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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容断断续续说了这么多, 陆质却始终一言不发, 后知后觉的花妖有些无措, 下唇微颤,但还是大着胆子看向陆质:“可、可以吗?”
暖黄的烛光洒在他脸上, 白皮肤, 大眼睛,红嘴唇。陆质错眼看去, 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这人真的是朵花。
那么好看,香香的,又娇又软,还傻得厉害。
这中间隔出一段短暂的沉默, 虽说短暂,但对于求吻得人来说, 大概还是漫长的。
因为陆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面前的花妖就突然咬住下唇垂下了头, 肩膀微微抖动,馥郁的紫玉兰香气随之溢出。
短时间内, 虽没有压过屋里原本就燃着的玉兰香片的味道,却也足够传达他出悸动的心绪。
陆质的手还停在紫容的下巴上,另只手依然从身后揽着紫容的腰, 细瘦的一截,仿佛稍稍用力掐下去就会断一样。他这才稍缓面色, 嗓音略微喑哑道:“可以。”
其实刚才紫容说出那句话心里就后悔了, 慌得不得了, 生怕陆质生气不要他——虽然并不知道陆质为什么会生气,所以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哆哆嗦嗦地掉了两片花瓣,又把香气散了一屋子,是真正的露了花脚。
眼下陆质说可以,紫容一开始还反应不过来,陆质挑眉看他,花妖却连高兴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相信一样。
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质垂眸,拿紫容分辨不清的眼神看着他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心里动的厉害,却没急着动作。
有些事,得说清楚才行。
“但是有个要求。”陆质道。
紫容忙问:“什么要求?”
“你刚才说你怎么我?”陆质道:“再说一遍。”
紫容绞着十根手指头,想了想,先红了脸,又一路把脖子和耳尖也染的通红,才慢吞吞地道:“我喜欢你。”
奶声奶气,娇气的要命。
陆质淡淡道:“再说一遍。”
紫容松开自己绞着的两只手,去攥住陆质的衣袖。他这回是真害羞的不行了,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嫩红色的嘴唇被咬了几下,微微润湿着,在悄没声息的勾/引人:“我喜欢你……紫容,喜、喜欢陆质……”
“嗯。”陆质终于肯放过他,道:“好,乖。就亲亲你。”
这声宣告一出,紫容就在一瞬间绷直了脊背,连呼吸都屏住,怕吓跑了陆质似得。
上次陆质什么暗示都没给,动作又那么快。紫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陆质对他做了一件多不得了的事。
可是就算他摸摸自己的眼皮,总归当时太惊讶,没记住太多感觉。
紫容仰起头,闭上了眼。因为害羞而微微有些红的眼皮一颤一颤,姿势看上去竟然有些虔诚——只是在等着一个轻轻的亲吻。
可是期待中的温度好像落在了嘴唇上……
紫容捂着嘴睁开眼时,陆质已经退开了,正微勾着嘴角看他。
“殿……”紫容下意识地往后退,语无伦次道:“你怎么、你亲我的嘴……”
“嘴不能亲吗?”陆质不讲理地道:“你没说。”
紫容的意思,他哪里不知道。“像上次那样,亲亲我的眼睛吧,好不好?”
不好。
紫容无措地摇头,手还捂着嘴,闷声说:“可、可以是可以,但是……”
陆质拉开他的手,又低下头来。两个人挨得极近,比刚才还近的距离,他故意眯缝着眼睛,凝聚目光,拿低沉的声音问:“那可不可以再亲一下?”
