情感到不平吗?”
秦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他自读书识字以来,就从未遇到阻塞,再难背的书,他只要看了一遍就能过目不忘。
他一直深信自己肯定能顺利通过科考,跻身仕途,在朝堂之上一展宏图之志!
可刚才在公堂上,即便所有证据都指向萧弘义,但萧弘义仍旧能无罪逃脱,这让秦容的自信有了一点点动摇。
他连一个小小的主簿都无法解决,谈何在朝堂上与文武百官过招?
曾经盘踞在胸中的千里之志,似乎成了雾里看花,逐渐变得缥缈起来。
唐蜜挠了挠脸颊,有些为难:“其实我挺想安慰你的,可是以你的聪明才智,你懂得其实比我更多,那些大道理说出来也只是好听而已,对你起不到多大作用。”
秦容柔声说道:“你能陪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你都被人给打击了,还不忘套路我啊?”
“套路?什么意思?”
“没什么,”唐蜜摆了下手,“我觉得你会愤愤不平,这很正常,毕竟像萧主簿那么可恶的小人,无论是谁遇到他都会感觉很糟心。你如果想要放弃的话也没关系,反正咱家现在的日子已经逐渐好起来了,你又有秀才的功名在身,随便找个私塾当个教书先生,下半辈子基本上是吃喝不愁了。”
秦容哭笑不得:“我没有要放弃,我只是有点困惑而已。”
“可我看你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现在你还没有正式踏入官场,一个小小的萧主簿就已经让你心绪不定。若你真的进入官场,未来遇到的对手之中,肯定还有比萧主簿更加可恶狡猾的敌人,到那时候你肯定会更加难受。我觉得人活着开心最重要,如果未来的路很可能会让自己越来越不开心,倒不如选择另外一条可以让自己开心些的道路。”
秦容缓缓地说道:“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即便是在家中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放弃,此时只是被人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我也觉得你应该不会放弃,毕竟你这么聪明,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的,现在因为一个小人就放弃理想的话,那也太亏了。”
秦容摸了下她的脑袋:“如果我将来不幸名落孙山,你会离开我吗?”
唐蜜不答反问:“要是我将来变老变丑了,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那我也不会。”
秦容的目光变得越发温柔:“无论你是年轻还是年迈,无论你是美丽还是丑陋,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唐蜜摸了下胳膊:“感觉好肉麻的,这种话我说不出口诶。”
“你不用说出口,你要点点头,告诉我答案就行了。”
唐蜜用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无奈地点点头。
这是第一次,唐蜜没有回避他的感情。
也是第一次,她正面做出了肯定的回应。
秦容的目光不由得亮了起来:“你真的愿意留在秦家,永远不离开我们?”
唐蜜再次点头:“对啊,你刚才已经问过一遍,同样的问题不要再问了,说多了好难为情的。”
秦容情不自禁地抱住她,在她头顶亲了好几下:“我忽然又有了强大的动力,我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让你当上诰命夫人,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唐蜜站着没有动,任由他紧紧抱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拍了拍他的背:“好啦,饭菜都快放凉了,你赶紧吃吧。”
“嗯,你让我吃,我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