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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头芳姨与春芽抱着冬被进了门,头一次见她没有绣东西了,还觉得有些奇怪。
芳姨将被子铺在床上,笑道:“奶奶这是转了性不成?难得没有绣花呢。”
春芽关了门,蹲在碳盆边烤着手,嗤笑道:“瞧她这呆头呆脑的样儿,转性能转成什么样子。”
挽珠难得没与春芽计较,铺了被子收拾了一番,凤锦便躺下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守夜的挽珠见她睡不着,便走了进来,坐在床边,朝她小声道:“小姐,若是不求将军,那……就只能求一求西屋那位了,她父亲可是兵部尚书,该是能帮忙的,只是……若是求了西屋那位,以后小姐还如何在这将军府里立足。”让一个正妻依附于一个平妻之下,这像什么话啊。
她却是顾不得这么多的,匆匆起了身,朝挽珠道:“那我现在就去。”
挽珠匆匆给她换了衣,她还是穿着她的那身灰仆仆的旧衣,头发稍稍梳了梳,那张脸还是显得有些憔悴,主仆两匆匆去了西屋,西屋的秋婆子一开门一盆水便倒了下来,苏凤锦下意识将挽珠护在了身后,顿时整个人都湿嗒嗒的,风雪肆意一番,便从头冻到了脚。
秋婆子佯装诧异的瞧着这两个人,斥道:“你们是哪屋的?怎的三更半夜在外头乱晃悠?”
苏凤锦冻得脸色惨白,挽珠忙掏了帕子给凤锦擦面,一边擦一边道:“这是东屋的奶奶!!”
秋婆子一怔,随即笑道:“原是您呐,婆子竟不知是您来了,奶奶见谅。”
“兰馨奶奶可在?我家小姐有要事见兰馨奶奶。”挽珠稍稍挡在苏凤锦的身旁,瞧着这秋婆子真觉得她不像什么好人。
秋婆子叹了叹气,无奈道:“今儿咱奶奶陪着将军入宫参加琼林宴,这不,喝醉了正睡着呢,怕是不方便见二位了,不如先回去,待明儿再来?”
凤锦歉意的笑了笑,面色苍白的跟鬼似的:“原是我太着急了,那麻烦你告诉少奶奶一声,我明天再来拜访。”
“是,奶奶慢走。”秋婆子一张脸笑得皱纹都多了。
待人一走,秋婆子朝着那脚印吐了一口口水:“我呸,个水性扬花的荡妇,也好意思来咱们奶奶这里!”
海棠走了出来,瞧了眼那脚印,朝秋婆子道:“奶奶问是谁在外面呢,你进去回话吧。”
秋婆子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只是常年在做着下人的活,后来因着这西屋的兰馨,才被抬举了,对兰馨极是忠心。秋婆子当即匆匆去了内阁,内阁里兰馨正在饮着醒酒汤,秋婆子站定在兰馨身旁,笑得满脸的花儿:“奶奶,方才东屋那个来了,给她泼了好大的一盆水,去去她那一身的骚气,这会儿已经打发走了。”
“父亲已经同我说过了,她来定是为了苏大人的事,暂且冷一冷她,这醒酒汤给爷送一碗去书房。”兰馨微闭着眼,暖香醉人的环境最是熏人,兰馨娇艳的面容显得些疲惫。
秋婆子忙笑盈盈的应下,起身就退了下去。
海棠与红豆服侍着她睡下,兰馨躺在暖软的床上,蜷缩着,只觉得格外的疲惫。
那秋婆子端了醒酒汤去书房,却被安吉接了去,安吉这些年管着外头大大小小的店铺房地,又是战青城最信任的人,所以秋婆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匆匆的退了下去。
安吉将醒酒汤搁在书桌边,朝正在写折子的战青城道:“爷,西屋那边送来的醒酒汤。”
战青城扫了眼那汤,听安吉提及西屋水泼东屋之事,忽的有些厌恶:“倒了。”
安吉有些犹豫:“爷,西屋那位好歹是兵部尚书之女,当初爷在边疆若无兵部尚书在后头帮衬着,只怕也是打得艰难……”
战青城盯着那碗汤,默了一会儿,忽的搁了笔,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安吉匆匆跟着他,一路跟到了东屋,东屋经过一番收拾已经好了许多,铁栅栏式的门也已经重新上了漆,豆大点灯光从屋内投射出来,安吉瞧着那门,正琢磨如何过去,战青城已经轻松的翻过了墙,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瞧得安吉目瞪口呆。
这……堂堂一个将军,三更半夜的下雪天,去瞧正妻竟还要翻墙,若是让人瞧见了,脸面往哪儿搁啊!
战青城踏着雪,呜呜的大雪吹得他的衣袍随风挣扎,他站在门口,正欲推门,听着声音,手微顿着停下了。
“小姐,西屋那位给的好大的下马威,若是再这般下去,她也未必会帮老爷。奴婢觉得,将军待小姐这般好,若是小姐开口,定是会帮小姐的。”里头的挽珠已经为凤锦换了干衣裳,发还未干,所以正坐在碳盆边烤着火取暖。挽珠替她擦着发,忧心忡忡。
她绣着手里的绣品,声音有些哑:“若是不成……我去求求阿诚吧,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阿诚许会帮我的。”
“小姐,若是那赵家少爷当真怜惜你,那天你背着奴婢去求他,他就不会差人送银子了,那分明就是打发要饭的!当初若不是奴婢连累了小姐,小姐也不会被打得浑身都是伤,小姐,你听奴婢一句劝,忘了赵家少爷吧。”挽珠也是恨铁不成钢,若是凤锦能瞧得明白些,或许就不会一门心思都扑在赵阮诚的身上。
“我知道,我只是怕了,若是有朝一日,将军如阿诚一般,厌倦了再一纸休书,我该何去何从?挽珠,咱们要多攒些钱,他日若是离了将军府,也能有银子上路,不至于……再回苏府去。”。被休弃回苏府的那几个月,她天天过得生不如死,若不是挽珠,好几次都想着轻生了,她不过是听了他们的话,嫁了,如今结局亦非她所愿,却为何不被待见,活得那般狼狈。
“小姐,不会的,将军……”
“会,一定会的,将军与相府小姐才是天作地设的一对,于我这个弃妇,哪里相配,我明日再去求求她吧。”她起身,朝床边走去,挽珠无奈的叹了叹气,伺候她睡下了,推开门,却见门外雪地上隐约似有一双脚印的痕迹,只是风雪大,吹一吹便平了不少,也就不甚在意。
安吉站在院墙边,瞧着这已经翻身过了墙面色阴郁的战青城,小声问:“爷,怎的脸色这般差,莫不是那东屋奶奶水性扬花在屋里偷……”