紫容瞪着眼睛恍惚地点了点头:“可以……”
这一次的亲吻没有刚才那么客气。陆质先含住那瓣软软的下唇,吮了吮,感觉到怀里的人剧烈一抖,才在喉咙里低笑一声,继而用舌头来回舔过,又拿牙齿去一下一下地轻咬。
完全呆住的紫容就这样被陆质按着腰搂在怀里,箍得很紧,无处可逃。
可是陆质饶不满意,逗弄够了可怜的下唇,便驱使舌头转移阵地,开始来回描绘紫容的唇缝,一扣一扣,要撬开紫容最后的防线。
他的耐心终于在紫容沉重的呼吸声里消磨殆尽,在唇瓣相贴中沉声命令:“容容,张嘴。”
他说什么,紫容就跟着做什么,闻言便张嘴放了那条假装温和的舌头进去,陆质还在开始夺掠前含糊地夸了他一句:“好乖。”
“嗯……”紫容不懂掩饰,被吻得不断溢出喘/息,整个人软在陆质身上,却依然被人握着后颈维持着仰头的姿势,乖乖地承受这个绵长的亲吻。
先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雄兽一般,陆质的长舌逡巡过紫容口腔的每一处,舔/舐着齿列和上颚。最后才把早已变成他囊中物的香软的小舌头勾住,舔了两舔,然后拖入自己口中,用力吮吻不停。
一吻毕,紫容顾不及其他,先抵着陆质的胸膛不住喘气,是真被憋坏了的样子。
花妖实在太软太乖,陆质也知道自己一时有些没控制住。
他心里微微后悔,一手覆在紫容半张脸上,拇指轻轻摩挲他滚烫的皮肤。另一手由上而下抚着紫容的背,帮他慢慢顺气,等着接受紫容的控诉。
但是过了一会儿,没等来诘问,反而是回神的小花妖抬起头来,顶着两片被亲肿的嘴唇和一双圆眼睛,红着脸害羞地对陆质说了四个字:“谢谢殿下。”
……
陆质忍无可忍,托着人的屁/股把人抱到身上,埋头又是一阵凶狠的吻。
这回不只是嘴唇,紫容的脖子和耳后也成了重灾区,耳鬓厮磨后,留下了斑驳的红印子。
分开的时候,紫容衣衫不整,眼泪都下来了。Zai 陆质脚边落了一层细小的花瓣,是紫容控制不住溢出来的灵息。
陆质也第一次知道,真的有人会害羞到哭的。
怀里的人满面乖巧,不管他的动作再下/流,揉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都不躲,他亲上去的力道再大都承受。
陆质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却不表现出来,硬着嗓音道:“哭什么?不是你自己要亲的?”
紫容被陆质分开腿面对面地抱在怀里,那个地方什么时候、起了什么样的反应,两个人都一清二楚。
但陆质要这样说,要故意狎昵他,紫容还是忍着羞抱住了陆质的脖子,着急地解释:“是我、是我要亲的……”
陆质嗯了一声。紫容实在臊的不行,耐不住了,只好抱着陆质的肩背把脸埋进他颈窝,湿意立时染了陆质一脖子。
紫容知道自己的什么东西碰到了陆质的小腹,抽噎着委屈道:“它……它不听我的话……”
“求殿下不要讨厌我。”紫容一哭起来,就丢开了刚才的紧张,下/身也不躲了,贴着陆质的小腹,只知道说他的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不想……呜呜呜呜……”
这还画什么纱灯。
陆质一路抱着紫容往外走,严裕安早垂首退到了角落,见陆质要出来,赶紧使眼色叫宫女把暖床的手炉撤下去,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
经过紫容的床时,陆质没有停顿,径直把人抱到了自己床上。
紫容还是攀在他身上的姿势没变过,陆质躺在床上,紫容便趴在了他的身上。
脸还藏着,眼泪也还在吧嗒吧嗒的掉,只有一点点声音,招人心疼。
“傻子。”陆质摸摸紫容的头发,道:“羞成这样?那以后……”
紫容立时僵住,抽噎都停了,陆质便不再说,转而拉着紫容的手往下面探,含着不正经的笑,道:“不哭了,你看……我也是这样的,乖容容不哭了,好不好?”
紫容的手碰到那块地方,就跟被烫了一下似得,立刻就要往回缩。可是陆质坏得很,按着不许,还问他:“哭不哭了?”
紫容摇头,哽咽着说:“不哭了……”
陆质才放开。
然后侧身,把紫容放在床上,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
紫容枕在他臂弯里,刚才被“烫到”的那只手蜷缩在胸前,怕被陆质再抢去一样。
不管手段如何,终于是把人哄好了。
陆质耐着身体里的火,面色不变,用手耐心地给紫容擦眼泪,是不是还亲亲紫容滚烫的眼睛。
等了好一会儿,紫容真的不哭了,呼吸也平静下来的时候,才温声问:“讨厌我那样?”
紫容含着泪摇头:“喜欢殿下……”
“那是害怕?”
紫容咽了咽,说:“不怕。”
陆质道:“那怎么哭的这么厉害,唔……以后不欺负你了。”
紫容立刻摇头,抱住陆质给他擦眼泪的手不放:“不、不行!”
“嗯?”陆质道:“亲一亲就要哭,是故意叫本宫心疼?”
明明不光是亲,揉了他的腰,还、还揉了他的屁/股……还有……
紫容涨红着脸,沉默了一会儿,紧闭着眼睛,用没退干净奶音的声音说:“我保证下次不哭,我保证还不行吗?”
陆质无声地笑了一下,拉过被子把两个人盖严实,带着紫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在他红红的嘴巴上啵唧亲了一下,跟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一样,叹息道:“好。下回还欺负你。”
虽说昨晚两个人也是睡一张床,但是各盖着各自的被子,泾渭分明,连碰一碰都没有,更别说这样亲密的姿势。
紫容被陆质拥在怀中,可以明显感受到不同于自己的坚硬和火热。他的一颗心在胸膛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皱皱眉,再抿抿唇,就是没有睡觉的心思。
陆质其实一直睁着眼,看着紫容不住颤动的眼皮,轻声问:“不睡么?”
紫容的手指还无意识的盖在自己嘴唇上,轻轻磨蹭,闻言赶紧说:“睡,我睡。”
说完便往陆质怀里拱,大着胆子把头完全埋进陆质胸膛,带去一阵清淡的香气。
陆质把他的手从嘴上拉开,放到自己腰上,环抱住了他。
此时屋里很静,只能偶尔听见炉中火星噼啪炸开的声音。屋里飘着紫容身上的味道,陆质略低低头,便能感觉到那窜进鼻尖的香气还带着暖意。
陆质给紫容拍着背,慢慢地怀里人才真正放松下来。这一整天的事情太多,紫容确实很累了,被陆质哄着,由假寐到真睡,也就一刻钟时间。
确认怀里的人真的睡着,陆质才小心翼翼地准备起身。可他身上的常服还没脱,被紫容攥住了衣领,顿时有些分身乏术的感觉。
好容易脱出身来,陆质放下帐幔,将屏风拉到床前,才进了依然亮着光的里间暖阁。
月上中天的光景,严裕安在一旁磨墨,陆质立在书桌旁。
他左手持一个一手便可掌握的灯骨外覆着层烟霞紫罗纱的宫灯,另只手持笔,垂首凝神,中间没有停顿,小小一个纱灯,也绘了足有半个时辰。
严裕安屏息,认真研墨,不敢打扰陆质。直到陆质收了最后一笔,打量完无甚不妥,才捧了杯茶过去,轻声道:“殿下,屋里炭火旺,您润润嗓子。”
陆质接过茶,却不急着喝,把纱灯往严裕安跟前凑了凑,眼底一片少见的温和,面上挂着一丝笑,道:“瞧着好看么?”
皇子的手笔,哪轮得到下人来品评。严裕安急着跪下,道:“奴才哪里会看,殿下画的,自然是极好的。”
陆质不再为难他,叫人起来,把纱灯递过去,道:“让人好好的挂到通风口去,明日起了便要。”
这是要赶着在紫容跟前讨巧。严裕安想起方才隐约听到的那小公子细声细气的一阵哭,心道日子还长,往后还不知要怎么宠。顿时喜忧参半。
喜的是殿下终于肯往屋里用心思,忧的是,这心思好像用的有些过。至少对于一个娈宠来说,实在太过了。
但严裕安谨记着自己奴才的身份,对主子的所作所为,不敢有半分置噱。
陆质用完半盏茶的功夫,已有宫女迈着细碎无声的步伐,端了热水喝毛巾进来。
他放下茶杯洗过手,严裕安边弓腰上前伺候他擦手,边回话:“殿下,方才织造局的人来回话,道有八名绣娘连夜赶制大理寺卿的官服,后日便可送来。”
陆质揉揉眉心,道:“知道了。”
严裕安跪地道:“奴才给殿下道喜。”
陆质道:“行了,起来吧。今日晚了,明日你看着赏赏宫人。”
严裕安笑着称是,必定忘不了。
眼下宫灯也画完了,已拿出去叫人小心拿去晾干,陆质却还坐在原位,没有去睡觉的意思。
严裕安陪在一边,揣摩一阵,小心道:“不知道六皇子……”
“革职,禁足三月。”陆质道。
他没再说话,严裕安知道自己没找对方向,正在发愁怎么为主子解忧,陆质站了起来,道:“我就歇了,明日不急着起。”
严裕安忙应了一声,等陆质上了床,才熄掉暖阁烛火,往外头去了。
花妖睡觉不甚老实,陆质走开这一会儿的时间,他就从枕头上滑了下来,翻了个身。几缕头发盖在面上,呼出的气息在人中部位吹开一条缝。
陆质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脱衣上床,轻手轻脚地拨开紫容脸上的头发,刚把人揽进自己怀里,紫容便自发自动地循着热度偎进了他怀里。
他心里装着事,暂时没有睡意。拿大拇指在紫容眼角蹭了蹭,顺着自己的心意低头亲亲紫容鼻尖,又探手下去找到自己的手,十指相扣,才抱着紫容阖上眼。
睡前说了不早起,可还没等到天光大亮,陆质便被下巴上一阵濡湿的怪异感觉弄醒了。
紫容见人突然醒转,吓了一跳,两手撑着床就要起身。
刚一动作,便被陆质一把拽回被窝。陆质没醒透,嗓子还哑着,低道:“干了什么坏事儿?”
紫容看躲不过,也就不再挣扎。
他顺着被陆质拉住胳膊的姿势跪趴在陆质面前,身上只着白色中衣,还睡得有些乱,眉眼弯弯,跟只小奶狗一样,红着脸说:“就亲亲殿下……”
陆质摸摸自己有些湿的下巴,气笑了:“怎么亲的,弄人一脸口水?”
紫容就凑过去,两个人热乎乎的贴在一处,在被子里抱住陆质的腰,照着刚才的样子,又在陆质下巴上啃了一口。
牙齿在上面磨了一下,又拿舌头舔了几个来回,吮吸的时候发出一些水声。
他啃完之后,抬眼对上陆质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认真道:“这样亲的。”
“只是舔了一下,没有满脸口水。”紫容补充道。
陆质勾起嘴角,被这个一点情/欲味道都不带的吻勾起了火。晨间本就不安分的地方也跟着愈加涨起来。
他翻身压住紫容,但没等开口吓人,就反被紫容圈住了脖子:“殿下醒了,可以再亲亲我吗?”
陆质问:“为什么要亲你?”
紫容想了想,道:“我醒得早,应该奖励!”
陆质唔了一声,点点头,故意道:“那要怎么亲?昨儿弄一下就哭了,我怕……”
紫容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伸出一点点嫩红的舌尖给陆质看,又很快收了回去,道:“跟昨天晚上一样,用舌头,我保证不哭……”
陆质捂住紫容的嘴巴,支起身体让自己离他远点,又扯过被子盖在紫容身上,把两个人隔开,才如紫容的愿吻了下去。
这个吻的时间比昨晚要长的多,他确实怕太孟浪了再吓到紫容,又顾忌着怕擦/枪/走/火,所以一直很温和。
不过这样的力道紫容倒是喜欢,努力地伸着小舌头,学着陆质那样,去舔陆质的舌头和唇线。
紫容在亲吻的间隔里闷闷的笑,陆质压低身体跟他蹭了蹭侧脸,紫容就把他的腰抱住了,陆质赖了一会儿,道:“起么?等会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紫容急着转头看他,却被陆质牢牢压住动弹不得,问:“什么好东西?”
陆质不说,起身下地,宫女听见他们起来的动静进来伺候更衣,陆质很快便好了,走到床边隔着被子拿手戳一戳藏在里面说要自己穿衣服的紫容:“出来。”
“马上就好了。”紫容也着急,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两个人在外间用早饭,紫容心里藏不住事儿,吃两口就要问陆质一遍:“殿下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陆质顾自喝粥不理,紫容就恹恹的重新捧起碗。
没过一会儿紫容又要开口,陆质道:“严裕安。”
严裕安就笑着凑过来,手里提一盏已经点上的纱灯,弯腰送到紫容手里。
那是一盏非常小巧的灯。
带上红木制成的六角框架,才大概只有成年男人两个手掌那样大小。
灯框里,上好的烟霞紫纱料上沿边绘着精致的花瓣纹路,当中鼓起来的灯身上,则拿细狼毫绕圈勾画出六朵饱满的,大小形态不一的紫玉兰。
转一圈,便可见从小到大,六种紫玉兰的鲜活情态。
懂工笔的人能看得出来,这盏内容简单的纱灯上色非常用心。由花边上的紫到花心的白,过渡自然,晕染得当。
而空白处也不做浪费,散落着几片绿叶——总归是盏热闹俗气的灯,不乏亮丽颜色,不做留白意境。
紫容不去握灯柄,反而直接将小灯放在膝上,垂头细细打量。
陆质不动声色的喝着茶,看着是脸眼光都没往这边瞥,不甚在意的样子。
严裕安忍笑,福身对在看灯的紫容道:“奴才斗胆回主子的话。这灯啊,是殿下昨夜赶着绘出来的。夜中时分,殿下已然十分困倦,但大概是思量着主子心里爱这灯,少不得撑着倦意,一笔一划将它画了出来。灯框也是殿下特地着人去做的,道是只有红木的颜色才能衬的出这纱的浅紫色来,今日拿出来一看,果真了,上头的花儿要活了似得。”
他顿了顿,继续道:“奴才跟在殿下身边将近二十年,还是头一回见殿下……”
“老奴。”陆质放下碗,道:“属你话多。”
严裕安笑的满脸褶子,道了句奴才该死,原路弯着腰往后退了几步。
紫容原本真是在垂头看他的小灯,然严裕安那样不紧不慢的说了一通,叫他渐渐的红了脸,不好意思抬头。所以只拿两只手抱着灯,慢慢地在手里转,装作是看那六朵花儿。
陆质在旁边定定看了紫容一会儿,才道:“容容,过来。”
紫容听了,依言抱着灯下了圆凳,往前迈了两步,便挨住了陆质的膝头。
陆质不问他话,只把人揽进两条腿中间圈住,同他一起看手中转来转去的灯身。
半晌,宫女收拾完食案出去了,紫容才道:“灯真漂亮,我好喜欢。”
陆质挑眉,道:“喜欢要说什么?”
紫容上身往前歪,靠在陆质身上,白生生的一双手拨拉着手里的灯,在陆质耳边慢吞吞地说:“谢谢殿下。”
陆质道:“嗯,不够。”
“非常谢谢殿下,好谢谢殿下,特别谢谢殿下。”
陆质摇了摇头,道:“不对。”
紫容抬头看他,陆质便在自己唇上点了两下。
紫容瞪大了眼。
陆质端坐,好整以暇地等着。
他以为他在为难紫容。
没想到紫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这个……不是奖励我的么?”
怎么会又给灯,又让亲殿下的?
陆质愣了,紧接着嘴上便被自认为占了便宜的小花妖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紫容高兴的不行,退开一些,抿着嘴忍笑。
陆质叹口气,又把人拉近,拿食指在紫容的鼻尖上点了两点:“你就是来克我的。”
“不是,我的八字和殿下很合。”紫容摇摇头,仰头道:“可以旺你的运道,多子多福。”
像个连骗人话都没掌握多少的小骗子。
饭后御书房来了圣旨,正式命陆质为大理寺卿,授官印和文书,下月走马上任。虽一早就知道,只是走个过场,严裕安也高兴的不得了,笑的合不拢嘴。
可这道旨后又来一道:封四皇子陆质为豫王,邑万户。
陆质接旨,命严裕安留传旨太监用茶,太监也并不急着走,跟着严裕安去了耳房。
不是郡王,给了官位之后,又封了亲王。这回连严裕安都高兴不起来了,送那大太监去喝茶时,却尽力陪着十二分的笑脸。
圣旨已被恭恭敬敬地请入书房,陆质手里拿着任命大理寺卿的文书。紫容有些担心地碰碰他的手,陆质才发现自己太用力,文书已经起了皱褶。
时至今日,早该明白皇帝对他是没有一分慈父心肠,不然不会再六皇子刚倒台,多氏满门和熙佳正四处找人撒气的时候把他推到台前。
很奇怪的,陆质突然想起了承德七年的夏天。
陆宣刚满八岁,他七岁,两个人还在皇子所住着。那会儿陆声六岁,晚上同样在皇子所,白天却大都是在熙佳宫里。
有天太阳落山时分,几个奶娘并四五个宫女抱着陆声回到皇子所,当时陆质正和陆宣蹲在花坛边玩儿,身后只跟着一个宫女看着他俩。
陆质捡到一副蝉退下来的皮,除了是一副空壳之外,活灵活现,跟一只真正的蝉没什么两样。
两个人都新奇的厉害,小心翼翼地捏着蝉蜕,蹲在捡到皮的冷水花旁边动都不敢动,生怕弄碎了它。
那景象吸引了陆声,他从奶娘怀里跳下,几步跑到陆质和陆宣面前,垂眼一看,便劈手夺了陆质手里的蝉蜕。
忘了具体说了什么,最后总归是三个人打了一架。带着一群奶娘和丫鬟的陆声,和只有一个连上前拉都没胆子的陆质、陆宣打架,结果可想而知。
他俩都挂了彩,陆声却连衣服都没脏。
这件事以从诲信院下学回来的陆麟以管教兄弟不严的名头受罚告终。从那以后,陆质和陆宣没再“惹”过陆声,见面都避的老远。说句耗子躲猫也不为过。
这件久远的事和皇帝的旨意想不出有什么联系,可想起就是想起了。陆质看看手中的官印和文书,昨夜心底对陆声突生的那点不忍心情彻底散了。
做皇帝的儿子,有哪一个不是刀俎下的鱼肉呢。说什么谁同情谁,路都是自己选的,下场也是。
两个人哪都没去,就在水元阁的偏房懒着。陆质靠着软枕,臂弯里又靠着紫容,紫容道:“殿下,我们要出宫了吗?”
陆质点头:“你想出宫吗?”
紫容道:“殿下去哪,我就去哪。”
到昨晚亲过紫容以后,陆质就没再有过紫容还要变回一颗花树这个念头。如紫容所说,当然是他去哪,就要带着紫容去哪。
紫容身边散着两本图画册子和一盒玻璃珠,膝上放着刚得的宫灯,着奶白色锦服。他身上最近养起一些肉,脸色也好,一对眼珠亮如曜石,笑起来时尤其好看。
陆质忍不住伸手去碰紫容左颊上的酒窝,紫容便眷恋地朝后往陆质身上倚,歪着头看陆质,面上都是依恋,掺着一些担忧:“殿下呢,殿下想出宫吗?”
陆质随意抓起紫容的一只手,慢慢描绘他的指节,道:“想。出宫后,我们会有一个自己的大院子,喜欢什么,就可以放什么。到时候,我们在寝院里种上葡萄,来年秋天便能吃上了。”
紫容果然起了兴致:“很大吗?可以种几颗葡萄?”
陆质屈指敲他额头:“很大。叫人搭个架子,葡萄爬上去,密密的一片,夏日晚间坐在下面,我可小酌几杯,你嘛……”
“我怎么样?”
“你给本宫倒酒。”
紫容在他身上扭了两扭:“我也要喝!”
“不行。”陆质嫌弃道:“喝醉的花儿是什么样子?现下已傻成这样,不行。”
紫容赖着他,非要陆质允诺,他也要喝酒。
陆质轻笑,又在紫容额上敲了一下,道:“没看出来,这还是个小酒鬼。”
紫容磨蹭陆质的时候,颈上带着的玉佩滑了出来。
陆质便顺手拿起来细看,那玉佩被用一截红绳穿着,胡乱打了个死结——倒是与紫容中衣上的死结颇有像处,心中失笑,面上却严肃。他探手进紫容腰间,摸到一条手巾,拽出来一点瞧瞧,果然是他那条。
陆质道:“给你的扳指呢?”
紫容夺回手巾,同玉佩一起塞回自己衣服里,才不情不愿地把装绿玻璃纽子的盒子抱过来,从最底下把扳指抠了出来。
只不过是拿在他自己的手上,离得远远的给陆质瞧了一眼,便红着脸原样藏回去,道:“你给了我的。”
不许再要回去。
太阳晒得人迷糊,陆质身体往下滑,倚在枕上懒洋洋地看坐着的紫容,逗他:“拿着东西有什么用,人在这儿呢。”
紫容往前膝行几下,到了陆质面前,道:“我、我要这个,就够了……”
陆质哦了一声,翻身背对紫容,道:“好。”
过了一会儿,是香气先飘过去,继而背上才感觉到人软软地贴了上去,紫容把脸贴在陆质背上抱着他,小声叫:“殿下,殿下……”
陆质道:“什么?”
“喜欢殿下。”紫容小声表白:“我好喜欢殿下。”
陆质还是闲闲的嗯了一声,握住紫容垂在他腰侧的手捏了捏,道:“我知道了。”
紫容反手拿起灯放到陆质面前,一手拨拉着,道:“殿下,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陆质道:“问。”
紫容向上拱拱,头正对着陆质的后颈,说话时热气会扑上去。他想了想,小声说:“那天,就是在驸马府的时候。”
“嗯。”
“你生气了。”说起这个,紫容有些不安,抱得陆质紧了些,“你不理我。你说是因为喝醉,头痛。”
陆质没说话,紫容问:“但是,好像殿下在喝酒之前就已经生气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